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作者所有,请于阅览后24小时内删除。 书名:拐条白龙当相公 作者:璞玉大人 文案: 一个相貌平凡,空有仙骨却只会变幻之术的深山小仙子,无父无母身世不详,却有义父教导姐姐相伴,直到她憧憬外界擅自离开生活了五千年的大雪山。 外界之行,她结识了满兜灵丹妙药的凡人男子,还误闯天山禁地将被封冰潭三千载的白龙释放于世。 白龙神仙修为高深,除了觊觎他的修为,她还想勾搭他与自己成婚。 然而从迷糊懵懂到心如止水,她与他之间羁绊不断。 最终从心如死灰到痛不欲生,她亲手将他魂魄散尽。 待万物恢复如初她沉睡两百年后重返故地时,却被告知她亲手杀了的那个人爱她多深护她多切。 一切只是一场阴谋。真相颠覆,魔神之心因绝望苏醒。而她为了忏悔为了令白龙重生,纵身火海面目全非,从此成为恶名昭著血眸女魔。 他回来了,而她却回不去了。 迷糊女主扑倒清冷小白龙.HE ﹡~﹡~﹡~﹡~﹡~﹡~〖.洛衡与梨霜.〗~﹡~﹡~﹡~~﹡~﹡~﹡~﹡ 本文原名《仙缘恋之落梨似霜》 本文感情线为主,先甜再苦后甜。 男主绝对专一/1V1/结局HE/虚构神话背景/神仙眷侣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梨霜,洛衡 ┃ 配角:方君年、墨音、斐策、赤烟 ┃ 其它:神话传奇、仙侠言情 ☆、楔子1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梨霜,男主洛衡。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响彻姑瑶山,少顷伴随而至的是那婴孩清亮纯稚的哭声。   顷刻间,成千上万只灵蝶神鸟从天际振翅飞来,好似一道道七彩虹桥。盘旋于神女宫前悦耳清啼,花精树灵皆被这美若梦境的景象震慑住。    “小神女降世了! ”   “小神女降世了!”   不多时,姑瑶山中众多花精树灵议论纷纷,欣喜不已。   “快看!那,那是什么?” 一个小花精惊恐地指向天际远处。   就在众花精树灵还在为神女诞子而欢喜时,周围景物霎时间被一片血红笼罩,原本云净之空逐渐变为诡异的暗红。   盘旋在神女宫外的灵蝶神鸟一时受惊四下乱窜,折翼断翅恐怖至极。   “这!这是怎么了?” 花精树灵皆惊恐万分。   “静若仙主出来了,快,快问问她。”   神女宫大门缓缓打开,为首一个身着若紫华服的美貌女子踏出宫门,她嘴角上扬,秀眉凤眼,朝身后三人道:“把门关上,神女需静养。” 眸中闪过一抹诡异光芒。   “静若仙主手中的孩子是小神女吗?”   “好像是,是小神女。” 花精树灵皆心生疑惑却不敢上前多问。   若紫华服女子手中的小婴儿,双眸紧阖,面如死灰,任谁都无法相信方才那声婴儿啼哭来自这个小人儿。   “姑瑶山的子民听着!” 静若仙主面色一变,严肃道。   “方才天显异象尔等已见,神女碧瑶诞下墨音之女,仙魔对立共存一体天地不容,小神女已薨!”   “报!———启禀仙主,山脚无端杀出一群妖魔!”   “何人!”   “魔界—墨音!”   一人卧躺锦榻中,印堂隐约若现的紫黑,脱尘绝丽的面上惨白羸弱,似是刚刚经历了什么殊死搏斗一般。宫外花精树灵熙熙攘攘,交头接耳。   虽灵元已受焚咒所嗜,但神力尚在,那些宫外离得近的声音,仍依稀入耳。现今,唯有靠那些孩子相助。她强撑其身,盘腿而坐,抬起玉指,默念破决,一指白光向榻前白玉大门射去,白光未触大门便被半路结界挡回反击,女子口吐鲜红。   这结界,破术禁之,昔日对她悉心受教之人,如今却用她教授的术法对付她。我的孩儿。她抚住胸口,自知这肉身已留不得,不久将散去,于是重回作势施唤召唤术。   微风拂过,桃树上丰硕的桃子轻轻的晃了晃胖嘟嘟的身子。汐陶睁开眼,神女正坐于她前方,即刻跪伏在地:“拜见神女!”男声同时响起,她才发现,絮柳和景易也次第跪在她身侧。   榻上人屈指一弹,三道白光进入三人印堂:“今日起,尔等三方树灵,便是我坐下三仙!”   三人忙摸了摸自己额头,诚惶中又不可置信,最后面面相觑,似是在互相确定般。   “神女竟渡小仙千年修为,我等只是区区树灵,神女恩典,受之有愧呀。”   虽尚能施法,但今她已灵元尽损,强行运功,只会加速衰竭,不刻便魂飞魄散,她无力的摆了摆手。   “此番唤你们前来,自是有要事托付”   汐陶,絮柳,景易虽是数千年百花神女所赠,但自幼便长于姑瑶山,受她精心浇灌,灵根初现时,便识得,碧瑶是如生母般的存在。   榻上人收回玉手,轻阖双眸,将一潭幽静收于眸底,语调却变得威严。   “三仙听命!”   “在!”三人拱手答道。   “四仙叛乱,我已时日无多,不能让我儿堕入魔界之手。三仙速去昆仑山取仙灵珠,我死后,真身散去。那仙灵珠,就藏于玉瑶树中。”   三人闻之,面色惊慌:“神女!”   女子抬手示意她们莫慌:“四仙欲夺神位,用魔神焚咒毁我灵元,我儿被她抢去,强行喂入魔莲之心。为免我儿堕入魔道,尔等即刻赴魔界救我女儿。魔莲之力,仙灵珠可化。魔莲之力化后,返昆仑,求元始天尊,引我儿入轮回,下界为凡人,安渡一生。”   适才掐指捻算,这孩子就算避过生难,怕也难脱死劫。   絮柳闻之,愕然抬头:“神女!梅仙静若带头四仙叛乱之罪谁论定?属下怎能眼看四仙持权,小神女受辱,神女受冤。”   女子眼眸轻颤,呼吸渐急:“仙过自有神罚,莫非你们也信她是我跟墨音的女儿吗? 罢了!重渡轮回,自有另一双疼爱她的父母。你们只须护她安然,莫逞一时恨,毁了仙缘。”   三人垂首静音,眸中水光潋滟。   榻上人面色依旧苍白,言语却没了刚刚一番威严,犹露哀色:“我的女儿此生若承我神位,怕是躲不过命中大劫,若能轮回做个凡人,盼能逃过此劫。”   地上三人目露骇色。   “敢问神女是什么劫数?”汐陶壮胆一问,却见那人无措的摇了摇头。   “便是未能测出是何劫数....” 她无力地轻叹一声。   夜里,秋风似比白日狂澜,一树梨花飘落,一瓣轻盈自窗而入,竟飘进女子身前,女子轻抬玉手捻取,薄唇轻启,语调苍凉却道尽一番意味深长:“梨花辞树,落似白霜。白辞苏,这便是你最后留给我的么?”   “神女....”   “既是落梨似霜,便唤作梨霜吧。”   “是!”三人再次低头垂拜,   “这肉身,待我灵元散尽,葬于姑瑶山顶。”   “是...属下遵命!” 声音已有哽咽。   神女宫又恢复安然宁静,榻上人仍未睁眼,盘坐之姿如是,地上三人似还在等待其他旨意。   片刻寂静后,杨仙景易轻轻抬了头,只见那人周身,银光渐溢,最终似一缕清风,飘出结界,飘出姑瑶山,飘向远方。   “神女!”三仙跪地头磕白玉地面,久久未起。   落花不语空辞树,流水无情自入池。   .........   三声天钟,响彻四海八方,天界的一兵一卒,人间街道上的老少妇孺,皆入耳。   人界飘起细雨,未至冬天,却是冰冷刺骨,如冰针蛰人,人间都城,黄袍金冠的男子立于城墙,面如冠玉,眼中悲色难掩,,一瓣落花飘于眼前,正欲伸手。旁侧道士正与其附耳通报,闻之,面色瞬白,颓然倒地。   魔界本一片阔噪,届时却万魔愕然,骤然寂静,玄音宫大殿上,一瓣落花落于酒盏,杯中水波荡漾。一个紫金黑袍,高大挺拔的身形忽闻一震,手中酒盏落地。   姑瑶山之上,四个面色哀伤,眸中却透着冰冷的素衣女子,负手立于云端。一个仙风道骨,鹤发白须的老者手持白卷,声如洪钟,四海八方皆闻之。   “天时癸巳年葭月,神女碧瑶仙逝众仙悼!”   姑瑶山上,四仙举丧,花草树灵皆枯。七日后,丧毕。因神女之子非仙门中人,梅主护仙静若接位。 ☆、楔子2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洛衡初登场   三仙闯魔界,借仙灵珠之力,夺先神女碧瑶之女,絮柳已命挡之。余二人逃脱,汐陶重伤。墨音   逃亡路上,山中遇年轻妇人携女娃死于蛇口之下,景易施法收服蛇妖,那蛇妖一看竟是仙人,忙化人形伏地跪拜求饶,竟是未成年的小赤蛇。小蛇妖久居野林颇有灵性,若能加以引导想是不会再危害人命。   汐陶重伤在身不便赶路,于是借此机会借入妇人之身。而那小赤蛇便跪地拜景易为师。   ........   姑瑶山,红鸾大殿上,身着若紫华服,秀眉凤眼,面若桃花的女子坐于白玉座上。   殿下站着三人,同是锦衣玉服,花容月貌,为首一个黄衣女子对座上人道:“恭贺静若姐姐入升神籍,如今也该唤您一声神女了。”   绿衣女子也连连恭喜附和:“只是碧瑶之女,不知被哪里窜出来的三仙救走了,眼下若不斩草除根......”   最末一直安静的蓝衣女子开了口:“阿竹姐姐怎的如此绝情,不过一个小婴孩,何必如此赶尽杀绝,若是被墨音知晓,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虽是个孩子,可她是碧瑶之女,孰知将来会成什么祸患?”   “别吵了!” 座上那人抬了抬手,起身走到三人面前:“静之说的对,不能让墨音知道此事。那孩子,被我喂下魔莲心,活不过百年,就算有仙灵珠护体也没用。否则你们以为我会轻易让他们逃走。”   “姐姐,那仙灵珠乃是上古神物,灵力不是很强吗?”   “上古神物? ” 静若冷笑一声:“那仙灵珠原是二十四颗上古神物定海珠毁前,残余的精魄凝聚而成。灵力是很强大,但也仅仅是残余的,相对魔莲之心而言,管不了什么用。魔莲乃魔界至尊圣物,魔莲之心腐蚀之力更强。不过却没有人见过它的厉害之处,此番不若拭目以待。”   “原来如此,还是姐姐见多识广!”   殿中三人皆释怀畅笑,唯有方才反驳的兰仙静之,面上一派宁静,眼中却隐藏一丝哀色。   ---*---*---*---*---*---*---*---*---*---*---*---*---*---*---*---*---*---*---*---   山洞中,景易守于洞口,洞中火光摇曳,体型纤弱的妇人怀抱女婴儿,旁侧添柴的,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   汐陶摸了摸怀中小婴儿的脸蛋,对女童道:“明日赶赴昆仑山,仙门圣地,你恐跟不得,不若留在山中等候。”   “赤蛇谨遵仙人之命。”   景易回头,见小婴儿正转过小脑袋,小手在空中乱抓,他舒心的一笑,真是个可怜又可爱的娃儿。孰知,这娃儿也冲他咧着小嘴笑了。   景易错愕,惊喜放下手中的树枝变幻的利剑,走进山洞。半跪下,抚摸着她嫩滑的小脸蛋,一脸痛惜:“明日,小神女便与仙界无缘了,一世为人,不过晃眼而逝。”   汐陶抬眼,面色难过:“只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幸而魔莲之力已然化去。景易,一定要送至昆仑吗?有仙灵珠护体,小神女大可做个与世无争的孩童。不若,莫将小神女送至昆仑,找个六界寻不得的去处安置。神女已冤死,静若对外谎称她重病不治而逝。我们怎能眼看小神女,才刚降世,便要再度轮回。你可忍呐?”   景易眉宇微皱:“不可糊涂,此乃神女重托,我等不可违背。”   “若咱们当真将小神女送至昆仑,现今絮柳已死,你我二人之力如此薄弱。你敢担保,姑瑶四仙就不会为除后患,不择手段。届时,莫说负了神女之托,光是想那静若贱人喜登神位,还故作身不由已,惺惺作态之势,我这心头,就恨不能将她魂飞魄散。” 汐陶咬牙切齿。   “别说了!你我兄妹三人如今只剩二人...天亮即刻启程...咱们不能擅做决定。” 景易痛色。   “师傅,肉烤熟了,您先用。” 女娃将烤好的肉块递到景易面前。   “你自己吃吧,我们是树仙不能沾荤腥。”   “哦!”   “今后不可再向今日这般草菅人命食取凡人!” 景易严肃呵道。   “是!赤蛇记住了!赤蛇自幼离开独自生存,只知吃人可增修为,山间老树妖说过,修炼后可升仙,做仙人就不怕山中凶猛的妖兽,若知吃人是不好的,赤蛇定然不敢。”   “罢了,你若心善,我定然会教导你。现今你的第一个使命,就是护小神女安危”   “是,赤蛇遵命!”   “赤蛇....”景易喃喃念着。   “你须改名换姓,若唤赤蛇定然不妥,不若....便唤作赤烟吧!我即为你师傅,汐陶便是你姑姑,今后你唤她姑姑就成,路上也好做掩饰。”   “是,赤烟明白了!师傅、姑姑。”   ------------------------------------------------------------------------------   次日晨曦冉冉,逐见太阳缓缓升起,三人便动身。如今汐陶躲至凡身,施法不得,怀中还有娇滴滴的奶娃,腾云不是上策,唯有水路可走。   木船行至南海,船只突然晃动,愈演愈烈,倏而,前方一条银白蛟龙破水而出,冲天而上,此时汐陶拼命护住怀中婴孩,却被破水之势一个颠覆,船身□□,怀中婴孩脱离怀抱。   “不好。小神女!” 赤烟惊呼,欲化蛇身,便见一旁女娃倒地,一条红蛇跃出,欲夺之,却被白龙一个摆尾甩打回了船上。随即又一个翻身飞至婴孩身下,将其团团圈住。方才在潋水宫中修炼时便闻得这方有仙灵珠之力,定是在这女娃身上。   他欲张嘴将仙灵珠吸入腹中,却见女娃对他咯咯笑着。心想:这么点的小人儿竟不怕他,胆子颇大。他不知,在小梨霜眼中,面前飘来飘去的白色龙须,甚是惹眼,好玩的紧,于是伸出小手就是一揪。白龙吃痛,没想到一个奶娃娃力道如此之大,龙嘴里吐出话语:“你这小妖,竟对本尊不敬,速放手!放手!”   小梨霜哪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知道手中这根小绳子甚是好玩。下方,景易已将汐陶,赤烟二人救到重翻的小木船上,见势心中惊骇不已,施法不当定然伤到奶娃。   白龙身形矫健,通体白鳞熠熠生辉。仙气罩体,周身散发着淡淡银光。   景易惊愕不已,来者竟是白龙洛衡。只是洛衡殿下乃神龙族人怎会破水而出?   来不及多想,他拱手作揖,道:“洛衡殿下留情,这孩子体中有未化净的魔莲之心,食不得。我等奉仙命,带她前赴昆仑净化。还请殿下还与。”   “魔莲之心?”白龙挑须一愣。   “此等谬言也想吓唬本尊,这孩子吃了魔莲之心还能有一息尚存?我刚分明觉察是仙灵珠之力。”   汐陶闻言,竟是神龙族洛衡,连忙道:“神龙尊驾在上,我等不敢妄言。仙灵珠乃元始天尊命我等用来克制娃儿体中魔莲之力。待净除之,仙灵珠,我等禀明天尊,即刻送与殿下。殿下乃神龙族人,我等所言虚实您一探娃儿灵元便知。”   洛衡闻言,疑惑之际,却已凝神做法探入奶娃灵元。果不其然,白龙放开了小梨霜,景易蹬腿一越接住。   孰知,小梨霜手中揪着的白龙龙须,却未松半分。力道在骤然被拉开之下,白龙龙须竟被小梨霜狠狠的扯下来一根。   “你!”   “殿下息怒,乃此娃无心之过,我等向殿下赔罪!小娃儿此举委实不妥,但洛衡殿下素来宅心仁厚,小仙早有耳闻。想来定不会为此小事伤了清修之事,我等绝不再扰,绝不再扰,这就速离。”   洛衡被他这么一说,也没了答应。不过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无心之举,龙须再长便是。遂便一个龙身重潜水底,远远传来一声道:“莫忘了告诉元始天尊,仙灵珠本是神龙族之物,他竟私藏这么久,速将仙灵珠送至天界龙族,莫叫本尊亲自上门。”   还好这殿下心地纯良,否则今日哪有这么容易脱身。闯魔界时,修为已损大半,怕是不能再施法渡船,昆仑山山势险峻,布满结界,还得留着力气上山。   “汐陶,不如我携小神女上昆仑,你等在山脚等候。这肉体凡胎,怕上不了昆仑仙山。”   汐陶惊魂未定,紧紧抱着怀中的奶娃娃,目光中满是不舍:“不,不去昆仑,景易,咱们不去昆仑可好。小神女如今也只是个普通孩子。咱们带着她远走,僻处世外桃源躲起。”   几日下来,汐陶对小梨霜爱怜难忍,心中无尽的疼惜,路上逃亡,小梨霜不哭不闹,除了有时顽皮,余时甚是乖巧。方才惊魂一事,若是小神女伤个一丝半毫,她自己非自毁元神祭之不可。   “汐陶!你又这样,世外桃源,岂是你说的如此简单,世间哪有仙魔不能到的地方。况且,神女有言,小神女此生必经死劫,若不重渡轮回可是想害死小神女,违背神女之意?”虽是这么说,景易心中却已是动摇。   一行清泪滑落,汐陶难过的摇了摇头,:“我不信你就无半点恻隐之心。”   “我!”   一旁赤烟终于按耐不住,急道:“师傅,我在蛇族时听山中树精伯伯曾说过,人界北极一处,人烟罕至,无魔无仙,只有一座万年雪山。世外桃源应该难寻,但那万年雪山想必也不比那世外桃源差,此番不若去寻,若是寻不得再赴昆仑。”   汐陶心中一喜,破涕为笑,“好!就去至北之处,永不问世事!”   景易眉头深锁,永不问世事... ☆、雾仙山中小仙子   银装素裹,仙雾缭绕,一座座白皑皑的山峰层叠,山峰脚下,有一片万年长青的老树林,正是春日雪化,镀上那层的白霜已然在消散。   几个似顶着雪帽的小茅屋,零零散散般坐落在见不得厚度的雪地上。正值傍晚时分,这太阳似乎拉近了与人的距离,悬在雾仙山尖,显得格外地清晰,格外地耀眼。但阳光的温度却好像被冰雪冷却过似的,怎么也热不起来。   但这影响不了雾仙村的生活,这里的男子,白天进林子打猎,女子便在家凿冰制水,兽皮为衣,肉为食,年复一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传说在五千年前,两个仙人路过雾仙村,彼时,雾仙村还不叫雾仙村,而是被万年积雪击毁的小破村落,村民叫苦连天,像是他们的哀嚎,感动了上天,上天怜悯,于是派两位仙人救雾仙村于苦海,仙人道:“雾失山峰,月迷津渡。一般道行想必寻不得,便叫雾仙村吧。”   雾仙村有四季,雾仙山却是万年裹素装,虽是万年积雪,却长满了依寒而生的奇珍异草。   村落里炊烟渐次,升起又飘散,沿着炊烟飘去的方向,只见一个正值及笄之年的少女身着宽松衣袍在山间踱来踱去。她头扎小发髻,别着一根小树枝,小模样很是焦虑。   只见她小身板动了动,望向山脚一眼,最后奋力闭眼,像是赴死一般,默念着什么,小身体便缩成一团雪球,从半山腰滚了下来。   这山路越发长了,难道随着年岁竟也长了身高不成?少女心中碎碎念着:快到吧,快到吧!我头要晕死了。   忽而‘砰’的一声,雪白团子撞上了山脚的老树干,少女蹲坐在地,用手揉了揉痛的发麻的额头。   “我滴娘哟。疼死本仙了。”   遂,又望了望四周,起身理了理鬓角,转身仰望山顶,嗤嗤笑了几声,便直奔林中而去。   没错!资质平平,相貌平平,身材平平,头脑平平。但有一点别于不同,她是雾仙山上的小仙子,梨霜。   斜阳欲坠,树影婆娑。   雪白地上被少女带出一行深浅不一的脚印,少了路上义父的左禁右锢和碎碎念,虽在山中走了三天三夜才到半山腰,她心中亦是欢乐的紧。此次找到烟姐姐,玩个十天半月再回去也不迟。   五千年来每十年方才能下山一次委实闷得慌,义父又不肯教她仙法,活了这么久就学了这变幻之术,呜呼哀哉。   “烟姐姐!烟姐姐出来,春天到啦!”少女扯着稚嫩的嗓音对着洞口喊道,片刻后,无人回应,四周依旧景色如初。   又唤了几声,一阵微风拂过,回应她的是树叶沙沙作响。   这太阳要下山了,平日跟着义父下山唤烟姐姐的时候,义父都是念着她的名字,不会儿她便现身了。她又不会召唤术,这么一喊,难道烟姐姐那厮听不到?莫不是冬眠不觉醒吧?   “额滴娘啊!!!”   少女正颓然转身,猛然与那一双晶亮竖瞳来个了对视,只见眼前一条粗如木桶的赤红蟒蛇,正立于她跟前,扭了扭的蛇腰,吐了吐信子。   “梨子莫怕,是我呀。” 赤蛇大口一张一合吐着话语。   少女愣了愣慌忙起身:“烟姐姐,才十年不见,你怎吃的如此肥壮?若不是我如今仙力非寻常,早被你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了。”   “呵呵,姐姐原就是蟒蛇啊,如今已成年又加上义父授我修仙之道,遂真身不比从前,只是比一般蟒蛇大了些许。”   “原来如此。” 少女干干笑了两声,咽了咽口水,道:“只是蛇吓仙不打紧,可若吓人便要吓死人了!烟姐姐还是变回人身吧,莫要叫山脚凡人见了。”   “好。”   红光乍现,赤红巨蟒已然不见,只剩一绯衣女子,身姿卓然,一头青丝披在身后,面容绝丽,一双星眸带着笑意,急急握住少女的手:“梨子,姐姐甚是想念你。”   少女盯着赤烟的脸讷讷望了半响,三分惊讶七分羡慕地开口:“你你你,怎的生的这般貌美如花?” 绕着她踱了一圈:“怎的跟以前不同?”   赤烟闻言,不禁呵呵笑了起来:“梨子若是不喜欢,那姐姐变副寻常些面容?”   “别别别!” 少女连忙摆手:“如此甚好,甚好!打记事来,除汐陶姑姑外,烟姐姐是我见过最美丽的美人了。”   “梨子也是个可爱的人儿。”   “虽然可爱却是不好看呀?” 少女气馁。   赤烟疑惑道:“谁说的,我的梨子既可爱又好看!”   “呵呵,我就说嘛,我堂堂雾仙高山的小仙子,怎么也是一介仙人,想必前几年,那上山求药却跌落山间的大娘,眼神委实有毛病,半路被我救时,竟将我当成她们村里的姑娘,硬要将我带回去。后来引她见了义父,她才相信,一个劲儿在地上磕头,愣觉得我这副尊容,她实在以为是村里的姑娘,才不得已冒犯。这话说的,委实让我伤心了个把年月。”   少女哀怨的抹了抹没有泪痕的面颊,又仰头看看赤烟的脸,这才发现这厮足足高了她一个头。   “你这傻梨子,她只是说像村里的姑娘,这村里的姑娘也有漂亮的呀?”   “啥?你莫不是没进过那雾仙村?用义父的话说那叫长得朴实,用林中小精灵的话说那叫长得惊奇。”   赤烟为难的笑了笑,遂又道:“傻梨子,在我和师傅眼中,你永远是我们最疼爱,最可爱的梨子,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你在乎的人觉得你可爱美丽,岂不好?”   少女傻笑了两声:“也罢,我只要有修为和仙力就够了,烟姐姐美丽,便是我美丽了。”   据义父所言,据记忆所载,赤烟自小便陪伴在她身边。对她来说,赤烟是个美丽又有能力的姐姐。所谓能力指的便是她日夜惦记,欲求不得的灵力修为。   赤烟摸了摸她头,拨弄了下头上的小树枝。忽然发现梨霜近来个子好像有长高些,莫不是师傅的药开始没作用了?   “傻梨子,咱们上山吧。”   “等等,等等,义父并无要事托付,何必急于上山。不若咱先去雾仙村玩耍一番?想来我已百年未进过那小山村了。咱们去探探行情,也好长长见识呀。烟姐姐,你说可好,可好?”   “师傅此番确实未托我什么。” 赤烟笑了笑道:“如此,便去雾仙村吧。”   “好耶!”   ·*·*··*·*··*·*··*·*··*·*··*·*··*·*··*·*··*·*··*·*··*·*   圆月高挂,老树林中月光皎洁。今晚的雾仙村,却是热闹非凡,灯火通明,一派喜气洋洋。   这时村路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穿梭于熙攘人群中,路人皆回头望之,议论纷纷。   “烟姐姐,我这变幻之术是否与日渐进,登峰造极呀?嘿嘿,把你那美丽的小脸藏起来,方便咱们游走人间。”   赤烟摸了摸脸颊,有些哭笑不得:“甚是提高不少,只不过,梨子,你大可将我变个其他模样,怎的就变得一张跟你一模一样的脸?原是要低调些,如今委实反之。”   “嘿嘿,我这不是除了自己,义父,汐陶姑姑和你之外,便不认识其他人了嘛。就算照过面的凡人,大抵也在多少年前,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怕!咱们是姐妹,姐妹二人相似实属正常,放心吧”   随着流动的人群,二人跟到一座颇为大些,装修也颇为亮堂些的茅屋前。只见屋里摆满了桌宴,门口两位鹤发老者立于两侧,拱手作揖道:“同喜,同喜!”   进屋之人也皆说,“恭喜,恭喜!”   “想来咱们赶上村中喜事了?”赤烟疑惑道,“咱们也进去看看?”   梨霜砸吧砸吧嘴,心中满是愤慨:“我何时才能成婚呀?这村中男子委实一个比一个不入眼。唉!莫不是本仙下半身得独守闺房。”   赤烟噗嗤一声笑了,玉指戳了戳她的脑袋:“你这梨子,你是仙。仙凡不得通婚,你整日想着成亲成亲的,真不知道成亲哪里好啦,惹得你这几百年天天念叨。”   “哟,你这不知俗世行情的大笨蛇,成亲多好?今后有个人在你身旁任你呼来唤去,捏扁搓圆,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在,嘿嘿嘿!”   “你还说,上次趁师傅闭关炼药时将村中一个懵懂少男绑回山上,若不是我寻你时望见,指不定那孩子被你怎么糟蹋呢。”   “哪有糟蹋他,不过命了几只小兔精劝说他留下与我成婚,我可是搁下聘礼的了。” 她郑重道。   “你是个女孩子,女子不能娶亲你可知晓?成婚也不是为了满足一个人的好奇心,成亲之意需要彼此有情。”   “谁说的,成亲可以逍遥快活,可以上天升仙啊!”   “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歪理!?”   “成亲之人说的,经常在新婚男女的房外听到什么‘今后保证夜夜让你逍遥快活’‘哎哟人家要升仙了要升仙了。” 她模仿着那日在新婚夫妻屋顶听到的嗓音,引得路人指点纷纷。   “臭梨子,你这些胡言乱语都是哪里听来的?哪里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嘛。”   她别过脸去,赤烟也不搭理她,两人就这样为了争辩成亲之意产生的歧见而互不搭理,实际上几千年来她们经常如此。   梨霜快步走在前面,来到红彤彤的大门前,上前,学着其他人的模样,也拱手做了礼,“恭喜,恭喜。”   遂,道完喜便要进屋,白发老头抬眼望之一愣,忙拦住:“两位姑娘留步,姑娘面生的很,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老朽怎像没见过?”   梨霜闻言,顿了顿,遂道:“这....我二人初到雾仙村,见这里甚是热闹,于是便过来瞧瞧,不知何事让大家如此欢乐?我二人也想一同欢乐欢乐,嘿嘿、”   “呵呵,姑娘真是风趣,今晚乃本村喜事,老朽乃雾仙村村长。我儿今日娶亲,故宴请村中乡亲父老一聚。请问二位姑娘是哪家的?竟生的如此相似,老朽年迈,记性不好,怕是忘记了。”   赤烟微微一笑:“老伯有礼,我二人从雾仙山而来,舍妹年幼不善言辞,言语唐突,莫怪莫怪。”   言罢,老头竟惊瞪老眼:“雾仙山二位姑娘莫不是仙人?!”   一旁老妇人,也随即讶异,但又观二人面容后,道:“姑娘此话当真,这雾仙山上的仙人,乃天人之姿,二位姑娘虽锦衣华服,可这面相......”   “我这面相如何?” 梨霜不禁疑惑问道。   “梨子,咱们走罢?” 赤烟拍了拍她的手,正欲转身,里屋一个头系粗布,发髻却梳得一丝不苟的妇人,忙离开酒席,眯眼瞅了瞅门边,似是想起什么,大声道:“仙人弟子,是仙人弟子。村长,这孩子我认得,三年前上山求仙草救我家二娃性命,便是这孩子相助为我引得路。”   村长闻言,两腿一软便要下跪,听闻之人也纷纷离了凳,梨霜忙道:“不用跪,不用跪,仙山没有凡人跪仙人之礼。你们继续,莫要扰了喜事。”   老头和老妇连连做请:“仙人若不嫌弃,便同请一聚。”   梨霜闻言,面露喜色:“如此,就多谢了。嘿嘿。烟姐姐,快来。”   “你儿子娶亲啊?本仙时常见这村中喜红一片,知晓定是成亲这等喜事,只是不知成婚是何意义呀?”   村长被问得有些哭笑不得,却不敢表露:“回仙人,这娶亲,便是要传宗接待,弘扬家族,为雾仙村添子添孙的喜事。凡是适龄男女,皆要嫁娶,也就是成亲。”   “哦,如此...” 貌似听得不明白,她望了望赤烟,见她也一头雾水,遂作罢。   雾仙村虽简落,但这村长家的喜宴,委实也算大排场。梨霜提箸,夹了一块肉,闻了闻,放入口中,嚼了嚼,道:“甚好,甚好!”   此话一出,众人,皆将桌上盘盘野猪肉,盛至二人跟前:“仙人若喜,村中甚多,请慢用,慢用。”   村长那老脸,既是不可置信又是欢喜不已,身旁老妇推了推他,于是才从惊喜的情绪中醒过来,起身道:“今日,我儿娶亲,村中不仅迎来了神医,更有雾仙山仙人屈尊,老朽,诚惶之至。感谢仙人屈尊,老朽替历代雾仙村祖先,和我雾仙村族人欢迎仙人尊驾。”   话毕,屋内,掌声一片:“这,神医呢?”村中百姓环顾四周未见神医身影。   梨霜闻言,问:“神医是谁?不是雾仙村人?”   村长拱手:“回仙人,神医,是外界来的凡人,他精通医术,前几日,老朽与那王家二娃一同进林时,被毒草所刺,老朽年迈,遂不愿上山求药,原以为此次必死无疑。料想,次日村子便来了个年轻男子,自称来寻雪莲花,老朽犬子接见时,他一眼就看出我所中之毒,施丹药救治。故老朽才能保得这老命,想是仙山仙人垂帘。老朽,老朽感恩戴德...”   说罢,这老头,竟是有呜咽之意。   赤烟见着,忙道:“老伯莫伤心,此番不是已然痊愈。”   梨霜也道:“竟能将救人起死回生,此人道行甚高,本仙我,都没救人回生这本事呢。” 后头那句声量委实低了几分。   赤烟笑着摇了摇头,师傅一直都不肯教授梨子仙术,她心中自是明白。   “这是什么?味道甚是怪异。”梨霜刚刚一口干掉适才一少年倒来的杯中液体,顿觉喉头热的慌。   “想必这就是人间的酒。”赤烟持杯闻了闻,面色顿嫌,这味道冲鼻,不好,不好。   “仙人,此乃人间佳酿,百年前,我那已故的老父用百花酿制而成,寒舍无上台面之物,唯有此酒献出。仙人,可欢喜?”   言罢又斟了一杯,梨霜饮之,如今又觉得味道舒服了许多:“酒?恩!!!甚好,甚好,我略有耳闻,只是没喝过。” 于是连连说道。   村长一听,赶忙挥手刚刚斟酒的少年:“二娃,叫几个人将地窖中的花酿皆搬来。”听言仙人欢喜,村长忙下令,眼下二位可是雾仙山仙人弟子,定要好生伺候。   见赤烟未动,梨霜示意她喝着:“委实不错,比那雪山冰泉好喝多了。我如今身心爽朗的很,你喝喝看,快些。”言罢,又斟上一杯。   赤烟瞅了瞅杯中物,有那么好喝吗?但又看梨子喝的欢快,遂,掩袖饮之。   “如何?可有通体凉爽之感,甚是好吧?嘿嘿嘿”   “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喝。”遂,梨霜又帮赤烟斟了一杯。   村长见二位仙人喝的如此痛快,心中也不免欣喜。   月亮又高挂了几许,热闹却依旧不减,那红袍的新郎官却进屋去了。村长说,是去洞房,洞房又是甚,这凡间事物甚多,委实复杂,这成婚想来比她想象中复杂多了。   梨霜正喝的尽兴,右手提箸夹肉,左手提壶斟酒,村长一旁跟她絮叨自己毕生所见所闻,梨霜听得耳朵发麻,愣是自动忽略掉他的声音,却不想村长竟说起一件让她颇为耳熟的事情。   “老朽年少时,也就十七八岁,嘿嘿,说起老朽那会,还真长得唇红齿白,年轻俊秀啊。那年,上山砍柴,下山时,遇到一个姑娘。”   他说着,执杯饮了饮,周围的村民敷衍地附和着,隐约中还听到有人说,“村长又话说当年了,这事咱们听了不下千遍,今儿个酒兴一起他又说,哎哟我这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村长沉醉于往事,满是褶子的老脸顿时红了不少,“那个姑娘,长得还算漂亮,可惜是个妖精!她看中我的美貌,硬是将我捆了去当她的压寨夫君,我是宁死不从啊。”   噗的一声,梨霜入口的美酒瞬间喷出,她惊疑地转脸望着面前这个满脸褶子,须发花白,言语间像是因为少了几颗牙齿儿漏风的老村长。   竟是当年她绑回山上差点强行与其成婚的白嫩美少男!   “唉,幸亏我福大命大,那妖精绑了我藏在山洞,说是回去给我家人下聘,岂知一去不复返,我才得以逃脱,保住了贞洁啊!”   梨霜听他感概万千地讲述,木讷地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赤烟。   一旁的赤烟,却委实觉得不对劲,脑袋有些沉重倒是没事,只是这身子,怎的愈来愈热了。   “嗝!”梨霜打了个嗝,一股酒气袭上,扇了扇鼻尖,她又顶了顶身旁的赤烟,“嘿嘿,我怎觉着,轻飘飘的?莫不是,本仙无端学会腾云之术了?嘿嘿嘿。烟姐姐,你说是与不是?人呢?”   转脸,赤烟却没了踪影,只留下红色余光,好端端的,施法做什么?   梨霜晃晃悠悠起了身,村长起身欲相扶。   “啊!!!”   顿时,宴中却尖叫声四起,村长受惊抬头,竟是没叫出声,直直到了地。   彼时,便有人喊道:“妖怪!妖怪!仙人救命,仙人救命啊!”   闻言,梨霜酒意醒了三分,晃了晃脑袋,只见屋中,宾客皆仓惶踉跄,夺门而出。   遂转身,便见一条赤红巨蟒,盘尾而立,扭着腰肢,吐着信子,这扭摆幅度,加上这庞大的蛇躯,左一扭撞了瓦墙,右一扭又推了木柱。   “烟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莫要吓坏了凡人,快些变回来。”   梨霜见赤烟,似听不见般,仍旧扭着水桶腰。   “你这扭来扭去,是在做什么,不若,我帮你变幻得了。”   “咦?怎的一下子出现了两条大蛇?烟姐姐,莫不是你同族来了?”   两条大蛇晃晃悠悠在她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梨霜变幻术的口诀还念着,两指仙力却频频点在空气中。   “莫不是术法失灵了?”梨霜缩回两指,专注的盯着,深深望成了斗鸡眼...   “哪里使错了嘛?恩......变!”   ......   彼时,雾仙村小道上,竟没有半个人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月高风黑,两条庞然大蛇,扭着木桶腰,搔头摆尾的游荡在静谧的小道上,时不时还推个树桩,甩个茅屋顶。   次日村长盘查时,才发现,三家茅屋被掀,七座树桩倒地,却是没有人员伤亡,只是从此,村中又多了个蛇妖冒充仙人骗吃骗喝的传奇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看,可以给个收藏么么么哒 ☆、山中偶遇俊美男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方君年首登场!~   旭日初升,老树林中,一红一白两具身体,一横一竖的倒在薄雪地上。   梨霜微微挣了眼,阳光刺眼的紧,她挡手起身,看了看身旁恢复原貌的赤烟。心想:昨日不是在村中欢乐来着,怎的今儿个就横躺树林里了?   叫醒了赤烟,二人便商量着,是要继续去雾仙村逛逛还是上山。最终还是决定,不过下山第二日,先在山脚下走他一遭再回也不迟。   这么打算着,方才走出树林,便遇上扛着斧头,正欲进林子砍树的一行年轻男子。   为首的那个,正是昨夜村中家中那个给她斟酒的二娃,正要打声招呼。那厮看清来人,却惊叫一声妖怪,扔下斧子,一行人溜了个没影,愣是叫二人摸不着头脑。   于是赤烟捉住一人询问,弄清原委,适才打算去村中解释,却见一干村民手持各式工具,口喊:“妖怪,放了二娃!”更有上前拼死一战之势。   无奈之际,赤烟提起梨霜衣领,乘风而去。   二人无力,只好在山下逛了一遭。   梨霜原想,此番独自下山,乃是走出雾仙山的好机会。可来回逛了三四天,愣是走不出山外这片迷雾林,四面八方茫茫然,不是雪就是雾。   回雾仙山途中,所到之处,无不银装素裹。春天已到,山脚虽是雪化冰融,山中却还是常年积雪。   梨霜只会变幻之术,故而只能步行;赤烟步行,却是不愿那么快见到景易,也就是她的师傅。   “烟姐姐,此番不知为何义父不随我一同下山唤你?想来汐陶姑姑的肉身也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再过个百年应是能够醒来。山中也没什么事情,怎的就这么好心放我一人前来呢?”梨霜这么一说,赤烟却是面色一红,随即又失望的垂下头。   “想必,义父还在怪我上次轻薄之事。”   “轻薄之事?此话怎讲?” 梨霜讶异。   赤烟拨了拨发丝,慢悠悠道:“十年前一个冬季,正是我蜕皮成人时,师傅怕我出什么差池,于是下山助我,岂料被林中毒蛇所伤。那蛇没有灵性,是我幼年在蛇族时未曾见过的,竟能伤师傅,毒性非同一般。 我寻得师傅时,他已然昏厥,遂抬回洞中,施法散去师傅身上毒性,七七四十九天后方才散尽。彼时,我自己也耗尽元气打回原形,怕师傅受寒,于是蜷于师傅身躯,盘踞而眠。孰料,休眠时又恢复人形,师傅醒来想是被我惊得不轻,气的面上发红,骂我时竟也结巴起来。”   “竟有这等事,义父怎的从未提起过,他又骂你作甚?可是你救了他啊!”   “我也不知,想是赤烟自己哪里做错了,我虽知道,凡人一向遮衣蔽体,想来赤身裸体也是常事才对,师傅竟骂我妖性难除,趁他昏迷之际轻薄于他。带着那张气红的脸回了雾仙山,至此之后,师傅生了赤烟二十年的气,在山中时,每每见到我,便借话避开,不是说灶中的米饭要糊了,就是说炉中的药汤要焦了。” 近几年来师傅对她的态度真的叫人捉摸不透呀。   “这....裸体确是会寒气入体的,故而不能赤身裸体。这轻薄又是个什么物事?自打我记事起,这都几千年了,雾仙山中的一花一草,甚至这山中有几个兔子窝,兔子窝里藏了几个萝卜我都摸了个一清二楚。却仍是见识短浅,雾仙村中的物事也没能参透个明白。”   这时,洞中睡眠的兔子猛然一颤,连忙撅起屁股蹭了蹭身下的萝卜,莫不是那偷萝卜的小贼又惦记它了?   山路中定会经过红梅林,师傅经常教诲她,梅花乃世间最丑最毒的之花,定要嫌之厌之。但是梨霜却觉得,那梅花生的冰清玉洁、俏不争春、不惧严寒、傲霜斗雪,委实好看的紧。   再往前,有一湾浅浅的小溪,小溪上流便是雾仙山中的寒冰水。   “烟姐姐,你去林子里帮我采些梅花可好?不要告诉义父。我去前方取些水。”言罢,随手拈了一片树叶幻做一个布囊随手递给赤烟。   赤烟面色一沉,道:“你又窃心不死,两百年前偷迁一株梅树苗种在师傅茅屋后头,被师傅罚去山顶冰洞面壁三十年,若不是我苦苦哀求罚的轻些,你这小身板哪能挡住那冰冻严寒三十载。我绝不去摘,你断了这心思。山中花草甚多,怎的就偏偏好那艳红的梅花。”   赤烟说着说着,心中不免焦躁起来,梨霜定然不知为何义父和赤烟都那么讨厌梅花,但赤烟心中却了然,义父的嘱托,她定不会忘。   梨霜被说的有些心虚,但又不解,随着身体的成长,年岁的增加,她不解的事情,越发多了起来。于是面上竟委屈了几分,咬着唇瓣。   “山中草木皆多,花儿却极少,既然赤烟也如此不欢喜,那不摘便是了。梨子只是欢喜那同烟姐姐一般红色的花儿,看着甚欢喜,只是寻遍山中也不曾有比它更好看的红色花儿了。”   “我......”赤烟似是是要说什么,又忍住,叹了口气。   “只不过是朵红花儿,我与你找来,比这梅花更美更香。但此后,你便要与我断了这心系梅花的念头,可否?”   梨霜闻言,兴奋的连连点头,赤烟飞走时,还不忘在身后喊着:要最好看的,多摘点!   平凡的小脸上满是期待,山路赶来已久,本就乏得很,想着先坐会解解乏,于是找了块没有被积雪掩盖的石头打算坐下来。走近却发现,一只通体晶莹,微微散发着寒气的小虫,正努力在粗糙的石面上奋力的蠕动着。   冰蚕!   梨霜心中惊喜不已,这雾仙山上奇珍异宝不少,但这冰蚕却是难见的,离上次捉到的那条已经时隔几百年了,若是带回去给义父,说不定还能讨好他传授自己其他仙术。   随后捻了一片叶子幻做器皿,蹑手蹑脚的靠近,酝酿一番作势捉拿时,那冰蚕却是一个神速窜到雪地上。   “呀,好狡猾的家伙,看你往哪跑?”   那冰蚕想是颇为有灵气了,见梨霜不罢休,轻盈的小虫身频频越了三次,最终躲进小溪岸上的一堆衣裳里。   梨霜追赶而来,见那小虫藏入布堆里,面上得意,却又突然觉得奇怪,怎么会有衣裳在这里。沿着地面的衣服看向小溪,却见一个哧裸上身的男子站于溪中,双手捧溪水往上身泼去。   男子背对着他,一头墨发用白玉簪随意束起,背部肌肤白皙如玉,肌理分明,水滴从背脊滑落,滴入溪中,这景象,委实让人心旷神怡。   上次凡人上山求药已经好些年了,这个凡人肯定也是来求药的吧。梨霜歪着头偷偷打量着他:身形跟义父差不多,虽不壮硕却也是高大挺拔的,肤色白皙,就是脸看不清。   怔怔的看了许久,突然觉得面上有些发烫,莫不是生病了?   良久,她轻声问道:“你是谁呀?”   忽闻稚嫩的女声传来,男子慌忙转身,先是一愣,又立即回过身去,面色窘迫,眼中透着意外和些许捉摸不透的喜色。梨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岸边的包袱和衣裳。便见他急忙上岸,拾起地上的青袍衣裳慌忙穿上。   见男子穿上衣服,似是想到什么,梨霜作势就要上前。   “姑娘莫要过来,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赶忙穿好衣裳,男子才转过身来,只见这人面容清俊,气质温润,眉宇间透着清雅。   他轻轻一笑,拱手对梨霜作了个揖,那一笑如浴春风,欲化冬雪。梨霜活了几千年都没见过这么儒雅好看的男子,比义父还要好看许多。   “姑娘有礼,在下上山赶路疲于身心,见这一方溪水甚是清澈,故而才洗簌一番,本以为这山中并无人烟,不想却.....真是失礼。”男子谈吐斯文,语调温和。   “你是上山求药的吗?”   “正是,在下确实是上山求取万年雪莲的。”   “你是哪里来的?”   “从洛邑而来。”   洛邑?洛邑是什么地方,从来没听过,想是外界之人。   梨霜想着要等烟姐姐过来呢?还是跟他说:我家冰洞里就有雪莲花。   可是义父经常嘱咐,凡不是从雾仙山来的人,都不能轻信,十有七八是个坏人。   正估摸着,却见男子的衣襟处探出一个白嫩的虫脑袋,不就是那方才逃窜的冰蚕嘛?   梨霜一个激灵,伸手就是一揪!那冰蚕虫身敏捷,赶忙缩回脑袋,在男子衣内蠕动。   梨霜只想着,这冰蚕要是被激怒,咬了这凡人一口,那可就不得了!   “姑,姑娘你这是作甚?”男子显然被吓到了。   梨霜却是听不见般,急中生智,她一个眼疾手快,用力将男子的衣袍从衣襟处从两侧扯开,蠕动在男子腰间的冰蚕见到光亮,瞬间窜入地面隐入雪中。   梨霜气馁,抓着衣裳的手却忘记放开,见那男子面色绯红,眼神晶亮,这才不好意思的松了手。   “那个,嘿嘿,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你没被咬伤吧?”   男子整了整衣衫,绯红的面色缓和了许多:“在下不知姑娘在说什么,虽然在下是长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可是姑娘此番委实...委实急切了些。”   梨霜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急切?方才那番局势,我怎么可能不急切啊。”   若是她慢一步的话,眼前这男子,怕已经命丧冰蚕毒下了。   不过嘛,这人生的皮白肉嫩,星眸皓齿,若是留在雾仙山当她的夫君...   啧啧!不错不错,终于让她觅得一个良人了。   “你可有成亲?”   男子皱眉,摇了摇头。   “如此正好,不若你便从了本仙吧,雪莲本仙这里多的是,你爱取多少取多少,权当是给你的聘礼,如何?”   “什、什么?” 男子惊恐地后退两步,目光里满是惊悚,食指直勾勾指向梨霜,薄唇微颤,“女..女...女流氓!我今儿个竟是出门不幸,遇上你这女流氓,窥人洗浴不说,方才强行非礼不成,便想用区区雪莲换我与你成婚,你休想!”   梨霜莫名地抚了抚下颌,她方才并未做什么呀。   “我何时非礼与你了?” 她不满道。   “姑娘!方才那番做法若不是非礼又是为何?”男子抱紧了身子,气愤道。   “那番作法自是应当的。”救人危难,本就是应当的啊。   “姑娘你这话也说得出口,当真是...真是...”   “当真是什么!”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衣袂飘飘,红绸落地,从天而降的正是方才寻花的赤烟。   “烟姐姐!”   男子随梨霜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红衣美貌女子落于眼前,面上似有敌意。他心中一悸,面上惊慌,茫茫退后两步。   观察片刻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强作镇定,眼神透着清亮,。   “这位姐姐,方才在下有些激动,失礼失礼。”   赤烟上下打量一番男子,此人绝非一般人,却看不出是什么。雾仙山外迷雾缭绕地势复杂,此人能进来,定然颇有些本事。   遂,她收起凌厉之色,恭敬道:“舍妹年幼无知,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莫怪,公子若是前来求药,我等便为公子带路,只是方才一事,还请公子莫要挂在心上。”   男子哑然,这赤蛇竟自称少女是她妹妹,甚是奇妙,思索片刻后,又道:“在下是前来仙山求取雪莲花的,只是,山中路况陡峭,积雪过多,在下走了五日方才寻得一片水源,难不成如今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迷路不说,还被这位小姑娘轻薄一番。实在是.......“说完,竟一脸被人玷污过后的悲痛之色。   轻薄!   听到这词,赤烟心头一颤。难道方才梨子一番举动也算轻薄了?   貌似,轻薄这种事情,是相当严重的,义父一介仙人方且如此生气,倘若眼前的果真是个凡人,又是来求取雪莲的,此番对待莫要再做错一番事惹义父又不高兴了。   “你不会就是村长口中的神医吧?”梨霜突然想起。   “正是在下,神医不敢当,只是带了些治理病痛的丹药随身。”   “你既是来求药的,便随我们走吧。只是方才一事,公子到了家师面前,还请莫要再提。”   赤烟觉得这番做法才算牢靠。   “如此便不与你计较了。”他斜眼睨了一眼梨霜。   “那就劳烦姐姐带路了。”   说罢,赶忙拾起地上的包袱。   于是三人便一同前往。 ☆、断指换雪莲不辞离雾仙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离山,命运之轮运转。   “给!梨子。” 赤烟从袖中掏出一朵大红花,果真是朵大红花,足足有梨霜一个巴掌那么大,颜色十分鲜艳。   “我的烟姐姐啊!这么大一朵花,我怎么戴在头上嘛?这也戴不牢靠,估计颠个几步就会掉的。”梨霜面上囧然。   “你要戴在头上作甚?”赤烟诧异,还以为她会喜欢,早知道就变小点了。   “我见那雾仙村里的姑娘,都是头上别朵小花的,什么颜色都有,煞是好看的紧。我也估摸着想变的好看些。你又不喜我摘那红梅,这大雪山有没有其他花草,难不成我弄那雪莲来戴?”   一旁青袍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   “你笑什么?笑我不好看吗?” 梨霜嘟嘴问。   “不是,不是。小梨子姑娘莫要误会,在下只是想着这雪莲花戴着头上,还真是奇特的很,于是不由得在脑子幻想了一番,没有嘲笑之意。只是皮相而已,用不着如此费心思,我瞧着小梨子姑娘生的娉婷秀巧,十分可爱,讨喜的很。”方君年颇有些讨好的说着。心想这女子方才说万年雪莲她有很多,不若还是先讨好她,若是能求取多些,自是不错的。   “真的?你是说既可爱又讨喜?” 梨霜兴奋的望着他,见男子连连点头,笑容浅浅淡淡,却犹如旭日初升,温暖人心,眼神真切,不像是在骗人。故而,心中沾沾自喜,面上却是喜不自禁:想来,我长得也是好看的,只是那些人不会欣赏罢了,嘿嘿。   “如此,这花就回去送给汐陶姑姑好了。”   “也好,娘亲若知道你如此孝顺,定然很慰心。”   前面就是一座篱笆院落,梨霜忙步向前,将二人置于身后。   “义父,义父,我们回来了!”   ...   雾仙山顶,一座被厚雪盖头的木屋,旁边是围起的木栏,几只雪白小狐狸爬着栏杆左顾右盼,嘴里叽叽喳喳的。梨霜两手一哄,“莫要偷听,赶紧回狐狸洞去。”   景易见二人带着陌生男子回来,心中戒备,但又看不见来人真实身份,非仙非妖,不是雾仙村人,看似凡人,却气质非凡,又是如何走进迷雾林的?心中拿捏不准,于是将梨霜二人关于门外。   “仙人有礼,在下方君年,自洛邑而来,只因家中母亲病重,须万年雪莲才能救治,故而不远万里,千来求取,还望仙人垂怜解囊。”   方君年见眼前这人一身粗布衣袍,粗布束发,却丝毫掩饰不了他的真实身份,眉目俊朗,定然是得道仙人。   “公子坐下说话。”景易提起茶壶,斟了两杯茶水,热气升腾,茶香四溢。   “不知公子是如何走进雾仙山迷雾林,又是如何知晓山中有雪莲花的?”   “迷雾林?莫不是雾仙村外那片林子?真是不负其名,那林子当真是迷雾缭绕,四面皆树,根本分不清方向。在下在林中也是晃悠了好些日子才出来,差点没饿死,幸而被雾仙村百姓所救。北方雪山居多,大小不一,在下竟不知这迷雾林中竟有此番世外美景,村长道与我,这雾仙山中有万年雪莲花,只是有仙人看守。故而,为救母亲,君年无论如何也要求取的。”   “如此,公子运气着实好得很,这雪莲,我这确实有,只不过,公子并非雾仙村人,雪莲也是稀罕之物,若要取之,公子要拿什么交换?”   “交换?这...” 方君年踌躇片刻后,道:“仙人所言甚是,如此珍贵之物,君年确实不能白受。只是,君年此番前来,身上盘缠用尽,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方君年浑身上下搜了个遍,愣是没搜出个子儿来,委实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钱财在我这没什么用,我看公子,气质非凡,不如,留下一根手指如何?”   “手指?这...这...”方君年讶异,愣是‘这’不出来。转念又思索一番,道:“仙人可说话算话,一根手指换一株雪莲,君年有十指,少一根也不碍事。仙人,是不是两根手指可换两株雪莲花?”   景易摇了摇头:“我只要你一根手指便好,你既然愿意,那便随我来吧。”   吱呀一声,门开了,景易负手踏步,赤烟轻唤一声义父时,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方君年紧随其后,朝梨霜粲然一笑,二人便出了院子朝远处山丘走去。   “你二人回屋吧,梨霜,记得把药喝了。”   “是......义父。” 正想跟随的梨霜闻言,失望答道。   ...*......*......*......*......*......*.....*......*......*......*......*......   二人坐在屋中,赤烟正品着师傅大人泡的好茶,而梨霜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那晚黑不溜秋的汤药,最终赴死般一鼓作气全数喝掉!   “呸呸呸,真苦!义父真是的,从小就给我喝这些东西,又难喝又难闻的,还说是仙药,这都喝了几千年了,也没见我多增点灵力。”   “你呀!师傅是为你好,你从小身体就不好,要不是靠着仙药的力量,你哪能练成仙骨啊?”   赤烟理所当然的说着,眼睛却不敢看梨霜,因为她知道,那确实不是什么仙药,而是用来抑制仙灵珠灵性的药,只是常年饮用,竟将梨霜体貌也一并抑了去,让她如今长了几千年还是个小丫头的模样,也不知到底是仙灵珠的作用,还是那灵草的作用。   梨霜觉得甚是烦闷,把玩着桌上的茶杯,叹了口气,:“唉....”   赤烟疑惑,“你叹气作甚?”   “唉......”她又换了个姿势,躺在景易的草蒲榻上,翘起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烟姐姐,你见过外面的世界吗?”   “外面的世界,幼时是见过的。我在蛇族时,经常独自在山中游荡,经常遇到上山砍柴打猎的凡人。”   “这外面的世界,也尽是深山老林吗?”   “这个,应该不是,应该有很多雾仙村这样的村子吧。幼时在蛇族,我都是独自生存的,活动也尽是在深山野林,除了林中的老树精,后来遇上义父和娘亲外,并没有其他认识的人。”   “烟姐姐,我好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大山是什么样子的,好想见见外面的花草是不是有更多的颜色。”   “呵呵,你这小梨子,花草虫兽不都一个样吗?且不说师傅嘱咐过不能走出雾仙山,就算师傅同意,就凭我俩也走不出那迷雾林的。”   “回来路上我就想过这个问题,方才那男子不就独自一人走进迷雾林的吗?他一介凡人尚能如此,何况是你我有仙术的。”   “不可,没有师傅同意,决不能离开雾仙山的,你别费这番心思了,还是多勤学苦练,加强修为才是。”   梨霜气馁的瞥了她一眼,“修为,修为,义父就教会我变幻之术,而且还是时间久了还会打回原型的变幻之术。不像烟姐姐,飞天穿墙这般厉害。”   赤烟没有再答应,干脆闭眼修炼打坐。   梨霜边喝茶,边偷偷瞥了她几眼,幸亏刚刚没告诉她自己的想法,本想说服烟姐姐这条固执只听师命的赤蛇跟她一块离开的,毕竟相伴这么多年,她也舍不得。   可如今看来还是自己独自离开,反正她只是想看看就好,长长见识,顺便找找有没有修炼其他仙术的办法,少则一二十载,多则一两百年便回。   “烟姐姐,我去汐陶姑姑房里看看。”   赤烟不作声,轻微点了点头。   木屋的里侧,梨霜默念口诀,内房的木门打开,一个面容羸弱,身着淡红衣裙的女子静静的躺着床上,身形若隐若现。   “汐陶姑姑...”梨霜轻轻蹲下身子,望着女子清秀的面颊,将红花放在女子身侧,小声说着。   “姑姑,小梨子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义父常说,小梨子小的时候,姑姑最疼爱小梨子了,想必,姑姑也不会反对小梨子此番不告而别的,小梨子学会仙术就马上回雾仙山,盼望小梨子归来时,姑姑已经醒来了。”   告别了汐陶姑姑,她便打算开始收拾行李,思索一番才发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行李。   翻遍整个床榻,才找到一根白色的小绳,好像也不顶什么用,游历四方,怎能什么都不带呢?想了一番,最终还是将小绳揣进小布兜里。   景易跟方君年从冰洞回来,方君年右手捧着雪莲花,左手护着,只是那左手上的尾指已然不见,却像是从来不曾长出来过一般,皮肉完好。   景易见梨霜背着小布兜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便问:“梨霜,怎么不进屋里?”   梨霜见是师傅,忙扯出一个笑脸,:“原是义父回来了,我的萝卜吃光了,正想去山间兔子窝里借几根。”   景易点了点,转身对方君年道:“公子已取得雪莲趁着天色未晚赶紧下山吧!雾仙山寒气太重,凡人不便久留。”   “君年再次谢过仙人,这就告辞。”   梨霜见他要走,心中甚感惋惜:“义父,方公子既然不是坏人,不若将他留下与我成亲吧!”   “胡闹!”景易瞬间皱起眉头,“仙凡有别,义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方君年见梨霜被景易训斥地两眼发红,心中有些莫名,这小仙子为何非要跟自己成婚呢?莫不是真对自己动了心?眼下看她这般委屈,心中难免有些不忍。   “仙人莫要责怪,仙子对我痴情一片,君年见她难过甚是觉得于心不忍。”   他转眼望了望梨霜,见她一双泪汪汪的小眼望着自己,心中划过一丝异样。想来着小仙子对自己果真是动了心,也罢!虽样貌平凡,但终归是个仙,总比娶个小妖小兽来的强。   “仙子莫要难过,君年此番前来只为求取雪莲,娶亲之事为时尚早,若是仙子不弃,收下此簪,待君年禀明家母,完事归来,再上门提亲。”说着,便将头上玉簪取下。   “此事万万不可,多谢方公子美意,梨霜自是不能与你成婚,莫说你是凡人,就算是仙人定也不可,方公子若是无事还是请回,若是多加耽误,雪莲花的功效想是稍些少减。”景易推拒。   方君年一听,甚是有道理,遂作罢,无奈地望了梨霜一眼,重新别上白玉簪。   “哎!不若我送你一程吧,刚好我要到山间采萝卜。”   景易挥袖进了屋,道:“也好,梨霜,送送公子吧。”   见景易进屋,梨霜心中不免窃喜。   ...   二人走到山间,梨霜回头望了望山顶,又低头望了望山脚,对方君年道:“你是外面世界的人,你带我一块走吧,我也想去外面看看。”   方君年闻言乍色顿起,:“小梨子姑娘,莫不是要与我私奔?”   梨霜汗颜地抚了抚额,“我不会再逼你了,你只要带我出去便好,这事儿权当没有发生,若是什么失礼之处,本仙跟你赔不是就是了。”   方君年踌躇了片刻,点了点头。   梨霜拍拍他的肩以示感谢,“只不过我术法有限,只会变幻之术,若是我们步行下山,义父见我迟迟未归,定会来寻,所以......”她上下打量了方君年一番,“我一般下山都变成雪球,我也把你变个球,滚下去会快很多,如何?”   “好,好,此举甚妙!” 方君年隐忍笑意。   言罢,梨霜便作势施法,不一会,两颗圆滚滚的白球就从山间滚了下来。   到了山脚,二人拍去身上雪花和头上树枝,步入迷雾林。   说也奇怪,以往,梨霜费了不少功夫在这迷雾林中转悠,最终还是转回雾仙山脚。此番,却跟着不会仙术的方君年,走了这么长一遭也没绕回去。   正想着,这人想必也是乱走的,正打算将二人变成鸟儿,飞高点瞧瞧。   却听方君年一声惊喜的叫唤:“小梨子姑娘,快瞧快瞧!”   梨霜连忙抬眼望去,只见前方,茫茫的白雾变得稀薄,光线也明亮许多,不由得欣喜的睁大了双眼。 ☆、踏出外界天山行 作者有话要说:  梨霜跟随方君年上天山,与男主擦肩而过的时候来临了!!!   走出迷雾林,眼前是一片波澜不惊的大湖,湖水碧绿,清澈见底。   远处一座座重叠的大山,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湖边一只正在觅食的小鹿,觉察有人走来,赶忙抬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晶莹透亮,甚是可爱。梨霜见着,也是一愣,雾仙山里飞禽走兽不少,可这么可爱的动物她还是第一次见,小鹿见是有动静,后退了两步,便蹬蹬腿跑了。   本想去抓,可惜那小鹿跑的比兔子还快。   方君年走到湖边洗了洗了手,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沾了沾湖面的水拧干递给梨霜,“小梨子姑娘,擦擦脸吧,一路走来,甚是辛苦,我们就在湖边歇息片刻再动身。”   梨霜接过帕子,瞅了瞅。只见帕上绣着精致的红色梅花,红白相衬,甚是入眼。   “这花真好看,是怎么弄上去?跟真的一样。”   “那是绣上去的,你若喜欢就送你。”   “那怎么好意思呢?”   “没事,本就是女子之物,我不过是买错了...”他有些囧然。   “那就谢谢方公子了。”她想着这人还挺大方,遂用丝帕擦了擦额角,又擦了擦脖颈,方君年望见她脖颈见一片雪白的肌肤,顿时面上滚烫,连忙转过头。   “不用谢,只是一块手帕,人间集市到处都是。小梨子姑娘,莫要叫我方公子了,生疏的很,今后便唤我阿年吧。”   “阿年?恩....好!我叫梨霜,梨子的梨,霜花的霜。” 她甜甜笑着。   “我知晓,方才听你义父唤过你。这前头还有七八座山头,若步行想是半月都走不出这山头。”   “我也正纳闷呢,以为出了雾仙山便是外面的世界了,怎知也是大山。对了,你刚刚说的人间集市是哪里啊?我第一次离开雾仙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能不能先跟着你呀?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这个...”方君年望了望她满是期待的眸子,越发觉得其实这姑娘还是挺可爱的。   “咱们先出这山头,我有要事,要去天山一趟,小梨子不如随我同去,办好事情,我再带你去人间集市看看。”   “如此甚好,多谢阿年!那我们明日便动身吧?这天快黑了,那天山又是什么山,是在天上的山吗?”   “不在天上,是一座仙山。”   “也是仙山啊?那怎么叫天山呢?”   “呵呵,这个我也不知晓了。”   方君年将梨霜上下又是打量了一番,眼中颇有些意味,想他活在这世间三万年,一直都想讨个小娘子作伴,若不是彼时在山中被梨霜的豪行壮举委实吓了一跳,想必他也不介意将她娶回家的。只是自己已经拒绝了她,再开口未免有些失颜面,还是今后再说吧。   “小梨子准备下,咱们现在就走,不用明天。”   说完,方君年作势念决,梨霜正诧异着他竟会术法时,便听得天空一时啼叫传来,一只毛发棕黑,尖嘴利爪的大鸟,双翅昂扬,直面扑来。   如此大鸟,梨霜从未见过,大鸟来势狂澜,吓得她两步并跳,躲到了方君年身后。   “小梨子莫怕,这是我的坐骑。来,我扶你上去。”方君年执起她的手,走向已经收翅落地的大鸟。   “这大鸟好生可怕,我不坐,我不坐,它吃了我怎么办?”   “哈哈哈,小梨子如此胆小。放心放心,我这坐骑不吃人的,若是吃人,我哪里驾驭得住它。”   “你胡说,你刚刚明明使了召唤术大鸟才飞来的,你不是凡人,你是仙人。”   “我不是仙人,小梨子,我没有骗你。你信我,真的!我发誓,若我是仙人,就叫真的葬在这大鸟腹中。”   梨霜听他这么一说,虽是有些相信了,但还是迟迟不挪一步,地上的大鸟似乎也不耐烦了,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抖了抖翅膀。   方君年见她还是害怕,无奈之际,便道:“咱们也出来好久了,你若不跟我同骑这大鸟,怕是你义父此刻若赶来,你就走不了了。”   这话正中梨霜下怀,若是景易此刻赶来,真的是功亏一篑了。遂,她便僵硬着由方君年将她抱上了大鸟后背。   “别怕!有我呢,不会掉下去的。小梨子也是仙人,怎的也怕高呢?”方君年见她闭着眼睛不敢往下看,笑道。   “我虽是仙人,却只会变幻之术,义父一直不肯教我其他术法。平时滚下山的时候,我也是闭着眼睛,心里是极害怕的。”   “如此...害怕就抓住我的手,今后有我,不会让你一直用滚的,咱们有大鸟,可以飞。”   方君年坐在梨霜身后,伸手环住她的腰,拍了拍大鸟的翅膀。大鸟起身,扑腾了两下,便载着二人,朝天山方向飞去。   “小梨子莫怕,睁开眼看看,景色多美。”   方君年的声音温和动听传入梨霜的耳畔,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大风吹着她的面颊,刮得有些疼,大鸟的背上虽软滑软滑的,却坐着不安实,就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方君年见她摇头心中一阵莫名,真是个奇怪的小仙子,什么术法都不会,竟然还怕高。欲作罢,遂又发现什么,便再次引诱她:“那是什么好漂亮啊!”   梨霜被他惊讶的语调吸引,悄悄的睁开左眼。只见前方,一道弧状虹桥,横跨云海之上。   “哇,彩虹!”   梨霜双目睁圆,想来着几千年来,也不过在雾仙山见过两次彩虹,却不极眼前这般五彩缤纷,光芒万丈。   叹完彩虹的美丽,她便收回视线,小心翼翼的朝下望去。   只见依稀白云下,山川河流,青丘碧海,好不壮观,美得她的小心肝,一个劲儿逛跳,她赶忙捂住胸口,这种又欢乐,又害怕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没有初始那么害怕的感觉,梨霜便大胆了些不去抓方君年的手,遂低头看了看他环着她腰际的手,发现左手上竟然没有尾指。   “阿年,你这小指头哪里去了?”   “呵呵,这不是,用来跟仙人换那万年雪莲了嘛。”   “义父让你用小指头交换这是为何,他要你的小指头作甚?”   “你义父大人说他正好在试炼新药,需要凡人皮肉做引子。”   “啊???义父真是,真是恶心。你好可怜啊,缺一根手指多不好看啊?”   “缺一根又不碍事,他日还可以再长出来的。”   “这凡人断指,还可以再长呀?”   “嘿嘿,是啊,这外界的凡人自是如此。”   方君年赧然一笑,胡乱作答。   大鸟在空中飞了半日,忽而,一阵寒意袭来,薄云下,竟是一座银装素裹的雪山。梨霜差点以为,大鸟竟载着他们飞回雾仙山了。   “天山到了,梨霜,底下那座便是天山。”   “这天山竟也是一座雪山啊?”   “天山本就是一座雪山,同那雾仙山不同,天山上有门派,仙人众多。我本是上天山,向天山掌门求取雪莲丹一枚,可那天山掌门过于小气,说那雪莲丹乃他们门派宝物,一颗要聚两株天山雪莲凝练,若我要取,须拿一株万年雪莲去换。我寻遍大江南北,问遍仙人妖兽方才晓得,极北一处的雪山中有万年雪莲,想来这应是注定的缘分,不然我和小梨子,怎么可能相遇,小梨子又怎么会对我一见倾心呢?”   “一见倾心?你说的话真是深奥,这些词儿都是义父不曾教我的。”   “到了!”   说话间,鸿鹫已在山顶一座巍峨的宫殿大门前落地,二人跳下鸟背,鸿鹫展翅便飞走。   两位守门的仙门弟子,上前来打量了他们一番,“请问两位是哪家仙友,上天山有何事?”   “这位仙人有礼,在下方君年,半月前与贵派掌门有过协定,今日特地取来万年雪莲换取天山雪莲丹。”   “仙友稍等片刻,我这就回去通报。”   梨霜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只见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这天山也是雪山,却没有雾仙山那番灵秀沁心的感觉。   不会儿,方才一个通报的仙门弟子回来,领着二人进了大门,一路上,梨霜的眼睛一直忙个不停,左转完右转,上转完下转。   白玉石拦,大柱红木,甚是庄重大方,左方一排仙门弟子在操练,右方几个仙门弟子边瞧着他们二人,边交头接耳。到了大殿前,仙门弟子示意梨霜在门外等候,方君年叮嘱了梨霜两句,便跟着其中一人进了大殿。   等的有些久了,梨霜便耐不住好奇的性子,看着眼前这个严肃的仙门弟子,思索了一番,便客客气气的走近。   “这位公子,阿年是不是还要很久才办好事情?那我可不可以去别的地方走走?我看看就回。”   “姑娘抱歉,仙门重地,非本门弟子不能随意走动。”   如此,我变只鸟儿飞进去,你也是不知的。梨霜心中暗自打算,只是这里耳目众多,要变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   “公子,其实我是想解手,不知哪里有茅厕?”   “这....”仙门弟子显然被她坦然的言辞噎到了,面上窘迫,“如此,姑娘便随我来。”   窘迫的仙门弟子将梨霜带到一处小屋子后,便在门外等候,梨霜四望无人暗喜,即刻立刻化身鸟儿,朝反方向飞去。   ........ ☆、冰洞潭底放白龙 作者有话要说:  托鸿鹫鸟的福,梨霜终于将洛衡放出来了   从空中俯瞰,天山也是漫山雪白,只是苍茫云海间,几座宫殿雄伟壮观。   一只雪白的鸟儿扑闪着翅膀,东躲西藏,方才飞向一座矮小宫殿时,被两个仙门弟子看到,幸亏闪得快,否则想是被捉去烤着吃了。 原以为幻做小鸟,便能自由出入宫殿,却不知这海拔几千丈高的天山上原是没有飞鸟的,幸亏那两个仙门弟子只是想捉她烤了,要是遇上道行高的看出她的真身,怕是要惹大麻烦了。   乱飞一通后,终于觅得一处无人的小院落,梨霜停在树枝头歇口气,脑袋晕的慌,想来鸟儿最高能飞的那点距离,她还是承受的住的,只是方才那番无头苍蝇般乱窜让她下定决定,今后干脆变个蝴蝶飞蛾较为妥当。   在天山上空闲逛了一番,发现,天山其实也就是一座仙人较多的雪山而已,并无其他特别的地方。 正想着,离开也好一会儿,应当回去了,振动了两下翅膀,准备飞走,却不料,身后一道杀气逼近,回头一看:娘哟!   这不是阿年的大鸟坐骑吗?怎的如此这番凶神恶煞?倏的想起,自己此番也是一只变幻的小鸟,莫不是......糟了,莫不是这大鸟将她当成它的盘中餐了?!   说时迟那时快!梨霜一个机灵闪开了鸿鹫的攻击,鸿鹫狼狈的栽入树枝堆里,梨霜见势趁机奋力扑扇着翅膀逃走。 可惜鸿鹫片刻就脱了身,又是一番穷追猛打的攻击。梨霜气急败坏中又不免害怕起来,故而便忘记自己应该幻回人形。   逃窜之际,发现自己竟身处一片没有宫殿的竹林中,正叹然于冰寒天山竟有此番世外竹林时,却见身后鸿鹫仍不甘放弃,追着梨霜飞进了竹林。   眼看四周都是翠绿拔高的竹子,前方一片茫然看不清。焦急之下,梨霜闪过杆杆笔挺的大竹,飞进那片茫然中。大鸟见之,凶猛之势不减,也一头窜入。却不料,还未进得半分,便被无形的结界强力反弹,重创落地。   飞入结界内的梨霜才不管后头有什么动静,她只知晓,若是慢下半分,那骇人的大鸟就要将她裹入腹中了。   飞了片刻,梨霜开始觉得身体有膨胀之感。莫不是术法失效?要变回人身了?   才这么想,就一个急坠落地,生生砸在一片坚硬的土地上!   “这次真真是疼死本仙了。”   梨霜跌坐于地面,摇头晃脑一番,将全身各路筋骨掰回原位后,才细细打量四周陌生的风景。身后是方才那片不惧严寒的竹林,这身前却也是别有洞天,满目山石瓦砾中,亮堂堂一个冰洞赫然入目。   原来这天山上,也同雾仙山那般是有冰洞的,只是不知天山的冰洞,跟雾仙山的冰洞有何不同。 既然是出来长见识的,那就应该好好进去打量一番,若是发现比雾仙山中更加了不起的奇珍异宝,回去跟义父交代的时候,也好证明自己此番出来是来对了。   思及此,她便踏步走进了冰洞。   “啊嚏!!啊嚏——嚏——嚏——” 一个喷嚏响起,冰洞毫不客气的回应她好几个喷嚏的回音。   这天山也不比雾仙山寒冷多少,怎的这冰洞的寒气却是毫不逊色,甚至比雾仙山的冰洞更胜一筹。梨霜紧了紧衣裳,掂量着应不应该继续前行,却见洞中明亮澄澈,坚冰垂帘,晶莹的水滴顺着冰柱尖端滴落的瞬间散发耀眼流光。   果真是连景致都更甚一筹,理当继续前行。于是,耐着寒气,她走到了冰洞最深处。 前方像是另一个洞口,梨霜快步疾走,想着快点瞧瞧。不敢跑,是因为冰洞地滑,她怕一个不小心摔倒。   “哇!!”   终于走出洞口,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五彩琉璃般夺目的坚冰,想她几千年来,还没见过彩色的寒冰,这外界的事物果真是不负所望的奇特啊!   正迈出步子上前,却听脚下咕噜咕噜碎冰掉落的声音,原来,梨霜站的只是洞口的一方冰崖,她小心翼翼的跪在冰面上,轻轻的探出脑袋,虽然自小就怕高,但此时此刻,怕高的情绪远远影响不了她好奇的性子。   “呵!我的娘!好一条剽悍白虫啊!”   原来冰崖离底下不过几丈高,亏她方才惧怕的情绪酝酿那么久。   只是这数丈高的冰谭底中,竟然是一只巨大虫子盘身封于潭底,方才令她惊叹不已的五彩坚冰,原是这潭底四周五个不同颜色的珠子折射而上的光芒。   她抬眼望了望,四周寻来,却无任何走下冰谭的路子,看来应当再次使用变幻术。片刻后,便见一只素色白蝶翩然落于冰谭之上,幻成少女。   梨霜蹲下身子,使劲睁大双眸,隔着这不知几尺厚的冰谭瞅着,恨不得在冰面上盯出个窟窿来,却愣是看不出潭底的大白虫是什么物种。   依稀可见的是大白虫身上熠熠生辉的晶亮鳞片,爪尖透着光芒的锋利大爪,还有头上那对白玉琉璃的犄角,一双眼眸紧闭,真真像是一个活物,沉睡于冰谭而已。望着那冰潭之中紧阖的双眸,她的心居然有些砰砰跳,奇怪...   莫不是自己竟好色到人畜不分的地步...   “本仙活了几千年,从没见过在如此争光耀眼,身如白玉的漂亮虫儿,此番出来真真是长大见识了!”   梨霜这头趴着看完,又挪到另一头。阿年说过这天山是门派之山仙人众多,想必这稀罕的大白虫定是哪个仙门高人的宝物,不料此番却被她误打误撞发现了藏宝之地,如此稀罕之物想必定有非同寻常的功效。   只是如此庞然大物她也只能多看几眼解解眼馋了。   “都怪义父一直不肯教我仙术,否则,此番定能施个仙法将这稀罕白虫收入囊中,啧啧,可惜啊可惜!”   正摇头叹息之际,眼尾余光突然捕捉到一枚晶亮。   差点忘了,方才在冰崖往下望时,就见这几颗光彩夺目的琉璃珠子!   “嘿嘿,此番也不尽然失望而归,这里有五颗珠子,就送我一颗。”   冰谭周围悬着五颗彩珠:金,赤,青,朱,蓝五个颜色,颗颗璀璨透亮,不相上下。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梨霜选定那颗泛着红光的珠子准备下手,本想不应不问自取,只是想起阿年说过这天山仙人貌似并不大度,若先告知定然不肯相赠。故而,先取后求,方是上策。   “哟!好一颗沉甸甸的红珠,带回去给烟姐姐她肯定欢喜。” 言罢,便将夺目的琉璃珠藏入随身的布兜里。   收好珠子,她再次不舍地走向冰谭,如此罕世珍物,叫她怎能不多看几眼。   “漂亮的白虫儿,可惜我术法不精,想来此番咱们定是无缘了,若你有灵性听得到的话,就自己破出潭底,跟我走罢。”   一番自言自语后,梨霜转身,满足的颠了颠布兜里的珠子,正作势施法时,却感到周身一阵轻微晃动。惊望四周,却见并无任何异常,难道是自己做贼心虚产生心理作用了?此地应是不宜久留。   梨霜收回视线,定了定心神,竖起二指再次做法,却不想,冰谭底,一双紧闭的黑眸骤然睁开!   口诀还未念完,一股强烈冲击力将她整个人甩向冰壁。梨霜瘫落在地,一口鲜血吐出,五脏六腑皆被震荡一番,忙抬头瞧,不由得目瞪口呆,震撼万分!~   只见五彩琉璃的洞顶,方才潭底那条白色大虫已然破冰而出,盘旋于半空之中,周身流光四溢,仙气逼人,巨大的身形竟是比沉睡潭底时还要大上几分。   白龙身形矫捷,四只大爪所到之处,无一不是冰碎柱毁,山塌墙裂。   梨霜处于震惊中久久还不了神,遂见白龙飞至谭面,将周围四颗璀璨琉璃珠吞入腹中,又绕着冰潭盘旋一圈,遂又发现什么一般,朝梨霜所处方向来势汹汹扑面而来!   梨霜惊慌失措中尖叫出声:“大神饶命!大神饶命!小仙只是路过此处,无意冒犯,打扰大神好眠,大神饶命!大神饶命啊!” 她吓得求饶声中甚至夹杂着哭腔。   “是你放我出来的?” 白龙靠近她,龙须拂过她的脸颊。   “小仙不是故意,大神...别吃我...”   “我不吃你,过来!我带你出去!”   “哦...哦...” 梨霜讷讷点头。   白龙将她抓上背转身飞于洞顶,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仰天长啸,破开冰洞冲天而去。梨霜紧紧捂耳闭眼,再睁眼时自己已经坐于竹林之外。   “你叫什么名字?” 白龙四只大爪落于地面,龙尾高高扬起,龙须在她眼前飘荡着,这感觉还真有点熟悉。   “我...我叫...” 伤势过重,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只见眼前的白龙忽然变成好几个,梨霜一个白眼终于晕了过去。   “竟如此不济。” 白龙前爪一扬打算将她一并带走,却忽闻身后急促追赶之声。望了望地上面色惨白的小女子,张开龙口吐出仙气渡与她,继而飞身腾跃没入云端。   “小梨子!” 鸿鹫大鸟在载着方君年扑扇而来。不待鸿鹫落地,方君年急切地跳下地面,扶起梨霜,只见她面色惨白,嘴角淌血,心中更加慌乱痛惜,探了探她的印堂,方君年刻不容缓将她抱起越上鸟背:“鸿鹫,回洛邑!”   方才硬被那元玑子留于殿中听他惊叹万年雪莲的灵力妙处如何胜过天山雪莲,长篇大论一番下来愣是耽误了不少时间,也难怪小梨子初来乍到耐不住。当他一路寻来无人时却听一声石破天惊的龙吟传入耳畔,心下顿时大惊。   ------------------------------------------------------------------------------   “这是怎么回事!?”鹤发童颜的天山掌门元玑子神色震惊飞出大殿。   “报!!!禀报掌门,后山竹林禁地结界被破!”一个仙门弟子神色慌张跑来。   “什么!?那结界是创派师祖陵墓之地,是谁破了那万年冰咒界?” 元玑子大惊失色。   话音未落,遂见愁云暗天之上,一抹白光飘过,急如星火,转瞬即逝。   “那!那是什么!?”四下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初到人间洛邑城   一阵剧烈晃动自周身袭来,冰洞塌陷,白龙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梨霜,情急之下梨霜空拳乱挥,终于从梦中惊醒。   “小梨子!你终于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身体还有哪处觉得不舒服?”   映入眼帘的是方君年那张满是焦急的俊脸,只是那双眼睛...   “阿年...” 梨霜望着他的脸好一会儿,终于清醒过来,赶忙抚上心口,最后如释重负地深呼一口气,抬起胳膊活络活络周身筋脉,四周巡视一番:”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咱们已经到洛邑了,你可还有哪里觉得不适?”   “没有不适了,我差点以为我就要被那虫兽咬死了。今天真是不幸,先是差点被大鸟吃掉,再是差点被虫兽咬死。”   “什么?你到底是跑哪儿去了?你为何没有记住我的嘱咐在天山到处走动?究竟发生何事?”   “我只是看你那么久还不出来....便用了术法。 我只是想看看天山跟雾仙山有什么不同而已,岂料半路居然被鸿鹫那只大笨鸟盯上,愣是追着我不放要把我吃掉。”   “今后不许这样妄自鲁莽了!侥幸你是仙身,若是换做凡人定然没命!”   梨霜望着那他那双充满担忧的目光,一时心虚的话音也低了几分:“我以后一定不乱走了...阿年,你眼睛怎么了?”   方君年被她这么一说,方想起自己的眼睛貌似还疼着,语气顿时变得委屈:“还不是拜你所赐,方才做恶梦,我怎么都叫不醒,还拳打脚踢。”   “真的...是我造成的吗?呵呵呵,真是抱歉!我只是梦见那白色虫兽死咬住我不放,我打是那白虫。”   “那可不是什么虫兽!你这小梨子!那可是龙啊!你是在哪里遇上那只白龙的?”   “龙?原来那厮是龙。 我在雾仙山从没见过此物,体型之大,我差点以为跟烟姐姐一样是条蛇,但是又看他长着四只大爪,就以为是哪位仙人藏在冰谭里的奇珍异兽。” 忽然想起那只巨大虫兽,梨霜一阵唏嘘感慨。   “你在冰谭里发现他的?”   “恩!他被封在冰谭底,那冰谭数尺厚,我原想那厮应不是活的,还在痛惜自己术法不精,否则就能连并带走了。不料他却突然破冰而出,也不知是不是我临走前那番动人的告别感动了他。”   “想把他带走?你这小梨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白龙可是天界之神,可不是你能随意让捉了当药引的。” 方君年帮她拉上被褥,“若我没猜错,他应是四千年前天冥一战里牺牲的神龙族殿下洛衡。”   见方君年脸色突然严肃,梨霜顿时一惊,:“他果真是仙人,当时我便见他周身仙气护体,甚是叫我不得靠近半分。”   “仙人?他可不是一般的仙人,那白龙是神龙族首领帝樊唯一的儿子,与生具有一半神力,如今放眼六界还没有哪个神仙修为在他之上的。”   “六界?这个我知道!义父跟我说过,外界分神仙妖魔人鬼六道,可是你说他是天界之神?神界不是覆灭了么?”   “恩...不得而知,反正六界皆知洛衡与生具有一半神力,当年他战死,天下皆为此痛惜。”   “那他是怎么战死的?”   “据说当年天界为了收复冥界,与他叔叔帝诸一同出战,杀到天山之巅时被魔界大军围攻,帝诸重伤,而他则不幸牺牲。他死后不久,冥界投降,他父亲一统天冥人三界,改神龙族为天族,自号天帝,九重天为居。天帝本就仁心仁闻,不过痛失爱子常年郁郁寡欢,那时人间叫苦连天灾祸不断,于是无心治理的天帝让位给他弟弟帝诸。不久天帝也逝世,帝诸改号天君,便一直在位至今。”   “这样听来,他好像很可怜啊!可是我见到白龙时,他是被冰封在潭底的,并没有死啊!” 想起昏迷前那白龙好像还对她说话来着,如果真如阿年所说那么厉害,那她大可以借此机会抱上白龙大腿!思及此,她不由地沾沾自喜。   “这个谜题,想来只有白龙自己才知道了,天界想是要不太平一番了。罢,咱们不谈这个了,你还是再休息一会儿,若是想吃东西,我去与你端来。”   “甚好甚好,我还没吃过这外界的食物,快端来!”   见方君年起身离屋,梨霜掀开被褥下榻。屋内陈设简单,一幅山水画、地上木桌椅。   咦?他不是说他家有病重的老母,怎的没见着人呢?   她绕着小屋观赏了一番后,甚是觉得原来外界凡人的生活同雾仙村还差了几许呢。   “哎!我的布兜呢!?”梨霜双手叉腰时突然觉得少了什么,顿时一惊,这才发觉她的布兜怎的不见了!?急忙翻遍整个屋子也找不着。   她痛心疾首的哀嚎起来,那可是她舍大取小,好不容易给烟姐姐找的宝贝,要是丢在那冰洞里,她可真是忒忒不甘心啊。   “小梨子!你怎么了?!”方君年端着托盘推开房门,便瞧见梨霜坐在榻上,一脸委屈。   “阿年!你救我时,有没有见过我随身携带的小布兜?这么大,素色有些泛灰。”   见梨霜着急的比手画脚,方君年不禁笑出声,将盘中吃食放桌上后,才不紧不慢的从宽大的袖袍里取出那个小布兜。   “莫慌莫慌,方才你身上有伤,于是帮你取下了,我亲自替你保管着呢!”   梨霜惊喜的接过小布兜,打开观看一番后才如获至宝的揣在怀里。   “我说小梨子,你这布兜里装的是什么宝贝?瞧你方才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   “把门合上!”梨霜瞅了瞅他身后,做贼心虚的德性十分明显。见方君年一头雾水的关好门后,才喜滋滋的从布兜里取出一枚晶亮的红色琉璃珠。   “这是什么!?”方君年倏的瞪大双眼。   “这是我在冰洞里拿的,好看吧?”   “这珠子...小梨子,你方才说这是冰洞里拿的?”   “是啊!它里面有五颗,我只拿了一颗。也应该不算不厚道吧,要是换了其他人,说不定全拿走了。”   “还有其余四颗珠子?此珠看来不像凡物。难不成这白龙现世,跟你拿走这颗珠子有什么关系?”   “这一颗普通的珠子跟那白龙逃走搭不上边吧?”   梨霜摸摸琉璃珠光滑的表面,猛然抬头,“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似乎隐约看见那白龙将其余四颗都吃到腹中了,五颗珠子被他吞了四颗,我这小小的一颗不应作数吧?嘿——如此也好,阿年,你莫要将我拿走珠子的事情告诉天山的掌门,就让他们以为都是白龙吃掉的,这样我也省得拿什么去跟他换了。”   “小梨子,此珠来历不明,你还是谨慎为好!”   “它没有来历不明,它是我在冰洞拿的,我取它时也没有什么不适,虽然当时夺目耀眼,不过到我手里之后就收敛不少了,如今看来也没什么不凡之处。不信你瞧瞧!”言罢,梨霜就将手中的红色琉璃珠递到方君年面前,却见方君年一脸骇色,连连摆手。   “拿开拿开!小梨子快拿开!”   “怎么了,你不喜这珠子吗?”   “不喜不喜,甚是不喜!这遍体通红的看着就让人不喜!”   见梨霜收回手,方君年才收敛情绪,一脸鄙夷之色。   “怎么不喜了?我感觉挺好的啊,那五彩珠子里,就这颜色我最喜,我要把它藏好,这是送给烟姐姐的。”   方君年见她将琉璃珠收入布兜,才悻悻然转身走到木桌旁小声嘟囔:“那赤蛇跟这颗珠子一样,让人看了就甚是不喜...”   “嗯?你方才说什么我听不清。”   “没说什么,呵呵,过来吃点东西吧!”   梨霜一脸莫名,眸中却桌上吃食引去。原来这人间的食物比雾仙山上和雾仙村的野猪肉好吃多了,方君年望着她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甚是可爱,不由得亲昵了帮她逝去嘴角的碎屑。   “没人跟你抢,你慢点吃。”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哈哈哈,我听不懂,你还是吃完再说吧,待会噎着就不好了。”   终于将盘中餐一扫而光后,梨霜满足的自己倒起茶来解渴。   “我方才是问你,你不是说家中有个母亲,我怎么没见着呢?”   “那只是我求取雪莲的借口,嘿嘿!我总不能说我只是稀罕那东西。我的亲人都在老家,我是只身出来闯荡的。”   “你真狡猾!对了,不是要带我去人间集市逛逛嘛,咱们什么时候去?”   “你伤刚好,今日先休息吧啊,明天带你去。”   “嘿!那可就说定了。你先跟我说说这人间跟雾仙村有什么不同。”   “这个呀,说同也不同,说不同也同...”   方君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梨霜就那么兴致盎然的听方君年跟人间的各种不同和他游历四方的所见所闻。 作者有话要说:  帝诸天君什么的虽然是反派都是炮灰 ☆、白衣染雪唯洛衡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登场啦。。。有些晚了,不过为时不晚!   九重天上沧澜大殿   八卦道袍的鹤发老者,战甲披身的威武神将,手持经卷的偏偏公子,还有那身姿婀娜的美貌仙子,各路神仙依次排列辉煌壮阔的大殿两侧。   “今日各路仙家聚集前来所谓何事啊?”   大殿上方一人头戴金冠,身披黄白锦衣袍,浓眉细眼。身为三界之主,神情却十分萎靡。众仙皆知,天君贪图享乐荒废朝政,若不是神龙族已无后人,而天君背后又有四海龙族之力,众仙怎会服从。   “启禀天君,昨夜主星位移,人间传来震天龙吟。” 一个鹤发长须,手执拂尘的老者,从列仙中走出。   “震天龙吟?估计地海龙族又兴风作浪了...若是没什么影响就随他去吧!” 帝诸道。   “陛下,地海龙族虽驰骋人间四海却未归入仙班,那声龙吟声势浩大,这世间各处生灵皆闻之。老臣夜观星宿,发现诸多陨星移位,觉得此事非同一般,陛下应当派兵到人间巡查声源。”   “是啊!此事非同小可!非同小可。” 众仙议论纷纷。   “嗯...老君所言极是,斐策星君何在?”   “臣在!” 一个样貌俊秀的年轻男子,身着墨色官服,低头拱手。   “你司掌星宿方位,可知陨星移动是何未数?”   “这...星位挪移并不能肯定未数,但昨夜星象却是大凶之兆。”   “什么?大凶之兆?如何大凶快些道来!” 帝诸惊愕,   “世主之星移位十重天!天下将至浩劫!” 斐策正色言辞。   世主星决定六界生态起伏,传闻上古神界覆灭时,世主星从九十九重天上掉至九重天,然而此番移位,又会是什么景象呢?   “启禀陛下!天山元玑子求见!”   话音刚落,便听得殿外小兵通报,帝诸蹙眉:“快宣!”   不会儿,便见一个鹤发童颜的道人疾步入殿。   “小仙元玑子参见天君!”   “免礼!你便是天山现任掌门元玑子?何事快些报来!”   “启禀天君!昨日天山禁地结界不知何故被破,那禁地本是小仙师祖陵墓之地,昨日却不知为何突现白龙神迹!小仙惶不知措前来禀报!” 俯首之人迟迟没有抬头,只因上方那人未作任何表态!   帝诸面色乍青,片刻后颤然起身:“可有详见其身?”   “回天君,神龙如白光乍现,一瞬而逝,小仙未能详看。”   “白光!?”   “陛下!陛下!”   帝诸颓然落座,举动惊吓各方仙人。   见众仙面色疑惑,殿中一时议论纷纷,帝诸赶忙从震惊中回神,抚了抚金冠下的额头。   “朕今日身体不适,元玑子,朕自会派兵下界查探,你且先回去。众仙也都回各自府邸,等事情查探原委后再商议吧!”   “这...这...此事非同小可...怎能...”   殿中虽仍有疑虑的争议,却都还是碍于天君颜面不敢直言。于是便有几个仙人带头恭送,众仙也就纷纷俯首作揖。   ....   魔界玄音殿   “帝诸?今日这吹得什么风竟将天君吹到我玄音殿来了。” 墨金榻座上,男子倚身抬腿,面容魅惑,傲然睥睨。   “墨音,你莫装糊涂!难道你没听到那声神龙长啸?天山元玑子今日上天界说那方结界被破,洛衡没死!当年你助我将他封于天山之巅,他明明已死去!又怎会复活?!”   “哈哈哈!帝诸,你冷静点!” 斜坐玄音大殿榻上的那人,爽朗大笑着站起身,紫金袖袍向后一挥,缓步走向帝诸。   “你如今是三界之主,没有人敢对你不敬。就算那洛衡复生,可是他现在无权无势,无父无母,难不成你还怕他?”   “我怕他作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你是怕他找你报仇?还是怕他跟你要回神位?”   “墨音,事情若是你说的这般简单我还找你作甚?洛衡虽是我的侄儿,可他身具神力,若真要与我为敌,那也是个可怕的对手。”   “哈哈哈!帝诸,你杀了他的父母,夺了他的神位。他不与你为敌,难不成还得毕恭毕敬地唤你一声叔叔?”   “那你说此事如何了结?他虽没有证据证明我害他,可是当年是我与他一同战到天山之巅,若有他人查起此事,届时倒戈相向,我这神位怕是真的难保了。”   “简单!”   墨音转身又坐回榻上,浓眉一挑,声音低沉却又富有磁性,:“你即刻下旨,赐他仙职和府邸,给他办个盛大的迎礼。当年你只是顺应天理继帝樊之位,如今你已是三界之主。以礼相待,要做的真切,要真情流露,让所有人相信你是真的对这个死而复生的侄子血亲情重,骨肉情深。”   墨音见帝诸恍然点头,不由得轻笑道:“天君,你可以回去了,我这魔界,可不是仙界中人能多待的地方。”   “好!如此就多谢魔君了!”   望着帝诸转身消失的地方,墨音收起了适才那番轻视嘲讽,神情变得凝重。当年他用五行珠将洛衡冰封在天山之巅,原以为过了万年,他便会灰飞烟灭,却不知又为何会无故逃出?如今这番应是有戏看了。   -------------------------------------------------------------------------------   浪拍礁石,潮声如曲,阵阵拔动着他的心弦。海风将玉白锦袍的袖摆吹的呼呼作响,一个傲岸高挺的身影凛然屹立在千山一碧的悬崖之巅。   那人负手而立, 白衣染雪,绝净出尘,身后墨发遇风而飞逸。   面若冠玉,目光清冷,一双黑眸沉静如夜,仿佛要将眼前一方海域看穿。   思绪空如白纸,亦不知他是要这么长久的站在崖岸上,还是该做些什么?   可是如今,又有什么,是他能做的。   九重天上已是他人之所,四海八方也被各持一方。   如今天上地下,四方地海,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他就那么淡然平静地站在崖岸,望着一方海水。   昼夜更替,潮涨潮退,直至树上最后一片枯叶掉落,直到鸿雁飞尽,直到初雪飘零......   “殿下....殿下!”高亢的叫喊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他多日来的沉寂,却未见有人现身。   洛衡终于移开望海的目光,随着喊声转头。只见一个墨绿衣袍,身高却甚是矮小的小胡子老头,恨不得化作圆球一般连滚带爬的朝他而来。   小老头盯着洛衡的脸端详许久,最终像是确定什么了一般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真的是洛衡殿下!真的是洛衡殿下!殿下居然还活着!”   “起来说话吧。” 洛衡弯腰扶起跪在地上的溟卜,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苍天有眼,殿下居然还活着!” 老龟溟卜激动不已。   “恩...你过的可好?” 洛衡问道。   “承殿下恩福,老奴过的很好,很好。天帝逝世后,夫人也不知所踪,老奴这几千年来,一直守着潋水宫寸步不离。数月前那声龙吟,老奴还以为是自己年老体衰出现幻象,若不是天界故友透露消息给老奴,老奴如何也不敢相信,殿下居然还活在这世上!殿下.....”   “潋水宫还在?我母亲没死,那她如今在哪?”   “老奴也不知情,天帝逝世后不久,夫人也失踪了,老奴派手下一些小妖四处打听也没找到,后来天界向外宣称夫人已随天帝而去,老奴才....”   “母亲...若父神不在,她定然是不会独自存活。溟卜,可知父神是怎么死的?”   “据天界传报的消息,天帝是因为殿下当年之死抑郁而终。”   “什么?因我的死抑郁而终?” 洛衡神色复杂,终于抑制不住那份激动。   “哈哈哈!”   “殿...殿下...殿下节哀,天帝逝世已久,殿下莫要自责啊...”   “抑郁而终...” 他面上带笑,笑中却是一番道不破的凄楚哀凉。   “殿下...”   “我父神,乃天界至尊,万龙之首,就算我的死带给他伤痛,也绝不会令他痛苦到不顾天下苍生散手而去,他爱这天下,爱这四海八方每一个生命。一生为天下共荣和平做了多少事情!可这天下苍生,却都相信他仅是因为丧子之痛伤心而死!”   “殿下....”溟卜再次颓然跪地。   及腰墨发随风而起,风开始起的大了些,将他一番动容尽数吹散。   他轻笑一声,转身望向那方海水,神色恢复如初,紧阖双眸,将所有情绪收进眼底。   “殿下...您?” 溟卜小心翼翼的问着。   “回潋水宫吧。”   “是,殿下。” ☆、蓬莱寿宴遇四仙 作者有话要说:  方君年是男二   人间洛邑   热闹的大街,来往的人潮,叫卖的小贩,和饭馆里飘出来的馋人香味,梨霜和方君年悠闲的漫步在这条比雾仙村的小村道不知大上多少倍熙攘大街上。往来的人群有疾步行走的,有慢条斯理的。而那些慢条斯理的,便一个个回头望着同一处。   “阿年为什么这些人都看着我?”梨霜见往来男女老幼都要撇上她一眼,不免觉得奇怪。   在人间待了几个月,她几乎天天都往热闹的地方跑,只是每次出门都会有那么一些人带着好奇的眼光看着她,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初来乍到比较面生。   “呵呵,想来应是觉得小梨子你长得甚是可爱讨喜,所以忍不住多看一眼。”   “真的么?” 梨霜惊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目光却又被买糖葫芦的小贩吸引。   ...   “这人真奇怪,连块粗布都舍不得用,居然别跟柳枝在头上。”   刚要尝一口在洛邑数月来她最喜爱的糖葫芦时,便听得身旁两个同样买糖葫芦的姑娘正低头议论,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她耳朵里。梨霜不免有些郁闷,这里的人不喜别人头上戴花花草草的吗?怎么她戴根柳枝就如此引人注目呢?   “阿年,我戴着柳枝是不是不好看啊?”   “不会。”   “那怎么方才那些女子都说我连粗布都舍不得用却别根柳枝条,是不是你们这里的姑娘不喜欢在头上戴花花草草?”   “呵呵,这花是有姑娘戴的,只是像柳枝这些东西,我想应该是没有的吧。不过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小梨子若喜就戴着,别管他人怎么说。”   “可是路上走过一个人都要瞧我一眼,我看还是取下来吧。” 说着便从发髻里抽出那根小柳枝。   “别上这根吧。”方君年递给她一支白玉簪,白玉簪滴露透彩光,脱胎玉质独为上品,簪子似乎还泛着淡淡蓝光。   “这不是你要给我的成婚信物吗?义父说我们不能成婚的,所以我应该不能拿你的簪子。”   “呵呵,你义父只是说咱们仙凡有别不能成婚,你这簪子就先别上,若是我能修炼成仙咱们就成婚啦。”说着就将白玉簪□□梨霜的发髻里,这下倒成他自己看上这丫头了。   瞧着他温和的笑容,梨霜有些脸红。这厮真大方,老是送她东西,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想着应该送点什么回礼,可是想着自己除了那送给烟姐姐的琉璃珠之外,也没有什么东西了,遂也就作罢,待今后有什么好东西,再还礼他吧。   “阿年,除了能召唤鸿鹫,你还会其他术法吗?”   “术法我倒是不曾学过,小梨子问这个作甚?”   “我此番出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做的。”   “是什么事情呢?”   “既然那天山上有那么多仙人,那其他的地方肯定也是有仙人吧?我想修炼仙术,若是就会那变幻之术,我也妄称是仙人了。”   “如此,不如小梨子就跟我同去蓬莱岛吧?蓬莱岛上的仙人也甚多,待我让那蓬莱岛主做主命人教你一些仙术,如何?”   “甚好甚好!哎哟!梨子都不知要如何感激阿年的恩情,你曾与我说过那蓬莱岛可是一方仙岛,只是...那蓬莱岛主不会跟天山掌门一样,要你拿东西交换才会教我仙术吧?”   “不会不会,小梨子大可放心,那蓬莱岛主与我是多年好友,此番是他儿子百日请我前去祝贺的。”   “甚好!甚好!”梨霜开心地除了只会说好之外,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词儿了。   “那咱们过两日便动身,这次咱们不坐鸿鹫了,咱们渡船吧。”   “嗯嗯嗯。”   过了两日,二人便渡船到了蓬莱仙岛。方君年不知道从来哪里弄来一颗据说吃了能美容养颜的金丹给蓬莱岛主做贺礼,梨霜还猜想那蓬莱岛主身为男子还真是爱惜容颜啊。可到了贺宴才发现,凡是给蓬莱岛主贺寿的人,送的皆是女子能用的宝贝。   原来这蓬莱岛主向来爱妻如命,这是仙界家喻户晓的事情,于是凡有事相求的人去蓬莱仙岛送礼,只要送岛主夫人喜欢的东西,所求之事便能事半功倍了。   “阿年,那个白胡子的老头是谁?别人好像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那是太上老君,天界炼丹的老神仙,经常有仙人跟他求个灵丹妙药增长修为,肯定要恭敬些,我不少仙丹都是在他那里求的。”   “你去过天界?你不是凡人吗?”梨霜诧异。   “那个那个...我年少时不知轻重,是鸿鹫载我上天的,凡人去不得,嘿嘿,故而此后我都不曾去过了。”   梨霜莫名地哦了一声,转向宴中仙人,“哪个是蓬莱岛主啊?”   “他不在宴中,这宾客也到得差不多,应该快出来了吧。”   “姑瑶山静若仙主到!”话音刚落,便听得殿外小童一声尖锐的嗓音。   在场宾客皆纷纷望向门外,有人意外,有人惊喜,有人交头接耳。   “原来是静若仙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进请进!”   梨霜的目光还停留在门外那四个身姿婀娜的美貌女子身上久久移不开,便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原来是蓬莱岛主。   只见那四个美貌女子,昂首踏步,带着不可一世却让人毋庸置疑的气势走入了大殿。蓬莱岛主将这四个美貌女子安排在上座,就在那太上老君对面,看来也是个不容小觑的神仙啊。   “小梨子,你眼珠子掉了!”   “什么?”梨霜低头望地上瞅了瞅,什么也没有掉啊。   “哈哈,你这笨梨子,要真掉了眼珠子你还看得见啊?”   “我以为你说我珠子掉了,哼!”梨霜嘟着嘴倪了他一眼,又看向座上那四人。   “那几个姑娘长得真好看。”   “姑娘?”方君年忍俊不禁,“那四个仙姑可都多少万岁了。”   梨霜意外地张了张口:“她们也是仙界的人,可是为什么太上老君那么老,她们却那么年轻?”   “这个嘛...她们本就是花仙,成仙时是这副模样今后也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了。”   “真真是太美了,我要是也这么好看就好了。”   “小梨子,皮相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本质。要是一个丧尽天良,十恶不赦的人长了她们这副容貌,你还会觉得好看吗?”   梨霜歪着脑袋想了想没有回答。那样的固然不好,但若真是有那样花容月貌的恶人看起来应该也没有那么可怕了吧。   “曾经的神女碧瑶,才算的上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她们四个只是碧瑶座下的婢女,容貌根本不及碧瑶半分的。”   听他这么说,梨霜的心里便开始努力想拼出一个不知比方才四仙好看上多少倍的容颜,可无论她怎么幻想也想不出那绝世美貌的女子是什么样的。   “那个碧瑶,真的那么那么好看吗?”见梨霜一脸向往,方君年心虚的笑了笑。   “呵呵,那个,其实我也没见过碧瑶有多好看,只是听人说起过。嘿嘿。”   不会儿,宴上宾客皆起身向蓬莱岛主敬酒,方君年亦是。 蓬莱岛主果然是方君年的故友,瞧他们一番亲切的问候和打趣,梨霜甚是敬佩的暗自点头,视线又转移到座上那四个美貌女子,打量一番后目光停留在那位名唤静若的仙子。   像是发觉有人看她,静若那张美丽的脸倏的抬起,正对上梨霜的目光。像是被什么吓到,静若美丽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惊骇!所谓初出牛犊不怕虎,梨霜不懂回避,于是也没有收回与她对上的目光,但最终还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这位仙子是?”静若疑惑问道。   见在场宾客目光纷纷落向梨霜,方君年赶忙抽身回到座位:“乃是在下的好友,此番跟我一同上蓬莱。”   “哦?面生的很。不知仙子怎么称呼?”   “我叫梨霜...” 见那人是在问自己,梨霜小声匿气回答着。   “梨霜?这名字真有趣。”   静若闻言,面上竟是展开一丝笑意,一旁的静竹也是一愣,随即便掩面笑出声来。   “这位仙子还真是取了个好名字。梨霜?离双?不知道仙子成婚没有?若是没有,最好还是换个名字罢,呵呵呵。” 见座上二人竟相继取笑她的名字,梨霜心中不由得有些郁闷。   “是梨树的梨,霜花的霜,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自己的名字怎么了?为何那仙姑都一般取笑之意?愣是叫她心中本对那仙姑美貌姿容倾羡不已的好感生生跌分无数。   见梨霜脸色不好,方君年也不多留,跟蓬莱岛主言辞几句,便领着她先离开了贺宴。路上,梨霜硬是憋着一口怒气不发作,想她这几千年来,还没这么被人奚落过,着实让人纠结。   “小梨子消消气,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那四个老八婆也真是的,心眼那么坏嘴巴那么毒,咱们没必要较真,气坏自己,成全别人,那多吃亏啊?”   “老八婆?噗嗤” 听到这话梨霜终于轻笑出声。   方君年见梨霜脸色有些好转,于是一路上便左一个老八婆右一个老八婆。   蓬莱岛主并没有如期望中那样让精通术法的仙人传授她仙术,因为要传授仙术她就必须拜师。可是未经义父同意她还是不敢擅自拜师,而且想起义父对赤烟那么严格,这拜师之举更她畏惧了。 遂,此事就这么告吹了。 ☆、落身入海遇白龙   在蓬莱仙岛待了三四日,方君年便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回去了。   梨霜有些不舍,虽然没有学到仙术,但她认识了不少朋友,就像那岛主夫人风兰臻。温婉可人,待她极好,不仅送她礼物,临走时,还依依不舍的跟她道别了很久。   她此番真是赚到了,原来这外界的神仙是如此的慷慨大方。她每看见新奇的玩意,那岛主夫人风兰臻便甚是大方的说:“梨霜若喜欢就送你,送你!”   这趟蓬莱之旅,她那个小布兜又多了个同伴:一个大包袱。二人收拾一番后,便上了木船,方君年见她身上小包大包的,想帮她分担一些,她却像生怕人家夺走她的宝贝似的,怎么都不肯卸下肩头的大包袱。   “小梨子,过来这边坐着,我说你呀,把包袱都放下来吧,一直扛着你也不怕重。”   “嘻嘻,确实有些重了。” 梨霜笑着地终于将那个大包袱卸下放在身旁,方君年见她换了一身淡素薄纱裙,长发也扎出简单的发髻,看着更是清秀可人了几分。   “原来小梨子也是个小财迷,岛主夫人的百宝殿,想是被你搬走不少宝贝了吧?”   “没有没有,才没拿那么多,岛主夫人待我那么好,我盛情难却,就拿了五六个宝贝而已。”   “其实那些都是女孩子的用珠宝首饰,岛主夫人向来出手大方,只是这身仙裙可是两万年前她成婚时九天玄女送的贺礼,如今割爱给你,真是叫人意外。”   “也许我真的长得像她哪个姐姐妹妹,她老是说我让她有亲人的感觉,说不定我的父母跟她真的认识。”   “如此...小梨子,你的父母是哪位仙人?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我也没见过他们,我是梨树仙,义父说他们应也是山间的花草精灵。”   “那你都不曾想去找过他们?”   “义父说花草精灵活不了那么久,想必已经不在这世间了。”   见梨霜谈起自己的父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方君年也觉得不便再追问,于是便跟她聊起一些蓬莱岛主的糗事。   船已经行出很远,蓬莱岛也渐渐在视线里变得渺小,风向也平稳了许多,于是渡船的老伯这才坐了下来,摘下斗笠拿起皮囊喝水。   梨霜一边整理包袱里的宝物,一边听方君年侃侃而谈,却见周围突然暗了下来,渡船的老伯急声传来:“公子!快来看!那!那是什么?”   闻言,梨霜和方君年赶忙起身去看,只见远处天边乌云盖顶直压海面。   “这都入冬,应是没有海风作肆,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年你看,它朝我们这边来了!”   话音刚落,海面骤然狂风呼啸,浪起云涌。渡船老伯手中的斗笠脱手而落,瞬间被狂风卷向天边。   “公子,你们赶紧躲进船舱,快!”   方君年在身后护着梨霜向船舱走进,可因狂风肆虐而睁不开眼,步伐踉跄根本走不近船舱。   遂见一个猛烈的晃动,木船被掀翻,方君年落水之际紧紧抓住梨霜的手,同时召唤鸿鹫。可形势猛烈,在海水猛力冲击下,两人的手湛然分离。   “小梨子!”   方君年浮出水面,四下寻来都看不见梨霜的身影,正欲潜入海底,却见天边鸿鹫飞速而来,将他从水中抓起,直直飞向有岸的远处。   失去了方君年的力量支撑,梨霜像轻羽般被翻滚的海浪卷入海底,她紧紧的憋着一口气,睁开双眸,却见四周尽是一片湛蓝。   她需要更多的空气,此时此刻才觉得那雾仙山中的空气是那么的珍惜可贵。   奋力的在海中晃动四肢,可她越用力,身子就沉得越快。   终于她憋不住了,嘴里冒出许多泡泡来,身子也渐渐沉入海底,她叫不出声,海水灌入口中。   她心中不下百遍在呐喊,烟姐姐救她,义父救她,阿年救她,谁来救救她?   最后她视线逐渐模糊,脑袋越来越沉,终于闭上双眼,沉入无尽的海底。   在她最后一丝意识被剥离之前,眼光晃过一阵亮光,感觉到身体好像被谁拦腰抱起,最后将她一圈圈地锢紧。   她很想睁开眼看看,可是她睁不开。   好奇怪,这是什么感觉,有点熟悉。   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被紧紧拥抱的感觉让她觉得安全、很舒服。   她好想知道那是什么,但最终还是敌不过那番晕沉,陷入一片虚无之中。   ...*......*......*......*......*......*......*......*......*......*......*.....   美轮美奂的水晶宫殿里,五彩斑斓的小鱼儿慢悠悠地围着水晶柱游梭,一只大海龟在琉璃地面更加慢悠悠的来回爬动。听到外面脚步声传来,大海龟立即化作小老头的模样,疾步出去迎接。   “殿下总算回来了,老奴方才听海面的虾兵来报,说海面突然刮起狂风...”   “溟卜,将避水丹取来。”   “这姑娘是?”   见洛衡怀中抱着一个小姑娘,溟卜甚是诧异,但也不再多问,连忙取了避水丹给梨霜服下。   “殿下,这姑娘怎么了?”   “方才回宫时,见她沉入海底,顺便带回来了。”   “殿下心地仁慈,这姑娘还真是福大命大,要不是遇上殿下,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洛衡默语,将避水丹喂入她口中,半响盯着梨霜的脸发呆。   “殿下,您认识这姑娘?” 溟卜疑惑问道。   “恩,是她解开五行之印。” 洛衡作答。   “原来是这小姑娘救了殿下! 那殿下是要将她留下?”   “未作打算,你看着她,醒了将她送回陆上。”   “是,殿下。”   见洛衡走出房门,溟卜这才细细端详起梨霜的脸,开始喃喃自语。   “资质如此平凡的小仙子落入海中都无法自救,居然能够破开五行之印将殿下释放,真是匪夷所思。嗯...想必是哪家仙姑座下修为不高的婢女,可这扮相却不像婢女,待我瞧瞧你的真身。”   好奇的溟卜,伸手便要去探梨霜的印堂,还没触及半分,却被梨霜猛然张开的双眼吓得生生变回了原形。   梨霜醒来,望见白玉的横梁上,几只大小不一鱼儿游过,其中那只大鱼还朝她望了一眼。她心下一阵颤栗连忙从榻上坐起。环顾了一下四周,琉璃地面,白玉瓦墙,四周还有鱼虾游来游去,她记得自己方才是从船上跌入海中了。   难不成,她已经魂魄离体,所以才能在水中见到如此美轮美奂的宫殿。   “这是什么?”   她翻身下榻,突然看见脚边一个像大锅一样的东西在地上转个不停。   她好奇的蹲下身子,伸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大锅”,就见那个绿色的“大锅”慢慢停止了转动,最终周身青光显出,竟然变成一个身着墨绿衣袍的老伯伯。   梨霜诧异地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却见那老伯伯走路东倒西歪的,真真像是当初她在雾仙村喝醉酒一般。   “请问老伯伯,这里是哪里呀?”   溟卜使劲儿甩了甩脑袋,总算清醒了不少:“此处乃是潋水宫,我乃潋水宫龟仙,溟卜是也。 姑娘今日不慎落入海底,我们殿下心善仁慈,所以被将仙子救了回来。”   “原来如此!太好了,谢谢仙人相救!”   “仙子真是爱说笑,哪有仙人溺水而亡的。仙子现在也醒了,殿下吩咐过,仙子醒了便将仙子送回岸上。”   “多谢仙人!不知您家殿下是哪方仙人呀?我想亲自感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殿下不居哪方,救死扶伤此等小事殿下想是不会在意的。”   “哦...如此...只是救命之恩梨霜无以为报,还请仙人替我向殿下告别。此番身上的宝物都落在船上,也不知我的朋友有没有事,待梨霜到了岸上,若宝物还在,一定答谢殿下救命之恩。”   “宝物?” 溟卜听到宝物二字,一双小眼睛无故睁大了几分:“那个...仙子,是什么宝物啊?”   “哦..呵呵,是前些日子上蓬莱仙岛给岛主贺寿,岛主夫人相赠的宝物。”   听到蓬莱岛时,溟卜的老眼更是闪过一丝精光。   梨霜见溟卜眼神晶亮,不免心中暗暗窃喜,其实她很想见见那个救了她的殿下是何方仙人。   此番渊源,若能求他教个一招半式的仙术,这趟落水也落的值了,只是若不想跟蓬莱岛那回一样失落而归,她就必须想个法子。   “殿下救了仙子,仙子理应亲自言谢!仙子请跟随我来吧。”   梨霜心底暗笑....   她跟在溟卜身后,出了房门又七拐八弯,穿过海草,越过珊瑚,一路上各色奇形怪状的小鱼儿游到她身前,还有胆儿大的,竟然开口问她,声音甚是可爱:“你是哪里来的,我们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是凡人还是妖精呀?”   “我是仙人。” 梨霜伸手便要去捉那叽叽喳喳的小红鱼,不想小红鱼身体滑溜得紧,刚捉住就溜走了。   小红鱼游到梨霜颈处,幸灾乐祸的说:“嘿嘿,捉不到我,我在这里。”   梨霜假意转向另一边,小红鱼扯着小嗓子说:“我在这里啦!”   梨霜假装左看看右看看,急的小红鱼老是随着她的脑袋左游游右游游,嘴里还老是说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最终被梨霜瞬间抬手,包围在手心里。   “嘿嘿,这下捉到你了吧。”   “你使诈,你使诈!哼,我不跟你玩了。”手心里传来小红鱼不满的愤愤声。   “仙子,到了,你稍等片刻,我去通报。”溟卜在一座壮阔的白玉大殿门前停下脚步,对梨霜说完,便踏步进了殿门。   梨霜应了声好,便恭敬的站在殿外等着,放走手心里的小红鱼,她探头细细打量起这富丽堂皇的潋水宫。   脱离禁锢的小红鱼一个劲儿在她眼前晃悠,吸取她的注意力,“刚刚你使诈,咱们重来一次,重来一次。”   其他小鱼儿也纷纷加入了队伍,围着梨霜游来游去,叽叽喳喳,她现下才没空理它们。   白玉大殿中的陈设很简单,可是这水晶柱琉璃瓦白玉墙她从没见过,世间竟还有这么好看的宫殿。溟卜乐呵呵的从内殿出来,见梨霜被那些调皮的小鱼精缠住,便挥手一驱而散。   “梨霜仙子,殿下请你进去,你随我进来吧。”   到了内殿,溟卜站在她身前道。   “殿下,梨霜仙子来了。”   随着溟卜转身走向一侧,梨霜看见那人就这么静静的坐于墨玉案前。   案上放着青玉茶杯,他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卷书,专注的看着。   周身流溢着淡淡的仙气,雪白锦袍的袖摆垂放在琉璃地面,倒映出绣在袖摆上的暗纹。   及腰的墨发披在身后,其一绺垂落胸前,发上银冠镶嵌白玉。他没有抬眼,她却望见一张怎样令天地失色的面容,只是她学识与修为一样浅薄想不出任何好词好句来形容。   梨霜就那么怔怔地站在他面前,仿佛眼前所有事物都失了颜色,唯有那个出尘的身影在一片灰暗中引人注目。   洛衡轻轻抬起头,一双黑眸如夜空高远,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却瞧不见一丝波澜,看不出一丝悲喜。   他将手中的书卷落在案几上,青玉杯中轻轻荡开一丝涟漪,梨霜的心中也轻轻的漾出一圈圈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  介个嘛,我相信一见钟情,相信命中注定 ☆、碧海深渊潋水宫   “仙子请坐。” 洛衡的声音不高,平静中带着一丝温润。   梨霜愣了片刻,好不容易才收回自己的魂,低着头,迈着小碎步移到溟卜身前的座椅上。   “那个,谢谢殿下救了我。” 不知怎的,想来大大咧咧的她此刻见着洛衡居然有点忸怩。   “应该的。”   见他这么说,梨霜倒是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接话了,遂抬头望了望,见他正执杯喝茶,心中不免感叹。   居然有连喝茶都这么好看的仙人,出来这么久见过的美人不少,见这殿下之后,她才能体会方君年口中说的那些人连半分都及不上的天人之貌是怎么样了。   “不知仙人是哪方的神仙?修的是什么术法?”   洛衡闻言抬眼,眸中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一眼,将茶杯放下,不急不缓道:“我是居在这方海水的散仙,各路术法都略懂一二。”   梨霜听他这话,心中万分惊喜,面上却仍旧恭恭敬敬。从不曾听说过有散仙,想来也是个很高级的仙职。   “不知仙人这里缺不缺婢女?梨霜感激仙人救命之恩,为报恩情,梨霜留下来给仙人当婢女吧?”梨霜巴巴地望着他,满目期待。这殿下的皮相生的也太好了!不拐回山当夫婿可惜了!   溟卜闻言也是脸上满是期待之色,想他独自在这潋水宫中守了几千年,如今殿下回来了,一切事情都由他操办,若是身边有个人使唤,他不就可以乐享其成了嘛?于是四道期待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座上之人。   却见洛衡又拿起桌上书卷,脸色平静,眸中早已没有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听他轻声道:“仙子说笑了,救死扶伤理所应当,况我这宫中不缺婢女,仙子若是无事,还是回到岸上吧。”   见他这么说,梨霜面上有些尴尬,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拿什么借口留下,还是走吧,想必君年还在着急地等着她呢,落水时鸿鹫一定救了他。   “如此!就不为难殿下了....” 她有些失望,“对了!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   “洛衡。”   “什么?你就是...” 梨霜讶异,有些激动,“你...你还记得我么?天山之巅,我们见过!”   洛衡默语只是轻轻点头,虽然这女孩救了他,但不知身份,他不能掉以轻心。   “想来咱们定是有缘的!殿下你说是吧?” 她嘿嘿直笑。   虽然她不大懂什么礼节,但她还是知道初次见面不能给人家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而且还是自己这么中意的仙人。于是,梨霜再道了几声谢,便离开了潋水宫。   溟卜将她驮到岸上,梨霜再次跟她道了谢,却见溟卜杵在那里不走,疑惑片刻后,像是明白什么。   “麻烦仙人在此等候,我这就唤我的朋友过来。”   梨霜默念口诀,那是方君年教给她,召唤鸿鹫的术法。片刻后,便见天边一只大鸟飞来,背上坐着方君年。   “小梨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方君年跃下鸟背,紧紧地捉住她的手不放。   “我没事,是海底的仙人救了我。你呢,渡船的老伯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我们都被鸿鹫救了,只是我潜入海中多次都找不见你,正在去蓬莱请救兵的路上,鸿鹫便受人召唤回了头,我就知道一定是小梨子。”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对了,我的包袱呢?”   “在鸿鹫背上,我与你拿过来。”   方君年取下包袱递给了梨霜,梨霜把小布囊挎在身上,便走到溟卜跟前,打开包袱,“仙人,这些都是蓬莱岛主的夫人赠予我的宝物,你看着哪个稀罕便拿走吧。”   溟卜乐呵呵的对着那堆宝物左挑右拣,一张老脸顿时郁闷起来。   “这...这都些是女子的饰物,我这也用不着。”   想不到这么好看的宝物溟卜居然不稀罕,梨霜只好收好,却见溟卜眼色贼亮,直愣愣盯着她腰间的小布囊,梨霜心下一慌,连忙将布囊护着,慢慢挪到身后。   “仙子,那是什么宝物呀?”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一些人间的干粮。”   佟!   只听一声闷响,六道目光皆望向掉落在地上的红色琉璃珠,溟卜眼睛更加贼亮了几分。   梨霜急忙拾起珠子,心中愤然,这布兜好死不死在这关头破裂。   方君年见势立马上前,展出他那万年无害,老少皆宜的一贯笑容,“这位仙人,方才那些宝物不合您的意,您看看这个如何?”   溟卜老眼一亮,连连称好,取过仙丹便消失眼前。   梨霜释然舒了一口气,方君年用他一颗太上老君那里求的灵丹才将溟卜打发回去,这仙人委实比她还贪财。   梨霜觉得甚是不好意思,又亏欠了方君年一个人情。   一路上将溟卜数落了几番,随即她便讲起海底的仙人和宫殿是多么多么的美轮美奂。   方君年见梨霜有声有色的描绘着海底那番奇景,不由得好奇,他从没听说过海底有个潋水宫,散仙不都是游历四方,居积山林的么?这居住在海底的散仙他更是闻所未闻。 从那千年老龟来看,应是颇有些修为的妖精占海为王,自称仙人。   “小梨子,咱们先找去人间吧,找间客栈休息休息。”   “恩好的!啊嚏!”   “怎么了?莫不是在海底呆太久受风寒了?”   “什么呀,我在雾仙山的时候比海底不知寒多少倍呢,区区海水就想病倒本仙......啊嚏!”   “嘿嘿,我说那你怎么一直打喷嚏,应是有人在背后说小梨子。”   “别人说我就会打喷嚏了吗?有谁会说我?”   ...   果然是有人在说她,赤烟正行走在人间某处,嘴里时不时念叨着臭梨子,将她抛在山上也不跟她说一声。   她奉师命下山,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梨霜将她带回雾仙山。此时她已经到了人间,路过一个小村落,本想上前去打听消息,进村却发现,村里根本没有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甚是奇怪。正准备离开,转身却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缩在稻草堆里,探出小脑袋,神色紧张。赤烟走近她,蹲下身子,只见小女孩抖个不停,惊恐的看着她。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你怎么躲在这里,村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小女孩依旧惊恐的看着她不作答,赤烟无奈只好起身准备离开,却见衣摆被什么拽住,原是方才那个小女孩爬出了稻草堆拉着她的衣摆,“姐姐别走,我怕。”   “你怕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能告诉我吗?”   “爹娘被妖怪吃掉了,村里好多人都被妖怪吃掉了。”   “什么妖怪!”   “我也不知道...啊!!妖怪又来了,妖怪又来了!”   随着小女孩惊恐的叫喊和所向的目光,赤烟即刻转身,赫然看见一个兽面人形,无比凶狠丑陋的妖兽步伐不稳的跑进村里,后面像是在被什么追赶。 听到哭喊声,那妖兽立即扑面而来。赤烟见势,伸手将小女孩揽入怀中,跃步飞到空中,红绸一甩,妖兽守击倒地。   想是不知此处也有高人,妖兽慌忙起身逃跑,赤烟落地将小女孩放下,那小女孩抖个不停,嘴里却还念叨着:“妖怪吃了我娘亲,吃了我父亲,呜呜呜!”   赤烟看到小女孩满面泪水不免心生同情,望向妖兽时,眸中杀意已起。便见她疾步向前,红绸如利剑般锐不可当,劈向妖兽,妖兽受击吃痛一声狂吼却仍奋力逃窜,赤烟在后驾云追赶,追到山峰时已无退路,她两指红绸并出,却听耳畔传来一个声音。   “手下留情!” 赤烟想收手,可红绸似箭离弓已然来不及,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凄厉叫吼,人形兽面的妖兽被生生劈成两半。   “你!出手如此狠毒!”   赤烟闻言转身,却见一个灰袍道士打扮的男子御剑而来,长剑入手,男子急忙上前查看,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长剑收回剑鞘。   “姑娘,方才在下叫你手下留情为何你却还是痛落杀手,这白虎精已经修成人形,只要加以□□便能引入正道,如今却被你打死。”   赤烟听他这番话,心中甚是不满,“这妖怪为祸人间,吃了不少村里的百姓,我只是为民除害。”   “山间野兽本就不知好坏吃人果腹,可它如今已有修为,有思想就渡它善念能引入正道,如今....”   赤烟闻言不免开始后悔,想她当年也是吃过人的,后来才被师傅点化,方才她确实没想到这点。   “我,我只是一时气愤没想那么多,对不住...”   见赤烟道歉,男子的脸色也没有那么青了。   “事已至此,姑娘也不必自责,方才是我言语过激,姑娘见谅。”   男子处理好白虎精的尸首,跟赤烟到了别,便御剑回到村里,赤烟见他走了,便驾云跟上,她想着这人道行也不浅,应该跟他打听一下消息。   “姑娘为何跟着我?”   “我没跟着你,我也要去那个村子。”   “那村子损失严重,许多百姓丧生,我要去帮百姓重建村子。”   “如此甚好,我也可以帮忙。大侠怎么称呼?”   “在下昆仑弟子宋风。”   “我叫赤烟,对了,你有见过一个十五六岁,个子不高,长相可爱,头上别着柳枝条的女孩吗?”   宋风犹豫了片刻,道:“没见过.”   “哦.....”   赤烟跟着宋风帮被毁的村子重建。昆山弟子,应是仙门中人,跟着他的话自己还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于是赤烟就这样一直跟在宋风身后,他御剑,她驾云,好几次宋风想躲开,却又被她跟上,真是怎么都甩不掉。   *...*...*...*...*...*...*...*...*...*...*...*...*...*...*...*...*...*...*...*..   潋水宫中洛衡负手立于殿外,见溟卜老脸笑成一堆,便知道他那个贪小便宜的性子依旧未改。   “此番,又拿了人家什么东西了?”   “嘿嘿嘿,瞧殿下说的,老奴这哪叫拿啊,那仙子感激殿下救命之恩以礼相赠,老奴知道殿下从不在意身外之物,便先帮您收着了。嘿嘿。”   “修为不高的小仙,你不应夺人所爱。”   “冤枉啊殿下,老奴不曾拿她珍贵的东西,只是一颗丹药,说起来,那仙子资质平平,可随身携带的宝物却不少。您是没看见,啧啧,那颗火红的琉璃珠,根据老奴多年鉴宝的经验,那珠子绝非一般的宝物。”   “红色琉璃珠。”   “正是!殿下,通体散发着红光,定是稀罕的宝物,可惜那仙子护得紧,我也不好讨要。”   洛衡闻言,面色平静不复谈,眸中却闪过一丝了然,原来五行珠遗落的那一颗被她拿走了。   “准备去趟昆仑山。”   “殿下,去昆仑山做什么?”   “仙灵珠是母亲的遗物,她曾借与他人,如今该取回来了。”   “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第一次见面就会留在身边了,下一章继续哈。。。 ☆、是非皆聚昆仑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媳妇被殿下拐回家啦。。。   梨霜跟方君年回到人间休息几日后,她便开始期待着下一次出行。方君年见她蓄势待发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再次准备去哪里呢?”   “诶?不是吗?我以为你还要去其他地方的。”   见梨霜面上有点失落,方君年也不忍在逗她。   “好了好了,你个小梨子,这次呢,我这次确实也是准备去一个地方的。”   “嘿嘿,这次去哪儿呀?”   “昆仑山。”   “昆仑山?是你曾说过的仙山之一。”   “是的,我年少时曾受过元始天尊点化,跟他在昆仑山待过一段时日,下个月是昆仑山祭祖大典,我得去给他老人家上柱香,磕几个头。”   “原来如此,那确实应该去拜拜的,那——我可以跟你一块去吗?”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小梨子此番就不要再寻仙人授仙术了,昆仑山也是仙家门派术法都是不外传的哦。”   “啊....”   “此去昆仑不远,唤鸿鹫的话,怕是到早了,不如咱们就一路游山玩水而去吧。”   “诶,如此也好,也好。”   “恩,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便动身。”   ....   数日后,二人便到了昆仑山,梨霜见昆仑山的弟子见到方君年都打招呼,一口一个方大哥,心中再次竖然起敬,这方君年真是走到哪儿都有仙人朋友啊。   梨霜被安排在房间休息,方君年则是去找昆仑山掌门叙叙旧,她望了望窗外,没有仙门弟子守着。有过天山一行的教训她是再也不敢随意走动了。   一个仙门弟子给她送来了茶水,她便趁机问了问:“仙人,你们怎么都叫君年大哥啊,莫非他也是昆仑山的仙门弟子?”   “不是的姑娘,方大哥跟掌门是故友,但他样貌年轻不愿我们将他称呼的太老,所以门中弟子都叫他一声大哥。”   “原来如此。”   “方大哥与掌门有事商讨,若是姑娘觉得无聊,可以随处走走。”   “真的?你们这里可以随处走动?”   “姑娘是方大哥的朋友自是可以的,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在下先告退。”   “好的好的,慢走。”   出乎她的意料,原来作为方君年的朋友居然还能享到不一样的待遇,既然人家都叫她去走走,她也不好辜负,立刻出了房门。偌大的昆仑山她也逛不来,途中也没遇到什么不同的地方。走到昆仑弟子练剑的场地时,却见本应规矩练剑的仙家弟子们全部趴着栏杆挤在一堆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快看,宋师兄带回来那个红衣女子,简直美若天仙。”   “你们说她跟宋师兄是什么关系啊?”   “你别挡着,我看不到。”   梨霜见一干仙家弟子都对着一处议论纷纷,她也好奇的探出头去瞧。只见一个红色身影,正跟一个仙家弟子攀谈,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貌,但是这背影真真是太熟悉了。那是烟姐姐!烟姐姐怎么会在昆仑山?是来找自己的吗?莫不是义父也下山了?   “小梨子,在这做什么?”   “呀!你这无声无息的,吓死我了。”   一干仙家弟子见方君年在身后,立即收拾作态,规矩的回到原位练剑。   “你不是去商讨事情了吗?”   “掌门有贵客来访,我不便多留。你呢,方才想什么想地这么出神?”   “没什么,咱们去别的地方聊吧。”   唯恐赤烟看见自己,梨霜赶紧推着方君年往回走,可方君年这个家伙却是不随她意,转头间便望见走来的宋风和赤烟,他先是一惊,随即马上换上笑脸:“小梨子,那不是你姐姐吗?快看啊,她怎么会在昆仑山?”   梨霜拽着他往回走,显然为时已晚,宋风听见方君年的声音,便疾步向前对他行礼。   “梨子!!!”   真是久违的叫喊,突然让她想起在雾仙山时老是闯祸让赤烟背黑锅,事后被她这样痛骂的日子。   “梨子你站住!”   她才不站住呢,就赤烟那个固执的脾气,绑都会将她绑回雾仙山,她还没学到仙术她不能回去。 于是不顾身后人的叫喊,她脚底抹油似得拼命往回跑,赤烟立马追了上去,方君年和宋风也疑惑的一并追了上去。跑到一座矮小的山峰时,梨霜停下脚步,那山峰后面便是悬崖了,此处莫不是没有退路了,这些糟了。   “你出来,就那座矮山也能藏人,你当我看不见啊?快出来,梨子!”   “嘿嘿嘿!烟姐姐,你怎么会在昆仑山啊,义父跟你一块来了?”   “师傅命我寻你回去,好你个臭梨子,不辞而别你知道师傅和姑姑有多担心你吗?”   “我,我跟汐陶姑姑道过别了...”   “你真是!赶快跟我回去。”   “不行不行,我还有事情没办完呢。”   “赤烟姐姐等等!” 方君年和宋风一同赶来,见事不对,方君年连忙替梨霜解围:“姐姐,小梨子此番是跟随我出来,你莫要怪她,莫要怪她。”   “方公子私自带舍妹离开是何用意,舍妹修为尚浅体质虚弱不能久离雾仙山,我这便带她回去,公子莫要阻拦。”   “小梨子修为不高确是,但体质虚弱君年却不以为然。”   “公子一介凡人自然看不出。”   “可是小梨子不愿意回去你也不能强迫她。”   “梨霜我是一定要带走的。梨子,跟我回去吧,你若是希望留在外界多些时日,就回去让师傅把你身体调养好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请求师傅同意,如何?”   梨霜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才不要回去,自己的身体到底哪里虚弱了?义父和烟姐姐老是逼她喝苦药。   “你师傅到底是树仙还是医仙?别说梨霜身体没事,就算身体不好,在那冰天寒地的雾仙山调养不是雪上加霜嘛。”   “你!” 赤烟又气又惊,这个方君年,他怎么会知道师傅是树仙?他不是凡人么?梨霜跟着他,灵气明显出现异样。不行,此人不简单,她一定要将梨霜带回去。   “公子无需多言,梨霜,跟我走!”   “烟姐姐,烟姐姐,你放手,我真的不想回去。”   “你不能跟这个人呆在一起,他来历不明,居心叵测。”   方君年闻言不悦的皱起眉头,正欲反驳,却被被宋风一声‘拜见掌门’打断。   四人皆望向昆仑掌门所在,梨霜一怔。昆仑掌门身旁那个白衣男子,不就是落水时救她的那个殿下?   “发生何事如此喧哗?”昆仑掌门拉长了老脸似有不悦。   “无事无事,方才玩闹而已。” 方君年掰开梨霜被赤烟紧握的手,小声说道:“此处可是昆仑仙山,姐姐还是不要如此激动。”   “洛衡殿下,此处便是玉瑶树生长之地,祖师创派之前就有那玉瑶树,相传是西天娑罗树王佛路径昆仑山不慎遗落的树种生长而成。” 昆仑掌门指了指远处,洛衡走上前,望了望梨霜,又望见两人牵着的手,转头看向昆仑掌门所指之地,只见杂草碎峰之间冰没有任何树木栽种。   昆仑掌门捋了捋胡须,语重心长道:“只是如今玉瑶树已随碧瑶散去,仙灵珠也不知所踪,小仙当年还是天尊座下弟子,仙灵珠丢失一事天尊也未曾跟小仙提起。”   洛衡扫过在场几人,见梨霜惊愕地望着自己,也没表什么态度,转身对昆仑掌门淡淡道:“打扰了。”   洛衡准备离去,似又想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溟卜独自打理潋水宫确为辛劳,不知仙子上回所言可还当真?”   他没有转过身,众人皆心生疑惑,不知他说的是谁。梨霜闻言,恍然明了,立刻睁开方君年的手,踱步向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梨霜愿意!”   这下太好了,散仙的品阶果然是很高级的,就凭刚刚昆仑掌门在他面前自称小仙。此番不仅能留在他身边偷学一些仙术,还能趁势劝赤烟莫要带她回去。   “梨子,你在说什么?你们怎么会认识?” 赤烟心中万分担忧,眼前这个白袍锦衣男子气势不凡仙气逼人,方才那掌门又叫他洛衡殿下,若她没记错,当年与师傅他们赶往昆仑时半路拦截的白龙,便是他!   “我前些时日不慎落入海中,若不是殿下相救,可能被淹死了。”   赤烟倏的皱眉: 淹死?你个笨梨子!   她心底好不来气,此人上昆仑寻找仙灵珠,莫不是当年师傅跟他说过,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如今仙灵珠在梨霜体内,虽然师傅常年用仙草隐去仙气,但白龙修为极高恐怕...不行!不容多想,赤烟立马上前拽住梨霜的手。   “梨霜,莫要胡闹,姑姑已经醒了,难道你不回去看看她?”   “姑姑醒了?不是还有一百年吗?”   “你走后她便醒了,亏了你将那日我给你的花,我原是路边随意摘采变幻而来,却不知那原是罕见的凝魂草。如今姑姑已醒,你快随我回去。”   “可,可是!” 知道姑姑恢复肉体苏醒,她很是高兴,可是要是回去了便很难出来了,此番跟着方君年走南闯北,她方觉得这外面的世界比雾仙山不知好多少。   “等我报完恩,我就回去,烟姐姐你先回去吧,替我向义父和姑姑赔罪。”   洛衡见身后人一直无所动静,便又道:“仙子若不方便,我也不便强求。”   “殿下等等。” 见洛衡准备离去,梨霜情急之下使用幻术,便见一只白色的鸟儿从赤烟眼前飞走。   她飞到洛衡肩头停落:“殿下咱们快走吧!”   洛衡转头望了她一眼,嘴角展开一抹淡笑。这一笑,把梨霜的魂儿都勾跑了,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小心肝都快蹦跶出来了。身后赤烟和方君年的呼唤她也没听着,爪子紧紧钳住洛衡肩头的衣裳。   洛衡敛起笑意,跃上云端消失在众人眼前。   梨霜就站在他肩头,洛衡的脸近在咫尺。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完美的侧脸,从睫毛到嘴唇。视线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时,梨霜心头一颤,小心肝跳得更厉害了!由此她推定自己是个好色之徒...   只是...他是驾云还是御剑?怎的速度如此之快?风都把她的鸟毛竖成一片了。 ☆、潋水宫的小日子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梨霜便看见薄云之下一片海域,洛衡在空中身形一晃转眼便落在一方海岸之地。等候在岸边的溟卜迎面而来。   见着洛衡肩头那只毛发乍起的白鸟,甚是好奇:“瞧这鸟儿羽毛冲冠的威武模样,莫不是殿下哪里得来的神鸟?”   “仙子下来吧。” 洛衡道。   梨霜扑腾翅膀落地幻回人形,溟卜在一旁莫名觉得有些尴尬,想着自己活了数万年竟然看不出这小小幻术,真是太丢殿下的颜面了。   “溟卜,取避水丹给她服下,今日起,她便在潋水宫协你做事。”   溟卜闻言,面上甚是得欢乐,不假思索地从袖袋取出小瓷瓶递给梨霜,“梨霜仙子,哦!不对,既然你是为殿下做事那我就唤你梨霜如何?”   “可以可以,殿下也唤我梨霜便可。”   见洛衡点头,梨霜这才倒出一粒避水丹服下后又将小瓷瓶递回,溟卜跟她解释道:“梨霜,这避水丹你都拿着,避水丹服后在水中可自由呼吸行走如履陆地,不限时日,但离开水后就须再服一次。”   “原来如此,梨霜记得了。”   洛衡身形一闪便遁入海底,溟卜此时应该幻回原形,梨霜轻轻爬上他的背,怯生生的说:“溟卜仙人,还请您游慢点。”   溟卜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想他活了几万年从来只有人催他游快些:“梨霜莫怕,只管抓紧溟卜的龟壳。”   到了潋水宫,溟卜依旧将梨霜安排在曾经睡过的那个房间的,那些小鱼儿再次梨霜皆兴奋游进她的房间,知道梨霜今后将在这里住下,这边游来一只说要带她熟悉环境,那边游来一只说要跟她玩捉迷藏,唧唧喳喳吵成一团,梨霜脑袋都大了。   “好了别吵了,你们一个个来!”   “一个一个来,排好队。”为首的小红鱼亮着小嗓音喊道,顿时,所有的鱼儿都规规矩矩在,整整齐齐的排成列队,五颜六色甚是好看。   梨霜看着指挥队伍的小红鱼,甚是觉得可爱:“小红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兜兜。”   “兜兜好可爱的名字,那后面圆嘟嘟的呢?”   “我叫胖胖,我是小蓝鱼。”   “我是小金鱼。”   “我是小黄鱼。” 鱼儿们轮番介绍自己之后,她每一只小鱼都瞪大眼睛端详一番,可还是记不住那么多名字。在房中跟鱼儿逗趣了半日,溟卜便给她分了差事。   “梨霜,潋水宫分东西北三座大殿,北边住的是殿下,我同你一样住在西边,东边的寝殿常年无居,你先去东边的几个房间打扫一番干净,不要落下半个小鱼小虾的。”   梨霜哦了一声,便拿起接过打扫工具前往东边的大殿。溟卜在身后得意洋洋,笑的小胡子一颤一颤的,终于在这潋水宫里他也有使唤的手下了。   小鱼儿们依旧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有了这些啰嗦的鱼儿们每天陪她聊天解闷,虽然经常被溟卜呼来喝去,日子倒是也过得分外自在起来。 虽然没有跟方君年道别很是过意不去,但是等她学到仙术离开这里,方君年一定会理解她的。   ...   潋水宫虽在海底,但也是有昼夜之分,小鱼儿们夜晚的时候也要各回各家找爹娘的。这日下午她被溟卜叫去拔掉北边大门前的海草,可这海草长得甚是牢固,她每次费力一把抓最终该都只是拔出一根。   天色早就黑了,可她却只拔了十分之一,哎!为什么不干脆直接给她一把剪子。自己来潋水宫是为了从洛衡殿下身边是为了把他拐回家的,可如今这番累死累活的却又找不到机会接近他,真真是大大的不值啊!   “你在这做什么?”   当她唉声叹气,心中开始规划去留的时候,身后传来洛衡的声音的。她赶忙站起身子,使劲在衣摆上搓了搓手:“殿下,您怎么来了?”   今晚的洛衡跟她平时所见洛衡有些不一样,一身月白袍子没有任何华丽的点缀,束发银冠也换成一根飘逸的绸带,虽然没有风吹,却依然随着墨发轻轻飘荡在身后。   “看书看得久了,出来走走。”   “如此,应该走走,呵呵。”   “你刚刚蹲在这半天就为了拔这些海草?”洛衡望了望她身后。   “溟卜仙人说大门前的海草长得太过茂盛会挡住殿下赏景,只是这海草长得根深蒂固的,任我怎么用力也拔不出来。”   “光靠力气当然拔不动了,你可以用法。”   “我除了幻术之外便不会其他术法了。” 她低声道。   洛衡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随即袖摆一挥,整片海草都连根而起倒向一旁,梨霜霎时满目钦佩的望着他,“殿下好厉害,这是什么术法,可否教我?”   “你想学?” 洛衡似笑非笑。   “想学想学。” 她连连点头。   “移形换物之术,很容易,我教你。”   梨霜竖长了耳朵将洛衡将所念的口诀铭记于心,背了几次便开始实地演习,遂见得一方海草珊瑚都被她掀了个底,她心中甚是欢乐。   “殿下我方才怎么没见你念口诀,只是一挥袖便好生威武好生潇洒。”   “熟记于心,久了自然心念合一。” 他笑道。   梨霜愣愣地看着他,之前好像见他笑过,不过那都是白驹过隙,转眼不见,而且极浅极淡,如今他竟然笑出了声,仿佛她那小心肝被人狠狠弹了几下,来回蹦跶的厉害。   “你不用做这些,我会吩咐溟卜,以后你想做什么都随你,只要不出这方海域。天色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是,殿下也早点休息,梨霜也回去了。”   “梨霜?梨白若霜?”   她转身便走,却听身后那人唤她。   “恩?殿下唤我何事?”   洛衡摇了摇头,说声没事,便转身进了大殿。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她扬起嘴角一阵傻笑。   第二天一早梨霜便起床了,门外兜兜和胖胖早就都带着一群小伙伴在门口守着了,梨霜苦笑着打开了房门,这些调皮鱼啊。   “霜霜,霜霜,我们给你带来了新朋友。”   “哦,什么新朋友啊?” 梨霜望着小鱼堆仔细瞅了瞅,品种过多她实在看不出那只是新面孔。   “是它啦!是它啦!”   众小鱼用身子将一只银白的小扁鱼挤到梨霜面前,小扁鱼不好意思的又退到兜兜身后,身上竟然泛起了淡红。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小素。”   “小素?很好听的名字,怎么跟兜兜她们不一样呢?”   “它的名字是梓歆夫人起的。”兜兜这个领头鱼总是抢话在其他小鱼面前。   “梓歆夫人是谁啊?”   “梓歆夫人就是洛衡殿下的娘亲,潋水宫的主人。”   “诶?可是我在潋水宫都没见过她。”   “梓歆夫人早就去世了,现在潋水宫中只有洛衡殿下和溟卜。”   “原来如此,那殿下的父亲呢?”   “也去世了,以前殿下爹爹经常来潋水宫的。”   “如此,殿下的身世比我还可怜啊,那他爹娘过世以后就一直一个人在潋水宫了吗?”   “梓歆夫人和殿下爹爹是在殿下离开后过世的,殿下前些日子才回来的,我听我娘亲说殿下五千年前跟殿下爹爹去打战的时候不幸牺牲了,但是前些日子我们却都听到殿下的声音,溟卜高兴的满地打滚好半天翻不过身。”   “声音?”   “是啊是啊。哈哈,我们几个费了好大劲才把溟卜的龟壳翻过来的。”   “就是就是,他当时可好笑了,哈哈,一个劲儿的哀求我们。”   小鱼们个个开始畅聊陈年往事,她却没心思再听。这都来这么久了,洛衡待她还是那么疏远,应该怎么办呢?   “霜霜,霜霜你怎么不理我们,我们在跟你说话呢。”   “额,刚刚走神了,你们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们说快要中午了,我们要回家啦。”   时间过得这么快,已经快要中午了吗?   诶,今天溟卜怎么没来使唤她干活,平时一天跑几回地吩咐她,生怕她没事做,莫非今儿个也不小心翻了龟壳?   “梨霜!梨霜!” 说溟卜溟卜就到啊! 梨霜正偷着乐以为今天可以休息了,结果门外又响起了溟卜那个高亢嗓音。   不过现在她已经不觉得被呼来唤去有什么不爽了,好不容易昨夜偶遇殿下学到一点仙术,她可得好好表现,争取多去北殿处处海草修修珊瑚什么的。   “溟卜仙人今日来得这么晚,有何事吩咐?”   “殿下有事吩咐你,你收拾一番到北殿去吧。”   真是什么如愿来什么,今日莫不是什么黄道吉日,真真是令人倍感欢乐,实在欢乐啊。   “是,梨霜即刻便往。”   殿下难道是要传授她其他高级的仙术想到这里,梨霜更是欢乐了几分。 掀开床褥取出包裹,将里面所有的金簪银钗一个个插了个遍,愣是不知道哪个好看。   “兜兜胖胖,帮我看看哪个好看?”   “金钗好看。”兜兜说“不对,银钗好看。”胖胖说。   “那到底是哪个好看呀?小素你说!”   “我觉得那个白玉簪子比较好看。”小素细声地说。   梨霜赶紧卸下头上的钗饰,取出白玉簪别上,对着水晶柱仔细看了看,恩...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白玉簪别在发上倒是挺好看的。   “霜霜现在的样子好像梓歆夫人每次去迎接殿下爹爹的时候,呵呵呵。”   “恩?是吗?那是什么样子的?”   这样不对吗?她只是想在洛衡面前尽量展现自己好看一点的样子的而已。   “对了!小素,既然你以前侍奉在梓歆妇人身边,那你一定知道殿下的喜好吧?”   “当然知道了!殿下喜欢喝茶,看书,练剑!”   “那个...那他喜好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这个啊!殿下好像不喜欢女孩子耶!”   “啊???” 梨霜傻了。   “小素没见过殿下除了练剑,喝茶看书之外有其他事情可做了,以前的殿下也是安安静静的,对每个人都很好的,现在的殿下也是。只是喜欢的女孩子,小素倒是没见过。”   “也就是他没有心上人,曾经也没有过了?”   “应该是的!”   嘿嘿,如此最好!梨霜心中暗喜。   到了北殿,她在门口探头望了望,可惜看不见里面,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她轻步慢挪地走到了里屋。   “不知殿下唤我何事?”   洛衡依旧安静地坐在案几前,束发银冠白袍锦衣,手持书卷专心致志。   闻言他只是轻轻翻过一页书卷,并不抬头,依旧那个淡淡的声音:“今后溟卜不用吩咐你做什么事,若是觉得乏味,你就到我这里来吧。”   到他这里,她没听错的话,就是每天都可以到北殿了,想来今天真是黄道吉日啊。   “谢谢殿下,那梨霜以后是不是可以跟着殿下学习仙术了?”   洛衡闻言抬头望了望她,随即又指向身旁的一排排卷轴,“你如此勤奋好学,那些书你便拿去看吧,里面记载了很多术法和口诀,若是不懂再问我。”   梨霜喜不自已,连连道谢后便走向书架随手取出一卷,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幻术’ 二字。   “幻术,幻术我已经会了。”   说着她便要将卷轴放回原位,却听见洛衡说:“你那小小变幻术只是其中之一。”   听洛衡这么说,她倒是惊讶了,自己苦修这么多年的变幻之术只是小小的其中之一?那她此番可要好好阅阅这卷轴了。   捧在卷轴走到洛衡左侧坐下,她便开始开卷细读。 洛衡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下方的宾客座椅,也没多说什么,便又专心看他的书了。   ‘幻术,通过自身强大的精神意念和修为令对方陷入精神恍惚的状态而在意识中产生各种的幻觉。’   再仔细往下看便是各种阶段的所借助的法宝和口诀,其中便有说到变幻之术是借物或借自身肉体通过意念可改变形态从而令对方难辨真伪。   原来如此,不过她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施幻术的法宝,而且令人陷入幻境的术法她才没兴趣学。于是起身又换了一卷。   “腾云驾雾之术?这个好,殿下,我背熟心法和口诀可不可以去海上操练一番?”   “先将你想学的仙术心法和口诀都背下来。”   “哦,如此也好。”   洛衡微微点了点头。   不会儿她便搬下许多卷轴。   “呼风唤雨之术?这个也好,也好。”   “封结之术?这个甚好,甚好。”   “千里传音?这个更好更好!”   “男女双修?殿下,这个是什么术法?”   洛衡正执杯喝茶,闻言确是突然一顿。转身背对梨霜,二指点向膛中穴位,将呛在喉中的茶水生生逼了下去。   “咳!”   “殿下您怎么了?”   “没事!” 他放下手中的青玉茶杯,重新拿起书卷,挡住面上的异样。   “殿下,您还没告诉我这男女双修是什么术法,有何妙处?”   洛衡面上像是浮起一丝少有的窘迫:“今日先将方才桌上这些卷轴都仔细看一遍,把所有心法口诀都背下吧。天色不早了,回屋吧。”   见洛衡答非所问,她未免觉得怪异,难不成这双修的术法不能学?还是仙家秘法不能随便外传?   带着满肚子疑惑和满心的欢乐,她屁颠屁颠地回了西殿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殿下没前科,很干净 ☆、梨树花海四季谷   这些日子以来是梨霜在外界过得最充实快乐的日子。 她在北殿看洛衡沏茶看书顺便勤学好问,凡是卷中看不懂的皆不耻下问,洛衡从来都是不厌其烦地着重回答她,反是溟卜在一旁干瞪眼。她问的不烦,他在一旁听得可烦了,这么容易的术法用得着学吗?   貌似比较好懂的仙术她都学得差不多了,自己也偷偷在西殿外练习过,等出了潋水宫在陆地上试试。梨霜将背好的两卷卷轴妥帖收拾好,放回书架上,数了数,这一行的卷轴她好像都看过了。   诶?卷轴都放不稳,怎么好像少了一个?她疑惑地将每个卷轴都仔细排好位置,果然多出了一个空位,从书名来看,不正是少了那卷男女双修之术。果然她料想的没错,那术法定是仙家高级的仙术,那日误被她一并取下所以殿下便挪了位置,真真是可惜啊可惜。   “溟卜,今日何时?”   “殿下今日春分了。”   “春分了...”   春分?她已经在潋水宫待了这么久了吗?春天都到了。   “殿下可是要出去?”   “恩。”洛衡点了点头放下书卷,梨霜见他起身离开,随即也跟了上去:“殿下若是要去海上,梨霜可否一同前往?”   “可以,走吧。”   见他同意,梨霜兴奋地跟随其后:“殿下是要去哪里?”   “随便走走。”   他说随便走走,梨霜还真以为他是随便走走,结果人家的走是在空中。 不过如此也好,正可以练习练习自己驾云的技术。 洛衡在她身前脚下无物却能自飞,这次他飞的稍微慢了些。   梨霜这才能够踩着如空气似的云朵紧跟其后,原来自力飞行的感觉跟坐在鸿鹫背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不仅不那么害怕,还总趁机观赏脚下的风景。   “注意看前。”   他头都不回也知道她在看风景,不愧是高级仙人。   “殿下,咱们还要飞多久呀?”   “你累了吗?”   “不累不累。”   她说不累他便真当她是不累,想不到这世间竟如此之大,他们飞了这么久都不到尽头,脚下风景不是山川河流就是海域树林,看久了也甚无趣啊。   “好香,是什么味道?”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甚是让梨霜的精神抖擞了几分。   “应是梨花香。”   “梨花香?”   就着那香味飘来的方向,梨霜挥挥手驱散脚下几朵薄云。   只见横峰侧岭之间一座花红柳绿的小山丘嵌于中间,若不是从空中俯瞰,一般本事想是难进这美丽的小山丘吧?   “殿下,咱们飞行甚久不如去那小山丘看看?”   “恩,走吧。”   二人落至地面,只见前方佳木茏葱,奇花熌灼,面前一条平坦大道绵延到无尽处,姹紫嫣红中一块巨石赫然入目。   “四季谷?殿下,咱们可以进去瞧瞧?”   洛衡点了点头,二人便步入这四季谷的绿道上。   只见两旁树高枝茂并排而栽延至远处,枝头缀满莹白花朵,味芬气馥沁人心脾。放眼望去,犹如连绵起伏的雪山,甚是壮观。   微风轻扫,梨花如霜翩然而落,满地莹白铺就,行走之间夹风带瓣,满耳簌落声,寂无人语。   “好多梨花啊!应叫梨花谷。”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沉醉于美景的二人恍然醒悟,洛衡摇了摇头道:“四季谷万物都保持其身最繁华的时刻,故而名为四季。”   “如此,这里的花草树木皆时时刻刻都盛开其华不曾凋落?”   “正是。”   “那此处应不是人间而是仙家的地方。”   “花开如雪落如霜,便是梨树最繁华的一刻,你的名字想也是由此而来。”   “这个...我倒是不知,不过听殿下这么说那就应是如此了,这绵延不知几里尽是梨树,莫非此处只栽梨树?”   道路绵延无尽,走了那么久都走不到头,莫不是正片山丘都是梨树。   “仙子误会,谷中并非只栽梨树。 两个身着粉裙的小仙童挎着篮子规矩地站在二人身前,一路上尽观赏美景,倒是没注意看这两个小仙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们是?” 梨霜疑惑。   “我们是四季谷的仙童,不知二位仙友来此有何贵干?”   “此处遍地梨树,芬香馥郁,我们是被这花香引至此,不知两位小仙童是哪家仙人座下的?” 梨霜很八卦的打听着,这四季谷若是仙家之地那谷中应也是有仙人的。   “谷主季华仙君正是四季谷主人。”   季华仙君,貌似没听君年提起过,不知是个什么品阶的仙位。   “殿下,您可认识这季华仙君,咱们可否到谷中去瞧瞧?”   “仙子,如今谷主不在谷中,想是不能招待二位,二位若是谷主友人可留言于我们,待谷主回来通报于他。”   闻言,梨霜看了看洛衡,见他面色淡然,便没有多做言谈。 告辞之后,二人便转身离开。   “殿下,此番咱们真是来了个好地方,只可惜没能进那谷中看看,想是另有一番奇花异景。”   “确实可惜,下次再来吧。” 下次?就是说她还能跟殿下一块来这世外仙境?   殿下做事总能对她的胃口,真真叫她欢乐不已啊。   “殿下,咱们如今去何处?”   “回潋水宫。”   “哦...”   这样便要回去了呀?虽然心中些许失落,但她还是规矩地驾云跟在洛衡身后。 刚踏上云端就觉得晃悠悠的,怎的来时风平浪静,此刻却突然起风了,她驾云之术还未成熟,稍微侧身都会觉得重心不稳,现下这番可莫要出什么状况才好。   “风有些大,小心点。”   “这风委实吹得烈了,殿下我这被风一吹就站不稳,会不会掉下去?”   “不会,冷静自持心神合一。” 心神合一?这该如何合一她如今应是想法如何稳住这朵左摇右摆的云。   洛衡不曾回头看她,当然不知她此时这番窘迫无措。   风从身过,将两人的衣摆吹得呼呼作响,慌忙中梨霜望见洛衡的袖摆就这么明晃晃的被风吹至自己身前。 若是抓住殿下的袖摆,想必会平衡一些,思及此,她毫不犹豫地抓住那飞扬的袖摆。   遂天不如她愿,她刚抓住那袖摆,洛衡感知即刻转了身。转动之间幅度过大,他想是以为梨霜不慎掉落才抓住他,却不想自己这一转身,原本被他挡去的风此刻全数吹向梨霜,梨霜本来还颠悠在云团上的身子就那么飘离云团,急急下坠!   “啊!殿下救我!!”洛衡见势连忙蹬腿下跃。   这种脚不着地,手无攀附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她才克服的恐高啊。   下坠速度之快令她手足无措,心神慌乱之下什么口诀都念不出来,这种怕死感觉是何等的熟悉,总是在她快抛却脑后的时候给她重温一遍,此刻只能祈盼殿下速度快一点再快一点拉住她。   心中还在默念洛衡的名字,腰身处,却突然被异物碰触,忙不及去看,便感觉身子停止了下坠,但手脚依然悬空无物。   什么东西缠着她?低头一看,只见那物形粗如无比遍布白鳞如玉。   这不是?!   恍然想到什么,她猛然一回头,适时地对上洛衡那双盘曲而来龙头上的眼睛。   一人一龙相对而视,梨霜吓得面色发白,“白龙!”   “附我背上抱紧。” 白龙道。   她木讷地点了点了头,龙尾一甩,她便轻盈的落在白龙背上。俯身趴在白龙背上,她紧紧地抓住他的龙角,龙身玉鳞光滑,生怕动一下都会不慎滑落。不过转眼瞬间,耳畔已经没有呼风作响,可身子却还悬着,双手也还紧抱着。   “下来吧。”   原来已经落地了,此时洛衡已经幻回人形双手横抱她,她却还是紧紧抱着人家的脖子木讷地看着他。   见梨霜对他话恍若未闻,洛衡尴尬地转过脸将她放落在地,梨霜这才捡回丢失的魂儿。   “真厉害!我吃定你了!” 梨霜嘿嘿直笑。 作者有话要说:  求雷求炸。。。 ☆、星宿孤夜人未眠   梨霜坐上西殿门前,兜兜和胖胖一左一右晃着小尾巴停在她旁边。   天色未暗,应是傍晚时分,斜阳从天而落,似金黄纱衣直落海底,点点光熠密布好似璀璨星空,过往鱼儿皆被照得通体晶亮,闪闪发光。   她伸手去探,流光随波浮动却探不着任何零星。   “殿下的原形好威武,殿下的人形也好迷人...”   “霜霜,你干嘛流口水啊?”   “嘿嘿!鱼儿们过来,快告诉我一些关于殿下的事情。殿下的修为果然高不可测,竟飞天入海无一不精。”   “呵呵,霜霜好笨呀!殿下娘亲本就是地海龙族的龙女,父亲是天界神龙族伟大的首领,所以殿下当然能够上天也能够入地啦。”   “什么?世间还有个地海龙族?”   “是啊,地海龙族本就生于海中,虽同类,但是修为和地位都不及神龙族一分的。”   兜兜话匣子一打开便滔滔不绝停不下来,胖胖在一旁愣是插不进半句。   “神龙族仅限地海龙族生存于人间海底,从未列入仙籍,他们统治四海,分别有西海、东海、南海、北海。但日积月累,地海龙族的势力愈发大了起来其中权势最大的还是属于北海,不过现下北海龙族首领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其他三海的首领都虎视眈眈,以为只要娶了北海龙族公主,那么就会成为四海之首!不过,就算是这样,天族,也就是以往的神龙族还是很不屑与地海龙族来往的,他们不仙不妖的还驰骋一方,所以梓歆夫人跟殿下爹爹在一起的时候是很受两族反对的。”   “嗯嗯嗯,所以殿下爹爹才建了潋水宫让梓歆夫人和殿下住在这里,几日探望一次。”   梨霜听着兜兜和胖胖你一眼我一语跟她讲述着,心中不免感叹万分。   “难怪殿下平时少言寡语,我自小有赤烟伴着都觉得甚是无聊,况他没有兄弟姐妹很是孤单吧?”   “殿下没有兄弟不过姐姐妹妹很多,只是早就各自成婚嫁人了,她们也从来没来过潋水宫看过殿下。”   “为什么?这么疏远?岂非不是同个娘亲生的?”   “嗯嗯正是!那些都是殿下爹爹跟其他神龙族龙女生的。”   “什么?三个人也能成婚?莫非这就是俗世凡间所谓的三妻四妾了?”   “嗯嗯嗯。”   “那殿下现在回来了,怎么不去天上,而是住在海底呢?”   “现在天上是殿下叔叔的地方了,殿下自然回不去了。说起那位天君他母亲好像也是地海龙族的,所以如今地海龙族这么猖狂大部分是因为他的纵容。”   “这样...”   见梨霜没有再问,鱼儿们估摸着天色快黑了,便晃了晃尾巴跟梨霜道了别各自回家去了。   夜里梨霜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几只巡夜的鱼儿顶着灯儿游来游去,光亮时不时照进房里更加了无睡意。掀开被褥她起身走向殿外,随手揪起一条鱼尾让灯鱼为自己照路,此时此刻她不知怎地很想去北殿看看。   快到北殿时,她松开手中的小灯鱼,鱼儿脱手而去。她望了望四周便轻步向前,转过白玉墙,便见一人单手负后背对着她。   是不是夜晚,他都是那般随意亲和却让人不敢亵渎半分?依旧是发丝如墨发带垂落,一身月白素袍,像是抬头在看什么。梨霜好奇地走近他,见他望得专注也不好意思打扰,于是便站在离他不远的身后陪他一块望。   抬眼之间只见幽幽一片海域夜里璀璨地鱼儿游来游去,天空中似有月亮却看不真切,又转眼望了望洛衡背影,顿时泛起一阵同情,突然觉得他应是一个人孤单地很,故而才喜欢独自望这天空聊以慰藉吧?想她以往感叹人生无趣的时候也是这般。   心中这么想着,嘴里却说出了十分不应景的话:“这万丈海底想是看不清月亮的,殿下脖子不酸吗?”   洛衡闻言,转身看了看她,落下那只高举着书卷的手又望了望天,笑道:“这书是垂棘粉混墨书写的,夜里才看得清。”   哈???原来他方才是在看书啊....她差点伤感起来,委实糗的很。   “嘿嘿,殿下真是昼读夜诵,嗜书如命。” 她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昼读夜诵?嗜书如命?我有那么过甚吗?”   “不过甚不过甚,多读书好博学多才。”   “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我...我是睡不着起来看星星,想着北殿地方大些看的多些这才不知不觉走了过来。”   一番胡诌瞎掰下来她倒是面无改色,泰然自若,只是那颗小心肝早已蹦跶老久。   “你也说这万丈深海看不着月亮,何况是星星。”   “额,那个...这个嘛...确实是,想是海上方能看得清。”   “恩,那便到海上去看如何?” 他淡然地望着她,眼里有一丝笑意。   额?   梨霜还没听得明白,便见他踏步离去,连忙收拾情绪紧跟其后。   出了海面,梨霜只能驾云浮在半空,见洛衡踏水如冰,脚步自然,心中不禁更加万般敬佩。 这又是什么高级的术法,竟能水上行走?她踏着云朵轻轻飘到洛衡身旁,抬脚轻着水面,脚才落半分,裙摆已经湿了个透。   洛衡见此,两指在她周身画了个圈,便道:“下来吧,可以走了。”   她轻手轻脚的踏下云朵,脚刚落地,便觉得如履平地十分坚固,心中不免十分欢乐。   “殿下,这术法太神奇了,可否教我?”   “你之前看的书都学会了?”   “还,还没。”   “那便学会再说。”   “恩,是...”   四周寂静无语,夜空靛若深海,繁星密布,争相辉映。   她望了望海面,今夜无风海上甚是平静,平静如镜竟将一方苍穹之星都映入海底,让人有种如临星河的幻象,恍惚分不清站着的到底是海面,还是那方苍穹星空。   “呼!看得脑袋晕得慌,殿下我能坐下来吗?”   “可以,坐吧。” 梨霜赶忙扶着脑袋坐了下来,靛蓝如玉的海面漾出圈圈水光。   “殿下,不如您也坐下,这天高地广站着看不真切。”   洛衡点了点头,随即也跟着坐了下来。梨霜见势,连连挪动屁股挨近他身侧。   两人默不作声,梨霜偷偷瞟了他一眼,小手绕着衣襟上的缎带犹豫着怎么开口。   “梨霜、梨子、霜霜、” 洛衡喃喃念道。   “啊?” 梨霜莫名。   “你小名还真多。”   “嘿嘿,那个啊...叫习惯了嘛...殿下也可以叫我小名的。” 她赧然笑道。   “恩...” 洛衡若有所思,回头望她,“霜儿?”   “殿...殿下唤我?” 梨霜心头一颤,颇有些受宠若惊。   “恩,多一个不嫌多,我就再赐你一个小名。” 洛衡微微点头。   她忸怩地低下头继续绕着衣襟上的缎带,那声霜儿听起来好亲昵的样子 ,莫不是殿下对她也有意思?   “这天空真好看,比雾仙山的天空好看多了。”   “天空在头顶。”洛衡望着她垂的低低的脑袋,不免打趣道。   梨霜猛然抬头,面上倏地红成一片。好丢人啊....   “这雾仙山是什么山?” 洛衡看她一副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的模样,十分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   “雾仙山就是一座雪山,虽然夜里云层太多看不清星星,不过雾仙山有很多好看的地方,每次我发现好看的地方,都会拉着义父和烟姐姐一块去。”   洛衡望了望她,眼里浮出一丝笑意:“美景应与亲人共享,我母亲也经常带我在海上赏月望星。”   “殿下的母亲想必也是非常好看的人吧?”   “呵呵,自然。”   梨霜见他面带笑意,心情应是不错的,于是便趁机问道:“那日我在见殿下被封于潭底...”   想是问了不该问的话,洛衡面上突然平静了下来,梨霜想着是不是该换个话题,却听他又开口道:“我确实被封在潭中三千年。”   “那日见殿下像是在沉睡,却突然破冰而出,殿下莫非是被我吵醒了?”   洛衡闻言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愣是让她摸不着头脑:“若不是你,我想我应是长久冰封在那潭中了,再过几千年,世间便没有我洛衡了。”   “原来真的是我吵醒殿下的...” 手指继续绕着缎带。   “不是,你拿走了五行珠,我才能苏醒。”   “五行珠?莫不是那红色琉璃珠?”   “恩。”   “那殿下为什么会被冰封在潭底啊?”   见他又沉静许久不答,梨霜心中不免嘀咕起来,不愿说便说不愿说,老是故不作答吊人胃口,真是的。   洛衡摇了摇头,又转头望她,黑眸如水沉静如夜,想是不便追问,那边不问罢了。   “殿下不说,梨霜便不问了。”被他盯得有不自在,梨霜连忙低下头。 片刻后微微抬头,又见他还望着自己,便大胆地与他对视。   距离虽不近,却也只是身旁的距离,梨霜面上好奇与他对望,心中早已乱麻成团,那颗小心肝裹着乱麻跳来跳去,他若是再近一分便能听到了。   这种感觉真奇怪,以往方君年也经常这样看着她,可是她怎么不觉得心慌...   再对望下去怕是眼睛都要疼了,她扬起手准备揉揉眼睛,却发现右手几只手指居然被衣襟上的缎带缠得死死的。 她欲哭无泪地掰弄着带子,用力了怕衣服给扯开,不用力却怎么也解不出来。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居然在殿下面前丑态百出。   “真是个笨丫头。” 洛衡摇了摇头,伸手帮她解开缠绕着带子。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梨霜悄悄抬眼,他的眼他的唇都近在咫尺。不知怎的,她居然咽了下口水,然而这个动作却十分不巧地被抬起头来的洛衡瞧见。   他正在帮她解开缠绕着衣带的手指,她却羞红了脸。放眼望去,好一副令人误解的宽衣解带图。   洛衡面色窘迫,随手施法将她绕带解开,二人又陷入沉默。   良久,梨霜觉得应该找个打破现下的尴尬,于是便问:“殿下成婚与否?”   洛衡一愣,:“未曾。”   “太好了!殿下与我成婚可好?” 然想起人间那番叫人欢乐的嫁娶之事,心中突然觉得若是与他成婚,定然更加欢乐。   “你想嫁给我?” 洛衡愕然,眸色熠熠。   “嗯!男女到了适当年龄都要嫁娶,想来如今我也活了五千多年,是该成婚了,殿下术法精绝,修为高深,义父定会同意,不知殿下今年多少年岁?”   洛衡沉默想了想,道:“应有十万余岁。”   什么? 十万余岁?   梨霜赶紧掰起手指头来计算,洛衡见之却是坦然一笑:“你为何要嫁给我?”   “这个,成婚之事理所应当,我与殿下成婚才能传宗接代,弘扬家族,为潋水宫添子添孙。”   她记得那村长老伯是这么说。   洛衡闻言先是沉静,片刻后突然开怀笑出声,梨霜见此甚是诧异,随即又明白过来,这嫁娶之事果然是令人欢乐的紧,此番殿下应也是十分欢乐的,从没见他笑的如此真切。   “想是你还没弄懂那嫁娶之意,若你真想与我成婚,还是先弄清楚为好。”   “方才不就是那嫁娶之意吗?” 她应是没有说错啊,莫非仙家成婚与凡人不同?   “哦?那你心中可有我?”   “有!我喜欢殿下!” 她一鼓作气实诚答道,她确实喜欢他来着。长得那么好看,修为那么高...   “那你...喜欢我什么?” 洛衡别过脸,有些尴尬地开口。   “什么都喜欢!” 哈!这个答案通杀,梨霜暗喜。   洛衡定了定,不再答话,面上是隐忍的笑意。   见他没有再与自己谈话,她也没再开口,只是不怀好意地往洛衡身处挪了挪,挨得他紧紧的。   洛衡身子一僵,却也没有躲开。   二人便这么望向天海之际,看月光之下鱼儿跃水的身影,听水流四溅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培养感情 ☆、古怪小黑鱼传信   一觉醒来,梨霜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今天睡得可真好!   “恩?不对劲,我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昨晚不是在海上看星星来着?”   意识逐渐回笼,她这才觉察自己昨晚的言行是多么的突兀。这殿下并非一般仙人,那般草率跟他求婚,人家想必也觉得自己不真诚。   “奇怪、今日怎么不见兜兜胖胖两个啰嗦的家伙?”   殿外也没有鱼儿的身影,鱼儿们莫不是来她这里来的太频,便爹娘禁足了 ?   “嘿,溟卜仙人,早啊。” 她推开门,向院里溟卜打招呼。   “早,梨霜今日精神不错呀!”溟卜面带一丝笑意。   “嘿嘿,有吗?昨晚确实睡得舒坦些。” 她昨晚好像睡得比较沉呀。   “那是!在殿下怀里岂能睡得不舒坦?”溟卜调侃道,面上那笑意更浓了。   “啥?殿下怀里?”她诧异。   “你不知?昨晚可是殿下亲自抱你回房。嘿,告诉老龟,你喜欢殿下可是?”溟卜走近他,一脸嬉笑地捏着右边的小胡子。   “是哒...” 她掩面娇笑。   “哈哈哈!好事好事!想当年我们洛衡殿下可是闻名天地的绝世美男,多少仙娥龙女匍匐在他脚下,每日守在龙垣宫就为了能瞧上殿下一面。”   “那,那殿下也喜欢她们吗?” 梨霜忙不迭问。   “不喜不喜。” 溟卜又换上手捏着左边的小胡子,面上很是自豪。   “殿下自小勤奋好学,年少时更是勤练修为,每日最多的时间都是凝神练法,对那些仙娥龙女的一片痴心都不曾理会。不过殿下向来心善,也没有多做拒绝。于是龙垣宫经常聚集许多仰慕殿下的仙娥龙女,我偶尔上一回天界,也能摆个小摊将殿下早年不要的毫笔书纸随便一卖,少数都能换个夜明珠。嘿嘿嘿嘿!”   不愧是溟卜,这精打细算的本事果真不是一天两天的。   “那...那些仙娥们如今还是经常在天界等候殿下吗?”   “没有没有,这都多少年月过去了,自从殿下...出事之后,许都各自嫁人了。”   “溟卜仙人,仙家嫁娶可有何规定?或者仙家嫁娶是否需要什么适当的理由?”   “规定?理由?若是两情相悦双亲赞许,嫁娶成婚亦是自然。” 溟卜道。   两情相悦?嘿嘿,这那不简单,从昨晚一举来看,殿下应是不讨厌她的。   “我一定要嫁给他!” 她昂首立志。   “好志向!” 溟卜竖起大拇指,“说来老龟也未曾见过殿下在情爱方面有所进展,梨霜你可要努力了!”   “一定一定!” 她自信道。   “老龟还要去北殿,咱们下次再聊。”   “好咧!”   溟卜匆忙挥了手便离去,现在这个时辰她应该也可以过去北殿了,匆匆合上房门,她便也一同赶往北殿。刚踏出西殿大门,就见一群鱼儿咕咕唧唧在那儿磨蹭,她好奇的走过去凑热闹:“你们怎么在这儿?今日也没来找我。”   “霜霜,方才有个陌生的家伙闯入潋水宫,我们询问他他也不理鱼,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陌生的家伙,也是鱼呀?嘿嘿,无妨无妨,这海中甚广鱼儿其多,多认识个鱼友也不为是件好事。” 就算兜兜现在在身边随便揪出一只小鱼说是陌生的家伙她也是信的。   “兜兜快看,那家伙在那里!”   胖胖晃悠着身子游向珊瑚礁,鱼儿们也纷纷游了过去,不会儿便见一只黑色的鱼儿便其他五颜六色的鱼儿们簇拥着游出了珊瑚。   梨霜瞧着这小黑鱼,周身黑亮,一双大眼却为白色,中间两颗黑色小眼珠,这模样的话确实是陌生了几分。   “说!你是从哪里来的鱼?为何闯进潋水宫!”兜兜用小尾巴甩了甩它,只听那小黑鱼后退了些,说道:“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的?你找谁啊?”胖胖问。   “我要找人,所以不能跟鱼说的。”   兜兜又使劲甩了它一下,气愤道:“霜霜你看,来找人还这么嚣张。”   “我没有嚣张。”   “没有嚣张你干嘛老是瞪着我们?”   “我本就长这模样。”   梨霜在一旁听着甚是有趣,这小黑鱼也真可怜,两只眼睛长得委实像是在瞪眼。   “好了好了,小黑鱼,你不与鱼说那跟我说吧,你来找谁啊?”   “我来找小梨子。”   “你找我?“梨霜诧异。   “你叫小梨子吗?”小黑鱼惊喜。   “我叫梨霜,小梨子是我的小名。”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有人托我带话给你。”   “带话给我?是谁呀?”   小黑鱼望了望四周围着它的鱼群,游到梨霜耳边,嘴里吐出一个小泡泡,小泡泡一触梨霜耳鬓发丝即破。随即,耳边便传来方君年温和的声音:“小梨子,我是阿年,你若听到,明日午时岸崖林见。”   竟是方君年那厮,他怎么知道潋水宫的位置,明日岸崖林?   “小黑鱼,岸崖林在何处?”   “这个,我也不知道。”   “这都不知道,岸崖林就在对面山上呀。“兜兜自豪地说道。   “海对面?”   “恩恩,是的。”   “小黑鱼,谢谢你,你回去跟他说我明日便去。”   小黑鱼报完信儿,便雄赳赳地穿过鱼群游去。   要出宫,想须跟殿下说一声,于是这一日在北殿,她眼看书卷却心不在焉,时不时抬眼瞥上那么几眼,不知他今日心情如何,会不会不同意自己出宫呀?对于目前处于要留给洛衡好印象的她来说,确实有点棘手。   洛衡见她眼睛都看快瞥成斜眼了,便放下书卷,笑意凌然:“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不懂直问便是。”   “没有啦...殿下这都被你知道了。”她赧然一笑 ,“ 我是明日须去趟岸崖林。”   “恩...若是有事便去吧,天黑前回。”他淡然道,继续看手中的书卷。   “是,谢谢殿下。” 这下她可以专心学习了。 溟卜在一旁眼神莫名地瞅着这两人,若有所思地捏了捏小胡子。   得了许可,梨霜第二天一早便上了岸崖林,她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反正是哪日便是哪日。 想是来的巧,方君年也早早便等在了岸崖林中,望见梨霜,便激动地抱起她转个不停。   “你停下快停下,我快晕死了。”   “好你个小梨子,片字不留就抛下我,你可知我找你找了多久” 他放下她,扶了扶她恍惚的身子。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呀?”   “哼,就算是海底深渊我也有虾朋鱼友,想找到你还是不难的。” 说着,他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她发上的玉簪。   “你说,你跟着那白龙干嘛去了?他可有伤害你?”   “没有没有,殿下对我可好了,我现在已经能够腾云驾雾了,还学会不少其他仙术。”   方君年微蹙眉,少顷,坦然一笑。   “既然你已如愿,那你也莫要留在他身边,现在咱们就离开吧!”   “不可不可,殿下对我有恩,我要留在潋水宫。”   “有恩?当日若不是你误闯天山冰潭他今日想必也不能安然住在海底,就算有恩也应抵消了去。”   见梨霜还是摇头,方君年无措地松开她的手:“你莫不是看上他了?”   “这个....” 她有些心虚。 “我确实想与他成婚来着。”   “你!小梨子,洛衡可不是一般的仙人,更不是一般的龙,他是先天帝之子,若非当年战死,如今他才是三界之主。现下天君掌位,他如今身份特殊地位十分尴尬,九重天上那些神仙的心思不是你我能猜得透的,孰知往后为帝位他会不会再死一次?”   “你休要胡说!“梨霜听得有些胆颤,语气也激动了几分。   方君年讶然,遂无奈笑了笑,拍拍她的头以示安抚:“是我胡说,我胡说的。小梨子莫生气,我只是担忧你。”   被他大手抚着,梨霜便也敛了不少情绪。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礼,面上露出一丝愧疚:“你不必担忧我,若殿下答应与我成婚我便带他一同回雾仙山,届时,你说的那些不好的事儿也不会发生了。”   “若他不爱你,你也愿意嫁给他?”   “不会的...” 她一时有些郁闷,也拿不准洛衡对自己有没有意思。   “殿下仙术高强,待我也好,我自然是愿意嫁给他的。”   “那我待你不好吗?” 方君年依然面带笑意,心中却是苦涩万分,这个迷糊的小梨子,自己到底喜欢她哪点了,想来情爱这种东西,并非自己能随意左右的。   “阿年待我甚好,好的不能再好了,可是义父说过我不能与你成婚。”   “所以你便下了心思嫁那白龙?” 他气结,转过身子背对她。   梨霜见他似在生气,虽是莫名却也不多想,连忙挽住他的胳膊:“阿年你干嘛生气啊?小梨子本来就笨不会说话。”   方君年不甘愿地瞥了她一眼,怪嗔道;“是不是见着好看的,你都要缠上人家跟你成婚?”   “没...没有!” 她有些心虚,貌似自己确实是这样的。   “还说没有!” 方君年无奈,屈指大力地弹向她的脑袋。梨霜吃痛,伸手便要去弹他的脑袋报仇,但身高悬殊太远,却是如何也够不着。   方君年边与她打闹,心中却百味杂陈。   “好了好了,那我也不说你了,快一年没见你了,我带你去玩玩儿。” 方君年问。   “这个恐怕不行,我天黑须回去了。对了,烟姐姐是不是已经回雾仙山了?”   “那白龙还限时限行了?赤烟还在昆仑山,你那日在昆仑山被洛衡带走,她便一直待在昆仑,放言若是昆仑不帮她找到你,她便常住在那了。起初那些昆仑山还因为她不少弟子耽误了修行,不过现在人家已经适应了。我如今也不在昆仑不知她何时回,一时半会儿想是不可能,毕竟找不到你,你义父那边她也不好交代。”   “我一时还不想回去的,本还挺挂念她,如今叫我都不敢去见她了。”   二人就那么就地而坐,聊了老半天。见近黄昏,梨霜便与他道了别,方君年不舍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见她走到海边服下避水丹。   似觉背后有一道灼热,梨霜连忙回头,却见方君年依旧站在不远处笑着朝她挥手,她菡萏一笑示意他回去,转身便潜入海底。   方才莫不是自己多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哦呵呵呵呵!祝大家大发 ☆、偶尔丢点小面皮   回到潋水宫,她直接进了北殿,便见溟卜在一旁磨墨,洛衡执笔写字。   “殿下,我回来了。” 她兴高采烈地打着招呼,溟卜嬉笑着望了她一眼后依是磨着他的墨,而洛衡却是恍若未闻,面上是少有的冰冷。   是她方才声音太小了?   “殿下,我回来了。” 她再次唤道。   洛衡依旧执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果真是她方才小声了些。   天色也快黑了,想着应该回西殿了,见洛衡忙着写字,她也没有多做言语,转身便要走。   “溟卜,你去忙吧,让她过来磨墨。”   “您是说让梨霜磨墨?”   梨霜讶异回头,见洛衡没有作答,想自己方才应是没听错。   溟卜不解地放下磨钻头走到梨霜身旁低声道:“还不快去磨墨。”   磨墨?这个活她是会的,往年经常帮义父磨墨,想是溟卜应是有其他差遣,自己帮着点忙也是应该的。   于是她便坐下慢慢地磨着,望着洛衡沾墨,执笔,沾墨,执笔,再沾墨,再执笔。   他一篇一篇地写着,她磨的手都酸了,这字却还是没写完,地上宣纸已是一摞。   真的磨不下去了,她想停一下:“殿下...”   停在砚台中的手还未收回,洛衡执笔的动作却依然继续。遂,二人的手便不慎地碰到了一起,洛衡一顿,片刻后又开始沾墨书写。   “继续磨。”   她刚想说能不能歇一下,便被这么生硬地命令下去,心中顿时有些委屈和莫名。   今日殿下是怎么了?平时虽不曾见他有多变的情绪,但却未像今日这般语气生冷,严肃地让人发寒。   自己平时都是个早睡早起的主儿,今儿个却磨了大半日的墨不曾停手,在打了不知第十几个哈欠之后,洛衡终于放下笔,缓缓开口。   “今日去哪里了?”   “岸...岸崖林。” 不知怎的,她觉得此时的洛衡莫名叫人有些畏惧。   “今后不许再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潋水宫半步。”   “为什么?” 她惊愕道,这洛衡殿下今儿个是怎么了?   “没有为什么,你既然住在潋水宫便是我的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洛衡语气一贯往常,但是那给人的感觉却是十分不同。   “哦...” 她低下头,心中莫名的很。   “回去休息吧。”   “恩...”   她失落起身,健步如飞奔回了西殿,刚推开房门,便听得溟卜在身后唤住她。   强撑着眼皮,她无力地站在门口:“什么事儿啊?我好困,你快些问。”   “你今日去哪儿了?”   “我,我去见一位朋友。”   “可是是男子?”   “恩,是啊。” 她疑惑。   “这就难怪了,我说你以后莫要随意出去私会男子了,就算是朋友也不行,知晓没?”   “为何?只是朋友,没有私会啊。”虽是疑惑,却不及俨然困意。   “你如今跟着殿下,自是不能随便与其他男子见面的!记住啦!”   “殿下知道我今日去见阿年了?” 她一个激灵,困意全无。   “嗯哼!” 溟卜重重点头。   “嘿嘿,阿年只是我的朋友,我们之间没什么的,我这就跟去殿下解释。”   “不可不可,殿下偷偷跟你出宫之事只我知晓,若你此时问他,老龟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为什么?”   “罢也罢也,告诉你也不懂,反正今后不能私会男子,也不能让殿下生气了,我回房了。”   望着溟卜进屋,她心中十分莫名。困意再次袭来,倒头大睡之后,便是照常的每日到北殿学习仙术,只是洛衡却并未像往常一样对她的不懂便问有问必答,而是说:“整日看仙笈无非纸上谈兵,去殿外施法作物。”   于是乎,她此后便经常被留在殿外,作法修修珊瑚除除海草。而他似乎也不像之前那么亲切可人了,对她愈发严厉起来。   一月后,她终于克制不住心中的疑虑,厚着脸皮跑到洛衡面前:“殿下,是不是梨霜哪里做错惹您不高兴了?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让我在殿外?”   洛衡没有抬头,自顾看手中的书卷:“若想加强修为,定要勤修苦练,你看再多仙笈,口诀背的再多,不加强修炼,也只是空有其形,却无其力。”   “我...” 他说的也并无道理,自己在这一年之内确实学了不少术法背了不少口诀,可惜却样样灵却没有一样精,着实应该多加修炼。   “去东殿千里传音,你该会了。”   “恩是的是的,我已经学会了,我这便去。”   东殿距离北殿虽无千里,但两殿之间的却是不为干扰的。到了东殿,她便候在殿外,东殿依然是冷清的,一年没打扫,这海草珊瑚又是长了个遍。   “念决,传音于我。“ 洛衡的声音近在耳边。   她屏息运气默念口诀:“殿下,可听得见我说话?”   无人回应。   ....   “殿下?溟卜仙人?可听得见我说话?”   “听见了。”   嘿嘿,成功啦!   “殿下,梨霜这千里传音学的可好?”   “恩。可以了,回来吧。”   “好的,我这便回去。”   .....   得了赞许,她心中甚是欢乐,回去路上的一鱼一虾看着都美了些许。   “殿下待我真好,为了提高我的修为悉心教导,义父都不曾待我这么好过。”   “只是,那日溟卜仙人怎么知道我跟阿年见面呢?害我差点以为洛衡是因为这个生我气的。”   “霜霜你怎么老是自言自语的?”路过的小鱼疑惑地问她。   “只是...洛衡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你怎么敢直呼殿下名讳呀?”路过的小虾惊讶地问她。   “名字本来就是用来唤的,便是因你们唤他殿下我才跟着唤他殿下的。”   “那你也是不能直呼殿下名讳的哟,让溟卜那只老乌龟听见就不好啦。”凑热闹的小螃蟹插嘴道。   “怕什么,他又不在此处,我就喜欢唤他的名字!而且我还要嫁给他!”   “霜霜要嫁给殿下?真的假的?” 鱼儿们惊呼。   “当然是真的了!等我们成婚之后就回雾仙山,然后生一堆小娃娃来玩,哈哈哈!”   “霜霜,笑太大声殿下可是会听见的哦。”   “哦!” 她赶紧噤了声,差点忘记洛衡有十万年修为,怕是喊大点声就要叫他听见了。   ....   “那是什么?” 走过一簇礁石,遂见那方不知何物莹白如玉泛着白光,甚是好看。   “那是珍珠。”   “珠子?”她惊喜的跑上前,便见一个硕大的扇状海贝张合着,中间一粒偌大的莹润珠子嵌在柔嫩的贝肉里。   “霜霜,莫要去拿,被她咬了就不好了。”   “她会咬人?”   “恩恩,会哦。”   她踌躇了半晌,都未能下手,欲走之际,却见那张合的海贝不见了动作,张着大大的口子,等着她去囊中取物。   “嘘!” 几只小鱼虾被她这么一嘘,也不敢吱声,只是担忧地望着她。   梨霜缓缓伸出手,轻轻探入海贝口中,手指浅浅地点了一下珠子,没事!接下来下手要快!于是她快速伸手抓住滑溜的白珍珠。   可惜,她下手再快却未料那珠子并非像琉璃珠那么好拿,人家可是有粘附性的,还未等她取下,海贝已紧紧合上,将梨霜一只细手生生卡在贝壳里,疼得她哭爹喊娘,愣是怎么甩都甩不开。   “霜儿!” 就在她疼的差点流泪时,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   洛衡突现在她身后,施法一击,海贝的两页贝壳连着嫩肉生生碎了一地。碎肉还在地上轻颤,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她先是一愣,少顷便被手腕处痛意拉回思绪。   “疼死我了,我怎么着也已经练成仙骨,为何被这家伙咬一口就疼得这般厉害?”   “你真是不知好歹,这蚌精有几千年修为,我若再迟一分你这手定被夹断。”   什么?这是妖精啊?这她可是万万没想到的。   还想争辩什么的她张了张口,快到嘴边的话却被洛衡凌厉的眼神吓得缩回了肚子里。   ....   北殿中,溟卜一边整理手中的宣纸,一边鼓着一张红脸像是强忍着什么。   洛衡坐在案几前,面色不悦: “潋水宫打理的不够干净,溟卜,你怎么办事的?”   “是老奴大意!老奴这就命人全面清扫。” 溟卜起身离去。   梨霜不敢吱声,抬头瞄了瞄案前那人,方才自己那番行为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嘛?这下倒好,别说鸡米全无,好不容易在洛衡心目中树立的好印象估计也没有了。   抚了抚被咬的手腕处,肌肤白皙未见一丝伤痕,她的心头还是有些暖暖的。方才被他轻轻一抚,腕上便痛感全无。不用吃药敷草便能治伤,真厉害,自己果然没选错人。   “方才我只是见那珠子长得好看,不知那是千年蚌精。” 见殿中寂静无声,她便想着应说些话缓和缓和,可这一开口就发现又不对头了。   “溟卜!” 洛衡喝道。   “老奴在。” 溟卜从殿外急急忙忙滚进来。   “把海底所有的珍珠都给我取来,搬到她房里去。”   “啊?这...” 溟卜愕然。   “恩?!” 他语气很不悦。   “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溟卜很是无奈地瞟了梨霜一眼便出门下令给手下小妖:“殿下要取珍珠,你们给我找多些来,快去。”   梨霜见势,讪讪笑了笑:“殿下,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我要一颗就好了。”   只是,洛衡脸色更为难看了...   莫不是说错话了?怎的他脸色更青了几分?她赶紧噤了声,见溟卜进殿,连忙挪到到他身旁:“溟卜仙人,你真要去将海中所有的珠子都搬来呀?”   溟卜啼笑皆非地将她拉到一旁小声道:“我的姑奶奶,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看不出殿下正在气头上吗?”   “那你莫要搬来那么多珠子了,我这就去认错。”   言罢,即刻挪步向前,正着大殿中央,满是诚恳地望着殿上那人:“殿下,梨霜知错了,今后断不会做这等傻事,殿下方才又救了我一次,梨霜感激不尽。” 认错这种事情她最在行了,因为闯祸她也在行,囧   “不用你感激不尽,你那些术法都白学了!若是那蚌精顷刻间取你性命,你是用打算用千里传音还是用腾云驾雾?”   “我...” 貌似学的这些都派不上用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旁的溟卜不忍得 帮她解围。   “殿下,想是梨霜也知道错了,您就莫在怪她了。”   “恩恩恩,梨霜知道错了。”她连连点头,  见洛衡脸色好转了些许,溟卜也打着趣说些琐事,她见洛衡已经不再搭理他们,便悄声问道:“溟卜仙人,方才我是不是唤的很大声?怎么我方才被咬殿下便出现了?”   溟卜闻言,方才已经隐去的笑意顿时涌上心头,竟不顾场面的捶胸大笑。   “你真是笑死老龟了。”   “溟卜仙人?”   “梨霜,你这千里传音甚是施的精绝,只是老龟我从未见人只顾施法,却不收法。你方才一路上的一言一语一字一句,皆历历在耳,余音绕梁。” 溟卜见有些失态,连忙忍住笑意。   而她却是一张小脸倏地红到脖子根,她的娘哟!真是丢脸丢到雾仙山了。   “我,那个,术法须勤学苦练,我去殿外。” 说着她便慌忙起了身,讪讪离开。   洛衡抬眼望了望她,缓和的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夜更。。。求收藏 ☆、九重天上龙垣宫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性格不是规矩腼腆的,,,   受过洛衡一番严形厉目地指正,梨霜再也不敢稍作懈怠。每日背口诀,看仙笈,凝神作法,坚持不懈。直到这一日,潋水宫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殿下!殿下!” 溟卜急匆匆打着滚儿,滚到了北殿大殿,“殿下!海上有天界之人求见,是那轩辕将军!”   洛衡优雅地端着青玉茶杯作饮:“终于来了。”   “那殿下是...”   “走吧,这潋水宫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是。” 溟卜挺直了腰板随着洛衡出了潋水宫,唯独把她留下。这轩辕将军又是何方神圣?为何她不能同去瞧瞧?   金衣铠甲,玄光剑鞘,轩辕将军领着一干天兵立于云端,刚毅的脸庞让人莫名心生畏惧,却在见到洛衡现身那刻,显得恭敬诚然。   “轩辕拜见洛衡殿下!” 轩辕将军有些激动,他最钦佩的洛衡殿下归来他怎能不激动。   “将军所来何事?”   “殿下,天君已闻殿下归来心中挂念万分,特命轩辕前来,迎请殿下回天界共叙叔侄情义。”   “是吗?如此甚好,本尊也是十分想念他的。” 洛衡含笑,“将军便回去复命吧。”   “不知道殿下何时回天界?末将也好一并回去复命。”   “不日便归。”   “是!轩辕这就回去复命,殿下定要保重!末将定带领众将恭迎殿下归来!” 激昂道完别,轩辕将军一声令下,众天兵俯首拜别离去。   ...   见洛衡已经回来,梨霜不免好奇地向溟卜打听。   “是天界之人,殿下想是要回天界了。嘿嘿。”   “天界,就是天上?那我可否同去?” 纵使听过再多天界的传闻,没有亲眼见到还是难以满足她心中的好奇。   不出意外地,洛衡如愿答应了带她一同前往,于是果真几日后,她便到了那九重天。 仙山琼阁,云雾飘渺,原来这就是天界。   “溟卜仙人,殿下去哪里了?”   “想是有要事,如今天界之主是殿下的叔叔帝诸所掌,想是叔叔挂念侄儿理所应当,殿下理应前去。”   “此处便是龙垣宫了?”   “正是正是,想我老龟也多年未上龙垣宫,这龙垣宫仍是这般壮阔。走,咱们进去。”   龙垣宫,朱墙青瓦,雕甍绣槛,殿中檀木作梁,范金为柱,整座宫殿落座于仙雾薄云之中,比起潋水宫,更过之一番辉宏壮丽。原来洛衡在天上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的。   溟卜张罗着宫中琐事,几个被安排在龙垣宫侍奉的仙婢勤奋地打扫着殿中各处,梨霜则是在一旁稍作指点。那些仙婢知她同洛衡一同过来的,想必也是个婢女,只是如今上了天,地位也提了些,若是讨好于她,将来说不定还能依仗着伺候到殿下身边去,于是乎,便更加卖力地劳动了。   洛衡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溟卜在安排房间时依旧跟在潋水宫那般将她和自己安排在同一个殿,所幸殿下待她与溟卜不同,于是她便以每日修炼术法,早修晚归离房间太远 似有不便的理由,在溟卜一挠再挠,一阻再阻下,踩过他横在门口的龟壳,死皮赖脸地搬进了洛衡寝殿隔壁的房间,抱着檀木床腿僵持了半日,最终昏昏睡去。   “殿下,可有什么吩咐?老奴已将殿下平日所看的书卷都搬到您的寝殿去了。”   “恩。霜儿呢?”   “想是已经睡下了,老奴本将她安排在其他房间,可她死活不愿,愣是要与搬到殿下寝殿隔壁。” 溟卜瞅了瞅他的脸色。   “若是殿下怕她吵扰,老奴明日再与她说说。”   “不必了,就这样吧,你下去休息吧。”   “是,殿下也早点歇息,老奴这就回去了。”   洛衡站在殿外望着她的房门许久,听到房内突然传来的闷哼,他竟不做多想隐入了她的房间。   “怎么了?”   “恩?殿下,你怎么进来了?”   方才她睡地太死不慎碰到床腿,才刚抬手揉揉脑袋便瞧着一袭白衣落在眼前。   “怎么睡在地上?回榻上去。”   “我是不小心在睡着的。”说着起身爬上了床榻,见洛衡还那般站在那里望着她,场面似有些尴尬。   “殿下,你不回去休息吗?”   听她开口,洛衡这才挥手将被褥给她盖上:“你不是喜欢唤我名字?今后可以不用同他人一般唤我殿下。”   “诶?那怎么行呢...” 突然想起那日在东殿那样唤他,那番真是太丢人了。   “天界不必潋水宫,这里仙人众多,如果觉得乏闷就多出去走走。”   “好咧...”   “也不知留你在身边是对是错...” 洛衡轻轻挥袖,屋内油灯燃起,泛着微微亮光。   “殿下,怎么这么说呢...” 梨霜连忙起身,“虽然我什么都不懂,也很笨,但是我保证!今后一定不会再闯祸了!”   “我并非这个意思。” 他望向那点星光亮,完美的侧脸呈现在暗黄光线下。梨霜看得有些发懵,很想咽口水,但是想到此刻上次丢过一次脸,便强忍着那股冲动。只是他的唇畔一张一合,真的好诱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坏坏的思想,完全不知道洛衡在说些什么。   “我还会教你其他术法,你要好好学...你听到我说话了么?”   洛衡说了那么多,却见榻上人无半点回应,疑惑转头望去。只见梨霜小手攥着被角,一双眼眸亮晶晶地盯着他。   “咳!怎么了?” 洛衡被她盯得有些尴尬,假意咳了几声。   “啊?没,没什么...” 她回过神来,连忙摆手。   “今天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说完他便要起身。   “殿下等等!” 梨霜连忙抓住他的衣角。   “怎么了?” 他重新坐回榻上,“不是说了可以唤我的名字。”   “我忘记了...嘿嘿!”   梨霜讪讪收回手,娇滴滴地唤了一声洛衡,生生叫的他背脊一阵发麻。   “那是什么?” 梨霜见他还像个木头似得一动不动,只好耍点小手段了。   于是趁洛衡转头望向她所指之处,她连忙起身凑近他的脸颊,吧唧一口,在人家完美的侧脸上留下一个口水印。   洛衡僵直了身子,涨红了脸,想他活了十万余载,还没有哪个不要命的仙女敢吃他豆腐。   “洛...洛衡,你怎么了?” 见他一言不发,梨霜有些后怕。奇怪...她在雾仙村见到那些姑娘亲吻男子时,那些男子可是很高兴的。怎的...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要是觉得吃亏,那我让你亲回来好了。” 她聂聂拉起被角蒙住半张脸。   “睡...睡吧。” 洛衡僵直起身,走到门边时竟然还绊了一下。真奇怪,好好的术法不用...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梨霜终于按耐不住了,又喜又羞地蒙在被子里偷笑,这次亲吻他不甚反感,那她下次再接再厉。   ...   天界这般日子过得甚是悠哉,想来,天君这个叔叔待侄儿还是挺好的,仗着龙垣宫出来的身份,她真是走哪儿闯哪儿都无人阻挠。每日踩着云朵飘来飘去,遇见什么好玩的好看的,都能借来瞧瞧。   这天界的奇花异草也甚多,她曾经摘采不少的奇花异卉插满自己的房间,可这天界的植物与人界并无不同,一旦折离了根,不过几日便会枯萎。虽自己素来都爱弄个花花草草的,可这么糟蹋下去,委实有些造孽。   一日,她闲逛在外瞧见一方澄练水池中盛开的清雅莲花甚是入眼,若是摘来置在房里定然十分赏心悦目。于是她便开始施法,四下瞧来无人,将那盛开正艳的水莲连根带泥一块揪起。当她窃喜之余准备跑人时,却被忽然冒出来的粉嫩小童逮住。   那仙童个头虽小,术法和修为却都在她之上,于是乎她十分狼狈地被人扣在府中当成小贼半响。   当洛衡无奈地上门向人赔礼道歉时,她才知自己摘取的竟是太上老君兜率宫外的水莲。她清楚地看见洛衡面上那一纵而逝的苦笑,那仙童一见来人立即换了副嘴脸,不仅附赠玉瓷水盆亲自将水莲栽种完好交给她,临走时还十分慷慨大方地表示,今后无论看中什么花草都慷慨相送。此事洛衡倒也没有多加责怪她,只是今后她那不问自取的坏习惯俨然收敛了不少。   龙垣宫素来清净,她从不曾见过哪位仙娥美女堵在门外就为见洛衡一面的,莫不是溟卜那番言辞夸大了?   虽没有仙娥宫女来相约,但仙人却是不少,每过几日便有一方仙人上门求见,今日来的这厮,看着却很是眼熟,诶?这不是就是那日蓬莱宴上的太上老君吗?   “小娃儿,你家殿下可在?”   小娃儿?是在唤她吗?梨霜跃下云层走到他跟前:“殿下在看书,老君可是要求见?”   “正是,麻烦小娃儿去通报一声,便说老君前来求见。”   梨霜应声后便赶去殿中通报,她瞅了瞅自己的身子胳膊腿儿,哪点像个小娃娃呀?自己明明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这老君,眼神忒不好。   溟卜想是出去办事了,于是这端茶递水的活儿便由她揽下了。   “殿下,您这几千年都去了何处?当年天君已报您与他一同战到仙魔分界时身负重伤,与冥王同归于尽,如今您安然无恙,我这心底不知多安慰,若是天帝神魂有灵,定能安息啊。”   “此事说来话长,其中诸多蹊跷。”洛衡执起茶杯像是不想再答。   “若是不便说,老君也就不问了。我也早已想到。以殿下修为与那冥王一战,单打独斗尚且胜券在握,何况当年是与天君一并出战。老君心中诸多疑问,本想查明此事,可彼时天帝神体抱恙,三界一片混乱,无从着手我也只能作罢。”   “老君多虑了,我此番也是死里逃生,如今只想在这龙垣宫觅得一方清净,其他事便于我无所干系。”   “如此,殿下无忧我也就放心了。”   一番客套之后,太上老君留下一葫芦仙丹便起身离去,梨霜赶忙起身送客,送到大殿门外时,太上老君乐呵呵地将她一番赞许。   “想是你已跟在殿下身边多年,可要好生伺候着,这洛衡如今的性子跟当年简直判若两人啊。”   “老君此话怎讲,殿下莫不是向来如此?”她疑惑,老君却是摇了摇头。   “非也非也,殿下当年血气方刚年少有为,又承德天帝善念,常年救世济人,性子也不似如今这般淡薄,还经常到我府中看我作法炼丹,听我禅心讲道呐!”   “如此,您说的那个殿下,与我如今认识的殿下着实有些不同。”   “呵呵,想是时过境迁性子成稳些也无甚不妥,娃儿留步,老君告辞。”   “老君慢走。”   送走太上老君,她便回到殿中继续帮洛衡倒茶。   “这些事情你不用做。”   “无妨无妨,端茶递水我还做得,若是无事可做也甚闷得慌。”   门外候着的两个仙婢闻言大失所望,还以为可以能进殿侍奉了,可常日,殿下身边都是溟卜那只老乌龟伺候着,终于那只老乌龟不在,却又有这厮小丫头不识趣,害的她们每日只能在打扫院落时偷偷瞄上几眼。   “你一直待在我身边,你的义父没寻过你?”   突如其来这么一问,让她想起远在雾仙山的义父和汐陶姑姑。   “义父远在雾仙山,想是寻不得我的,他就不愿我下山,我出来时他是不知道的。”   “哦?不辞而别不是要叫他老人家担忧了,你义父是哪方仙人?”   “义父是树仙,常年居于雾仙山,不曾出过外界。”   “原是树仙,难怪你空有一副仙身却无半点修为。”   “我只是修为不高,并不是没有修为,况且如今跟着殿下我的修为已经提高不少。义父只是不肯教我仙术,便因如此我才离开雾仙山的。”   “他为何不教你?”   “义父说我身体异于常人不能修炼术法否则必遭劫难。”洛衡闻言面上一顿。   “手伸过来。”   她疑惑地伸出手,便见洛衡把上她的脉,俊眉皱起。转脸望向梨霜,神色复杂。   “怎...怎么了?”   “没什么...你的身体很正常。”   “真的?嘿嘿!太好了。我如今已然学会不少仙术,并未见有何劫难,想是义父过于担忧了。”   “恩...就算有劫难,在我身边,定不会让你有事。”   一句话让她的心里像是灌了蜜一般甜的兹兹,着实受用的很。低头望见洛衡放在自己腕上的手指,那温热接触的亲密感倏地烧红了她的脸,想起昨晚之事不由得暗自偷笑。   洛衡见她忍着笑意,连忙抽回手,面上浮起红云,“去忙吧。”   “我没什么事忙了,就在这里陪你看书好不好?” 她拿着卷宗走到他身侧坐下。   “我习惯一人。” 洛衡往外移了移。   “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不管,我要陪着你。” 她又往里挪了挪。   “好...” 他不再动弹,任凭那副温温软软的小身躯紧紧挨着自己,面上平静无常,心中早已热潮翻滚。    ☆、绝代风华之季华   在天界游荡了些日子,想是没其他地方可去了,正打算着不如回宫讨好讨好洛衡,让他带她去四季谷逛逛。想来如今天界中无人不对洛衡恭恭敬敬的,若是去那谷中逛逛,想必也不慎难。   思及此她便要飘回大殿,却被一阵馥郁清香袭来,生生停了下脚步。   这味道有些熟悉,哬,梨花香啊!   随着一干仙女宫娥的翘首盼望,她也赶紧觅处高地瞅瞅。已闻其声却未见其人,爽朗畅快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听这声音,想来是个男神仙。   “仙女姐姐,你们在看谁啊?”   “你是龙垣宫的那个小婢女吧?难怪初来乍到不知所然,咱们现在看的正是那风华绝世,绝世风华的季华仙君。”   “季华仙君?莫不是四季谷的季华仙君?”   “哟,看来也不是无所闻!也是,季华仙君风流倜傥仙界哪个女子不知,呵呵呵。”   言谈之间,那人已缓步走来,身着华服精贵,举手投足之间皆流露风流之色。近看时,她诧异,那人貌如皎月,红唇皓齿,不仅举止风流,长得也十分风流啊!季华仙君所望之处,无不叫那些个仙女宫娥面红耳赤,秋波连连,媚眼抛抛。   “仙君笑纳。” 一个胆儿大的仙子独步向前向那人赠礼送物。   华丽的襟摆绣满精致的花纹,越是走近,芬香更郁,他大袖一挥,娇滴滴的仙子便落入怀中:“多谢仙子,这是什么?”   “这是小仙前日摘得仙梨,这梨子长得甚好,知仙君喜梨便多摘了些。”仙子娇嗔道。   “如此,便多谢仙子了,只是我喜好梨花,却不喜这梨果,不若分给其他仙子吃了吧。”他轻笑一声将篮子随手递给旁侧一些仙娥。   一番心意落个如此,那仙子掩着面儿匆匆离去。其他仙娥却是不管,将那篮子梨果瓜分,却是依旧美目不离季华仙君半分。 梨霜也趁机拿了个,这天界的果子还真没吃过,洛衡从不吃东西,故而她经常吃不着什么,此番她可不想错过。   “那个小仙娥,如此面生,像是没见过你。” 她捧着梨果欲咬一口,便听得那人唤她。   “仙君是在说我吗?”   “当着仙君的面不计形象的吃起果子,说的不正是的你嘛?”一旁的仙女嗤嗤笑了起来。   “殿下莫怪,她是龙垣宫的婢女,初来天界难免失些规矩。”   “龙垣宫?原来是洛衡的婢女,难怪如此面生。”   “嘿嘿,谢谢仙君的果子,我这便不吃了,回去再吃。”说着将梨果藏入袖中。   “呵呵,有趣得紧,你唤什么名字?”   “梨霜。”   “梨霜?这名儿好!这名儿好!我喜欢!哈哈哈。”   那季华仙君竟是如此喜她的名字,笑得如此欢乐,她这名字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呢,心下不由一喜。   “这丫头我喜欢,小霜儿随本仙君回四季谷如何?我谷中四季皆有,不比这天界差分毫。改日我再送几名能干的仙婢给洛衡送去。”   啥?这仙君,委实有些...   “不可不可,我不跟你走,四季谷固然很好,我与殿下已去过,正打算过几天再去拜访,不巧今日遇见仙君,多谢仙君抬爱,只是梨霜定要留在龙垣宫的。”   “这...” 季华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意。   想是第一次与人拒绝,一时不知如何拉下脸,在场的仙娥也都噤了声,场面顿时有些尴尬,却在此时,不知谁打趣说了一句,:“哟?这细看之下梨霜仙子眉眼之间竟与仙君同是有几分相似,莫不是仙君往年又与哪家仙子...”   “让你胡说!” 另一个仙娥掐了说话的仙娥一下,“仙君天人之姿,梨霜相貌平庸,你那只拙眼看出相似了?”   “哈哈哈,如此便罢了。走吧走吧,同本仙君去天君大殿坐坐。”   听闻他要赴往天君大殿,仙娥们也不便跟随,便一路痴痴望着那人走远。   “季华仙君真是貌美如花啊,而且还自带花香!姐姐,仙君可是花仙?”   “瞧你这没见识的。” 仙娥倪了她一眼,“咱跟去大殿外瞧瞧,别理她了。”   想来应是花仙,只是方才自己那番言语想是有所失礼,此番这四季谷往后怕是去不得了。 那人走了,其他仙娥也都一并散了去。   梨霜百无聊赖地漫步在这悠悠云路上,不知不觉走到南天门,正打算回返,却听耳畔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小梨子,小梨子。”   如此熟悉,莫不是?   “阿年?你在哪儿?”   “我在外头,你出来。”   循声出门,却是未见有人,只是为首两个天兵站岗,梨霜再走远了些,便见远处一人躲在石峰后面,朝她挥手,正是方君年。   “阿年,你怎么躲在这里?你是如何上天的?”   “嘿嘿,我自是有办法,只是前几日上老君那求九转还魂丹,那老头死活不给,我自好抢了去,如今他是断不容我再踏入天界半步了,我能不小心点嘛。”   “你要那还魂丹作甚?”   “自是有用处。小梨子,我方才得知那白龙已上了天界,想必你也定同他去了,遂冒着被捉的危险前来找你,小梨子可有想我?”   “恩...有时候想,有时候不想。” 她实话实答。   “你这小梨子!”   “哎哟!”   方君年弹了一下她的脑袋,面上已收起笑意。   “此番找你自然是有事,你义父还有那个汐陶仙姑,此番都在昆仑山。”   “什么?我义父和汐陶姑姑都离开雾仙山了!糟了,这可如何是好!你断不能跟他们说我在天界。”   “我当然没说,只是瞒一时也无用,若是他们让昆仑掌门插手,想查你的下落定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这...” 这该怎么办,她还不想回雾仙山,她还想多留在洛衡身边一些日子,其实如果可以,她想一直留在他身边的。   “小梨子,若你不想回雾仙山,须跟我走,我定然不会让他们寻到你。”   “不妥...” 她摇了摇头,若是以前她定然全无想法跟着方君年跑到天涯海角,可是如今不同,她的心里有了牵挂,一种道不明的感觉,令她不想走。   “阿年,如你所说瞒一时亦是无用,不若便告知义父他们吧。”   “梨霜,你在这作甚?”   是溟卜的声音,见他从外来,应是办事归来,梨霜赶紧将方君年推进石峰后头。   “我闲来无事,到处走走,这便要回去了。”   “小梨子你!” 方君年皱眉。   “哦,那便一同回去吧。” 说着,溟卜已走在前头,梨霜歉意的望着他,溟卜曾说让她不要随意与其他男子见面,若是叫他看见告知洛衡,不行不行,她可不想洛衡知道。   “阿年,你且回去,等我想好法子再与你说。”   “我不走!除非你跟我走。” 方君年冷哼一声,抱手转过身子背对他。   “阿年,别闹啦。你先回去嘛,我很快就会再下界的。你可会千里传音?我可以传音与你。”   方君年回头瞥她,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梨霜虽是讶异却也不做多想,匆匆告别离去。   *...*...*...*...*...*...*...*...*...*...*...*...*...*...*...*...*...*...*...*..   昆仑山“赤烟,起来说话吧。”   “赤烟不起,赤烟生生见那白龙带走小梨子,愧对娘亲嘱托。”   汐陶连忙亲自将她扶起,虽然只是当年路上逃亡时一句娘亲作以掩饰,可是这一唤便是改不了口,她心中自是也认了赤烟这个女儿。   “景易,要如何才能取得梨霜的下落?” 汐陶问。   “方君年?我料他定知晓,只是肯不肯说罢了。”景易道。   “他到底是什么人,有何能耐将梨霜拐跑。”汐陶蹙眉。   “人?我看未必,是敌是友尚且不清楚,方才听那昆仑掌门所言,那白龙想是居在天界,若梨霜是在天界,这倒好办,只是上天讨人未免打草惊蛇,不若,想个法子去拜访拜访。”   “拜访?你我从来不曾上过天,天界中更无故人,贸然去拜访想是不妥。”   赤烟心中也是没了主意,心想那昆仑掌门应是可以上天的,不若让他去求。   “师傅,咱们可以请昆仑掌门引荐。”   “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咱们逗留昆仑山多日,怎好再与他们添麻烦。”汐陶担忧着。   “想是不麻烦,我去让那宋风去那掌门说说,定能同意的。”赤烟正色道。   “不行!” 景易挥手打断,眸中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色。   “不用麻烦昆仑山的人,咱们另寻法子便是。赤烟,你今后少与那昆仑弟子来往,孤男寡女整日待在一块,成何体统!”   “我!” 她语塞。   莫名被训,赤烟心里甚是委屈,却也不敢多言,一旁的汐陶为她解了围:“赤烟若按人间女子来算理应嫁人了,若是有意中人并无不妥。”   “当然不妥,那宋风是修道之人,断然不能与赤烟在一起。她也不是人间女子,不多加修为尽想男女之事岂是仙人所为?”   汐陶欲想说些什么,赤烟却是如何也听不下去了。   “师傅!赤烟到底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您直说便是,为何这么多年总是对赤烟看不顺眼,见哪儿做哪儿都说不对,都是不好,若是碍着您的眼我走便是,您何必说这些难听的话伤害我呢?” 说着跑出了房间。   “赤烟!赤烟!” 任凭汐陶怎么喊,赤烟都没有回头,掩着泪眼一个劲儿往前跑,跑到半路突然撞上一人。   “赤烟姑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宋风见她眼眶发红,担忧地问。   “宋风?”她鼻头一酸,仿佛积压已久的委屈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般。   也许是他的胸膛令人感到安全,赤烟无措之下,抱着宋风嚎啕大哭起来,宋风面色一红,却也不忍推拒,就这么任她抱着 ,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是非再聚昆仑山   龙垣宫正殿中,洛衡竟一改平日只看书喝茶的方式,手握一柄玄金剑反复擦拭着。   “殿下,从不曾见你用过剑。” 梨霜好奇的盯着那明晃晃的剑身。   “这是当年父神取自身龙鳞与神铁共铸,如今父神不在,这剑也只是一方死物。”   “即是殿下爹爹所赠理应好好珍惜。”   “在我这儿已无它的用武之地了,你可喜欢?”   “我?梨霜不会用剑。”   “不会我教你,拿着,今后也可防身用。”洛衡将剑回鞘递给她。   “若是遇到什么危险,我若不在,你也可以自保。”   “殿下!” 她慌忙放下手中金剑,竟不由得抓住洛衡的袖摆:“殿下,莫不是要赶梨霜走了?”   “赶你走?为何?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那您说我今后遇到危险便要自己保护自己。”   “加深造诣强化修为,遇到危险你才能自救,生存不应依附他人,我也只是与你这么一说,没有其他意思,你不用多想。”   呼!还好还好,她差点以为他要拿个宝物搪塞自己走人呢。   本来今日是有事同他商量,这番应是要怎么开口呢?洛衡垂眼见她小手指绕着衣襟卷个不停,生怕再卷下去这衣裳该破了。   “有事与我说?”   “恩!是,是有事想同殿下说。”   “进来吧,剑收好。”   她连忙将金剑抱到脚边放好抬头望了望洛衡面色,瞧不出喜忧。   “殿下,我义父和姑姑都下山寻我来了。”   “那你是要同他们回去了?” 洛衡执杯的手顿了顿。   “梨霜不想回去...可是义父定然不会同意的,殿下若是能同我一起去昆仑山见义父他们,让义父姑姑放心,他们便不会再强求我回雾仙山了。”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趁此机会把让义父他们见见洛衡,也好安了他们的心。   “如此...” 他品了品杯中香茶, “便去吧,何时?”   “嘿!自是越快越好!”   “恩,现下无事,走吧。”   “恩!啊对了!我有东西交给你。” 说着,她便从方才房中取来的小布兜中,取出红色琉璃珠放在案上。   “这个是彼时在冰洞中取的珠子,如今还是物归原主为好。”   洛衡望着桌案上那颗幽幽泛光的五行珠,淡然一笑:“还给我做什么,你若喜欢便留着,不过一颗珠子。”   “可是,这珠子不是很重要吗?”   “不重要,拿着吧。不是还要去昆仑山?走吧。”   见洛衡不收,她便只好再次将珠子放回布兜,起身时,身上忽然有什么东西飘落下来。 洛衡随着她的视线下望,便见赤玉朱砖铺就的地面上,一根突兀的白色尤为显眼。   “这是?!” 像是看见什么,洛衡面上尤为诧异。   “这个?” 梨霜捡起地上白须,“这是白须,义父说我小时候太调皮,不知从那方山林小兽面上拔来的,我却也忘记了这么回事,自当是物事遂也没扔掉。”   山林小兽?洛衡一时绷起脸,像是回想起什么,手不由得扶上面颊。   “殿下怎么了?”   “无事。”   诶...奇怪,方才还一脸笑意,怎么马上板起脸来了,莫不是她又做错什么了?真是龙颜善变啊。   昆仑山中,赤烟在汐陶的安慰下向景易认了错,景易也自觉自己赤烟的态度愈来愈反常,便汕然受下。正在汐陶的劝说下,准备往玉虚宫寻助,却听门外一声熟悉的叫喊:“义父,汐陶姑姑!”   “是梨霜!”   门外正是梨霜,不远的身后站着洛衡。景易汐陶二人面面相觑,赶紧将梨霜拉到一旁。   “你与他是何干系?为何他与你一同前来?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   “我知道,汐陶姑姑,那么多年没和您说话,您开口便是问我这些。梨霜自然是知道殿下身份的,洛衡殿下救过我,我如今住在他府中,义父,我还跟殿下学会了很多仙术。”   “胡闹!梨霜,速与义父回雾仙山,这光怪陆离的外界不是你能待的!”   “义父,这世间并没有您说的那么险恶,梨霜此番出来不正活的好好的吗?您为什么一定要我回雾仙山呢,雾仙人常年积雪,荒无人烟,便只有我和义父,姑姑,赤烟。您不教与我仙术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我囚在雾仙山。”   “你!若是不喜山中生活,今后每日都允你下山一回如何?” 景易些许妥协。   见梨霜还是摇头,他不免心生焦虑。   “梨霜若是不想回,二位还是莫要强求她。”  终是看不过,洛衡踏步走到她身侧。   “我替霜儿号过脉,她身体并无异样,反而多道毒素常年腐蚀,若是再不化去,莫说身体有损,这样貌也恐难恢复。”   景易愕然望着眼前这人,无声作答,汐陶却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景易!你对梨霜做了什么?!”   “我是为她好!此事不便与此讨论,今后在于你细说。”   “义父,梨霜真的不想回雾仙山。” 梨霜合手恳求。   汐陶愤然撇过脸,苦口婆心对她道:“梨霜,还是同我们回去吧,姑姑这番作法自是有理由的,回去再与你解释。”   “义父,汐陶姑姑,恕梨霜不孝,梨霜已是心系殿下,不想离开殿下半分,若是殿下答应与我成婚,将来我会劝他同我一起回雾仙山的。”   “你说什么?你心系于他?” 二人皆望向洛衡所在,脸上尽是惊愕。   见洛衡神色淡然不作言语,景易连忙开口:“洛衡殿下莫怪,梨霜常年居于山中不懂外界行条规矩,这等不识抬举高攀殿下是小仙教导无方,我等定会徐善开导。”   “她确实与我说过此事。”   “什么?” 景易愕然,他转头望了望梨霜,随即道:“那殿下之意?”   “你们不必如此,我已已今非昔比。如今空无一物,若是将来有所成...” 梨霜恍然抬头,满是惊讶地看着他,“若是将来有所成定不会辜负她。”   她竖起耳朵巴巴地望着他,听他把话说完,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令她欢喜的答案也是令她难过的答案,为什么不能现在成婚非要将来呢?   汐陶似是要说什么,景易却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人,片刻后:“洛衡殿下,此话我等今日皆听在耳,可能当真?”   “自是当真。” 洛衡道。   “如此...梨霜你过来。”   “恩?义父。”   “如此,梨霜,还请殿下往后多加照顾,只是长久未见,今日梨霜便留下。” 说着,转向梨霜, “也好与你汐陶姑姑说说话,明日再与殿下回去。”   “义父,您不逼我回去了?”   “恩!”   “呵!太好了!谢谢义父!”   洛衡见势也没有多留,转身离去,梨霜赶忙追了上去。   “我送送你。”   “不用,回去吧,明日此时,我来接你。”   “恩!好...” 望着洛衡消失在云雾中,她这才放心地回到昆仑山中。   ....   昆仑山某间道房   “梨霜你坐下,义父问你话。”   “义父想问梨霜什么?”   “你说你心系洛衡?那他是否也钟情于你?”   “恩!殿下待我是极好的。”   “景易,你方才怎的突然变了想法” 汐陶疑惑。   “待会再与你说。” 景易蹙眉,“梨霜,他可知你体中有仙灵珠?”   “仙灵珠?义父是说我身体里有珠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的不知?”   “如此那便是不知了,梨霜莫慌,这仙灵珠是神物,保你性命所在,想来我那些稀世仙草也能起点作用。那洛衡想是记不得当年仙灵珠那事,当年汐陶借用凡人之躯,如今我也早已换了面貌,想必他就算是想起应也是认不出的。那洛衡乃近神之仙,与生具有一半神力,修为高深,定能护你左右,这是为师放心你留下的缘由。你体内仙草残留的毒素我早已研出解药,只是未带在身,下次我再带来。之所以常年让你喝那些仙草汤药,只是为怕你体中仙灵珠之力被探知,招来杀身之祸。”   “景易,你莫不是要将她身世说与她知晓?”   “汐陶,你莫慌,且听我讲完。”   景易叹气望了望窗外,像是掂量着什么,梨霜却是愕然望着他。   “义父,您不是说我是山中花精树灵所生,只是一方梨树而已。”   “不是!你是姑瑶山先神女之女,你的亲生母亲是姑瑶神女碧瑶。”   “什么?!” 梨霜讶然站起身,“义父莫不是弄错了,阿年说碧瑶是世间最美的仙子,我,我怎么会是她的孩子?”   “你的体貌因仙灵珠之力一并被抑去,不若你以为活了五千年你却还是这般雏形未却的少女模样。神女确为你的生母,我与汐陶,本应尊称你一声小神女,只是形式所迫,不得不用亲人身份教导你,才能不愧对神女生前嘱托。”   “梨霜,如今的姑瑶四仙,司掌之主静若,便是你不共戴天的杀母仇人。当年她们利用魔神焚咒,趁神女生产时神力虚弱毁她灵元,还将魔莲之心喂入你体中,这仙灵珠便是神女嘱托我二人取来化去你体中魔莲心之力。”   “义父你等等。” 这么多惊天秘闻一下铺天盖地袭来,愣是叫她半天适应不过来。   “梨霜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没,没有,只是有些紧张。”   “你这孩子,义父所言句句属实,你定要认真记住啊!”   “那我父亲又是谁?” 她忙不迭问道。   景易被她这么一问,顿时没了下文,犹豫片刻后。   “你父亲是谁,此事唯有神女自己知晓,我与汐陶也是不知,只是可能是个凡人,当年神女曾与人间帝皇有过一段渊源,但仙凡有别,那凡人更是朝三暮四,故而除了姑瑶山上的人,无人知晓此事。”   “如此,那我的真身又是什么?”   “只怪义父修为短浅,看不出梨霜真身是何,只是若那凡人是你的父亲,那你的真身应也是一方玉瑶树。”   “玉瑶树?怎么像是没听过此树。”   “你自是没听过,纵横六界也唯有一株玉瑶树,那便是你母亲神女碧瑶的真身,玉瑶树神似梨树,花开如玉,更似梨花。只是如今神女已逝去,昆仑山上的玉瑶树没有仙灵珠之力依附定然是一并散去了。”   景易道完,深叹了一口气。   梨霜久久站于原地,脑中一片空白,沉于震惊中的她,一整天都没回过神,仿佛自己那如同小盒子的世界里一下子被人塞进许多许多东西,这里面有身世,有仇人,更有许多连义父都不知道的谜。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夜更。 ☆、暗夜烛火醉初吻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看官,可不可以动动可爱的小指头帮璞玉收藏一下捏。。。。   谢谢了么么哒。。。天天更新哦!~   虽然不知义父为何突然改变心意,让她留在外界,不过想来若是在洛衡这样备受各方敬仰的神仙身边,义父他们应也无所担忧的。   第二日,她便不舍地与赤烟和汐陶拜别,临走时汐陶附在她耳边问:“你与那白龙,发展到哪一步了?”   “哪一步?应该是哪一步呢?”   “可有肌肤之亲?”   “这个自是有的。” 经常无意间触碰到洛衡的手,想也是肌肤之亲了吧?   “唉!即是如此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你且记住,你是碧瑶之女,身份自是与其登对。他虽身份特殊却依然尊贵,记住姑姑的话,早日让他与你成婚。”   “梨霜知晓的,姑姑放心,殿下答应过的。”   她自是不知道景易与汐陶为何会如此意外地成全,甚是百般撮合她和洛衡,赤烟却是在昨夜经过景易房门时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不知是否应该把事情告诉梨霜。 师傅报仇心切,这么多年来她多少能觉察,只是如今这番利用小梨子嫁与那白龙,妄想借用白龙之手除去姑瑶四仙,听起来是在情理之中,可那白龙谁能料出是个什么角儿,现下她也只能尽量在暗中守着小梨子,走一步看一步了。   昆仑之巅,耸入云间,一棵翠暗苍松迎风沙沙作响。梨霜拜别了远处三人,挥手招来祥云。   “霜儿。 ”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惊喜地转身。   月白衣袍,束发锦带,墨发被风轻轻拂动,黑眸中隐约流露出一丝柔光。洛衡站在那苍松之巅对她安然浅笑,那一刻她恍惚以为世间万物都静止了,眼中唯有那人出尘的身影。   这个身影从此便驻入她的心,在她往后的年月里,魂牵梦萦。   “洛衡? ” 想是自己不自禁间地唤出了他的名字,遂见他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过来 。 ” 他轻声唤道。   心绪还在外飘荡,脚步却已经不自主地走向他。   “不是说过我会来接你,怎么便自己驾云了?”   “我以为你应是不会来的。”   “既应承过你,便不会食言,走吧。”   她惊讶地望着洛衡伸过来的手:“不用驾云,我带你。”   纤细的手就那么小心翼翼地放在他宽厚的掌心里,心底漾出一圈圈涟漪,就这么被他紧紧牵着,暖暖的触感传遍她的全身,更穿透她整个心。   回到龙垣宫的日子不过二日,殿外便有仙婢呈来请柬,原来是那天君帝诸为洛衡设的仙宴。   “即是仙宴,殿下有什么需要老奴去打点的。” 溟卜恭敬道。   “不用。” 他淡然道,随即又想到什么,“给霜儿备套衣裳。”   “殿下是要带梨霜赴宴?”   “恩 。”   “老奴这就去准备。” 溟卜笑眯眯地望了望一旁暗喜的梨霜一眼,捏着小胡子走出了大殿。   不多时,溟卜便捧着一件不知从哪儿取来的淡紫粉霞裙递给她。这衣裙比她以往的衣服都要华丽一些,自然件数也多了起来,她又不喜欢别人帮自己更衣,直到溟卜在门外唤她的时候她都还没穿扮好。   “梨霜,你倒是好了没有?殿下在等你呐。” 溟卜的声音又从门外传来。   “快好了,麻烦溟卜仙人让殿下再等等。”   最后一件薄纱外衣穿上身,快速用玄金簪随意别起一个发髻,理了理散落的发丝,她连忙推门而出。   “好了好了!咱们走吧!”   溟卜候在洛衡身后,在望见她的那一刻,捏着小胡子的动作僵了僵,随即嬉笑赞道:“果真是佛靠金装,美要看衣装啊!梨霜这番穿扮甚是好看!”   “真的吗?” 她心头一喜,却在触及洛衡不一样的目光时,突然觉得有些忸怩。他平静地望着她,眸中一丝奇异的光芒稍纵即逝。   这身刻丝烟罗裙,里外笼统三四件,虽穿起来有些麻烦但样式华丽精美,襟摆绣着银丝芍药花,外衣是薄薄的透明纱裙,将夺目的精工细琢神秘地隐藏起来,反而别有一番低调华丽....   “过来。” 洛衡望着她,面上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她连忙挪步上前,紧紧跟在他身后。   仙宴上,一群仙婢宫娥端着仙果佳肴,美酒琼浆来回忙碌。赴宴的仙人络绎不绝,待到梨霜跟在洛衡身后赴宴时,宴中仙人已是来的差不多了。   洛衡自是坐在上座,天君与他的天妃们领坐群首,梨霜则是跟随洛衡坐在他身侧,只是这一来,自是引来不少目光和非议。   “快瞧,洛衡殿下身边那个仙子,不是龙垣宫的婢女吗?”   “殿下带她一同赴宴,又坐于殿下身侧,想是被殿下宠幸了。”   “可不是,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可瞧她姿色平平的模样,这殿下也奇怪,看上她那点了。”   “你也是说了近者得势,殿下定是被勾引了。”   没有入座的几个仙子围在一堆话唠是非,说到尽兴处,却是倏尔戛然而止,视线皆被身后来人引了去,正是那四季谷主季华仙君。   “哟,好热闹,若非今日闲来无事上这九重天转悠,还不知天君陛下竟席开盛宴,莫不是我出门得早,错过你那送来的请柬了?”   天君一顿,眸中那抹不悦稍纵即逝:“季华来的正好,想是那仙童偷懒,误了送帖时辰,无碍无碍,来人,给季华仙君落座。”   天君面带笑意,心底却是愠的慌,这季华仙君向来游手好闲,爱惹是非,平日里更是直言不讳。这番没有给他发请柬,自是怕他宴上口无遮拦,却不想他今日又来了。   梨霜望着宴中各路神仙,有她经常见到的,不常见到的,还有从未见到却知道名号的神仙。视线转到对面不远,她忽然止住,那四个端庄美艳的仙姑,不正是蓬莱岛主生辰上的姑瑶四仙吗?脑中随即浮现出义父曾对她说过的话,此番杀害她生母碧瑶的凶手就在眼前,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母亲这个词儿对她来说是十分遥远的,自小她身边只有烟姐姐,义父和常年昏睡的汐陶姑姑,若是母亲还在,那应是同她对汐陶姑姑那样的感情是一样的。只是她素来不曾与人为敌,如今这四个绝丽仙姑却成了她的杀母仇人,委实让她无端生出许多烦恼。   “怎么了?” 洛衡见她蹙着眉头,问道。   “没,没事,这宴会什么时候结束啊?”   “才刚开始,离散场想还有段时间。”   “哦...”   如此莫不是还要顶着这不快的感觉老久,她又抬眼望了那方四仙所在,想必那个一身若紫华服的美艳女子便是静若仙主,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贵气傲然。只是一双美目却含情脉脉似有留恋,梨霜好奇地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咦?竟是望着一旁谈笑风生的季华仙君,原来这美艳不凡的静若仙主也难逃季华仙君的风流魔掌啊。   “哟,这不是小霜儿?” 季华端着琉璃玉杯,面若桃花瞧她这处望来,这才坐下多久,这季华仙君已是面红颊绯,瞧他面前横倒竖歪几个白玉壶,想是喝了不少了。   梨霜干干了对他笑了两声不作答,低头夹菜,见此季华则是继续端壶倒酒,身侧的小仙婢直直杵在那儿,愣是成了摆设。   “这季华仙君同我见过其他仙人着实很大不同,是不是这花仙都是这般模样的?”她小声翼翼问道。   洛衡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将仙婢端在他面前的佳肴夹到她碗中。   “谁与你说这季华是花仙的?”   “诶?他不是花仙吗?他不是四季谷的谷主吗?身上又满馥郁香。”   “季华仙君素来喜花,只是他却并非花仙,而是百鸟之王,五彩凤凰。”   “凤凰?”她诧异。   “恩。凤凰喜栖花丛,季华喜花草自是正常,只是如今却不知怎的落了个风流的名声,我年少时他也常上天界,只是常为两族交好而来,不像如今这般浪荡不羁。”   “年少时?原来和季华仙君竟比洛衡年长,我却瞧他竟生了一副如此年轻俊美的模样。”   “他应是同父神差不多年岁,应也是小个一两万年而已,按辈分算来我还得称他一声叔叔的。”   “如此,这年轻神仙的年岁还真是难以揣测啊。”她恍悟道。   仙宴上各路神仙先后向洛衡敬酒,洛衡则一概受下。整场宴会,天君却是喜忧无常,一会儿满面愁容地啜泣洛衡的大难不死,一会儿眉欢眼笑地赞言洛衡的必有后福。洛衡则也一概笑而受下。在场的老道仙人,美艳仙姑无不大赞天君心怀仁德,视洛衡为己出,疼惜有加。   仙宴差不多该到散场的时候,便见洛衡神情已是恍惚,身形俨然有些晃悠。 这洛衡的酒量委实差了些,那季华仙君至今屹立不倒,他却已然站不住了。 梨霜自是从未见过洛衡这等醉态,连忙俯身作礼,差人唤来溟卜将他一同搀回了龙垣宫。   溟卜服侍好洛衡入睡,便关好寝殿大门,见梨霜依然站在门外等候,临走时,对她粲然一笑,梨霜对他笑意中那番古怪自是认为不能理解。   ...   窗外树影婆娑,殿中烛火微弱,未免惊扰榻上人睡眠,她幻作玉蝶轻轻飘到洛衡的榻前。   烛光里,翩然落地的蝶影化作身姿轻盈的少女,梨霜挪步坐在榻前,轻轻将被角掖好。望着那人安静淡然的睡颜,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他这般安静的睡着,仿佛让她看到那时冰谭中,沉睡在潭底的他。   三千年,他一直被封在那谁都进不去的冰洞里,若是自己被关起来那么久...梨霜耸了耸肩想想都觉得可怕。   所有人都说如今他身份尴尬,天界仙人均不敢随意与他攀关系,就怕一个不小心让人无端生出造反的嫌疑。他自己也说他如今身无一物,怕亏待了自己。可是她好想告诉他,她会永远陪着他,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会跟着他。   “洛衡,我不需要你有什么,只要你永远这般安好,我能永远陪着你。”   见洛衡轻皱眉,她才自觉自己竟不由自主说出了心里话,连忙捂住口起身。却是转身之际,被人拉入怀中。   “方才你说的可都当真?”七分醉意三分清醒,他双眼迷离,带着酒意的气息袭进着她的鼻端。   她挣扎着抬起头,便见那人眉眼近在眼前,连呼吸都那么真切地感受到。   “我,我不是有意扰你睡眠,我这就出去。”   “去哪儿?”   “自然是回房。”   “别走,你方才说的可是真心话?” 他又问。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水中抱起她那一刻,也许是知晓她想与自己成婚那一刻,她的身影就一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有时候更是意外地出现在脑海中,他莫名的想要留意她的一举一动。知道她与其他男子见面那番亲昵,心中便无端生出怒火,想要惩罚她,想将她禁锢在潋水宫不能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他在世间这么久,曾经辉煌一时,却也不曾对任何女子动心过,也许天意如此,在他艰难的岁月有她的陪伴,倒也舒心许多。   “自然是真心话的,是不是哪里说得不对?” 她怯声问。   洛衡缄默不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洛衡?”她再次提高了些许嗓音。   他只是专注地望着她,仿佛要从她眼睛里看出她内心的世界。   “殿下?”她抬手挣扎了下,却听他缓缓开了口。   “我无法向你保证将来会是什么局面,但我一定竭尽所能护你周全,若是将来一无所有,甚至连个栖身之所都觅不得,你可还愿意跟着我?”   她诧异了一下,面上一派不解:“怎么会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呢?咱们成婚后还可以回雾仙山。”   “是啊,还可以回雾仙山。”他轻声笑道。   见洛衡轻笑出声,慢慢松开紧抱她的双手,她这才连忙坐起,不知是不是自己哪里又说的不对,见他的面色又恢复平静。   “洛衡...”   她试探地轻轻碰上他的手。   她记得阿年曾经问她,自己是爱上他了。那时候她只是想与他成婚,心思简单不知何为爱。却不料如今自己心底对他的情和意,竟不知不觉地随着年月见增,直到她不想一个人藏着,不想一个受着,想告诉他,想让他知晓。   蜡炬成灰泪始干,最后一滴烛火熄灭,殿中顿时一片漆黑笼罩,梨霜自是不会夜中探物,于是便只有洛衡在暗夜中望着她那焦急的小脸,会心一笑。   她摸索了一番,想是不小心摸到他暖热悍广的胸膛,面上倏得一热,连忙转身。   “我去找溟卜仙人要蜡烛,唔...”   再次被紧紧拥入怀中,她有些不知所措,唇齿间满是酒香四溢和他那温热醉人的气息。刹那间五感尽失,恍若周遭空无一物,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洛衡那两片温热的薄唇和炽热的怀抱,她的脑袋恍惚转悠起来,小心肝一阵无节奏地乱蹦跶。   此番又不是在坐在鸿鹫背上翱翔,怎的如此晕眩?   她虽经常瞧见凡人亲吻,有时候看的口干舌燥却未能体会其中妙处。现下洛衡这般与她交颈缠绵,顿时叫她整个身子都沸腾了起来。   黑暗中她望不见这一切,只知头晕目眩之间已然被他压在身下,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人终于将头埋入她颈间,却是再也不动,身子也越发沉重起来。   “洛衡...”   “留下,让我抱抱...” 也许是处于醉态之下,梨霜竟然觉得他此时更像在撒娇。   “恩...我留下...” 她嘴角弯起,双手揽住他的腰。   凡人亲吻之后,好像还要做其他事情的。她仔细回想着曾经偷看到那些‘成婚后事’,双手不规矩地伸进洛衡衣襟。   “危险...” 洛衡擒住她的手,抱着她翻了个身,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连手带脚缠得紧紧的。   “怎...怎么危险了?” 她有些莫名。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洛衡稍稍松开,捏起她的小下巴,迷离的双眼,带着致命蛊惑的笑容,生生叫她看懵了。   “成婚之后做的事情。” 她聂聂道。   “成婚之后...做的事情?” 洛衡挑眉,“你做过?”   “没有没有!虽然我经常轻薄皮相好看的男子,但是我从不碰他们的,亲吻也是第一次!”   “轻薄?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轻薄的。” 洛衡眯起双眸,梨霜从未见过他这番模样,小心肝不免跳的更厉害了。   “那个,就是...不小心看到赤身裸体什么的...” 她可不敢说自己曾经绑架过凡间美少年。   “恩?” 洛衡手指的力度加大了些许,捏得她的下巴有些发疼,“今后不许看任何男子!”   “一定一定!今后我只看你!” 她眼神贼亮。   洛衡一松手,她就往他怀里蹭去,小手伸进他衣襟里隔着里衣乱摸。洛衡捏了捏眉心,将她紧紧锢在怀中不得动弹。   “不说了今后只看你了嘛?为什么不让我看...”   “别动了...睡吧。”   “哦...”   良久后,见洛衡阖目睡去,她再次攀上他的胸膛却再次被他擒住双手,紧紧夹在臂间不得动弹。梨霜不甘心,以为这样她就摸不得了?于是她就趁势摸上他的背,隔着衣裳胡乱摩挲。   “啊!”   一声痛呼惊到了躲在门外偷听的溟卜,溟卜得意地捏了捏小胡子起身离去,还以为殿下不沾荤腥不近女色,这下他终于可以放心了,神龙族有后了。   房内,梨霜撅着小嘴好不哀怨,她很想摸摸方才被他拍打的翘臀,无奈双手无法动弹。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吃掉你!   思忖片刻后,便觉浓浓困意袭来,她打了哈欠,阖上眼皮沉沉睡去。 ☆、天上地下任我行   姑瑶山,神女宫   “姐姐,你担心什么?莫不是那个小仙子还能是碧瑶的女儿的不成?” 绿衣女子嫣然一笑。   “担忧的正是这个,那孩子眼神像极了碧瑶,虽容貌不及一分,可这其中未免有蹊跷,毕竟碧瑶之女是生是死还未知。” 座上女子神情凝重。   “那姐姐之意?”   “那孩子现下却在洛衡身边,定然碰不得,不若安排个眼线插在天界,倘若她真是碧瑶的女儿,咱们再想办法除之。”   殿外拦着端茶仙婢的静之杵在门外听了许久,面上俨然一片煞白。   “谁在殿外?”   “姐姐,是我。” 她挥手示意仙婢退下,接过她手中的托盘,跨步进殿。   “阿之,方才你都听见了?”   “是,正想送些糕点过来与姐姐同享。”   “恩,你有心了,既然你听见,那依你之见,应该怎么做呢?”   静之放下手中托盘,暗暗思忖,连忙道:“阿之以为姐姐此计可行,未雨绸缪,只是咱们这花精树灵甚多,却无甚修为,不知派谁去尚妥。”   “断不能随意派个小精灵去。” 静若道。   “如此,不若让阿竹姐姐去,阿竹姐姐修为尚可,若幻作丫鬟小厮定然不会叫人察觉。”   “什么?我去,不可不可。” 绿衣女子连忙摆手,她堂堂姑瑶山四仙之一,怎么可能抛却现下这番逍遥快活的日子不过,去那拿捏不准的小仙身边做卧底。   “为何不可?阿之说的不无道理。”   “我!”   “怎么?平日就你话最多,现下却一番推辞?”   “静若姐姐莫要逼阿竹姐姐了,既然姐姐不远,阿之愿意代劳。”   “静之心思缜密,理应让她前去,我以为尚妥,姐姐。”绿衣女子忙道。   静若面露愠色,瞥了静竹一眼,淡淡道:“如此便由阿之去吧,若是有何破绽,立即来报。”   “是!阿之知晓,阿之这就去准备。”   ...*...*...*......*...*...*......*...*...*......*...*...*......*...*...*......*   梨霜睁开惺松睡眼伸了个懒腰,身上这么轻?突然想起昨夜之事,赶忙起身,榻上已只有她一人。施法整整了衣襟发髻,一派清爽推门而出,却见溟卜一脸诡异地对她笑着。   “梨霜醒了! 嘿嘿,想必昨夜殿下定是很晚歇息,殿下还未起身?”   “他不是早就起身了吗?”   “什么?殿下起来了,我怎的没瞧见。”   “唤我何事 ? ”   寻声望去,便见洛衡负手立在殿外那方萋萋芳草地上,梨霜对他嫣然一笑,却见他面上一丝奇异的红晕,眼神似有闪躲,言语中仍淡然自若:“ 溟卜,备茶与我。”   说着,转身进了大殿。   她顿时心中一阵莫名,连忙拍拍脑门,莫非,昨夜诚然只是自己一场梦?   天界的日子过久了也甚是无趣的慌 ,洛衡整日不是看书喝茶便是叫她按照剑谱中的招式练剑,溟卜走走留留,整日在外面不知忙些个什么。   莫不是那日她并未喝过半点酒,断然以为那晚与洛衡的耳鬓厮磨,乃是她相思情意太满之际一桩春梦而已。 想问他吧,却不知从何开口,于是这事情就这么莫名地被她抛却脑后了。   她常听广寒宫那位冷艳无双的仙子整日抱着兔儿念叨着‘日日思君不见君 ’。 想必应也是挂念心上之人,只是她的心上人与她日日相对,夜里睡觉时还经常用破术窥他睡颜,这久了自然也成了‘日日见君不思君 ’了。   不行,剑虽要练,人却也不能待出霉来,须下界走走。 这么思忖着,已经挎上小布兜,见洛衡还在看书,掂量着要是与他说定是不会同意的,故而还是驾云走吧。   抬脚便要踏上那朵招来的云雾,却不经意间猛然踩了空,吃了个趔趄。   “你想去哪儿?”   遂见那朵云雾凄然化作水汽,身后那人收回作势的手,淡淡问道。   “心生乏闷,打算下界走走。” 她愤愤别过脸。悄悄回头望了望他,不巧对上他迎来的目光,梨霜赶紧撤回视线。   “去吧,路上小心些,玄金剑随身带着。”   “那我走了,只是这剑太沉重,背着诚然是个累赘。”   “你是仙,既然不想携带,自有其他方法。”洛衡道。   梨霜不解地望向他,又望了望倚在门边的玄金剑。 难不成要她幻个小针小刀的带着身上?就她哪点修为,若是半路玄金剑恢复原形,那不把她一剑捅死。   洛衡无奈地望了她一眼,甚有一番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袖摆一挥伸手握剑,竖指所向,玄金剑霎时幻成发簪大小的玄金簪。 他取下她头上的白玉簪,将玄金簪别上。她抬头正好望见洛衡俊敛的下巴,想起那晚亲吻之事,面上微微发烫。   “好了,若是天黑前回来,今后每日你都可下界一趟,不过仅限两个时辰。”   “真的?一定一定,我会准时回来的。” 如此,真是快哉,今后想来日子更加舒坦些了。   望着洛衡依旧淡泊清冷的神情,梨霜心下不由得升起愤慨。那日醉酒亲她之后竟跟个没事人似得,他全当无事她可还惦记着呢。于是她心下一横,点击脚尖用力在洛衡脸上一咬,随即迅速转身驾云离去。   白玉侧脸给人啃出两个小牙印,洛衡石化般屹立在风中...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面色微红眸中隐约透露着笑意。   如同插了翅的鸟儿,她飞速赶往昆仑,烟姐姐同她说过会留下,只是不知她是不是还在昆仑山。   很快她着了陆,兴高采烈地踱步向前,却被两个驻守的仙门弟子拦住。   “仙子,掌门又令,凡是与赤烟姑娘相识的人都不准踏入昆仑山。”   “为何?我正是来找烟姐姐的。”   “赤烟姑娘已离开昆仑山。”   “她去哪儿了?是不是你们掌门赶她走了,这又是为何,堂堂昆仑仙山就不能收留一个独身女子。”   “仙子莫要这番纠缠,若不是赤烟姑娘,宋师兄不会不顾师徒情谊强行离开而被掌门误伤,如今她已和宋师兄一同离开,至于去了何处我等并不知晓。”   “你是说那个宋风,这又跟烟姐姐有何干系?”   “仙子还是自己去问赤烟姑娘吧,仙子请!”   无端吃了个闭门羹,这烟姐姐到底跟那宋风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苦恼着却不知去何处寻,踌躇之际忽而想起,不是还有个无事不晓门庭若市的方君年吗?   努力回忆着,口中默念那颇有些生硬的咒语,片刻,天边便飞来一只大鸟,正是那鸿鹫鸟儿。   “鸿鹫,带我去寻你家主子。”   鸿鹫啼唤了一声表示同意,梨霜跳上鸟背捋了捋它脖颈上棕亮的羽毛,鸿鹫抖了抖翅膀,扑扇展翅而去。   自从会那腾云驾雾,此番再坐鸿鹫背上,自是半点不觉得害怕了。   飞了有一会儿,便见鸿鹫有下落之势,片刻后降落在一方小山丘上,山脚便是人间繁都洛邑。   “你这大鸟还颇有些人情味儿,知道此是人间不好现身,寻了不远的山丘落脚,如此我也不与你追究那些陈年旧事了。”   鸿鹫似是听懂什么,鸟脖子一僵,不屑地睨了她一眼扬长而去,想是她并不知晓方君年已为此事拔了它好几根鸟毛。   “嘿,这笨鸟,还不知感激。”   梨霜念叨着瞅了瞅山脚,立即幻成玉蝶飞往方君年所在。   昨日人时开岁初一,方君年正好从除夕睡到初二,正起身穿戴衣裳,却见窗外飘来一只小蝴蝶,转眼间,小蝴蝶已幻成翩翩少女,正是梨霜。   “阿年!”   “你怎么不声不响就进来了。“方君年赶忙扯下屏风上的衣袍披上。   梨霜讪笑吐了吐舌头:“这光天白日的 ,你不穿衣服在房里作甚?每次都叫我瞧着你衣不蔽体的模样,还敢说我。”   “你这小梨子!” 方君年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袍,没好气的望着她。   “阿年,你可知烟姐姐去哪儿了?昆仑山上的弟子说她和宋风一同离开了,还说那宋风为了烟姐姐被他掌门误伤。”   “什么?竟有这事?莫不是那赤蛇将人家修道的道士给诱拐了?哈哈。”方君年大笑。   “你休要胡说,快帮我寻寻。”   “如何寻得,我又不是神仙,何况那赤蛇和我非亲非故,我平白无故为何帮她?”   “不是帮她,是帮我。你虽不是神仙,可你有很多神仙朋友,烟姐姐是我的姐姐,又是为了我才离开雾仙山的,我不能让她有事,你就帮帮我吧,拜托拜托...”   “好了好了,别拜了。要寻也得让我想想,世间这么大,哪有这么容易寻。”   “就知道阿年最好了!”   “知道我好,还跟着那白龙。”   见梨霜不吭声,方君年也收了嘴,未免两人生出尴尬,他话锋转向别处:“今儿个,正是人间喜庆的日子,大过年的,要不要带你出去转悠转悠?”   “过年?那是什么?”   “那个啊,便是太崇拜一种上古神兽才定了个节日唤为年,每年都会在节日欢腾一番表示敬意。”   “还有这种习俗啊?上古神兽甚多,我在洛衡给我的书里看过,你说的那种是什么神兽?”   “年兽!”   “年兽?莫不是我忘记了,像是没看见这种神兽的记载。”   “年兽行踪隐秘,怎么可能被随意记载。”   “诶?莫不是你也崇拜这神兽,名中才取了个年字。”   “切,你个小梨子,不是还要寻那赤蛇?走吧。”   说着便推门而出,梨霜连忙跟上去,一路上,尽是一派红彤彤的景象,甚是和那成婚之喜无甚差别。   “这过年也这么欢乐呀,到处红灯笼红衣裳的,真好看。”   “有什么好看的,血红血红,你说血好看吗?”   “你这人,尽胡扯!”她睨了他一眼。   说话间,方君年不经意望向梨霜发上,俊眉微蹙:“我给你的白玉簪呢?这刺眼的玩意儿是什么,别在发上甚是难看。”   “怎么难看了?这是我的护身剑,洛衡帮我幻成簪子方便携带,白玉簪我取下来了。”说着,抬手摸了摸发上的玄金簪,有那么难看吗?   “那白玉簪今后你要贴身带着,方便我寻你,可知晓?”   “原来这簪子是你藏我身上的卧底呀,好呀你!”   “嘿嘿,这不是怕寻不得你嘛,若不是在簪子,潋水宫那会儿我也寻不到你。”   “原是如此,快些帮我找烟姐姐吧,天黑前我便要回去了。”   “急什么,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你就是待个三五月再回去,也不见得白龙那里天会黑。”   “竟有这玄妙,我怎不知?”   “你这颗小脑袋整日不知道装些什么东西,自是不知了。”   “哈哈,如此真是太好了。难怪洛衡愿意我每日下界两个时辰,我还以为太短,如今看来想是有过之,有过之。”   方君年拍了拍她的脑袋,两个素色身影便这么行走在一派喜红的大街上,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   ☆、奇异瑶草姑瑶山   在人间寻了半月有余,最终通过鸿鹫召集起来散布出去寻找的一群鸟友,终于听说在某个叫世安村的地方有一对男女经常出没。女的一身红装艳丽无双,男的一身素袍年轻俊朗。 若是果真如此,那定是赤烟和宋风无疑。待梨霜二人赶至世安村,果真见到正在煽火煎药的赤烟。   “小梨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赤烟放下手中的蒲扇,将二人迎进屋。   刚进屋,便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寻声一看,便见宋风面色惨白躺在茅草炕上。虽当时她只见过宋风一面,可是如今炕上这人,与她印象中那个轩朗不凡的昆仑弟子判若两人。   “烟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你走后不久,师傅和娘亲便也回了雾仙山,宋大哥奉命下山除妖,我也想帮忙出点力。可始料未及,那妖怪修为太高,打斗时我不慎落入他手中,那妖怪利用我要挟宋大哥取阴阳镜与他交换。”   “阴阳镜?!”方君年讶然打断赤烟的话。   “可是能照生死的阴阳镜的?”   “正是,我也是后来听宋大哥说起,那阴阳镜,亦正亦邪。是仙家禁用的法器,常年封在昆仑山仙器库中。宋大哥为了救我,上昆仑求取阴阳镜不得便硬闯仙器库强取,连中昆仑掌门三掌仙力,此前他就被那妖怪所伤!等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元气受损严重,甚至站都站不起来。”   赤烟红了眼眶将事情经过说完,梨霜心疼地安慰着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方君年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讶异,也不多言,径直走向炕前为宋风把脉。   “方公子可能相救?”赤烟见势,面上期待,便见方君年神色少有的凝重,片刻后从袖中取出白色丹丸喂入宋风口中。   “这仙芝玉露丸本是驻颜益寿的丹药,暂且给他服下,应能凝聚元气,只是若要修补,还须想其他办法。”   “你不是有很多丹药吗?不若用其他试试?” 梨霜问道。   “我那些丹药都是死人吃的,他又还没死,只是元气损伤太重,需要其他丹药,如今我与老君那厮也撕破了脸,再去相求他定时不肯施的。”   “方公子可否告知赤烟应服用什么丹药?就算用我内丹精元换取赤烟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救宋大哥一命。”   “不可!” 炕上那人似乎听见了什么,虚弱地张口,面上似乎应服用了方君年那丹丸,没有初时那样惨白了。   方君年见他二人一番你不可,我定要。又望见宋风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心中大底明白些许,可还有一事他想不通。   “那个你说,宋风先是收妖时负伤后又连中昆仑掌门三掌便伤的如此之重?”   “是的。”   “那就奇怪了,我适才也替他号过脉,他受的妖力俨然已经化去,令他元气大伤的却是那致命的三掌,掌力带有毒气,所幸他修为尚可,倘若换做其他仙门弟子,想是早已归西了。”   “什么?!怎么会呢,怎么说宋大哥也是昆仑弟子,昆仑掌门怎么会下如此狠手?”   宋风也不可置信地拼命摇头,虽然掌门并非他的启蒙恩师,可师傅走后,他早已当自己是掌门麾下的弟子。   “那老玩意儿本来就不是好什么东西,天尊在的时候对我是毕恭毕敬,如今,他巴不得我从此跟昆仑断绝来往。”   “阿年,你跟昆仑山到底有什么关系啊?为何他们都对你那么恭敬?”   “方大哥是祖师天尊的...”   “我是天尊的故友,故友。” 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说出什么,方君年连忙接话瞥了宋风一眼,识相的宋风只好闭口不言。   “故友,你果真不是凡人!” 赤烟惊讶地望着他,“元始天尊三千年已归极乐,你若是他故友?”   见梨霜也瞪大双眼望着自己,方君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讪笑片刻后,道:“我原也是一方妖灵,受天尊点化,活在在世间也有三万年了,只是我素来习惯自由,遂不愿修仙,故而便是如今这副模样啦。小梨子,我说的都是真的。”   见他满是真诚地眼睛望着,梨霜只好点了点头。其实,莫管他是妖是仙,总归相识以来,方君年待她一向很好。是以她也不愿多问,话锋一转,便指向炕上的宋风,此时理应先想办法救他。   “这办法,只能是上天界求求看,耗元气者食用千年人参须可修复,可宋风亦非凡人,就是十个千年人参也无济于事。除非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千年人参更能修复仙体元气的药物,只是我亦不知哪里求得。四季谷的季华想必知晓,他虽是凤族,却司掌天下百草,只是就算知道他也未必有啊。”   “阿年!你就不能说重点,到底去哪里寻?找谁寻?一个过一个,听着我都心急如焚。” 梨霜没好气地瞪着他。   “我这不是也想不出来嘛。对了!传说姑瑶山遍地奇花异草,随地摘取一株,凡人食之便可益寿十年,不若去姑瑶山求求看?”   “姑瑶山?姑瑶四仙所在之地?” 赤烟愕然。   “正是,姑瑶四仙在外的声望一向不错,想必是若求得定肯施之。”   梨霜与赤烟皆一派沉静,唯有莫名的方君年满是疑惑:“怎么了?”   “谢方公子告知,赤烟自会求取,梨霜修为尚浅,方公子又无仙力,若是方便烦请留在世安村替我照看宋大哥几日,赤烟速去速回。”   “烟姐姐,我同你去!”   “不可!” 赤烟眼神坚定地望着她摇了摇头,师傅的计划风险难测,她不能让小梨子多受一分危险。   一番商量之后,赤烟只身前往姑瑶山,方君年和梨霜则留在世安村照顾宋风。   夜里,世安村一派宁静,家家户户皆已歇息,梨霜起身探了探房外,宋风依旧躺在炕上,方君年趴在木桌上沉睡。心中有些愧意:对不起了阿年,又一次不告而,只是我真的不能让烟姐姐一个人去冒险。 此番正是时候,她连忙默念口诀化作玉蝶展翅,向窗飞去,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她不知姑瑶山方向,天微亮时四寻山间树灵打听后才知,连忙驾驭赶去,赶到姑瑶山山脚时,便见赤烟吃力地往上爬。   “烟姐姐!烟姐姐!”   她落地唤住赤烟,赤烟讶然回头,连忙跳下崖壁:“我不是叫你不要来吗?你怎的就不听话!”   “烟姐姐有事,小梨子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烟姐姐,咱们是共甘共苦的好姐妹,你平时总护着我,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你?罢了,如今我是连着山都上不去,在这山脚耗费好半天。”   “为什么?你不是能御风而飞?”   “姑瑶山顶有结界,进不得,我已被反赦好几次。”   “结界?试试这个。”说着,便从发髻上拆下玄金簪。   “这个是洛衡给我的护身剑,洛衡曾说此剑能破百咒,你姑且试试。”   赤烟惊喜地接过玄金簪,刻不容缓跃上悬崖壁,簪尖猛然一划,结界顿然无形。   “太好了!果真能破这结界。”   重新别好玄金簪,二人便登上姑瑶山,只见山顶一派烟雾缭绕,朦胧之间遂见佳木葱茏,仙草满地。二人没有方向,不知向哪方走,踌躇之际,一颗胖嘟嘟的桃子滚到梨霜脚边,梨霜蹲下身子去捡,却见桃子滚到赤烟脚边。   “烟姐姐别动!”   赤烟一动不动地站着,梨霜蓄势待发,奋力一扑!   “太好了捉住了!” 她连忙坐起身摊开手,手中却是空无一物。继而,一个银铃般的笑声想起,二人转头,便见方才那个圆润粉嫩的大胖桃,倚在树脚抖个不停,那如同幼孩的笑声,便是从那桃子体内发出来。   赤烟惊异:“妖怪!”   “你才是妖怪呢!” 那小胖桃咕噜滚了一圈,出声道。   “你竟会说话,不是妖怪是什么?!”   梨霜也满面不可思议,还没见过哪个瓜果会说话的,正欲上前,便见那粉润桃子眨眼间化作一个粉妆玉琢的小仙童。   “你们是谁?为何私闯姑瑶圣地?破坏结界!”小仙童稚嫩的小脸上甚是威严。   二人被眼前这幼孩严肃的架势一惊,连忙敛起眼中的好奇,梨霜拱了拱手,正色道:“小仙童有礼,咱们是来姑瑶圣山求取仙草的,不知小仙童可知哪味仙草可治元气耗损?可否施舍一二?”   小桃仙转头‘噗嗤’了一声,又连忙收起笑意,亦是一番正色道:“这遍地都是仙草,你随便摘,百病可治,更能驻颜修容。”   梨霜疑惑地望向地面,走到赤烟身旁附耳小声道:“这遍地野草,我未见有何仙气。”   赤烟毅然点了点头,小桃仙见二人犹豫不决,急声道,:“不信就算了,这遍地都是瑶草,不信你可以自己先试试。”   赤烟面露疑色,心中却自有一番急切:“梨子,你还是先下山吧。”   “为何?”   为何?她自是怕梨霜与姑瑶四仙碰头,只是若不取仙草,宋大哥的性命亦难保全。 梨霜见她面上为难,不假思索蹲下身子摘取一片青草便含进嘴里。   “小梨子!你疯了快吐出来,若是有毒怎么办?”   赤烟拎过她的身子使劲儿拍背,却不见梨霜吐出半分青草,焦急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到耳边,“仙子莫慌,瑶草无毒!”   二人抬头,便见一个杵着木杖的老婆婆从雾中蹒跚走出,她举起木杖狠狠了巧了一下小桃仙的头,小桃仙吃痛蹲地:“你这劣桃,又到处耍。”   随即,她便满脸慈祥地望向梨霜和赤烟:“仙子莫怪,这桃精性格顽劣,仙子上姑瑶山可是求瑶草?”   “瑶草?瑶草是什么何物?” 梨霜疑惑的问。   老婆婆憨笑几声走近梨霜,神色却在视线落在梨霜面上那一刻讶然:“仙子可是花仙?亦或是树仙?”   她围着梨霜来回打量,上下端详,梨霜嬉笑着点了点头:“正是树仙,呵呵”   “难怪气息如此熟悉如此不凡,呵呵,仙子方才问老身瑶草为何物,仙子既是树仙,怎会不知。瑶草乃姑瑶圣草,但凡女子服用,皆能变得美艳动人,拥有花容玉貌。凡是上姑瑶山的女子无一不是为求取瑶草而来。”   二人闻言一定,梨霜急声道:“原来如此,我姐妹二人见识浅薄并不知晓,此番前来,只因家中亲友病重,听闻姑瑶山遍山奇花仙草,故而前来求取,不知仙人能否告知,何物能治元气耗损之伤,若是圣山有此物,能否宽怀赠与一二。”   老婆婆憨笑转身:“老身只是一介树灵,并非仙人,姑瑶山中想是并无仙子要求的仙药,若是救人性命,仙子不妨去天界,太上老君府中求取仙丹,尚有一线希望。”   话已至此,二人也不愿多留,只能回去想其他办法,于是便拱手告别。 欲走之际,像是想到什么,梨霜汕然回头,赧然道:“仙人,能否施我一点瑶草?”   老婆婆见势,憨笑几声便道:“遍地皆是,仙子尽管摘,诺,嫩黄之物便是瑶草。”   梨霜连忙蹲下身子,便见遍地青草之间夹杂些许嫩黄仙草,草叶双生,她连忙折了两株揣入怀里,匆匆拜别了,随赤烟驾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金丝艳服玲珑女   梨霜和赤烟回到世安村,来回耽搁不过一日功夫,方君年正焦急不已,坐上鸿鹫便要去寻,恰逢归返的二人。继而几人商量之后,便决定梨霜上天界求药,方君年与赤烟留在世安村。   回到龙垣宫,因为有了上一次擅自摘取老君俯上水莲一事,她便不好意思独自前去。于是就死皮赖脸地缠着洛衡一道去,二人前往老君府,老君正吩咐两个小仙童看好炉火,见洛衡二人登门,赶紧出门迎接。   “殿下快请。”   “老君府上可有修补元气的丹药,能否施之一二?”洛衡浅笑。   “修补元气?殿下可是有何不适?”   “不是殿下,是给我一个朋友的。”梨霜连忙答道。   “如此,只是不知仙子的朋友伤势如何?这修补元气的丹药,我这确有。”   “如此甚好,我朋友已昏睡多月,至于伤势,想来应是很严重,他几乎不能起身,之前略懂医术的朋友替他诊过脉,说他所受的伤都是致命伤。”   “这.....” 老君捋了捋白须,“未见病人伤势,尚不能确保我这丹药管不管用,若是服用后恢复如初既是无事,若是服用后尚未好转,那便不是元气耗损这么简单,想必应是伤及灵元。若是伤及灵元便不好办了,我这里有可令死者复生,生者助修的丹药,亦有其他各种,童儿,将葫芦取来。”   老君取了葫芦,倒出几粒仙丹给梨霜:“此丹能治百疾,你且拿去试试。”   “多些老君!”   “不谢不谢,既是殿下亲临哪有不给的道理,今后若有需要,仙子尽管来取。”   得这番许可,梨霜心中欣喜不已,对洛衡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拜别太上老君后,二人便离开老君府,直接下界前往世安村。 宋风服下仙丹后,面色即刻恢复血色,竟也能勉强坐起身,喜的赤烟差点没泣出声。   “谢殿下施救!” 宋风见赤烟俯身拜谢,遂也欲下床拜谢,梨霜连忙扶住她二人。   “烟姐姐莫要这般,宋道士因你而伤我自会想办法帮你,洛衡也是如此的。对了!怎么不见阿年?”   “方公子临时有事离开了。”   “如此啊!”   一番言谈之后,洛衡欲转身离开:“你若还须留在这里,我便先回去了。”   “烟姐姐,你还要留在世安村吗?”她转头望向赤烟。   “我暂时还须留在世安村,等宋大哥伤势恢复后再定夺。你便先同殿下回去吧,有空再聚。”   “恩!那你要照顾好自己,若是阿年回来,替我转告他,我走了。”   “我会的。”   见梨霜走远,赤烟面上愁喜交加,转身,宋风正一派深情地望着她,她尴尬地别过脸,走向桌旁倒水。   ...   洛衡与梨霜出了世安村,便直径散步在人间碎石小道上,周围虫鸣鸟叫,树叶沙沙作响。她本想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回龙垣宫,但见如今这般安静地漫步山间小道,诚然是件美妙的事情。   感觉就像在潋水宫那段日子,和他在海面观赏星空的时候,四周寂静一片,唯有世间万物声息,唯有身旁那人皎洁的身影。   梨霜手指拨弄着发梢,时不时偷偷瞄几眼身旁那人,见他负在身后的手垂落在侧她遂也垂手身侧。宽大的袖袍遮住他半掌 ,她行走的脚步便悄悄往中间挪了挪。   纤细的小手悄悄附上他的袖摆,她抬头望了望,见洛衡并无察觉,便这么抓着他的袖袍慢慢走着,心中窃喜不已。   洛衡垂眼,望着她抓着自己袖袍的手,眼中笑意盎然。方才她的各式小动作他其实都知晓,遂大手一伸,将她抓住袖袍的手牵在手中。 梨霜惊愕抬头,却见他并未转头看他,依旧淡然地望着前方,心下一番小激动。   “救命啊!可有人啊?帮帮我.....”   山间小道已然走远,却听见前方传来呼救声。   “洛衡,有人喊救命,咱们过去看看吧?”   “恩。走。 ”   不远处,一个粗布衣裳,鬓霜发白的老婆婆跌坐在树脚,腿上血迹斑斑。   二人赶紧上前,将老婆婆搀扶起身,梨霜望见她的伤势,皱起了眉头:“老婆婆,你怎么会独身在这,你家人呢?”   “仙子,老身并非凡人,只是一介树仙,在这林中活了几千年,不想被村中百姓砍伐致伤,我遂不愿伤及无辜,凡人百姓却因惧怕而逃走,落我独身在此,若不是恰逢二位仙人经过,老身恐怕是...”   “老婆婆莫怕,既然叫我们遇上,自是会帮你的。” 说罢,梨霜望向洛衡,洛衡知她何意,抬手间,金光隐现,老婆婆腿上那血迹斑驳的伤痕已然不见。   老婆婆步履蹒跚地走了两步,感恩之际便欲下跪,梨霜连忙扶住她,洛衡淡然收手:“老人家不怕多礼,若是还能走动,便寻个安全之所去吧。”   “救命之恩,老身岂能不报,老身虽只是一介老迈古树,但身骨依然健稳,若是二位恩人不弃,老身愿随左右,做牛做马任随差遣。”   “不必如此,举手之劳无须挂齿,老人家还是回去吧。”   “老身独身一人,如今,却是不知该去何处,唉.....”   梨霜见洛衡一番推却,又见老婆婆甚是哀怜,心中泛起一阵同情。   “洛衡,不若便将老婆婆带回去吧,正好也可以给溟卜仙人做个伴儿,最近溟卜仙人常日往外奔走,宫中有也须有人打点琐事。”   她自己比较懒,除了学习仙术之外,其他事情皆有仙婢去做,只是那些仙婢整日只是打扫宫苑,比她还懒,洛衡向来不管这些事情,她自己也不懂怎么管,故而便由着他们去,若是有个年长一点的仆人来打理,就像溟卜那般,想是极好的。   “仙婢仆从,天界不缺。” 他正色道,见梨霜一番失落,又道:“只是你身边理应有个照料的仆从,你若喜便将老人家带回龙垣宫吧。”   “呵!谢殿下!” 梨霜恭敬地对他行了个礼,反倒是弄得他面上有点不自在,袖袍一甩,先行步入云端。   “老婆婆,走吧。”   “谢仙子不弃,老身定当尽心伺候,仙子可唤我阿之。”   “阿之恩,不若便唤您之婆婆吧。”   “呵呵呵,随仙子,老身无谓。”   ....   溟卜近些日子常不在龙垣宫,想来梨霜也好久没见到他了,幸而,如今宫中有个之婆婆,说起之婆婆,梨霜甚是敬佩不已,之婆婆虽然年迈,可穿针刺绣,下厨做饭却是手艺精湛的很,绣得几株兰花栩栩如生,做的一桌好菜色香味具,将她的原先瘦弱的小身板养的愈发圆润不少。   美味吃尽,之婆婆又变着法想其他菜式:“仙子,你可有其他想吃的?”   “其他想吃的....恩,我想吃萝卜!”   “这个容易,老身这就去摘菜,不知这天界哪方有萝卜”   “这个,我去瞧瞧,之婆婆还是在宫中等我,待我采得萝卜便回。”   “好,老身先去忙活,仙子慢走。”   梨霜在天界逛了一圈都不见有种萝卜的,问上几个稍微熟络些的仙女姐姐,人家却是不吃萝卜的。 这天界中的仙人竟然没一个喜欢吃饭的,真是奇怪,这要去哪儿找萝卜呢? 本想下界去找,又觉得太过周折,欲作罢,忽而想起这广寒宫的嫦娥姐姐不是有养了只又白又胖的大肥兔嘛?   瞧那大肥兔的身形想是每日都吃不少萝卜的,于是她便登上广寒宫去求取萝卜。这广寒仙子虽平日里是个冷艳美人,待人却还是不错,便在那厮大肥兔瞪红了眼睛满目不情愿的纠态下,冷艳的广寒仙子一把揪出它怀中的萝卜,递给了梨霜。   “仙子请,今后若有需要,尽管来我这里取,仙子有空定要多来广寒宫坐坐。” 嫦娥笑的一脸灿然。   梨霜一个颤栗,连忙取过萝卜,谢过嫦娥,便跐溜一下子回了龙垣宫。她可不想再被嫦娥仙子又留个半日听她絮叨。   这一来一回,想是耗了不少时辰。 她急忙捧着萝卜踏进大门,却见溟卜一脸严肃地杵在大殿外。   “溟卜仙人你回来了?好久没有见到你了!瞧我取得萝卜,你可喜,今日一同吃饭吧?”   溟卜赶紧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殿下有贵客到访,莫要大声喧哗。”   “贵客?是什么贵客啊?”   “这个...” 溟卜眼神闪躲,似是不愿回答,梨霜见此却是更为好奇了,欲探头去瞧,却被溟卜抬手挡去。   “是地海龙族的玲珑公主,殿下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梨霜,你看,你还是去忙你的吧。”   玲珑公主?她心下一沉,几丝异样窜入。   “玲珑公主找殿下何事啊?”   “我亦不知,嘿嘿。”   任何人不得打扰?   她捧着萝卜心不在焉地走进厨房,之婆婆见她神情恍惚,忙问:“仙子,这是怎么了?”   梨霜将萝卜放置桌上,就椅坐下,面上一片恍惚无神:“我也不知,这玲珑公主是谁啊?”   “玲珑公主?呵呵,老身见识浅薄,不曾听过这位公主的名号,仙子,这玲珑公主怎么了?”   “没什么,我也未曾听过,溟卜说是的海龙族的公主,想应是洛衡的朋友吧,之婆婆,萝卜已取来,咱们做饭吧。”   “呵呵,好,老身这就做。”   定然是洛衡的朋友吧,虽长久以来,她未见他有过任何朋友来访,但这并不代表没有,毕竟他年长自己好几万岁,她都有阿年和烟姐姐这些挚友,他有几个朋友想也是正常的。   心里虽是这么安慰自己,可是梨霜却依然面露隐忧,一直见溟卜守着殿外,这都好半日了,这玲珑公主到底和洛衡在做什么?   梨霜守着远处,窥伺着殿外,愣是瞧不见里头半分,心下一个激灵!对啊,她可以用破术啊。   口中连忙念决,见溟卜没有发现自己,瞬间弹向殿外宫墙。满心期待之际,却见破术在触墙那刻化去。   “结界?”   她心下顿时一沉,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他要设结界防止外人窥探?心中泛起阵阵有异样,她失神走出角落。   “公主请。”   是洛衡的声音! 她连忙抬眼去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纤腰楚楚,绰约多姿的美人。髻发低垂斜插精致美玉簪,金丝纱裙垂落在地。一双美眸含水如春,言语之间微露玉齿,一颦一簇皆勾人失神。   梨霜怔怔的望着她,失神之际又望向一旁的洛衡,遂见他面上一派少有的欣然之意,对身旁美人付诸一笑,笑得那样让人以为,他们是这世间最美的一对佳偶璧人。   “这位仙子是?”   玲珑公主将视线转向梨霜,她呆愣之际恍然回神 :“我,我叫梨霜。”   “梨霜仙子,呵呵,仙子是这龙垣宫的仙婢还是?” 她别有深意地转头望向洛衡,洛衡莞尔一笑:“梨霜不是婢女。”   “哦....如此。”她莲步轻移,走到梨霜跟前:“梨霜妹妹,生的娉婷秀巧,甚是可爱。”   “公主过奖,梨霜姿色平庸,谈不上仙姿佚貌。” 不知为何,她见到眼前这位娇滴滴的玲珑公主,心中不快之感愈发深,却碍于不能言表。   “呵呵,梨霜妹妹可以唤我一声玲珑,或者一声玲珑姐姐。” 玲珑公主笑意菡萏。   梨霜望向她,又转眼望向洛衡,洛衡面色淡然,问道:“今日没有下界?”   “没有,没什么事情,便不想下界。”她低声道。   就算他许自己每日可下界两个个时辰,可是每次下界她都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些许不愿意,今日却怎么突然主动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心里纠结着,便是洛衡一句无心的话对她而言,也甚是变得别有它意。 玲珑公主也没有多做言谈,俯身像洛衡作了个礼,踏步消失在云雾中。   “玲珑公主长得甚是好看。” 梨霜目光迥然望向洛衡,欲想从他眼中捕捉些许什么,却听他道。   “恩,你今日可有练剑?”   “没有...”她失落。   “不可懈怠。 ”洛衡淡然。   还想辨些什么,却见洛衡已然转身步入大殿,梨霜心中异样更深,这一日她过得委实有些恍惚,连天什么时候黑的都不知道,夜里,也翻来覆去,折腾好久才勉强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预知下情如何,一定每日关注哦么么哒。。。。明日继续更! ☆、女为悦己者容   “之婆婆,你说我长得算不算好看啊?” 梨霜捧着铜镜左照右照,在那张平凡无奇的小脸上愣是找不出半点过人之姿。   “仙子自然是长得好看的。”   “那你说那个玲珑公主好看,还是我好看呀?”   “这...”之婆婆有些为难地望着她。   “我开玩笑的,当然是玲珑公主好看了,你说殿下会不会喜欢那个玲珑公主?她长得那么好看。”   “呵呵,仙子,美丑不在皮相,重在内心。”   “个个都这么说,可要是长得不好看,人家也不会欢喜你啊,就像我也是,喜欢好看的东西。”   “那仙子喜欢吃萝卜,是因为萝卜长得好看?”   “这个,当然不是了,是因为它好吃。”   “呵呵,那不正是,好看的物事不一定好吃,这好吃的萝卜诚然不见得多好看,可是依旧有人喜爱啊。遂,物事还是莫要看皮相的好,呵呵呵。”   “之婆婆说的蛮有道理的。”她恍悟地点了点头。   得到之婆婆一番启发,梨霜心中的异样便不再作祟,是以,她便跑到厨房,找些昨日剩下的萝卜,在之婆婆悉心教导下,做了一盘像模像样的萝卜丁,喜滋滋地奔向正殿。   ......   “洛衡,尝尝!这是我做的。”   洛衡放下手中的书卷,望了望盘中那番红黄之物,俊眉微皱:“这是什么?”   “萝卜呀,我最喜欢吃的!快尝尝!” 说着,便提箸夹起一小块挪到洛衡嘴边,洛衡顿了顿,轻启薄唇将萝卜丁含入口。   “好吃吗?”梨霜亮晶晶一双眸中盯着他。   洛衡嚼了几下咽入腹中,神色淡然地摇了摇头。   “不好吃啊!我第一次做,可能手法生疏,你等等,我再去做一盘。”   “不必了,我不爱吃萝卜。”   “萝卜很好吃啊,为什么不爱吃啊?”   “不爱吃便是不爱吃了。”   “那你喜爱吃什么,我去与你做来。”   “我不用吃东西。”   “虽说如此,可是世间食物这么美味,不吃多可惜呀。”   “你有那闲暇功夫去做饭,怎么不去多练练剑术。”   梨霜闻言哑然望着他,心下顿时一阵委屈:“你不吃便不吃,本仙自己吃!哼!”   说完便甩袖走人,走到门口时又折返将案上那盘萝卜一端,再次甩袖走人,留下案前那人一脸哭笑不得。   房内,梨霜将盘中萝卜全数吃个精光,一张小脸鼓得像青蛙,眼中似有红光闪过,叫路过的之婆婆和溟卜愣是不敢向前探问,就不知她到底是吃撑了,还是气鼓了。   她十分不满十分气愤十分恼火,洛衡那厮总是像个大人似得管制自己,有时她甚至觉得洛衡可能被义父附体了。最可恶的是从未见他对自己展开那么灿烂的笑容,他对待那个玲珑公主诚然跟对待自己是不同的。   溟卜提着食盒欲走人,却被梨霜叫住。   “溟卜你过来!” 语气不甚好,溟卜讶然望了望她,平日里都唤自己一声溟卜仙人的,怎么今儿个自呼其名了。   “梨霜,怎么啦?不够吃还是我叫之婆婆在与你做一盘?”   “不是,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溟卜摸不着头脑的坐下,心中暗暗揣测,莫不是要问玲珑公主的事情“那个玲珑公主,跟洛衡是什么关系?洛衡待她也很好吗?”   “这个.....”果然是问此事,幸好他早想好措辞,“玲珑公主是殿下娘亲,也就是梓歆夫人的姑姑儿子的女儿。按照俗世的说法,算起来应是殿下的表妹。”   “表妹?也是妹妹的一种的?”   “恩,算是的。”   “原来如此,嘿嘿。” 那她就可以放心啦。 “那她上回可是来找洛衡叙旧的?”   “这个嘛,玲珑公主早年便经常跟在殿下左右,只是近来探知殿下已回天族,故而前来探望一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理应探望。”   “若是无其他事情,我便走了。”   起身间,梨霜瞧见他手中的食盒,疑惑问道,“这是什么原来溟卜仙人也喜欢吃东西呀?”   “哦,不是不是,这是昨日玲珑公主赠与殿下的糕点,想是聊表兄妹情义,殿下素来不爱吃食,我这不是要送出去与哪位仙人。”   “这里面是什么呀?我能看看嘛?”   梨霜动手打开食盒,一阵清香随即扑面而来,便见食盒里,几碟做工精致,令人颇有食欲的糕点整齐的排放其中。   “这给别人多浪费啊,不如给我吧!”   “嘿嘿,也好也好。”   溟卜乐呵呵地将食盒交到梨霜手中,心想他一番理由倒也说得顺理成章,这吃食也不知谁愿吃,若是她喜欢,给她殿下应也不会责怪。   梨霜将吃食盛放在桌面,独自呆在房中。   “真好看。” 轻捻一块放入口中:“恩,真好吃。”   糕点入口即化,无须多嚼,诚然是比萝卜好吃的。吃着吃着,她面上开始淡漠,转而又幻为忧愁。   “玲珑公主连做出来的吃食都这么好看,而我却只会做既不好看他又不爱吃的萝卜。萝卜啊萝卜,我可不是有意贬你,若是能变得好看些,你也不会只有兔子爱吃了。”   她一番自言自语之后像是想起来什么,她连忙起身翻箱倒柜。记得下界上姑瑶山时,在姑瑶山上求过几株瑶草.   “找到啦!”   她捧着那几株尖页层叠的嫩黄草儿细看:“吃了真的能变得好看。”   犹豫半响后,她奋力闭眼,死就死吧,全数将瑶草吞入口中,也没多嚼便咽了下去。吞完瑶草,她连忙拿起铜镜照面,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这铜镜看不真切。”   遂推门而出,来人便问:“之婆婆,你瞧我。”   之婆婆瞅着她的脸半响:“仙子让我瞧哪里?”   “我脸上啊,可有什么变化?”   之婆婆又瞅了半响:“无甚变化啊。”   “怎么会没有变化呢我去问问溟卜。”   遂又跑到溟卜房:“溟卜仙人,你瞧我。”   溟卜眯着老眼又是瞅了片刻:“梨霜让我瞧哪里啊?”   “我脸上可有什么变化?”   溟卜眨了眨老眼,认真瞅着,半响道:“没啥变化啊。”   恩?莫不是那瑶草对她不顶用太令她失望了。   是以,鉴于每个被她逮上一问的仙子都认为她面上无甚变化,她只好死心,遂,此事作罢。   背着玄金剑练了好半晌,似有些累了,招手呼来几朵云,跃上云层,拍了拍,就着严实的几层祥云,她倒头倚着玄金剑,恍惚睡去。   *...*...*...*...*...*...*...*...*...*...*...*...*...*...*...*...*...*...*...*..   云雾缭绕间,她踏步走在绵软的云层上,四周都是云雾,什么也看不清。   奇怪,她方才不是云层上睡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儿又是何处?   梨霜紧紧抱着玄金剑,慢慢走在绵软的云层上。不一会儿,便见眼前,云雾散开,缭绕之间她望见一方美丽潺潺的河流,河水碧绿,清澈无比。   梨霜好奇地挥去眼前的薄云:“这是哪里?”   四周青山翠谷,鸟语花香,面前一条潺潺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梨霜被眼前美丽的景色吸引,不由得踏步走进。 一株盛开的梨树落岸而栽,花开似雪,落花似霜。顿时,一阵清香馥郁扑鼻而来,袭进她的脑海和心脾,叫人沉醉中却是清醒了几分。   她晃了晃脑袋,再抬头时,却见梨树河畔坐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长发垂地,落于河畔,玉手轻捻木梳,一下一下梳着长泄如流的乌黑秀发。   她看不见那个女子的面容,只见女子侧身而坐,一身逶迤白烟丝裙垂地而披。   “你是...何人?”她好奇问道。   女子闻言,停住梳发的姿势,转头望向梨霜,绝世玉容,仪态万方,梨霜不由得惊讶张口,便见那绝世女子莞尔一笑,皓腕轻纱斜落,她轻抬玉手,伸向梨霜。   梨霜讶然后退两步,却见女子朱唇轻启,竟然唤了一声:“霜儿...”   梨霜讶然回神:“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话音刚落,却见四周云层铺天盖地而来,方才一番绝世美景全然没于云雾中,瞬间空无一物,她惊讶出声:“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啊?”   沉睡在云层之上的梨霜抱着玄金剑面色凄然惨白,一个颤栗她猛然抬眼,身上冷汗浸湿了衣袍。   “原来是梦。” 舒气释然,望见四周云层,她起身跃下,面上却突然一骇,连忙抚上额头,头好痛! 印堂阵阵痛感袭来,她疼的站不起身,倚着玄金剑踉跄走了两步,又疼得跪倒在底。   “怎么回事好疼,救命,疼死我了!”   .....   洛衡在宫苑中寻不到梨霜的身影,心下疑惑,莫不是没有跟他说一声便下界去了。   “之婆婆,可有看见梨霜?”   “殿下,梨霜方才还在此处练剑,想是累了回房歇息去了。”   洛衡点了点头,欲转身回殿,身后却传来女子的声音。   “殿下,殿下不好了,梨霜仙子从云端摔落,摔晕过去了。”   “什么?!”   洛衡身形一晃,话音刚落人已消失不见,留下大门一脸惊讶的仙婢...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进度算如何? 一切只为铺垫。。。 ☆、梦寐美貌终以求   洛衡赶到梨霜所在时,她已然昏厥在地,面如死灰,唇白如纸,他慌忙将她扶起,将真气源源不断注入她体中,却见怀中人面上仍无半点血色,注入的真气如坠入无底洞般毫无用处。   “霜儿!”   不容多想,洛衡将她拦腰抱起直奔老君府中。 老君手中拂尘一挥,悉数银光落入梨霜印堂中,便见梨霜眼睑轻抬。   “霜儿...”   连忙将她扶起,却见刚刚微睁的双眼已然闭上。   “她到底怎么了?”   太上老君拂尘收起,面露难色:“她体中似有灵力强大之物所在,无论是殿下的真气还是我的回魂露皆如滴水落海,不起半点波澜,殿下可知她体中是何物?”   洛衡面上一沉,连忙将梨霜抱起:“劳烦老君了。” 便起身跃入云端,消失在云雾中。   ......   人间至北 雾仙山洛衡落于地面,望着面前这方迷雾,单手抱住怀中人儿,袖袍一挥,立于雾仙山外的迷雾林,即刻雾散云开,清明一片,他连忙抱起怀中人儿飞往那座白雪皑皑的雾仙山。 景易和汐陶突觉异样,连忙出门查探,便见茫茫雪海中一个焦急的身影疾走在雪中。   “洛衡殿下?”   “梨霜?” 连忙将二人迎进屋,景易探手抚上梨霜脉门。   “她应是歇息时不慎从云层掉落昏厥,你们到底在她体中放了什么为何我百般施救仍是无用!”   见洛衡面上怒意乍然,景易连忙拱手道:“殿下息怒,梨霜体中藏有仙灵珠,只是我唯恐他人知晓常年用仙草秘术掩去仙灵珠之气。”   “仙灵珠?那还不快取出来!”   景易汐陶闻言,连忙合力作法,便见一道白光进入梨霜印堂,片刻后,一团璀璨金光乍现,混元之体缓缓被白光引出。 仙灵珠一出,景易连忙收入手中,洛衡一心只顾怀中人,面上担忧之色难掩。   梨霜缓缓张开眼,目光散漫无神。   “霜儿?”   熟悉的呼唤,她他抬眼去望,原来是洛衡,心中流过一丝暖意,正欲开口,却突然面色一变,连忙俯身朝地,将吞入腹中的瑶草悉数吐出。   “这是?!梨霜,你莫不是吃了这个与体中药力相冲?”   梨霜虚弱地点了点头:“我确是食用了瑶草。”   “瑶草!” 汐陶连连后退,景易亦是满目震惊。   “你莫不是食了姑瑶山上的瑶草?!”   “瑶草是何物?” 洛衡抬眼,面色肃然。   “你们可知仙灵珠乃我天族圣物,灵力纯净,单凭用那所谓的仙草掩盖其力,未免太过草率。仙草秘术,能化仙力的仙草定然不是什么仙草,而是毒草!”   景易闻言连忙俯身:“殿下,梨霜身世特殊,我等不便让她透露身份,仙草使用前我自是亲身试用方知无事才会让梨霜服用,如今她误食瑶草,瑶草世间任何女子皆可食,唯独梨霜不可。”   “义父,为何? 那瑶草我确是从姑瑶山求来的,他们说了食了这瑶草女子都会变得好看。”   洛衡闻言,惊异望向她:“你食这不明之物便是为了变得好看? 你!”他气结,抱着她的手,收紧了几分。   “对不起,我只是希望变得好看些,这样你以后只会对我笑,不会对其他女人笑...也许...也许变得好看之后你就会与我成婚了...” 她抿了抿唇,见洛衡面上差到极点,遂不敢再开口。其实也不全然于此,她向来就是憧憬美貌,尤其是在见了那美艳的玲珑公主之后,甚至于有点妒忌。   洛衡神色复杂地望着她没有作答,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梨霜,这瑶草,你万万食之不得啊!” 汐陶面露悲凉之色, “你可知,姑瑶山中遍地瑶草,其实乃你生母,神女碧瑶逝后肉身所化。世间女子食之皆能容颜艳丽,可你不能,你是碧瑶之女,哪有子女食母肉啊。”   “什么!?” 她一怔,僵僵从洛衡直起身子:“你是说我食入腹中的,是母亲的血肉?”   汐陶凄然连连点头。   她目光愕然,呆愣开口:“我入梦时,见到一个女子倚在河边梳头,她唤我霜儿,我想问她是谁,梦就醒了。”   “什么!?”汐陶讶然,“那河边可有一株梨树?”   梨树愕然点了点头,已是猜到什么,心中仍是不可置信。   ‘咚’的一声,景易和汐陶双双跪倒地。   “那是碧河!” 景易面露哀色,“神女显灵了。”   梨霜见二人痛色跪倒在地,心下瑟缩便要起身,却听得景易倏地变得严肃。   “今日见殿下如此待梨霜,便知殿下乃真心所待,我二人今日便将梨霜身世告知殿下,若是殿下垂悯,还请殿下替神女冤魂报仇。”   “义父...” 她无力唤着,欲翻身落地,却被洛衡紧紧抱住。   “梨霜是姑瑶山神女碧瑶的女儿,五千年前,与神女座下护仙静若仙子,联合神女座下其余三护仙,利用魔神焚咒毁神女灵元,将魔物黑莲心喂入当时尚在襁褓中的梨霜。神女频死之际交予我等仙灵珠圣物,唤我等定要将梨霜夺回远世归隐,若干年后才能杀静若,报神女仇。”   “景易!” 汐陶欲说什么,景易连忙附声道:“梨霜,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不可不报!”   似提醒什么,汐陶只要闭眼不语。 洛衡神色复杂地望向地上二人,眸中幽静深不可测。   “义父,报仇是我的事情,莫要将洛衡牵扯进来。”她虚弱地摆手,洛衡轻轻握住她的手,面上已然没有方才那般凌厉。   “你的事便是我的事,神女的仇,我会替你报。” 他说完,望向地上二人,正色道:“你们手中可有什么凭证?”   二人面面相觑,惊疑地望向洛衡,片刻后,颓然摇了摇头。   “如此,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你们便随我一同回龙垣宫,若是掌握到证据,我再向天君上报,定会还神女一个公道。”   二人点了点头起身。   又是一阵困意袭来,梨霜眉头紧皱,却是再也抵挡不住,昏睡过去。   ......   天已暮霞似血 落日余晖不散,远峰浸金未洗万物归宁 百花齐放四季谷中万物齐盛,盛华又落,周而复始。   梨霜躺着在床榻上,睡了一天一夜的她,浑身开始酸软。 轻抬眼帘,一朵落花随风入窗,摇曳着飘落在她手边,她轻轻拾起花瓣,掀被起身。   “怎么会有梨花呢?”   望向窗外,只有漫天残阳似血:“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她轻挽散发,步履轻移,推门而出,微风迎面,将一声疲倦酸软释去不少,踏入斜阳余晖中,便见萋萋芳草中,洛衡负手背对而立。   晚霞斜落在他月白素袍上,束发锦带轻轻飘起,好似欲脱而去的蝶儿。 满地繁华盛开,原本姹紫嫣红的一片全然被暮色笼罩,叫人分不清颜色。   她轻手轻脚走进那人,抬脚步入草地时,却见那些栖在翠草绿意中的‘花儿’撼翅翩然,渐次跃起,一时间,周围所有栖息的蝶儿都翩然起舞,羽翅漫天而起,绕过她身侧,依随残阳之光,如同一道彩桥,追日西去。   “霜儿?” 那人转过身子。   四目相对,仿佛时间唯有他们二人,周围万物奇景皆失色。 她粲然一笑,却在面前那双眸子里望见了讶异,震惊,和不可置信。   她疑惑地收起笑容,想要问些什么,却听身后‘哐当’一声,她转过身子,便见之婆婆惊耳骇目地望着她,之婆婆颤微着双唇半响支不出一句话。   洛衡惊愕,缓步走近她,望着她的面孔,望着她的眼睛。   她亦疑惑地望向他的双眼。   清风拂过,吹散了她心中那番不解。   在洛衡那双流星微熠的漆黑瞳仁里,她望见了一个女子,一个陌生的女子,一个美得天地失色的陌生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恢复容貌了,呵呵呵。。。。好雷。。。 ☆、夺囚救出萌娃子   “白龙殿下,可能看出梨霜真身是何?”   正殿大殿中,景易与汐陶皆是满目惊疑地望着身侧那位神似碧瑶的女子。 身姿盈柔,双瞳剪水,羽睫似帘,靡颜腻理,眉间一道殷红的印记。   梨霜捧着茶杯安静地啜着,时不时抬眼望望围着她的师傅,姑姑,被人围着赞美的感觉真是奇怪,她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洛衡皱眉摇了摇头,他亦看不出。   “神似,形却不似,你与你母亲还是全然不像的。”汐陶爱怜地抚了抚她的秀发。   听到母亲二字,她心下一阵难受,汐陶见她面色不好,赶紧转了话题。   “若是烟姐姐见到怕是压根认不出你,呵呵。”   “是啊,烟姐姐还没见过我现在的样子呢,”说着她望向洛衡,洛衡授意点了点头。   “师傅,姑姑,那我走了,晚点再回来。”躲在门外偷听的之婆婆,连忙隐身消失,梨霜唤来云朵,驾云下界。   ......   人间洛邑云雾散去,梨霜翩然落于地面,她望了望四周,并无凡人看到,于是,秀发一撩,大步走向方君年所在的木屋。   她探头望向屋内,光线只照亮一角,莫不是他不在家她叩了叩门把手,整理了下衣摆,挺直了身板站在门外。   门吱呀一声开了,方君年一身青衫,俊秀的面孔在看到来人时愣了半响,梨霜也不开口,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笑意俨然。   “姑娘是?” 他疑惑地打量着梨霜。   “方公子有礼。”梨霜有模有样地对他行了个礼。   “姑娘怎知我姓方?”方君年更是讶异。   梨霜见他看自己的眼神全然陌生,顿时玩心一起,拂袖掩面,羞涩道:“小女子是城西李家的二女儿,自从那日城外与方公子一番擦肩而过,小女子早已心生爱意,方公子温文儒雅,英俊潇洒,此番正是来向方公子求亲的。”   说完还羞涩地抛了一个媚眼,方君年被她电得浑身一颤,连忙摆手:“姑娘莫不是弄错了,在下从未去过城西,更从未见过姑娘。”   “额,无妨无妨,此番不就见到了嘛?公子,人家站的腿酸,可否请人家进去坐坐?”   “诶诶诶,姑娘,姑娘且慢,在下真的不认识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落人闲话,姑娘还是请回吧。”   “方公子怕什么,闲话就闲话,小女子不在意,哎哟,我站不住了。”   说着就往方君年身上倒去,方君年刚触及她的身子就连连退开。   “姑娘,姑娘莫要这样,在下已有心上人,断不能答应姑娘的求亲,姑娘美若天仙,在下怕是配不上姑娘,姑娘还是请回,请回吧。”   边说着边将梨霜往门外推,眼见他就要把门关上,梨霜一时气结:“笨阿年!”   方君年惊异抬头,望着梨霜眼睛眨巴几下,一脸不可置信:“梨....梨霜?”   “恩...真是本仙!”梨霜推开门,堂而皇之步入,眼中捉弄之意尚在。   “你这厮怎的见到我这仙姿佚貌的女子上门求亲反而如此畏惧?”   “莫不是这皮相还不够好看?”她摸了一把下颌。   方君年抓住她的肩,对着她的脸左看右看:“你真的是小梨子?”   “如假包换!”梨霜拍掉他的手。   “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那个,说来话长!” 她蹙眉。   “那便长话短说。” 方君年急声道。   “我本就是这副模样的,想我都五千多岁高龄了,怎么可能还是个小女孩模样,师傅怕我惹是生非,故而想了法子将我仙骨封住,多年来不得成长,若不是误食...”   说到这里,她面色一僵:“若不是误食瑶草,想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另一个模样。”   方君年听得一愣一愣:“你师傅为何封你仙骨?”   梨霜抿了抿唇,面露难色,方君年见她不愿回答,也不好再追问,神色却更为复杂难测了。   为了出行方便,梨霜本想幻个俗世面貌,可是她修为有限,若是半路现原形,吓到凡人可不好,思及此,她只好罩上面纱,想来,还真是颇有一番神秘感。   本是要去世安村寻烟姐姐,故而,方君年便一同前往,想是不习惯梨霜如今的面貌,他时不时地总爱瞄上她几眼。 梨霜此番好不容易有处地方胜人一筹,自然是挺直了腰板雄赳赳地走在热闹大街上,对于他人长久以来的赞美和讶异她是极受用地。   洛邑是繁华之都,这其中的边城小镇自然不会萧条到哪儿去。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摊贩繁杂,正午地阳光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   “卖包子咧——新鲜出炉的肉包子咧——”   “卖胭脂——姑娘,看看胭脂吧,上乘货色!”   梨霜目不暇接地扫着各色摊贩,甚是觉得样样都好,就是不知买哪样较好,忽而被一阵悦耳的鼓声吸引,抬头望去,原来是卖玩物的小贩。 便见小贩担着两担五颜六色的物事走在她前头,手中还摇晃着咚咚作响的拨浪鼓。   “诶!老伯伯等等。”她步上前,瞅着一箩筐的小玩意儿,甚是觉得好玩。   “这是什么?”她指着一个缠满红线的小人偶。   “这是小木人,三文钱一个,姑娘,买一对呗。这些都是老朽亲手雕刻的,采用上好梨木,经久耐用,小娃娃也能玩赏。”   “梨木?梨树做的?” 梨霜吃惊,脑中突然蹦出自己真身被砍成一块块小木头,做成了一个个小小的自己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正是正是,咱商巫家的雕工用料绝对是上乘的,绝不含糊说辞。” 老头拍拍胸脯自信道,”姑娘和公子一人一个,将两头红线一绑,定能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那就买一对!诶,这个榔头不错,一并买了吧。”   “姑娘,这是拨浪鼓。”老伯伯依旧乐呵呵,梨霜讪讪笑了笑,付了钱,便将玩物收入布兜。   “小梨子,那对小人给我一个呗。”   “给你作甚?”   “诶,你不给我,咱两如何永不分离,百年好合呀?”   梨霜紧了紧手中的布兜,心中若有所思:“若是这世间姻缘能三个人一起的话,那我便再买个给你,可惜,连小木人都是一对的。我这个是要留给洛衡的。”   “你个臭梨子,尽说些让我难受的话。” 方君年抱手别过身子。   见方君年脸色果真差了些许,梨霜赶忙挽起他的手,撒娇道:“阿年,我不是那个意思嘛,我脑子笨,不会说话,你不要生气。”   方君年不满地哼了声不屑理她,一路上,梨霜就这么摇着他的手臂,希望他能消消气。   “好嘛,给你一个,你要藏好哦,阿年与我也要永不分离。” 她笑道。   “这还差不多。” 方君年接过小木人揣进怀里,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不知怎么的,梨霜心中对于方君年的感情愈发异样起来,自从她觉得方君年看自己的眼神开始不一样时,她便意外地想要逃避。对于他平日一句突如其来的告白,她也只能恍若未闻,她只是希望自己和他能够同和烟姐姐那般相处。   “让开!让开!衙门办差!闲杂人不得挡道,快让开!”   一个粗狂声音从前方传来,街道上的百姓纷纷慌忙散开,街头小贩也赶紧将自己的摊位挪了位置,好给前方人让路。 方君年将梨霜护在身后,二人退到一旁议论纷纷的人群里,探头望着这队声势浩大的车马。   两个高头大马的威武将士驾着健壮的黑马缓慢领走在前,身后是四个手持兵器的小兵。再接着,梨霜看见,四个小兵身后,是一行衣衫破烂不堪,面容憔悴,遍体伤痕的老弱妇孺。   这行人数来应有近十个,个个手脚铐着铁链,面色或青紫或惨白,两个妇孺行走在中间步伐缓慢,泣不成声十分凄惨,其中一个妇人想是耐不住烈日炙烤,眼看着便要惶惶倒地,却在眼皮快要阖上时,一声惨叫瞪大了双眼。   “快些走!”   原来前方一个看守的小兵一鞭子挥在她背上,妇人吃痛不已颓然倒地,看守的兵将却是毫不留情地挥鞭如雨,咒声怨气。 梨霜忍不见这恶劣的一幕,推开方君年便要上前,却被他伸手拦住:“凡间俗事自有天定,咱们不能干与!”   “不要打我娘!不要打我娘!”   此时一个稚嫩的嗓音从队伍后方传来,不会儿便见一个仍是衣衫破烂,手脚被铐的小男孩哭喊着跑到倒地妇人身边,紧紧抱着妇人的身子,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布满泪水。   “怎么回事?” 为首两个将士询问小兵,小兵哈着腰,毕恭毕敬道:“大人,一个妇人昏厥在地。”   “鞭醒!”   小兵望了望紧紧抱着妇人的小男孩,面露难色:“大人,那个孩子...”   将士回头望了望,眼神犀利:“一块鞭!”   小兵张了张口,不多犹豫,心下一狠,皮鞭挥如雨下,下下都黏皮带肉,小男孩哭得越发凄惨悲绝。   围观的老人心有不忍,连连跪下,声音颤抖:“大人,您手下留情吧!再打下去这孩子怕是没命了!”   见有人求情,几个围观的百姓也纷纷下跪求情。   将士浓眉一横,怒色道:“ 谋反逆贼论罪当诛!你们莫不是要同他们一块死!”   众人闻言面色乍变,赶紧起身退到一旁,这对母子再凄惨可怜,任谁也不敢替谋反之人求情。 将士未喊停,小兵手中的鞭子依旧不停,哭声戛然而止,抱着妇人的小男孩已然昏厥。   “大人!那孩子昏过去了!”   “废物!死了也得给我拖回去,将这母子二人绑在本官马后。”   梨霜听他要将那孩子绑着马背上拖走,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挣开方君年的双手,唤来大片云雾狂风,趁乱将昏厥的小男孩抱着怀里.   她探了探倒地妇人的鼻息,心中一窒,不由得多想,起身跃入云雾中。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赤烟落入蛇妖手 作者有话要说:  打怪升级....   方君年乘鸿鹫赶上梨霜时,她已经抱着那个昏厥的小男孩落在边城山丘。   “小梨子,你怎么就不听我话呢?”   梨霜怒瞪了他一眼:“我若晚救一步,这孩子早已死了!”   方君年无奈了叹了口气:“凡间生老病死,悲惨凄苦的百姓何其多,倘若你每个都救,定然是破坏了万物生息定律。”   “这孩子太可怜,那些人太恶毒了!今日叫我瞧见,我绝不可能袖手旁观,他只是个小孩子,寥寥众生之中不会因他有所改变,你莫要多说,快救救他吧。”   方君年思忖片刻后取出玉露丸喂入小男孩口中,半响后,小男孩逐渐清醒。在他望见梨霜那一刻,乌溜圆眼愣了片刻后便嚎啕大哭,紧紧抱着梨霜的腰身,一个劲儿地喊着娘亲。 梨霜被他几声凄然的娘亲喊得手足无措,只得僵着身子,任他将鼻涕眼泪全数摸在她罗裙纱衣上。 哭了半响,梨霜见他还抽噎不停,便从布兜里拿出拨浪鼓,摇得咚咚作响:“小娃娃,别哭啦,瞧这是什么?”   小男孩停了抽噎,接过梨霜手中的拨浪鼓把玩着,果然小娃娃还是好哄的。安静了不会儿,小男孩又开始抽噎:“我想娘亲,姐姐带我去找娘亲好不好?”   梨霜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你别哭了,姐姐带你去找娘亲。”   方君年讶异地望着她:“你还要救这孩子的娘亲?”   梨霜不答算是默认,方君年无奈地跟在后头,鸿鹫鸟候命在山丘上不准回巢,就怕她有个不小心。   ......   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笼罩着这条街道,饭香飘逸的馆子里,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用餐,桌上琳琅满目都是美味佳肴。   “这孩子想是饿了好几天了吧?啧啧。”   梨霜望着狼吞虎咽的小男孩怜悯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小男孩换了身干净衣裳,洗掉脏兮兮的小脸,俨然是个白嫩可爱的娃娃。   “小娃娃慢点吃。” 她捏了捏娃娃的小脸。   “姐姐,我不叫小娃娃,我叫阿壁。” 阿壁嘟囔道。   “阿壁,方才那些人要将你和你娘亲带去哪里?”   “他们要将我们带去王宫。”   “王宫?阿年,咱们赶紧打听下王宫的所在?”   想是梨霜出尘的装扮吸引了馆中不少的目光,一听到他二人要打听王宫,那滑头的小二连忙走上前,端起茶壶帮他二人倒茶。   “二位客官怎的打听王宫的去向?王宫便在洛邑城中,离边城不远。”   “小哥,今儿个那对被铐的老弱妇孺是不是也被送去王宫了?”她忙问。   “不是不是,说起来还真是凄惨。”小二连连叹了两声。   “如何凄惨了?”   “您看到的那些妇孺只是少数,听说是王侯叛变,预谋造反,大王得知,当夜下旨诛了王侯九族。前些日子,已有不少家眷死于极刑。今儿个那些人听说是王侯的远亲,远在朝城都要拉到洛邑问斩呐,还听说王侯最小的孙子本就远送朝城,这下倒好,真真是一个活口都不留啊。”   方君年讶异:“王侯?这王侯跟大王不也是亲戚嘛?他这九族皆杀,不是还得把自己也得斩了?”   “哎哟,客官,你说小点声。”小二连忙探头向门外瞧了瞧,见四下并无官兵才回到二人身旁。   “这个宫廷里的事儿,咱们小老百姓想是弄不清楚的,客官,小的知道也就这么多,小的先去忙了。”   “诶,你等等。”梨霜连忙唤住他, “你可知今儿个那些妇孺如今被关在哪处?”   “这...小的可就不知道了。” 小二讪讪走人。   一旁吃酒的中年男子却三分醉意七分清醒地开了口:“嗝!今儿个那些人早就被拉到王城大门前处以绞刑了,响午我才从城中归来,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啊。”   阿壁闻言,手中的鸡腿落地,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吓得梨霜赶紧将他抱着怀里:“孩子吓到了,吓到了。”   其他客人示意酒客赶紧住嘴,莫要吓到孩子,于是二人便匆忙带着孩子离开了饭馆。   “如今阿壁无了去处,该如何是好?”梨霜苦恼地望着方君年,方君年亦不知如何是好。   “阿年,不若你养着他吧,阿壁肉体凡胎不便跟我回天界。”   “这怎么行,我哪会养娃娃?”方君年亦是惆怅地紧,这下倒好,无端多了个孩子,还不知如何安顿去处。”   梨霜蹲下身子,抚摸着阿壁的脸蛋,“阿壁,你可还有其他亲人?”   阿壁低头不语,梨霜抬头望了望方君年,方君年思忖片刻,道,“此处梨茅山不远,我与茅山长老还是有些熟络的,不若送他去茅山吧,做个仙门弟子,学些术法防身,这凡尘孤身一人也好存活。”   “我去!” 阿壁连忙抬脸,坚定地望向方君年,梨霜再次摸了摸他的脑袋,却在他那双乌溜眼睛里看见如剑一般锐利的东西,像是仇恨。   方君年点了点头,唤来鸿鹫,便赴往茅山。   茅山长老对这个送上门的白嫩小童十分满意,连连赞他根资聪慧。 阿壁向茅山长老磕了三个响头,敬了茶,换上道服,俨然已是个白嫩小仙童的模样。   阿壁舍不得她,小脑袋埋在她怀里哭了许久,最终还十分不舍要她在拨浪鼓上写上她的名字,等将来他长大了才可以去报答她。   梨霜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爱怜地说道:“阿壁,今后便留在茅山学术法,要好好用功,将来做个斩妖除魔的大英雄,好不好?”   阿壁重重点头,不舍地抱了抱梨霜,跪在地上对她重重也磕了三个响头,以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一旁的茅山长老欣然点头,这孩子如此知道感恩戴德,真是深得他喜爱。   “长老,阿壁就托付给茅山了,我们先走了。”   “好,君年,慢走,若是有空再来寻我叙叙旧。”   梨霜疑惑地望了方君年一眼,也不多问,二人跃上鸟背,朝阿壁挥了挥手,便离去。   阿壁紧了紧怀中的拨浪鼓,抹掉眼角的泪珠,走回茅山长老身旁,茅山长老执起他的手,捋了捋胡须,向殿外练法的众弟子走去。   ......   鸿鹫鸟盘旋在世安村顶空迟迟未落,一股浑浊之气袭上心头,梨霜连忙捂住口鼻。   “这是什么?”   方君年拍了拍鸿鹫的背部,示意它往返:“妖气!”   “妖气世安村有妖怪烟姐姐和宋风还在村里,咱们不能走!”   “小梨子莫慌,想是妖怪已离开,这浑浊之气似有消散。鸿鹫,下去看看!”   鸿鹫落地,大翅在平地上一阵挥扫,以驱散周身浑浊的妖气。 世安村本是一个祥宁的村子,如今却了无人烟,四周颠墙倒树一片杂乱。   静谧之中突然一个阵哐当作响,梨霜连忙赶往赤烟所在的屋子,却见宋风半跪在地,手中紧握利剑,面色惨白如纸。   “宋风!你怎么了?烟姐姐呢?发生什么事了”   “仙子快去救赤烟姑娘!她被万念抓走!”   “谁是万念?!”   “便是当时伤我那妖怪,他修为太高,上次战时他早起色心对赤烟姑娘预谋不归,只是为取阴阳镜不折手段,如今阴阳镜到手趁我有伤在身强行将赤烟姑娘带走,赤烟为救我性命奔波劳碌,我不能见她出事,仙子你一定救她,快去!”   梨霜惶然起身,心中百骸:“万念在哪儿快找到他,我要救烟姐姐!”   方君年抓住梨霜的肩让她冷静,望向宋风:“万念是何方妖物?”   “他是蛇妖。”   “什么?!”梨霜大骇。   方君年仍旧镇定问道:“居于哪座山头?”   宋风勉强站起身:“我带你们去!”   方君年点头,取出金丹:“此丹服下,可让你三个日内如同常人,只是三日后,你的身体将会比现下更加萎靡,甚至,害及性命。”   宋风毫不犹豫从方君年手中取过金丹吞入腹中。 梨霜心中忐忑,但眼下已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救赤烟才是她最关键的事。   宋风御剑在前,鸿鹫今日来回腾飞无数已然疲乏,现下未免有些吃力,于是速度便缓慢了些许,梨霜心中焦急,连连抚上它脖颈的羽毛:“鸿鹫,飞快点~再快点!”   终于在眼前气息变得混浊时,宋风剑柄朝下,三人在一座瘴气弥漫的山谷中落下。光晕在眼前晃悠,赤烟在恍惚中逐渐清醒,扫视周遭,尽是华丽奢靡。 想她曾经是妖怪的时候住的洞府无不是阴暗潮湿,此番却被眼前这番别有洞天着实惊了一惊。   四周峭壁藤蔓缠绕,地上铺着毛发晶亮的虎皮地毯,一座血池嵌于中央,池中血水翻滚,池周分布四只耀眼夺目的金色雕龙,金龙嘴中流吐赤水。 眺望而去,血池前方,一张雕龙金榻赫然入目。   “臭妖物!你抓我来做什么?!”赤烟破口大骂,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被关在铁牢里,这个铁牢四周布满了看守她的小妖。   万念张开口,将身旁美艳女妖递来的果子咬入口中,目光灼灼地打量着赤烟,一身金光流彩的锦袍甚是刺眼。 他吃完了果子,懒懒地起身,将身旁女妖拥入怀中:“赤蛇,本王可没有抓你,本王是请你来的,难道你忘了”   “妖物!心肠歹毒,设计让我骗我入局!”   “啧!你别一口一个妖物的,好歹咱们也是同族啊。”   “呸!谁跟你是同族,我早已练就仙骨!”   “好好好!你是仙,可你也是蛇。无妨,等本王练就蛟身,咱们再作一对逍遥自在的神仙眷侣!”   “什么?”赤烟好笑地打量着他。   “区区一只蛇妖,也妄想飞天化龙?你莫不是白日梦做多了?身披金袍,坐上龙榻,便真以为自己是龙了?哼!”   “哼!赤蛇,本王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你最好乖乖留在本王的洞府,否则休想本王告知你救那道士性命之法!”   “你告诉我,什么方法能救他?!” 她不愿欠宋风一命,无论如何也要救他。   “哦 如此赤美人是要留在洞府与本王共结连理了如此最好,这要救那道士也不难,他灵元受损,只须食用龙阳须便可痊愈,待本王练就蛟身,区区龙须赐他一根不是什么难事。”   “那好,我留下。你莫要食言,你什么时候能练成蛟龙?”   “这个嘛,等这血池中蓄满三千名童男童女的鲜血方可,那道士就对你那么重要你莫不是看上那道士了?”   “你住口!休要胡说!”赤烟气结。   “既然不是,那你如此在乎那道士性命作甚只因他救了你那道士中了昆仑掌门三掌仙力,定是活不成的,我看你还是勿要白费功夫!”   “你怎么知道他被昆仑掌门所伤!”赤烟惊讶问道。   “我自是知道,若不是我与那掌门设计,他也不会不顾自身难保还要救你!”   “你说什么?是你跟昆仑掌门设计陷害宋大哥的你这妖物,满口胡言!宋大哥是掌门座下得意弟子,昆仑掌门德高望重,怎会与你勾结!”   “怎么不会?”万念将怀中的美人推开,坐起身。   “那道士可是祭祖大典天尊令上显示的下任昆仑山掌门,这仙家的人也不是个个都心存善念的。那昆仑掌门怕那小道士夺了他的掌门之位,设法除之,实在情理之中啊,况且他二人又并非师徒!”   赤烟心中玄而又玄,对万念所说的事实半信半疑。   “你这妖物!阴险至极!”   万念哈哈大笑几声,踏步走向血池,刺金锦袍随着走动,明晃晃闪着金光。   “你今晚就得和本王拜堂成亲,咱们夫妻二人共浴血池,同化龙身,岂不是更好,更妙嘛!”   “你休想!”   赤烟正欲开口,却听身后传来宋风的声音,紧接着,一声啼叫之后,鸿鹫载着二人破洞而入。   “烟姐姐!你没事吧!”   赤烟惊疑地望着她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子,梨霜见她疑惑忙解释道:“我是梨子呀!现下无法解释那么多,出去再说!”   宋风挥剑出鞘,将一干围着铁牢的小妖斩于剑下,劈开铁牢锁后便挥剑刺向万念。   梨霜激动地紧握赤烟的手,将她护在身后:“烟姐姐莫怕,我保护你!”   赤烟连忙将她往方君年身后一推:“方公子,帮我照顾梨子。”紧接着,她也加入了斗争。   宋风手持利剑,剑剑挥向万念,万念避闪不及,化身庞大黑蛇,蛇尾一扫,瞬间万物齐飞,纷纷砸去。宋风挥剑挡之,自顾不暇,便见身后两道红绸似箭飞速将万念头尾捆住:“宋大哥,快杀了他!”   他点头,挥剑刺向万念,万念心下一紧,蛇尾朝天猛力翻身,将赤烟甩带上空,生生撞向洞壁,岩壁受震俨然一阵晃动。   “烟姐姐!” 梨霜心下一惊,拔下发上玄金簪,金簪入手即化金剑,她双手握剑腾空而起,对准蛇尾就是挥剑而去。   万念吃痛,蛇尾又是猛力一甩!赤烟再次被甩到血池边上的金雕龙,金龙碎毁,翻滚的池水渐然平静。 万念怒哄一声,见自己心血被毁,张开血盆大口便要咬向赤烟。   “赤烟姑娘快松手!” 宋风向她吼道,利剑招招致命汇向万念,可万念彼时早已怒火中烧,他集齐了多少年才将这座池水蓄满,眼看着不日便能化身蛟龙,如今却被毁,叫他怎能不怒!   赤烟嘴角淌血,手中红绸却是未松半分:“快!快杀了他。”   可惜她修为不够,单凭一己之力根本捆不住万念。方君年见势不对,唤鸿鹫啄断赤烟红绸,红绸一断,万念彻底失去束缚。  梨霜持剑刺向他,便见他蛇身一跃,从空中幻回落地。   “好厉害的金剑。”竟将他蛇尾砍伤,定然不是一般法器。   万念挑眉一笑:“今日本王的洞府便是各位的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便从身后取出一面双面镜,方君年暗叫不好,连忙喊道:“是阴阳镜,小梨子快回来!”   见是阴阳镜,梨霜与宋风连连后退,宋风抱起赤烟跃上剑身飞到方君年身旁。 方君年万分急切,此刻他多希望自己能跟普通仙人一样会术法,如今便不会干干站这里。   “鸿鹫过来。”   他跃上鸟背,鸿鹫飞到梨霜头顶:“小梨子,快把手给我!”   “哼!”万念一声冷笑,将死镜转向方君年,梨霜见势,弃剑跃身去挡,可惜速不及光快,镜光已然照向方君年,方君年身形一僵,直直从鸿鹫背上落下,梨霜越空接住他,心中百骸不已。   “阿年!阿年!”   赤烟伤势严重已然昏厥,宋风将她放在地面,挥剑刺向万念。   “又是一个找死的。”万念镜面一晃,镜光射出,宋风侧身闪避,万念愤怒,连连晃动镜身,镜光连连射出,宋风见势不妙躲于藤树后,望向一脸泪水的梨霜。   “梨霜仙子!快离开!”   梨霜见万念走向自己,脑中一片空白,紧紧抱着方君年,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万念嘴角上扬,那笑容依然充满恶寒,梨霜又惊又怕,她想跑,可怀中还有方君年她无法弃而不顾。   镜身微晃,一道镜光俨然射出,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有那抹出尘的身影。   镜光晃眼刺目,就在她以为自己僵直不动已然是死了的时候,眼前骤然一亮! 一道更强的白光将镜光挡回镜内!万念猛然后退,倒吸一口气。 白光渐弱,白袍襟摆在梨霜眼前飞动,她心下一阵狂喜。   “洛衡!”   白袍银冠,出尘绝世,洛衡转头望向她,轻轻扫过她怀里的方君年,眉头微蹙。   “起来。” 洛衡道。 梨霜将方君年妥帖放于地面,恍惚站起身。   “你是何人!?”万念连连后退,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今日收你之人。”洛衡淡然道。   万念心中一慌,连连晃动镜身,洛衡将梨霜揽到身后,淡然地望着万念,袖袍一挥,镜光全数折回镜内。   “你到底是谁!为何生死之力对你无用!”万念惊恐地望着他,脚下一个踉跄,惶然坐于地面。   “说了,今日收你之人。”他淡然伸手,遗落在地的玄金剑已然握在手中:“霜儿,过来。”   梨霜木讷地望着他,霜儿他是叫自己洛衡将玄金剑放在她手中,大手附上她的小手,将她整个人偎在怀里,剑尖置于地面。   “可还记得剑谱上的剑招?”梨霜依旧木讷地点了点头,洛衡握着她持剑的手,临地开始画圈,低头轻声道:“念决。”   梨霜微愣片刻,赶紧默念口诀,便见剑尖临地画完圈后,他手中紧握猛力一挥,剑气如虹,似猛龙腾跃扑向万念,万念惨叫一声施法挡之,却俨然受了七八分。   “你修为不够,剑气太盛,光有猛力,却无杀伤力,再来。”   万念闻言骇然起身,连连求饶,洛衡放开梨霜的手,示意她自己施招,转向望向万念。   “你有万年修为却为祸一方,残害性命无数,纵使我放了你,天理亦不容你。”   万念仓惶后退,眼中精光一闪,晃动镜身照向梨霜,洛衡挥手挡去,他见势身形一转,已然消失不见。   宋风从藤树后跃出:“哪里跑?!”   梨霜连忙唤住他,“宋道士,你莫追了,快看看烟姐姐如何?”   宋风恍悟,连忙跃到赤烟身旁。梨霜俯身探了探方君年的鼻息,面露痛色:“洛衡,快救救阿年吧!”   洛衡望向地上闭目静谧的方君年,眸中疑惑,... ☆、不药而愈非凡俗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方君年身份特别,反正不是人。。。   回到洛邑,方君年躺在床榻之上,双目紧阖,神色静谧,恍若沉睡。 梨霜将他身上的丹药全数搜出,挨个给他喂下,却不见半点好转。赤烟虽伤得重,可也只是外伤,稍加调息已然好了许多。 见到宋风神清气旺,她虽然疑惑,眼下却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只要他没事她就安心。   一时间屋里站满了人,本来不大的屋子里显得更加拥挤。   “洛衡,怎么样才能救活阿年啊,你救救他吧!” 见方君年迟迟未醒,梨霜心急如焚。   洛衡望见她眼中那番急切与痛苦,心中一阵莫名异样,:“阴阳镜生死光,死光吸人魂魄,他应是魂魄离体,服下还魂丹理应能醒过来。”   梨霜心头一喜,转念一想却又不对:“方才我给他吃下那么多丹药,里面应是有还魂丹的!会不会是药效不够?”   她望了望方君年静谧的脸庞,心下一番推衍后决定去老君俯再求一些还魂丹,:“烟姐姐,你们且在这里看着点阿年,我速去速回!”   洛衡抬脚已然先行离开,直率回了龙垣宫,梨霜连忙驾云跟上。不知怎的,此刻他莫名散发着寒气,遂也不敢跟得太近。   想来这些日子,自己走的最频的应就是老君俯了,再次登门时她显然有些许赧然。 老君面皮一皱,捋起胡须半响啧个不停,想那还魂丹可是三千年方才练得一回,他着实心有不舍,只是碍于洛衡的颜面,自己又不好意思推拒,最终还是只能作罢。   “唉...罢了,仙子便拿去吧,只是,莫要与他人提起仙子来我府中取丹之事,若是其他仙家知晓,个个都上门来讨,我这....”   “是是是,梨霜自是知晓,多些老君割舍,梨霜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连连拜谢之后,梨霜回头望了望头上那块牌匾,希望今后这兜率宫的大门,自己还是不要来的太频繁罢! 梨霜唤来云朵便要跃上,岂料身后被人一蹭,差点跌了趔趄,她愤怒地转身,却见季华仙君衣衫不整地站在她身后。   “原是季华仙君,仙君怎的这番跌跌撞撞?”   “后头有猛兽追我,我这不是逃命要紧!”季华赧然一笑。   “啊?天界居然有猛兽!”梨霜一惊连连握拳自卫。   季华整了整衣襟,却在无意间望见梨霜的脸,他身形一怔,僵僵直在哪里。   “仙君,猛兽既要追来,你还不快些逃走!”   梨霜瞧他直愣愣望着自己,心下一阵莫名,却也不多想。   “仙君不走,我可走了,仙君告辞!”   “你是何人!?” 季华神色惊恐,惶然握住梨霜的手,梨霜一个瑟缩,诚然被他此番变化过快的情绪吓到。   “小仙是梨霜,仙君这是怎么了?小仙还有要事,仙君还是放开小仙罢!”   “梨霜?” 季华眸中意外疑惑交替不停,面色却是一派复杂之色。   正在这番挣脱不得的时候,远处传来一个女子高亢的嗓音。   “季华仙君!季华仙君莫走!”   不会儿,便见一个绰约多姿的美貌仙娥飞身而来,见梨霜的手正北季华紧紧握在手中,她面上一窒,连忙上前死死挽住季华另一只臂膀,梨花带雨,好不哀怜。   “仙君莫要这般薄情弃我而去,昨夜还对人家温言软语,如今却这般牵着别家仙子的手,仙君莫要这般对我!呜呜呜!”   季华脑中一片风云翻涌,现下却对美貌仙娥顿生厌恶,连连甩手。梨霜见势,忙挣开他的手,跃上云层,头也不回,呼而不见。   那美貌仙娥娇滴滴地附上季华肩头,面上尽是愁苦哀怜。   “滚!”   季华手臂一挥,美貌仙娥狼狈跌于地面,她愕然地望着季华,眸中一紧,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她从未见过季华仙君如此冰冷的神情,如此让人胆寒的目光。   ...*......*......*......*......*......*......*......*......*......*......*......*......*.....   回到方君年那所小屋,便见不大的小院落里,赤烟和宋风对坐而谈,梨霜疑惑地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一颤。   “烟姐姐,你们怎么在外面,阿年呢?”   “梨子莫急,听我说。”赤烟见她已归,连忙起身.   梨霜见她神情隐忍,再也抑制不住那份颤然,跑到紧闭的房门前,惶然伸手,片刻后用力一推,她木讷地踏入房中,望向那空荡荡的床榻,心头一阵酸楚涌上。   “小梨子?你怎么又不敲门就进来了,快些出去!”   就在她以为方君年应是死了的时候,却听得屏风后一声为难急声。   “阿年?!”   她欣喜地蹿到屏风后头,方君年身着里衣,穿了一半外袍还来不及系好,便被梨霜一个激动扑向他怀里。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谁跟你说我死了的?我不过是昏过去而已!”   方君年拍了拍她的背:“小梨子乖,没事了没事了。”   梨霜抬起脸,可怜滴小脸望着他,方君年面上一顿,强忍笑意,伸手拂去她面颊的泪痕,若不是望前胸前衣襟上那淌涕泪,他绝对无法将面前这张绝世姿容跟他心中的小梨子联想到一块去。   梨霜随手拈来衣角蹭掉面上的泪,方君年望见自己那件被她用着擦脸的衣裳,一脸哭笑不得.   “小梨子,事不过三,下次再也不可不敲门便进来了,我这都叫你瞧见多少次了,委实失礼呀失礼。”   梨霜噗嗤一笑:“你这不是还穿着衣裳吗?我又没瞧见什么。”   她心中大石落地,整个人顿时轻了许多。   小院里,赤烟一脸无可奈何地望着她,宋风打趣道:“仙子如今却和往日大不相同了!”   “嘿嘿,是不是变好看了?你们倒是不习惯了无妨无妨,多看看便习惯了!”   赤烟半响盯着她的脸看,终于开口,“如今梨子可是最好看的人儿了,是师傅将你的毒给解了?”   “不是,只是将体内的珠子取走了。”   “什么?!”赤烟心下一阵疑惑揣测。   梨霜见她面上疑惑,遂换了个话题:“诶,宋道士的身体如何,我去兜率宫那会儿,人间已是过了几日了”   “不过半日,仙子莫要担心我身体很好,已无大碍!”   “啊?”   梨霜见宋风对自己暗使眼色,赶紧噤了声,想来他应是不想让烟姐姐知道自己只是服了方君年的仙丹才有如今这番身康体健,而三日后便会更加衰竭。   梨霜望了望方君年,心中一派杂乱,她亦不知该不该告诉赤烟。   而赤烟的心里却是想着彼时万念与她说过的话,宋风最敬爱的掌门竟联合妖孽欲将他除掉,只为了掌门之位,如此荒谬她亦不知该不该告诉宋风。   “烟姐姐你要不要同我回龙垣宫?此番义父和汐陶姑姑也都在,咱们这下可都团聚了。”   梨霜欢喜地抓住她的手,赤烟却是垂下眼帘不作答。 她似是明白了什么,转头望向宋风时,却见他不舍地望着赤烟。   “如此,烟姐姐还是留在人间好了,反正我每日都可下界。宋道士方才恢复,你便留在他身边,若是有什么状况,你一定告诉梨子,我定竭尽全力助你!”   “傻梨子,会有什么状况呢?你安心吧,没事的。”赤烟捏了捏她的脸蛋,她不是舍不得宋风,而是不希望与景易相见尴尬。   “这个只怕万一嘛,就像这次你被万念捉走,不就是很严重的状况么?”   “好!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告诉梨子的,你就放心的回去,好好陪在师傅和娘亲身边。”   “恩!”   梨霜回头望了望方君年:“阿年,既然你没事,那我便先回龙垣宫了...”   “走吧走吧...”方君年挥袖,面上不悦,转过身背对她。   “阿年...” 梨霜撒娇地挽住他的手臂。   “不是要走吗?来来回回,也不见你久留。我这大病初愈的,你就忍心抛下我?”方君年不满。   “恩...我每日都会下界的嘛。我答应你,下次我一定待上一年半载的,好不好?”   “这可是你说的。”他回头瞥了她一眼。   “恩恩恩!” 她连连点头。   “还是等这个明年初月过完,你再下界吧。”方君年弹了弹她的脑袋。   “为什么?”   “初月我有事儿,可能不在洛邑。”   “哦,那好的!”   方君年抚了抚她的发,眸中一片复杂.... ☆、四季华谷听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么么哒。。。求真爱粉么么哒。。。   前方似有女子低泣之声,梨霜好奇地踩着祥云飘到那哭声所在,便见得一个貌似有些眼熟的仙娥正站在南天门外泪眼婆娑。两个守门的天兵窃窃私语,面上那表情却是明晃晃的看笑话。   梨霜跃下祥云,疑惑地打量着那低泣的仙娥,只见她满面愁苦之际目光却还一直盯着远处。   “看什么看!以为你长得比我好看些,仙君便会是你一个人的么?少做梦了!” 仙娥觉察梨霜边走还边好奇地看她,便认出她来,心下顿起醋意。   梨霜这个哆嗦,忙退了几步,这么美貌的仙娥敢情还是个泼妇呀?诶?难怪有些眼熟,这不就是今日缠着季华仙君的那个美貌仙娥嘛?   被她这么一吓,梨霜连忙抬脚走人,这遇到这些个情爱纠缠的事情,还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曾有一次便叫她遇上广寒仙子那般多愁善感的美人儿,只怪自己太八卦,导致今后每次被广寒仙子逮到,她都得留下听她哭诉凄楚哀肠。   景易一听赤烟在下界出了事儿,不待梨霜说完,驾上祥云瞬间消失在云雾里。梨霜顿生慰意,想来义父还是很关心、很爱护烟姐姐的。   正殿中,洛衡仍旧手持书卷,边品香茶。她探出脑袋往里头瞧了瞧,心下不由得郁闷。   这洛衡,除了看书便是喝茶,更不爱食其他吃食。这换做其他人瞧在她眼里,那指定是书呆子一个。可是这人是洛衡,就算他每天都只做这两样事情,瞧在她眼里,还是那么地与众不同,嘿嘿。   “躲在门外做什么?怎么不进来?” 洛衡抬头,对上她偷窥的目光。   “我怕打扰你看书。” 她赧然笑了笑,抬脚跨进殿中。   洛衡笑而不语,翻过手中书卷。   她安静地坐在他对面,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先神女的事情,我派人查过了。”半响后,洛衡终于开口。   “哦....怎么样了?” 她心中顿觉杂陈。   “确实诸多蹊跷,只是当时三界未统,如今查起来确实不易。现今司掌姑瑶山的是静若仙主,她来历简明,只是一介花仙。焚咒是来自魔神,若背后没有高人指引,区区花仙断然不能驱使焚咒。”   “那会是谁?”   “除了魔界墨音,我已想不出还有谁能驱使魔神焚咒。”   “墨音也是一界之主吗?”她问道。   “恩,他是魔神的儿子,驱使焚咒,世间唯有他能行。若要找出静若杀害神女的证据,须查出她与墨音的关系。只是,近年内恐怕有些难,霜儿,要给我些时间。”洛衡抬眼望向她 。   她顿了顿,开口道:“虽神女是我生母,给予我生命,梨霜心中也多次幻想母亲是什么样的,想来对梨霜而言应是与义父和姑姑一样的存在。梨霜不曾恨过谁,并不知晓应当如何去报仇。只是若报仇会对洛衡不利,或者对梨霜重要的人不利,这仇,我更希望我能不报。”   “霜儿?” 洛衡闻言,眸中一派疼惜。   言毕 便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她连忙抬头,面前这双子夜黑眸中意外流露着的是他刻意隐藏的感情。 很多人摸过她的脸,捏过她的脸,可那对她而言都是自然的,无可厚非的。诚然,洛衡温暖的掌心对她来说却是不同的。 她抬手轻轻附上他的大手,面上浮起红云。 洛衡怔怔地望着他,漆黑眸子发亮。   梨霜干脆起身挨到他身侧,抓住他的大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洛衡,你喜欢我吗?”   “咳...怎么突然问这个?” 洛衡有些窘迫。   “就是想要知道啊!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别闹了,去练剑吧。”   “我不! 我那么喜欢你,你也一定要喜欢我!”   洛衡忍着笑意将她拉进怀中,捏了捏她的小下巴,“就那么想知道?”   “想...想知道...” 许是太久没见他这么亲昵,梨霜竟一时有点适应不来。   洛衡笑得高深莫测,薄唇渐渐凑近她,呼吸愈来愈重。   “梨霜!”   就在二人唇瓣即将相贴的一刻,溟卜扯着嗓子踏进了大殿。她那个气恼...   “老老老...老奴不是故意的,这就出去,殿下继续!” 溟卜吓傻了眼连忙退出。   洛衡将她抱起坐正,理了理她额间散乱的发丝,“许是有人唤你,出去看看吧。”   “刚刚没亲到...” 她不甘心。   “下次。” 洛衡抬手做沉思状,实是掩盖笑意。   “不行!”   她一个愤愤然,猛地扑向洛衡将他推到在地,唇畔紧紧贴在他唇上,又咬又啃十分笨拙。   “好了霜儿,别叫人瞧见了。”   “我要亲个够本!”   “够了。”   “不够!”   .....   良久良久,她满足地舔了舔唇畔推门而出。   “唤我何事?”   “季华仙君殿外找你。” 溟卜瞧见她红肿的唇畔,老脸也红了几分。这丫头还真是不容小觑,殿下可要保重身体呀...   “季华仙君?” 她微微蹙眉。想起那日季华仙君那般对待,心中难免有些忌惮。但转念一想,如今自己面貌已非从前。想来他人待自己有所不同也属正常,遂还是去见见。   “梨霜小仙子。” 季华果真不负风华绝世绝世风华的名号,那厮不过站在门外淡然一笑,便引得无数仙女媚眼抛抛。   “季华仙君唤小仙何事?”   “今日天气不错,我闲来无事转到此处,忽而想起小霜儿此前说过曾到过我谷中。彼时我亦不在谷中,今日这番巧合,不若便请小小霜儿去我谷中光赏一番如何?” 季华面上诚恳,笑容依旧是那番风流韵惑。   梨霜挑了挑眉,莫非那日在她面前失态的季华仙君是她的错觉“小仙这就去告知洛衡。”   “诶诶诶,小仙子且慢,我可只请你一个人。”季华仙君忙声道。   “我一个人 ?”她疑惑。   “小仙子尽管放心,我已同洛衡交代过了,只是若小仙子不愿意,我也不愿强求。”   “如此....”她心下一番考虑,“那便走吧!”   “请!” 季华仙君笑逐颜开。   梨霜莫名地望了他一眼,抬腿先行步入云端,那番美丽的四季谷,她早已惦记多时,此番怎能错过不负盛名的四季谷,果真是万物皆盛其繁华,永不衰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烟柳依依娇嫩玉翠。   面前小石几上盛满各式果子,玲琅满目 饱满欲滴。 她尽量克制咽口水的冲动,望向对面正摆放棋盘的季华仙君,心下疑惑。   “仙君莫不是要与我下棋?”   “正是,我爱好不多,最喜下棋,不知小仙子棋艺如何?”   “皮毛...” 梨霜如实作答,这风流倜傥的季华仙君竟也有这般儒雅的喜好。   季华莞尔一笑,继续摆放小棋子儿。   “仙君这喜好诚然不错,只是不知为何如此喜爱梨树我瞧谷中花草甚多,那梨树却占了三分之一。”   “我自是不知,素来喜好花开如雪的树儿,想来世间唯有梨树入得我眼了。”他含笑作答。   “诶?如此说来,那洁白的梅花不也是花开如雪?应是比梨花更甚入眼几分才是。”   她一番推衍,自觉甚是有道理,却见季华面色一沉,捻棋子的手僵在空中。   半响,他粲然一笑,放下手中棋子儿,问道:“仙子,可认识碧瑶?”   梨霜一怔,心下顿起疑惑,忙道:“仙君真爱说笑,小仙不过五千年仙龄,怎会与神女碧瑶相识?”   “如此说来也是。”季华眸中失落一闪而过。   “仙君与神女碧瑶是什么关系呀?” 梨霜疑惑试探。   “无关系。” 季华淡然答道。   梨霜更为不解了,既然无关系,他为何问我与母亲相不相识 这按辈分他与母亲同辈,想来若是认识也是情理之中。   “你觉得这方河水如何?”季华转向青草岸下那方清幽小河,问道。   “河水清清,幽幽潺潺,很美!”   “是啊,很美。这方小河只是我捻化出来的,它的真实面貌比这更美,更清幽。”季华仙君面带笑意,言语中却隐约透露着另一番滋味。   “如此听仙君所言,那肯定是极美的。不知是在何处的美景?”   “在一个有故事的地方。”   “有故事的地方?是什么故事呀?” 她好奇地问。   季华仙君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缓缓开口:“很久以前,人间有个男子被仇家追杀,当他满身是血,以为自己便要死去的时候,望见前方有一淌很美很美的流河。再次醒来时,身边坐着的是救他的女子,一个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有多美啊?” 她拿起着果子啃了一口,问道。   “让人一见倾心的美。”   “所以那个男子爱上她了?”   “恩。”季华点了点头。   “那后来呢?”   “二人互生情意,日久情深。那男子不愿她独自一人活在深山林中,便劝她与自己回家,承诺会娶她为妻,永不负她。”季华依旧望着那方流水潺潺,眸中流溢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可男子出身贵族,身不由己。父母逼他娶一个门当户对的望族女子,那男子不愿心爱之人受苦,差人将她送回深山,并承诺三年内定赴往深山娶她。”   “然后呢?”   “然后,男子抛下一切,抛下双亲抛下权势赴往深山之时,她却与他人耳鬓厮磨。男子一气之下重返,从此将她忘于脑后,接替父位并尊父母之命娶了望族女子。”   “所以他们从此就永不相见,再无交集?”她诧异。   “是,再无交集。可那男子却仍旧对她念念不忘,派人去山中打探她的消息,最后探知的却是她病亡的噩耗。”   听到这儿,梨霜再也没有心情啃果子了 :“那个男人这么笨啊?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去问她为什么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 季华仙君轻笑出声,笑中夹带一丝嘲讽,“当看见自己心爱之人与他人缠绵时,你还会顾忌什么是误会纵使有多大的误会,也不至于误会到床上去。”   梨霜闻言立马噤了声,见他面色不好,遂也不再问,心下不由得疑惑。 他所说的那个男子,不会是他自己吧不过季华仙君是凤凰,他说的男子是个凡人,俨然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哈哈哈,小仙子听这故事觉得如何,我编派的不错吧?”   “啊?这不是真的啊?” 梨霜望向他眼眸满是嘲弄之意,顿觉郁闷,这仙君委实无聊了些。   季华仙君笑了笑,随手捻起一块石子扔进河里,便见‘佟’的一声,石子没入水中,不会儿,却有悦耳琴声传入耳中。   “这是什么?怎么会有琴声?”   “这是集音石 ,能记录各种声音。我谷中有一处回音谷,这石子便是在那儿凿来的。”   “如此奇妙?” 梨霜拾起一个石子细细端详,未见与其他石子有何不同,“仙君,你这石子甚多,可否赠我个?”   “可以。”季华笑道。   “仙君,静若仙主求见。” 身后一个小仙童忽然冒出。   “不见。” 季华神情一凛。   “静若仙主说若是仙君不见她,她便守在谷外等候。”   “随她吧,烦人。”季华皱眉。   梨霜心下更是疑惑了,那静若长得那般美貌,季华仙君如此风流倜傥的角儿怎的会不待见她虽是疑惑,但这清官难断男女那点事儿,还是莫要八卦了。   棋盘摆好,季华仙君便将方才之事一笑了之,梨霜挑眉瞅了季华一眼,执起棋子儿道:“仙君可要让着点,小仙棋艺不精。”   “自然。”季华仙君挑眉。   不知过去多久,待梨霜将他最后一枚黑棋子儿收入钵中时,季华仙君的额角又平添了些许汗珠。。。   她虽术法不精,可这活了几千年还是颇有些能拿出台面的本事滴。。。   “仙君,时候不早,小仙先回去了。”   “不行不行,再下一盘!” 季华仙君擦去额上的汗水,说着便要摆放棋盘。   “诶,这天都快黑了,仙君,咱们还是下次再吧”说罢,她赶紧起身拜别。   季华仙君虽心有不服,但这天确实快暗了,遂也不便多留。打算送她一程,却不料那静若仙主仍旧守在谷外,见到二人一同出来时,艳丽的脸上顿起妒意,随即在看清梨霜那张脸时,却身形一震。   当静若望见她那张与碧瑶神似的面孔之后,恨意再次泛滥涌上她的心头。这种感觉就像当年碧瑶抢走她最心爱的季华一样可恶,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当她知道面前这个绝世仙子便是梨霜的时候,她心中一颤。但是她确定,她肯定,梨霜是碧瑶的女儿! 阿之潜伏在龙垣宫这么久居然没有告诉她!可是!为什么她会与季华在一起?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季华知道梨霜是他的女儿!   然而当她温言软语向季华行礼的时候,他却是看都不看,便执起梨霜的手离去。 一时恼羞成怒,她恨地咬牙切齿! 她恨碧瑶死了也死不干净还有留下个孽种!她不甘心不明白为何世间人提起姑瑶山想到都是碧瑶!?同出姑瑶山,她座上神女之位已经几千年却无人承认她的存在,只当她仍旧是神女座下护仙。 她恨碧瑶高高在上拥有一切,她更恨碧瑶夺了她心爱之人!   静若美艳的脸上顿时变得扭曲,当微风拂过,两侧梨树沙沙作响时,恨意瞬间袭上她的脑海,作势便要将两侧梨林毁去。 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她还不能这么做,这么做季华只会离他更远。她需要等,她需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作者有话要说:     ‘骨碌碌’   集音石不小心从她袖兜里掉了出来,不知滚进了哪个犄角旮旯里,她蹲身找了许久都找不到。   “诶!算了,他日再向仙君拿一个便好了。”思及此她便作罢,此番来正殿,却是找不到洛衡,也不知他去了哪里,想来很少见他出门过。 之婆婆做好一桌丰盛的菜肴与她,吃饱喝足之后她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躺在榻上不想再起来。   “梨霜仙子,今日有一位女子来过。” 之婆婆道。   “女子?”梨霜坐起身,“是哪个女子?”   “是一个红衣女子,叫什么烟来着?”   “赤烟!?” 梨霜诧异。   “对对对,赤烟。”   “烟姐姐上天界了?她在哪儿?” 梨霜兴奋。   “仙子不在那会儿她便走了,老身听说她是来向洛衡殿下求药的,想来求到仙药应是寻不得你便先离开了。”   “与洛衡求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这个烟姐姐,也不会等我下,早知我今日便不去四季谷了。”   “梨霜仙子去了四季谷?” 之婆婆诧异。   “是啊,怎么了?”   “呵呵,没,没事,四季谷盛景闻名,老身向往已久。”   “如此,那下次我便带之婆婆一块儿去吧!”   梨霜如此盛情,之婆婆心下却是一番其他滋味。 天快黑时,她站在门外等候洛衡,当望见那抹出尘白净的身影,她心下一喜。 但随即那抹欣喜随着玲珑公主的出现开始淡去。   “怎么在这?” 洛衡问道。   “看你迟迟未归,便在门外等你。”她低声道。   洛衡淡然一笑,踏步进了门,身后玲珑公主望见她时神色显为复杂,但只是一瞬,她对她莞尔一笑,也随即进了门。   “霜儿,去备茶水。” 洛衡步入正殿,对她吩咐道。   梨霜心里不免泛起小嘀咕,这玲珑公主怎么老是到龙垣宫做客啊?难道她没有嫁人吗?   备好茶水,她便规矩地坐在洛衡身侧,却见他望向自己示意她出去,她心下更是一阵异样,这来者是客她也跟着接待,有什么不对呀?   “公主既是殿下妹妹,梨霜理应一同接待。”   “仙子是听谁我与殿下是兄妹的?” 玲珑公主对她菡萏一笑。   “你不是洛衡的表妹吗?”她疑惑。   洛衡覆上她紧握的小拳头,低声道:“霜儿,先下去,我与公主有有事商谈,你替我在门外守着?”   被他这么一说,梨霜心底更加奇怪了,居然还要自己给他把风?虽然心有不甘,但她还是乖巧地守着殿外,本想偷听些什么,便见一道波光照临。又起了结界,气死她了!   所谓的商谈足足谈了半日,送走玲珑公主后,洛衡收起那客套的笑意,见梨霜愤慨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眸中自然流溢着的是那唤作宠溺的光彩。   “霜儿,你脚不疼,石子可会疼。”   “石头怎么会痛?又不是活的。”她转过身去,不搭理他。   洛衡无奈地笑了笑,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   她身子一僵,心中泛起大片浪潮,面颊已是绯红。   “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 话虽这么说她心底却不是这么想的,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是这么幸福,如此美妙感觉他多抱一会儿也无妨。   “你若不生气,我便放开。”洛衡答道。   “哼!” 她抬起骄傲的小下巴。   洛衡见她依旧不理睬,便继续抱着她,望见她发上玄金簪时,若有所思。   “那我送你一个礼物,你便不生气,可好?”   她何曾见过那清冷傲岸的洛衡殿下如此这般低声下气对她说话呀,要是这么容易就不生气,往后莫不是瞧不见他这番模样了?但是送礼物的话...   她思忖了片刻:“什么礼物?”   “随我进来。”洛衡轻笑,放开她,踏步进了正殿。   突然离开他的怀抱梨霜心中忽然有些不舍,但也未作多想转身连忙跟进了殿内。 洛衡取下她发上玄金簪,并唤她取来琉璃珠。 她正疑惑他要这些做什么的时候,已见他身前案几上已然摆放着其余四颗不同颜色的琉璃珠。   “这个不就是其余四颗珠子吗?”梨霜诧异。   “恩。你可喜欢?”   “喜欢呀!” 她点头,可是这个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她跑回房间取来小布兜,将红色琉璃珠同样放置案上,五颗珠子同时悬空而起。 当她惊异那番炫彩美景时,便见洛衡屈指一弹,一道白光将五颗珠子包围其中,不一会儿,凭空悬着,仅剩一颗白光流溢的白玉珠子。   “好漂亮啊!”   白玉珠子落在洛衡手中,他随手取过玄金簪,将白玉珠子按进簪头,白光逝去,便见那只简单素净的玄金簪上赫然镶嵌着一颗晶亮透润的白玉珠。   “喜欢吗?”   “喜欢喜欢,好漂亮!” 她欣喜不已。   洛衡伸手,将簪子重新给她别上,她跑到殿外对着澄净的小池水照了又照。   “好看吗?”她问。   “很好看。”他答道。   她低眉垂眼,有些忸怩 :“诶?我的小绳子呢?” 突然摸到布兜里空空如也,她顿时一惊。   “我取走了。”洛衡道,面上浮起一丝尴尬。   “你要那个做什么呀?” 她疑惑。   “前几日赤姑娘上龙垣宫向我求那东西,救她朋友。” 他顿了顿,“那是龙须。 我便擅自取了给她,救人在先没有跟你说一声。”   “龙须?那根小绳子?” 她诧异地望着他。   “恩。”   “不对啊,那是我小时候捡到的东西,怎么会是龙须呐?”   “不是你小时候捡的。” 洛衡执起茶杯,语调尽量自然,“初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孩子。”   “我小的时候,咱们就见过了么?” 她兴奋不已。   “好了,我还要看书,你去试试剑术吧,新注入的五行珠之力能提升不少剑气。” 他嘴角噙笑。   “哦....” 你不说我可以问义父去。   她狐疑地望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洛衡心下一阵暖意,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而一直躲在龙垣宫外迟迟未走的玲珑公主早已被妒火烧红了眼,认识洛衡如此之久,她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特别对待。她总以为自己才是最特别的那个,虽然洛衡几次三番拒绝她却始终没有冷眼相待,而今日看到他居然抱着那个小丫头笑的那么开心,玲珑心中隐忍了多时的不甘愈演愈烈。   “梨霜妹妹!”   这日她拔下玄金簪化作金剑,剑术定是要加强的,不可懈怠。 望着剑柄上那颗晶润白珠,她心下又是一喜,随即便练起剑来。才练了一会儿,门外便有人唤她,定睛一看,竟是玲珑公主!   “公主唤我何事?殿下此番不在宫中。” 梨霜挂着客气的笑容,心中却是十分别扭,她承认自己确实小肚鸡肠,尤其对于这种经常靠近洛衡的危险女子,她更不得不防了。   “我不是来找殿下的,是来找你的。” 玲珑公主亲切地执起她的手,竟一时叫她有些恍惚。   “公主,找我何事?”   “想与妹妹熟络熟络,妹妹不介意吧?”   “不介意...” 她干干笑了两声,这公主近看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龙垣宫外怪冷清的,姐姐在人间有座宫殿,妹妹要不要去瞧瞧?”   “人间的宫殿?不太好吧...我不能擅自下界的。”   “你又不是奴婢怎么不能擅自下界的?难不成洛衡真把你当丫鬟使了?”   “当然不是了。”   “唉,我常年独自一人,虽然身份高贵身边却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我初次见梨霜妹妹时就觉得你十分招人喜爱,只是我看妹妹似乎对我有些疏离...诚然有些难过呢。” 玲珑公主微微蹙眉,眸中水光潋滟,叫梨霜看了真心不忍。   “不是的,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梨霜自幼在深山里长大不太得为人处事...我没有不跟你做朋友的意思。”她连连摆手,这玲珑公主细看之下确实不像个坏人,兴许是自己乱吃醋的关系,把好人都想坏了。   “如此,妹妹就是愿意跟我做朋友了!妹妹咱们边走边聊,此次我正式邀请梨霜妹妹去我那宫殿做客,妹妹可不要拒绝呢。”   “谢谢公主邀请,那...咱们走吧!” 梨霜笑的一脸灿烂,只要不是跟她抢洛衡,多个朋友她真的巴不得。   两人踏上云端走出南天门,身后一个婀娜身影隐身跟随。   “妹妹,你这用的是什么秘方呀?为何容貌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玲珑公主十分诧异。   “这个呀!没什么秘方,只是有些巧合自幼被掩去容貌,近期才得以恢复。” 梨霜道。   “原来如此,妹妹如今好生美丽,真叫我堪堪有些自卑。” 玲珑低眉。   “啊?公主怎的说这话,梨霜只是个粗鄙的小丫头,论修为如何也比不上公主您的。” 梨霜郁闷。   “修为灵力那是救世济人才用的上的东西,如今这番太平盛世,修为再高有何用呢?” 玲珑叹气。   “这个...” 梨霜莞尔。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像她这种修为不济的小仙,每日巴望的不就那么点修为么?   “听说妹妹喜欢吃果子。” 玲珑公主凭空幻出一个苹果。   “好厉害!” 她接过苹果,面上尽是钦佩。听说这玲珑公主并非仙人,可她这番凭空捻变的技术诚然与仙人无异啊。   “妹妹若是喜欢尽管说。” 玲珑公主笑道。   “能凭空幻花吗?” 梨霜兴奋。   “当然!” 玲珑公主信手往空中一取,一朵娇艳的牡丹从手中绽放。   “好漂亮啊!好...好...好香...” 梨霜接过牡丹闻了闻,这一闻直接翻了白眼。   “哼,我还以为这丫头多大本事。” 玲珑公主立即换了一副嘴脸,笑地十分阴险。她紧紧掐住梨霜的脖颈,尖尖的指甲在她脸上划着,“可惜了一副好皮相,让我毁了这张脸,看洛衡还会不会喜欢你。”   .....   “公主,怎的不等下了界再动手,你就不怕别人发现?” 若紫华服的静若仙主现身走出,面上笑容高深莫测。   “你是谁?” 玲珑大惊。   “愚蠢的地海一族,这种手段洛衡会不知道是你?” 静若袖摆一扬,梨霜已然落入她手中,瞬间无数藤蔓将她缠绕。   “你想做什么?” 玲珑公主愕然,她原以为是天界某个神仙出来相救,却见她丝毫没有相救意思。   “你不用管,如果不想我将此事告诉洛衡,最好忘记今天的事情。至于这个丫头,我会替你解决的,放心吧。” 静若笑的诡异,转身消失在一片云雾中。   “怎么办?” 玲珑公主神色复杂,她只想毁掉梨霜那张脸,并没有想过杀她。可是方才那个女人说会帮她解决?虽然不知她是什么身份,但是如今看来完全不用她动手就能除去梨霜,天也助她。   颤抖着双手,玲珑有些后怕,冷静片刻后她转身离去。今日之事与她无关,梨霜只能自认倒霉。    ☆、睥睨魔君之墨音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方才还心中得意的静若,闻声乍变,她连忙抬头望向来人,瞳孔一缩。   “墨音!”   “多年不见啊,你还是那么美艳动人。” 墨音笑容诡异。   “我与魔君认识?”   “自是认识的...”   “我现下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告辞。”   说罢,携起梨霜便要离去。墨音轻笑一声,从她身后迅速闪过。待她回过神时,手中的梨霜已然不见。   “如此美丽的仙子竟然被你这般虐待,你还是改不了这个坏毛病,就见不得比你长得美丽的人?”   “你休要胡说!把人给我!”静若愤怒。   “哦?看来这小仙子对你很重要?如此我就更不会还给你了。”   静若那张美艳面容瞬间铁青,硬抢她根本不是墨音的对手,可是若便这么随他抢去,她着实心有不甘!僵持片刻后,她情绪冷静了些许,望见墨音怀中沉睡的人儿,她嘴角扬起。   “你可知这小仙子是何人?”   “哦?她是何人?” 墨音挑眉。   “她是碧瑶的女儿。”   望见墨音瞬间僵持的表情,她嘴角扬起笑意,音锤加重。   “她是碧瑶与季华的女儿!”   墨音蓦然,低头望向怀中那个沉睡的人儿,眸中一紧,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墨音,既然你恨碧瑶,得不到碧瑶,那得到她女儿不是更好吗?哈哈哈!” 静若突然开怀大笑,那笑声让人不寒而栗,连枝头的鸟儿都抖了一抖。   想来是被激怒,墨音神色一掌,便见静若直直撞向身后大山,口吐鲜血。   “静若仙主,这人儿我便带走了,若是想活命,今后在本座面前,态度可要恭敬些。”   说罢,转身消失。   静若抹去嘴角血渍,踉跄起身:“本想仁慈点一招杀了你,可惜被墨音抢了去。梨霜,此番可不要怪我了,墨音那个丧心病狂的魔鬼。哈哈哈。” 她转身飞向山顶,一路狂笑而去。   碧瑶,你留下的债,今日全由你女儿来还吧!   ...*...*...*...*...*...*...*...*...*...*...*...*...*...*...*...*...*...*...*...   意识逐渐回笼,背部传来冰凉的触感,她缓缓张开双眸,映入眼帘的却是骇人的狰狞面孔,一张恐怖的獠牙巨脸。   梨霜呼吸一窒,愣是没叫出声,连忙坐起,却见周遭都是狰狞面孔的墙绘。   “这是哪儿?!”   她心下不由得一阵瑟缩,连忙站起身,偌大的宫殿里,空无一物,四处都是骇人的墙绘,而她此时却只身处于这空旷诡异的大殿中央。   “醒了?”   远远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她连忙抬头四望,只见高台之上,一人身着紫金锦袍,朝她缓步走来。   “你是谁?” 见他走向自己,她不由得跟着慢慢后退,她记得她是跟玲珑公主下界来着。怎么被抓到这里来了?   “我是墨音。”   “墨音 ?” 她好像在哪儿听过,、、   “是静若派你来的找我的?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动我,我是洛衡殿下的人,洛衡你知道吧?他很厉害的。”   “区区一个花仙,指派本座?” 墨音皱眉,“是我从静若手中救了你,你应该感谢我。”   “你救了我 ?你不是跟她同伙吗?” 她疑惑,不过现下确实瞧不见静若,况此处也不像姑瑶山。这个墨音应是洛衡口中所说的魔君,不知此人好歹,还是莫要得罪的好。   暗自推衍一番后,她连忙拱手带笑,:“既然是墨音仙人救了我,那便多谢仙人了,改日我再备份厚礼登门拜访,小仙告辞!” 说罢连忙转身,作势唤来云雾,可唤了半天也不见飘来半朵云雾。   “哈哈哈,小仙子,你真是可爱极了。” 墨音畅怀大笑。   “哪里哪里,仙人过奖。”她连忙俯首,“仙人,不知这回去的路怎么走?”   墨音挑眉,扬唇一笑:“我这玄音殿可不是随便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玄音殿?混了天界这么久还不知有哪处宫殿唤这名号。”   “你不知此处乃是魔界?” 墨音道。   “魔界?” 梨霜假装惊讶,“那你可是魔界的统治者,墨音?”   “正是本座。”墨音道。   “原来你就是墨音,小仙时常听到您的名讳,果然名不虚传,魔君大人气势不凡天人之姿,今日得以一见实乃小仙的福气!”   又是一番扫视她有些不解,这魔界的首领想来寒碜了些,偌大的宫殿,不仅没有一个仆从,甚至连张座椅都没有。   “这玄音殿真气派!比天界任何宫殿都要华丽高档啊!!!” 她惊呼道。   墨音皱眉,颇为思索地望着她。   “那个墨音大人?”   “恩?”   “我想回家,回天界。要是太晚回去,我家里人会着急的,您让我回去可好?”   “当然不好,我哪里舍得?”   梨霜见他笑容突然诡异,不由得一个哆嗦。这墨音定然不是好人,她亦不想留在这阴森恐怖的地方。方才一番胡言乱语他竟半点反应都没有,真是苦了自己一番丢人现眼。   即使如此她只好另想法子了。遂,转身化成飞鸟,便向外急速飞去。 墨音轻笑一声,抬手一吸,鸟儿坠地。她吃痛起身,却听一声哐当作响,从头而落一个铁牢。   “你做什么?放我出去!” 梨霜惊慌,连连捶打铁栏杆。   “这鸟儿不乖,定要训训,先关你几日,等你学乖了我再放你出来。”   言罢,他抬腿步入一片黑暗中。墨音一走,周遭变得更加冷清,寂静之中平添几分寒意。她蹲在一角,紧紧抱住身子,心中百骸不已。也不知这魔人会不会吃仙人?在紧张与害怕中她竟浑然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周遭仍是一片阴森恐怖。   “喂!墨音!你放了我吧!我害怕...”   “你学乖了吗?还想再逃吗?” 墨音的声音悠扬传来。   “我...我不逃了,你放我出来吧!”   话音一落,墨音便从黑暗缓步走出,他走到她面前,扬唇一笑:“我又不想放你了,你还是乖乖呆着里面。”   “喂!你怎么出尔反尔!?你个坏人!!” 她气愤。   “坏人?” 墨音挑眉, “我喜欢这个词儿。” 说完便跃上高台,垂眼望她,那种感觉如同高高在上的巨人低头瞅一只蚂蚁一般。   梨霜又气又惊,不由得红了眼眶,这人凭什么关她呀?   “你叫什么名字?”   “梨霜!”   “你可知我是谁?”   “你方才不是说你是墨音吗?”   “我是你母亲的好友。”   “你认识我母亲?!” 她诧异。   “不错,我认识碧瑶。”   “既然是我母亲的好友你应该好好款待我才是,怎么可以把我关起来?”   “因为你跟你母亲一样,不听话。”   “诶?我说你这人忒不厚道,我又不认识你,你凭什么把我关起来?”她开始有些愠。   “我想关谁就关谁 从来不需要理由的。”   “我说你怎么如此莫名其妙?魔界的人都像你这么不可理喻吗?”   “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丢到万魔窟去。” 墨音语调似有不悦。   “那是什么地方?” 听来就不像是个好地方,是以,她话音便低了几分。   “那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 他语调轻缓,就好像在说那是个很美的地方一样。   梨霜连忙捂住嘴,不敢再多言。   玄音殿空寂无人,她蹲在一角,揉着发麻的脑袋,心中很少气馁。这铁牢一无结界二无咒法,怎么她就飞不出去呢“洛衡...” 她委屈地嘟囔着。   “小仙子,还是莫要这番费力挣扎了。” 一个幽婉女声从远处传来,她连忙抬头去望,只见一个婉约动人的女子身着一袭淡绿素裙,朝她走来。   “你是何人?”   “我叫阿絮,是玄音殿的婢女。”她菡萏一笑。   “你能放我出去吗?我想回家。”   阿絮走近她面前,将手中一碟吃食伸手放入牢中。   “我没有这个权利,你吃点东西解解乏吧。” 阿絮坐在她面前,隔着铁栏望着她的脸。   “你也是魔吗?” 她眼神防备地瞅了瞅那碟吃食。   “应该是吧,自我有记忆起,便已经在玄音殿了。你不用担心,没有毒的。” 阿絮说道。   “那..那就谢谢了。” 她讪讪笑了笑,“我可以唤你姐姐吗?”   “可以的。”   “阿絮姐姐不在玄音殿之前,你在哪里?你有家人吗?”她八卦地问。   “不知道,我生过一场重病,墨音将我救醒,可我醒来已是记忆全无,可能我并未一开始就是魔界的人。否则方才瞧见你时,也不会无端觉得很亲切。”她笑道。   “那个墨音不是好人,指不定是他把你绑来的。”她郑重地说。   “呵呵,堂堂魔君,绑我一个无能无力的女子在魔界当婢女,想是没必要。”她笑道。   “姐姐,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出去吗?我一定会感激你的!好不好?”   “我自己都不曾踏出魔界半步,更不知如何救你出去了。” 她面上为难。   “你从不曾出过魔界 ?” 梨霜诧异。   “恩。”   “那姐姐...”   “他快回来了,我要走了!”她慌忙起身。   “诶?姐姐你别走啊,我一个人害怕。”梨霜忙唤住她。   “你不用怕。”阿絮望向宫墙上那些图绘,轻声道:“这些都是幻象,你心中无魔无惧便不会觉得害怕了。”   “可是!”   “我要走了,若是被魔君发现就不好了,你好自珍重。”说完,转身消失在那边黑暗中。   她望向地上那碟吃食,心中一片苦楚,哪能不怕呀?   不多时一个低沉的嗓音传来。   “饿了?” 不知何时墨音已出现在她眼前,梨霜睨了他一眼,拾起碟子转身背对他。“这性子越关越放肆了,还敢瞪我? ”   她捻起糕点放入口中,对他的话全然不理。   “转过身来!” 墨音用命令的语调呵道。   梨霜置若罔闻,糕点一块接着一块吃地津津有味。   “啊!”   想是被激怒,墨音抬手一推,竟将铁牢上下翻了过来,刚要放入口中的糕点尽数飞溅,烂落在地,惨不忍睹。   梨霜望着面前这个邪里邪气的男人,怒火油然而生,她三两下将口中的吃食吞入腹中。   “你这变态,没看见本仙在吃饭啊?差点被你转吐了!”她恼火。   “你说什么! 变态?” 墨音挑眉。   “变态...说的就是你不人不妖不仙的怪物。” 她低声嘀咕。   墨音不再言语,只是直直地望着她,望得她心中一阵发毛。少顷,便见他右手缓缓抬起。   “你想干嘛? ” 梨霜惊慌不已,还未退得半分,便被他猛力向外吸去,身子重重砸在铁牢壁上。   “我告诉你,不要随意激怒我,否则本座一个不小心,下次取得可是你的小命。”   “大,大神饶命,小仙知错,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她非常没出息地求饶着,诚然道话,她的胆子确实很小很小......   “这才乖。”墨音手一松,她便僵直摔在地面。摔得浑身发疼,她却再也不敢吭一声,这个墨音表面深不可测,实际就是个凶狠又丝毫不怜香惜玉的人。   “小丫头,你小的时候可是听话的很,不哭不吵,本座随便一哄两句你就笑了,还记得吗?” 他嘴角扬起一丝别有意味的笑意。   “小时候?” 她困惑,自打记事起生活中好像从没有此人?莫不是母亲生前真与他有什么过节?   正思忖着,便听咣当 一声,头顶又多加了一层铁栏。   墨音冷冷道:“小丫头,好好呆在这里,别吵本座休息,明日本座再来看你。”   “喂!你别走呀!” 梨霜连忙起身唤住他,可空旷大殿中早已没有墨音的身影,只有凉风幽幽,无形中透着一丝诡异。   不知被关了几日,她的精神越来越不振,脾性也越来越焦躁,她想出去,她想出去!   虽然墨音有时处在高台睥睨一切,可他在的时间显然不多。 她最怕的便是一个人呆着,偌大空旷的玄音殿,到处都是凶狠狰狞的墙绘,她甚至不敢抬眼,生怕望见那些骇人的东西。   也不知这墨音是个什么癖好,居然喜好这种渗人的东西。当她闭目自我催眠时,却突然听到一个奇怪是声响。   哒~哒哒哒~哒哒这奇怪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   “墨音?”她轻声问。   哒~哒哒哒~哒哒又是这奇怪的声响 。   “阿絮姐姐,是你吗?”   轻唤了几次都无人回话,她心中一骇,连忙抬头去望,却不见任何能发出声响的物事,也不知这声音是哪里传来的。   哒~哒哒哒~哒哒天啊,到底是谁! ☆、蓝眸金兽方君年   哒~哒哒哒~哒哒天啊,到底是谁!   这空无一人的玄音殿随便就这样发出怪异的声音,着实让她的小心肝紧了又紧,抽了又抽。 她干脆抱头,不去听那奇怪的声响。片刻后,果然听不见了,那声音没了。   梨霜站起身,踌躇片刻,又轻轻唤了一声墨音,半响无人作答也无其他声响。 她松了一口气,倚着铁栏便要坐下,却听‘轰’地一声巨响,吓得她汗毛乍起。顷刻间,便见一头巨大麋兽不知从哪儿冒出,直直扑面而来。   “啊!!!!”   她吓得腿脚一软,瘫坐在地。 以为麋兽定是撞上她所在的铁牢,却见他奔至身前便停了下来。那物身形似鹿,一双眸子竟是奇异的青蓝色,头上那对漆金犄角闪闪夺目,空旷阴森的玄音殿也因他的闯入格外显得敞亮。   麋兽靠近梨霜,对她连连点头,眸中似有急切。 那双透着蓝光的晶莹眸子在她看着却有些熟悉。 她被吓得失神,俨然瞧不出什么,恍惚之际像是听见那麋兽开口唤她。   “小梨子!小梨子!”   她没有听错,是那麋兽口中唤出的声音,她愕然从地上爬起。   “你?你是阿年?” 她有些不知所措。   “是我,你往旁边靠些,我将这铁牢撞开。”   她木讷地点了点头,连忙退到一旁,紧紧揪住衣襟。麋兽见她退远,抬起蹄子后退几步,低头露出那对漆金大角,片刻后猛然向铁牢奔去,便听得一身巨响,铁牢已被撞歪。   “小梨子,快出来!”   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但那麋兽却为方君年无疑,她愣了愣,连忙从歪开的口子钻出来。   “这铁牢禁用术法,任何神仙都开不了的。你坐我背上,我带你出去。”   “阿年!真的是你?” 她不可置信地走近。   “真的是我,快些!我趁墨音不在这才潜进来。洛衡此番带领天兵在外头和他交手,咱们快些出去吧。”   “好,好。”她连连点头,奋力爬上麋兽的背。   “坐稳了,抱紧我,外头妖邪魔物甚多,咱们须闯出去,你闭上眼睛什么都别看,知道了吗?”   “好,好。”她连连点头,紧紧闭着双眼。   瞬间,便觉耳畔狂风呼啸,麋兽已然跃出玄音殿。 狂风肆虐呼呼作响在她耳边,她却不敢睁开眼睛,因为除了风声之外,更多的是那些恐怖凄厉的叫吼。   不知跑了多久,紧抱着的手开始颤抖,俯在麋兽背上的身子开始有些发麻。她悄然睁开了眼睛,却望见下方一片阴暗中,无数双竖瞳白眼恐怖地盯着她! 那些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恍若就在她眼前。   她心中猛然一颤,却愣是吓得发不出半点声音,原本只是颤抖的手,现下却蔓延到全身,她感觉自己要是稍微一松手,整个身子便会掉进那些诡异阴森的眼球堆里。   “小梨子,莫要睁眼,只管抓牢我!听到没有?”   听到方君年的声音,她缩成一团的心终于有些舒缓。 僵硬着脖颈,她抬起头。蓦地,她面色一青,瞳孔瞬间张大,惊恐地望着前方。   一团浓黑的阴影呼啸而来,好似顶着一张人脸的轮廓上,赫然悬着一双诡刺惨白的恐怖眼睛!在她以为那团浓黑阴影下一刻便要将自己吞噬的时候,倏的身子往后一仰,便见麋兽前腿抬起,摆头一甩,浓黑阴影瞬间在漆金大角下化为烟雾,那双诡异的眼球也随之掉落。   当她终于从惊恐中冷静敛回心神的时候,这才发现,四周茫茫,尽数皆是那些浓黑阴影。 方才从地上望见的那堆恐怖的眼球竟都是出自那一团团浓黑阴影。 瞬间,无数双凄厉诡异的眼睛怔怔地望向她!   麋兽奋力向前奔跑,身后那些黑团如影随形,穷追不舍。   “阿年那是些什么东西,好恐怖好恶心!我害怕...” 她颤抖着身子。   “别怕!赶紧把闭上眼睛,你越害怕他们越会缠上来,不要怕!抱紧我。” 麋兽说完,奔跑速度更加快了。   梨霜重新闭眼紧紧抱住麋兽的身子,快速奔跑中,却听一声怒吼,耳边呼啸的狂风也明显降了势头。 她慌张抬眼去看,麋兽依旧奋力向前奔着,可是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她心下一惊。   “阿年,你怎么了?!”   “没事,再坚持下,咱们快到出口了...” 麋兽强忍着身上的痛意,勉强挤出话语。   这些异样梨霜俨然感受地到,可她不知道哪里出现不妥。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她低头去看麋兽的身子。   四蹄急速狂奔,在无数双恐怖眼睛堆里她望见麋兽的后腿早已血迹斑驳,追逐不放的黑影,陆续张开深不见底的大口,一口一口咬在他的后腿上,其中一双诡异的眼球与她对视,用那方才咬过麋兽的黑盘大口对她桀桀怪笑。   “阿年!阿年!他们在咬你,怎么办?!”   “没事,小梨子,快到了,快到出口了!我还能坚持!”   她的心早已揪成一团,又怕又难受。不行,再这么下去,阿年的腿定会被那些怪物咬断! 她努力镇静下,控制自己颤抖的身子,抬起手拔下头上的玄金簪。 玄金剑落手,她猛力向身后那些黑影挥去!在剑气的射杀之下,缠绕在麋兽脚边的黑影被一一砍断,化为烟雾。   ......   “洛衡殿下,精神不错呀,这睡了几千年想来休息地很好嘛?” 墨音浮在空中,紫金衣袍被风吹动作响。   “墨音,马上放了我的人!” 洛衡道。   “你的人?” 墨音挑眉,视线扫过洛衡身后那队天兵将领,轻视一笑。   “霜儿心思单纯,更不曾得罪过你,你为何抓她?” 洛衡问道。   “我只是请她来我玄音殿坐坐,这抓她的人可不是我,我只是好心把她从静若手中救了出来。”   “什么?静若!” 身后的景易眸中瞬燃怒火。   “若是不想挑起两界战火,你最好马上把霜儿还给我。” 洛衡神色淡然,眸中已起杀意。   “挑起战火?” 墨音扬唇一笑,“我好像记得,如今这三界之主应是帝诸才对,洛衡你现今还有这个资格?”   墨音挑眉,眸中尽是嘲讽,一旁刚毅急躁的轩辕将军已然坐不住了,利剑出鞘落于手中,呵斥道:“墨音!休要对殿下无礼,否则老子今天宰了你!”   墨音轻哼一声,一笑置之。 轩辕将军显然被他蔑视之态激怒,退回洛衡身边,低声道:“殿下,莫要与那魔头再费唇舌,末将这就带兵杀进去!”   洛衡轻微点头,顷刻间,兵马挥刃杀向墨音。   “找死!” 墨音蹙眉,大掌一击,多数天兵被瘴气侵入,原地翻滚惨叫。   轩辕将军手起剑落,招招致命,却丝毫伤不得他半分。 墨音后退几步,眯起眼眸盯着远处不动声色那人。但凡敢靠近他的兵将一律被他瘴气侵噬,轩辕将军大剑一挥,兵将周身瘴气悉数散去。   洛衡眼神凌厉,玉白袖袍大力一挥,一道白光如剑如虹,带着震撼不可抵挡之势袭向墨音。 周遭迷烟瘴气皆被化去,墨音见势,挥袖甩出瘴气挡之。瞬间,仙气与瘴气相克相杀的猛力摩擦之下,周遭山石瓦砾皆被掀起,连藏身在地层犄角旮旯里的小魔小怪都无一幸免,死于正邪相冲之力。   墨音心下一沉,扫过挥刃赴杀的兵将,敛起继续散发的瘴气。 此时不是与洛衡对头的时候,当年压制他时有五行珠在手却仍是耗损他不少精气,如今没有胜券,他可不会打这没把握的战。   “洛衡,我不与你打,人我还给你,不过不是现在!”言罢,他大袖一挥,跃身飞往魔界入口。   “别让他逃了!”轩辕将军大吼,连忙追上去。   两界交界处,愁云惨淡,从不见日光。却在一干人都奋力追上墨音的时候,一声巨响贯彻耳畔。 瞬间,天际敞亮一片,便见一头漆金麋兽从魔界入口破荒而出!   “霜儿!”   想是听不见他的呼唤,梨霜紧紧抱着麋兽 奔远而去。 洛衡抬脚一跃连忙跟去,景易亦是,轩辕将军见洛衡已撤退,连忙跃上云端,下令撤退。   顷刻间,天地恢复一片宁静,恍然方才一番厮战只是幻象。 墨音眯眼望着那人消失的地方,面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   麋兽奔到人间罕至一角,见周围植被成林,心下一松,突然屈膝跪倒在地。   “阿年!阿年!你怎么样了” 梨霜忙不迭跃下查看他后腿的伤势。   麋兽喘着粗气,疲惫不堪:“小梨子,找件衣物给我。”   “衣物?”梨霜环顾四周,尽是杂草树木她去哪儿找衣物啊 她茫然起身,四处乱转。   “笨蛋,使用幻术。” 方君年无奈说道。   “哦。对对。”她连忙捻起树叶,将其幻成衣袍,披在麋兽身上。   不多时麋兽周身金光流溢,眨眼幻回了赤着上身的方君年。   “阿年!”望见他血迹斑驳的右腿,梨霜心中一阵酸楚,目光急切地望着他。   “没事了。”方君年穿好衣袍,强撑着从地面站起身,却在右腿落地时吃痛一颤,便要倒下。   她连忙将他抱住,撑着他的身子:“你是不是很疼?你坐下,咱们别动,等洛衡过来好不好?”   方君年低头触及她急切的目光,感受着被她紧紧拥住的温暖,一时间竟怨念那魔障没将他伤的再严重一点。   “很疼很疼,疼得我快死了。”方君年皱眉作出痛苦的神色。   “那怎么办?你快坐下呀。” 梨霜焦急。   “不行,疼得我动不了。你也不要动,就这样抱着我,不然我会摔倒的。”   “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   “小梨子,那些怪物可能有剧毒,我若是死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要胡说!咱们去老君府上求治伤的仙丹,你吃了就好了。”   “要是治不好呢?若是我死了,小梨子会不会难过?” 方君年难过地望着她。   “你胡说!你不会死的!你死了,梨子会很伤心很难受!” 她显然被吓到。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为何我死了你还会伤心难受?”   “没有没有,我没有不喜欢阿年,你不要死!”   “我对小梨子很重要?” 方君年问道,眸中闪过一丝促狭。   “是是!阿年对我很重要,我最喜欢阿年了,你不要有事。”   梨霜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却见他面色扬起笑意,二人便这么相拥相视着。   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空旷的树林里回荡着鸟儿啼叫的脆鸣。   当她双手紧紧抱着方君年,望向那眸中那番不解的笑意时,却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   “霜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男主吃醋了。。。很严重!   明天可以吃肉了。 ☆、月影树下恩爱人   “霜儿...” 洛衡轻声唤她。   那声唤,在她听来却是别有一丝落寞,恍若树儿经霜斗雨才结出的花儿却不语随风辞了去。   她呆愣地望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无端生出愧懊之意,却不知为何故。   待景易赶来的时候,面色铁青将阿年从她手中接过去,低声厉呵道:“孤男寡女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还不随殿下回去,好好解释一番!”   她却还不以为然地问:“阿年的伤呢?”   景易的脸色更青了一分:“我自会医治!”   少顷,方君年高深莫测地望了她一眼,又转头望向洛衡,眼中闪过一丝挑衅,不多时便随景易离去。   ......   万籁俱寂针落有声梨霜不知他要站在那里多久,就那么一直淡然地望着她,眸中一派深不可测,琢磨不透。   天已暗朔月悬在天际,银辉熠熠,嘒彼小星 伴其左右。   她心中莫名生出怯意,小移碎步地走到他面前,望向他的眼眸时竟无端生出寒意,遂连忙转向一旁,枝头栖息的归鸟望见她,唧唧叫了一声。   “这鸟儿,真是可爱。” 她低头乱语,不敢正眼瞧他。   “墨音可有伤你?” 半响,他淡淡地问。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在她脸上未离开一分。   “没有,他只是把我关起来了。”   她抬眼瞄他,见他面色如初,想是夜色渐浓,已然看不清他眸中那番令人胆寒的凌厉。   她顿了顿,又道:“还好阿年及时救了我,我今日还是第一次瞧见他真身呢。”   他没有做声,她却似乎察觉到他强韧的胸腹似有愤愤然的起伏,不用想便能觉察到危险的气息,她稍稍抬眼。他却忽然捧着她的脸,那灼热的气息直直逼人,他压低了嗓音,似在克制什么。   “无缘无故对你这么好还不惜自身安危舍身救你,孰知他藏的什么心思?” 洛衡开口道。   她闻言一怔,少顷郁闷开口:“你,你此话何意?阿年待我好只因我们是好友,若将来他遇险我也会不顾一切救他的。况待一个人好也不一定非要借个缘由,若按...按你所说,那么你对我无缘无故的好,莫非也藏着其他心思.....” 话一出口她心中便万分后悔起来,抬头却见洛衡的面色更为难看了。   他怔怔望着她半响,面上神情千变万化之后终归铁青,良久他终于挤出几句话来。   “我确实藏着心思,你不是说要与我成婚?为何又要喜欢别人?”   “我没有喜欢别人。” 她不解地望向他,莫非他方才将她说喜欢阿年那话给当成了...   “那么你接近我又是为何?只是为了修炼仙术借我之力?为你母亲报仇?”   “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 想是被洛衡的蓦然变色的神情吓到,一时间,她竟想不出措辞。   他确实说的没错,一开始留在他身边确实只为了学习仙术,而义父和姑姑让她留在他身边,也是为了利用他的身份借此惩除静若。   “只是什么?”   “我是真的想与你成婚的,我没有喜欢别人,我心中只有洛衡一个。” 她诚恳说道。   “我不信。” 他放开了她,转身望向别处, “你要怎么证明?”他面上稍缓,眸中仍是寒光如剑。   证明?她顿住。   “怎么证明都行,只要你不生气。” 她忙不迭道。   “那好,我要杀了方君年。”他淡淡地说着。   “不可以! ”她惊呼。   “为什么不可以 ?” 他猛然转过身子,就着月头透射而落,她清晰地望见他那怒不可遏的可怕眼神。   “阿年...阿年...” 她想说阿年是她的朋友,与烟姐姐一样,是她至关重要的朋友。却触及他的目光,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竟说不出口。   他眸色一冷,缓缓走近她,显然她对他那似乎要将自己剥皮抽筋的眼神十分忌惮,连连后退。   “既然不能杀了他,那你来证明,证明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要怎么...怎么证明呀?” 她低声问道,面上有些委屈。想着自己被关起来好几天,那一肚子委屈还没地方诉就莫名受他一顿斥,委实过分。   洛衡缄默不答,身子愈发逼近她。他眸中那可怕的寒意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他非要自己证明什么,莫非是要杀了自己?   思及此她身子一个颤栗,抬腿就要逃跑,却被他先行夺步将她推到在身后大树上,覆在她身上紧紧贴着,蓦地噙住她的唇畔。 林中一片静谧,枝头的鸟儿受惊飞走。而她依然紧紧被他抱着怀中动弹不得,唇齿之间尽是他纯净仙气之息。   少顷,她近乎窒息,莫不是真要将她给憋死?   她奋力挣脱,却如何睁不开他的怀抱,拼尽全力她躲开他火热的唇舌,大口喘息着,嗫嚅道:“洛..洛衡...你放开我,我...我透不过气。”   他望着她,迷离的眼眸里有着她不为所知的灼热,她下意识地抚上方才被咬的唇瓣,心底一丝异样腾升而起,而她这一个细小的动作,却一下子将他多年来刻意隐忍的情意全然勾起。   “霜儿,你说过无论将来我是否一无所有你都愿意跟着我,我不准你心里有半点其他的人的位置” 他清冷的声音此时却变得有些无措,温热的手慢慢抚上她的心口,“这里只能有我一个。”   他再次将她拉进怀里,近在咫尺地与她对视,那双幽静黑眸里多了一份奇异的光芒,好似暗夜里的星光流动。   若说起初洛衡只是不明白心中对于这个迷糊丫头是什么感情而刻意掩饰、逃避,那么方才见她与方君年那番亲昵之后心中腾起的怒火便足以将他从逃避拉回了现实感情中。他,真的被这个丫头勾搭上了。   道不清为何,只是一眼,他就喜欢上了她。无奈现下情势所迫,他不能太过袒露自己的情感。可是今日叫他看见小丫头与他人那般亲昵,他再怎么自我调息也无法控制。   她面色绯红,有些窘迫地望着他。亲吻这个事物,实践起来与旁观委实不同的。而现在的他与那晚醉酒的他,更为不同了。以往都是自己扑上去的,今天一番颠倒,竟叫她莫名有些害怕。   “洛...”   话未出口,他再次低头噙住她的唇,此番动作却轻柔了许多,碾转反侧。他的吻轻柔绵长,她的意识一片混淆。随着撑着他胸前的手缓缓垂落,他将她抱得更贴紧。   下意识地,腰间突觉异样,连忙阻拦他那双欲将她腰间衣带解开的手。 他一定,反擒住她的手,片刻后,只觉得身子一空,已被他拦腰抱起。 不知何时,她已被他放置地面,背后是常年厚积的枯枝树叶,他俯身望着她。   “霜儿心中可有我?” 他呼吸渐浓,眸中一片迷离光彩。   “有...有你。”她诚然答道,只觉得腮颊灼热,小心肝蹦跶地咚咚作响。   他嘴角扬起,那令天地为之失色的笑竟叫她恍惚失了神。她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抚上他如玉的面颊,抚上他那真实的笑容。   月光洒落遍地白纱,不知何时,她顿觉身子一凉,身上衣物竟已消失殆尽。洛衡俯身抱住她,埋在她颈间亲啄啃嗜,两片薄唇久旱逢霖般亲嗜着她每一寸肌肤,灼热的身子似要将她熔化,她轻吟出声,手不自觉地盘上他如肌理如玉石般光滑的背部。 他身子一僵,更为贴合地紧紧覆住她。及腰墨发交缠在厚簌的枯叶上。他的手在她白嫩的肌肤上流连忘返,所到之处皆激起一阵战栗与火热。   不知何时,身上人的染雪衣袍也已丢落一旁。少顷,惊觉身下似被什么异物抵住,她惊呼出声:“洛衡!”   他俯首含住她的耳垂,声音变得低沉,却似乎带着有一股致命的蛊惑 :“别怕,闭上眼睛。”   云雾缓缓飘过,将一轮朔月没入云端,鸟儿扑闪着翅膀羞涩回巢安眠。他带领着她初尝禁果的滋味,一回又一回,一番再一番。她在他身下从疼痛到适应,从奇异到求饶,不眠不休。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在寂静漆暗的树林中伴着那羞人的姣喘共曲。   ...*...*...*...*...*...*...*...*...*...*...*...*...*...*...*...*...*...*...*...   翌日初醒,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龙垣宫的,醒来时,便望见身侧坐着洛衡,一脸深情地望着她。   “洛衡。” 她掀开被褥欲起身,却发现身子十分酸麻。   “再睡一会儿。” 洛衡将她重新按回床榻,面上带着浅笑。怪自己一直逃避对她的感情,然而一旦坦诚便如江流瀑布涌流不止。   他一生未触情爱,上苍在他分外艰难的日子里将她赐予自己,那么他便会尽心爱她护她。   他宠溺地吻了吻她的额,她的发,温和一笑。心底暖意流淌,她面色绯红,伸手揽住洛衡的脖颈在他额上也印了一吻,这才羞涩地抓紧被窝蒙住脸。 昨天晚上,他们都发生什么了呀?想到这里,她的脸如被日光炙烤,烫得不行。   “别蒙了,饿了吗?要不要吃饭?” 洛衡干脆也上了榻钻进锦被里揽住她的腰。   “不饿...其实我就是嘴馋,不吃东西也不饿的。” 她露出小脸,蹭着他的胸膛,“不过你要是愿意陪我吃饭的话就最好了。”   “吃萝卜?” 洛衡苦笑。   “嗯嗯。” 她点头。   “好...” 他揉了揉她的发,“今后不许独自下界了,我之所以让姑姑和义父上天界,就是怕我不在时没人护你,可你那一日究竟是怎么被静若带走的?你就没长点戒心?”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是跟玲珑公主聊天来着,然后就...不知道了。”   “玲珑?” 洛衡蹙眉,眸色复杂。   “恩...可是墨音说他是在静若手中把我抓走的,敢情我这昏迷期间跌宕起伏的被抓了好几次。”   “今后长点心,我不会让玲珑再靠近你。”   “为什么?” 她诧异,才刚对那玲珑公主有些许好感,只是自己此番被抓真的与她有关?   梨霜顿了顿,面色臭臭的:“洛衡,你跟玲珑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她老是来找你,为什么你们聊天都不让我看见?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事情?”   “我娘亲也来自北海,她算是娘亲那边的远亲。虽然自小认识,但我对她并不喜欢。”   “为什么?人家那么漂亮,身姿婀娜,你怎么不喜欢?”   “怎么在你眼中我就如此肤浅,喜欢皮相?” 洛衡捏上她的下巴。   “那你答应我,今后无论是玲珑公主还是其他女子,不准跟别人单独相处。”   “不会了。” 洛衡嘴角噙笑,眼神真切。   “恩...那咱们...” 她忸怩地钻进锦被里,双手探进他的衣襟。   “霜儿...” 洛衡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昨夜是他失控,今天他可十分清醒。于是他抓住她不规矩的双手,直视她的眼睛,“你想做什么?”   “那个...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面上红得要脸,言语却十分不要脸。   “你不怕么?昨晚是谁又哭又闹一直求饶的?”   “一回生二回熟嘛...”   “谁教你的这些?” 洛衡眯起了黑眸,那是绝对少有的表情。   “没人教我啊,看多自然...就知道了。”   “不像话!原来你修为一直上不去,是整日在想这些?”   “没有没有!偶尔想而已!”   洛衡无奈,松手放开她。   “哼,你上次答应过我的事还没做到呢,今天要履行承诺!” 她干脆翻身整个贴在他身上。   “什么事情?” 洛衡低头不慎瞧见她敞露衣襟内的白皙美好,脖根一红,连忙别过脸。   “看你的身子呀,昨晚黑灯瞎火的我什么也没看见,好吃亏!” 瞧见他十分窘迫的神情,梨霜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贼笑着往他身上扭动着。   “别动了...” 洛衡隐忍。   “那你让我看...” 她不甘心。   “真的别动了...” 洛衡再忍。   “我自己扒了?” 她贼笑。   洛衡蹙眉,真是忍无可忍了。不叫她吃点苦头,还真是不懂规矩啊...于是乎...   “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   接下来的日子,她干脆搬到洛衡寝殿里去。一直认为自己好色却不知自己竟有这么严重的毛病。   只要洛衡落单,她便趁势挨近,捏捏胳膊揉揉脸,摸摸大腿啃啃嘴。洛衡这个闷骚,白天只能任她上下其手,晚上回房再全数讨回。   这日,之婆婆端着一大盅香气四溢的补汤进殿。   “之婆婆,我那补汤还没消化完呢。” 梨霜无奈地笑着。   “这是给殿下熬的。” 之婆婆笑的亲切,眼神使劲儿向她暗示着,“殿下呢?”   梨霜面色一红,连忙道:“他好像去沧澜大殿了。”   “好!那老身等会儿再送来。”   “诶,之婆婆,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仙子请说。”   “你能不能教我刺绣啊?” 她忸怩地问。   “仙子想学刺绣?”   “恩!”   溟卜嬉笑插嘴道:“仙子刺什么绣呀?想要什么随便一幻不就有了?”   “那怎么一样呢? 而且我的幻术不精,还是亲手做比较好。之婆婆,你就教我吧!”   “好好,仙子稍等,老身这就去取针线。”   不多时之婆婆便取来细作物事,细心地教她一针一线的绣法,梨霜竟改以往的急躁,耐心地听她讲解,仔细地缝制着。   她绣完自己的名字,抬眼瞥了溟卜一眼,转过身去,开始绣另一名字。   “仙子,绣的是什么图案?竟不敢叫老奴瞧见。” 溟卜打趣道。   “没什么,就是一个名字而已。”   她心中暗喜,将自己和洛衡的名字绣在一块月白丝帕上,准备等他回来送给他。   可转念一想:“这丝帕如今常见,会不会有点俗气呀?”   “仙子可是要送给殿下?” 溟卜问道。   “恩,是呀。”   “俗气倒是不会,就是有点娘气。” 溟卜瞅着帕上那些精致的花纹。   “那怎么办呀?”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想的法子,将两人的名字绣在一块。   “仙子可以送佩玉,书画,诸如此类的。” 溟卜道。   “定情信物送书画做什么呀?况我也不会画画。”   “定情信物?” 之婆婆与溟卜同时开口。   她忧愁了,望着篮子里那些精致的绣布思忖了半响,最终一锤定音,猛然一拍桌面,有了!   她将绣布剪成碎布,将绣着名字的帕子缝成小荷包,将碎步塞入荷包里,又剪下自己一簇头发,缝成流苏。   “仙子真有心,可是赠发寄相思?”溟卜赞道。   “啊?不是啊...头发能寄什么相思啊?” 说着,她便划开小指一个小口子,一滴鲜血落在头发流苏上,她连忙念决,乌黑的发苏瞬间变为红色的流苏。   “用血施法,便能永久保持这个形状了,嘿嘿!”   溟卜与之婆婆连连点头。   .....   “仙子!仙子!”仙婢急急忙忙进殿。   “怎么了?如此慌张。”   “天君下令,宣您即刻赴往天君大殿。”仙婢答道。   “我?” 她诧异,宣她去沧澜大殿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关注 ☆、陨池试血入天牢 作者有话要说:     天君沧澜大殿中央。   梨霜轻步走向前,沧澜大殿中,站满了各路仙人。   她好奇地打量着,就见洛衡在她前方,朝她招手:“霜儿,过来。”   她快步走向前,景易、汐陶同洛衡站在大殿中央。旁侧站着各路仙人,太上老君,轩辕将军,广寒仙子,还有一身流彩华服的季华仙君,皆神色复杂地望向她,眸中一派震惊。   “梨霜拜见天君。”   “起来吧。”   帝诸将她细细打量一番,最终停在她那张倾世绝美的小脸上:“你就是碧瑶的女儿?”   梨霜诧异,忙转头望向景易,见他微微点头,这才回过头,恭敬道:“小仙之母却为碧瑶。”   “那你生父又是谁啊?” 帝诸问道。   “小仙不知,母亲生前未曾告知义父与姑姑,想来应是一介俗世凡人。”   “哦?凡人?” 帝诸若有所思。   季华仙君的脸却是变了又变。   “你的真身是何?为何朕看不出啊?众卿家,你们看出梨霜真身是什么了吗?” 帝诸疑惑道。   各路仙人议论纷纷,却没一个答得上来。   “回天君,小仙的真身只是一株梨树。” 她诚实答道。   “哦?” 帝诸仍是若有所思,“姑瑶仙主到了没有?” 他转声问道。   “回陛下,正在赶来的路上。” 仙婢答道。   姑瑶仙主?难道?她讶然望向景易和和汐陶,心中顿时觉得隐隐不安。   片刻后,门外仙婢一声通报,姑瑶山静若与其他二位仙主静竹、静水相继步入天君大殿,当她望见殿中梨霜的身影时,目光一紧。   “小仙拜见天君!” 三人齐声道。   “人都到齐了,方才你二人说要揭露姑瑶仙主的恶行,上前来说。”帝诸正色道。   静若心头一颤,不可置信地望着缓步向前的景易二人。   “小仙景易拜见天君。”   “小仙汐陶拜见天君。”   “说罢,到底是何等不赦的恶行需要尔等汇集四方各路仙者前来 ?” 帝诸发问。   “启禀天君,小仙景易与汐陶乃神女碧瑶座下树仙。五千年前,神女于姑瑶山神女宫产子时,被其座下护仙静若结合其余三仙,驱魔神焚咒禁术毁神女灵元,夺取小神女喂食毒物魔莲之心欲同毁。”   话音一落,殿中各路仙人皆面露骇色。季华仙君身形一震!心头仿佛被人猛力捅了一刀!   景易顿了顿,望向静若时,只见她面色尤为惨白,继而道:“幸而神女仙逝后留下圣物仙灵珠,频死渡我二人修为,命我二人取仙灵珠净化魔莲心之力,全力护小神女性命。 静若设局谎称神女病逝,借以继她神位,我二人为逃她魔掌,这才与世隔绝五千年! 而时至今日她仍旧赶尽杀绝,得知梨霜实为神女后嗣,竟幻成他人模样将其诱骗,居心不良!”   景易情绪过激,突然重跪在地:“天君陛下!今日天恩眷顾,让我二人有幸得以踏入天君神殿,求天君还神女一个公道,还世间一个真相!”   “你信口雌黄!神女对我有恩,我怎会下手害她况我乃仙界之人,魔神焚咒乃魔界之物,我乃仙界中人怎会驱使?魔莲之心不过是上古传言,从未有人见过,根本就不存在此物!天君,莫要相信此人一派胡诌!” 静若言语激动,强作镇定地望向跪地那人,袖袍之下那双手,已是抖个不停。   “就是,各位仙者莫要听此人一派胡言,我姐妹四人乃神女座下亲传护仙,怎会作出如此滔天恶事?!你可有何证据?” 静竹插嘴道,她侧身示意身旁的静水也开口,却见她神情呆愣,已然吓得不轻。   “恩...静若仙主说的不无道理,景易,你们有何证据?证明姑瑶仙主杀害碧瑶?” 帝诸道。   景易闻言面上一变,竟无言以对,汐陶也一脸惶然地望着他。   “小仙并无证据,可事实确实如此,天君陛下,神女为静若所害,还请天君陛下明察!”   “哼!碧瑶之女?小神女? ” 静若冷哼一声,踏步缓缓走至梨霜跟前,目光如炬,好似下一刻就要将她捏碎一般。片刻,她抬步走向景易跟着,昂头面对底下众仙。   “梨霜不是什么小神女,她是碧瑶与魔界墨音的孽种!她是魔君之女!” 她厉声道。   “你这恶妇!休要胡说!” 汐陶忙不迭起身,面露愠色。   “什么!?不是的,我才不是那个坏人的女儿!” 梨霜惊恐地望着她。   “霜儿!” 洛衡忙扶住她。   “我胡说?若她不是墨音之女,为何当年墨音将她夺走一事你们不一并道出同出姑瑶山,你我皆知,墨音与碧瑶曾经是如何纠缠不清。她勾结魔界,与魔界之人苟合,已是犯下大罪!陛下!墨音之女定不能留,理应推下诛仙台!”   “梨霜不是墨音之女! 你又有何凭据?!” 景易大怒!   “凭据?不需要凭据!我今日就证明给众仙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墨音之女?”   静若扬唇轻笑,今日她可是有备而来,证据这种东西她怎会没有准备。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钵盂,黑色烟雾徐徐散开,钵盂中阴暗一片。   众仙大惊。   “众所周知这是蛮荒界外的陨池河水,是仙门各派用来探试魔界奸细所用。” 静若眸色诡异。   她缓步走到梨霜跟前:“只须你一滴血,若你是仙,那么这陨池之水的瘴气定会遇仙气而陨;若你是魔,那这陨池之水的瘴气就会升腾三尺!”   梨霜骇然,倒退两步,她不是魔,她是堂堂雾仙山受人敬仰的仙人啊!   “我才不是魔,你休要想害我!” 梨霜惊慌。   “是与不是,咱们试试就知!”静若道。   “洛衡!” 她无措地望向他。   “别怕。” 洛衡握住她的手示意安抚,她心中稍微舒缓,就不那么慌张了。   “试就试。” 她轻轻拔下发上玄金簪,一时间,大殿中各路仙人再次将目光投向她。   季华仙君久久沉于震惊,愤怒,痛苦如此无限复杂的情绪中无法自拔,若梨霜真是墨音的女儿,他会崩溃。   梨霜轻轻将食指伸到钵盂上方,簪尖轻轻划开娇嫩的指腹肌肤,一点殷红的血珠慢慢溢出。   顷刻间大殿寂静无声,所以的目光都汇集在这颗殷红的血珠上。   嗒 !   一声滴落的轻响,血珠没入陨池水中。   梨霜忐忑地望着那瘴气流溢的黑水,心中百念阿尼陀佛。   当众仙见陨池之水毫无变化,绷紧的神经 就要舒张开时,却听‘嗉’的一声,陨池之水瘴气升腾数丈!   静若受惊 手中钵盂掉落,陨池之水尽洒地面,瞬间,瘴气四处腾升,更有漫天趋势!   “快!将梨霜拿下!” 帝诸连忙发令。   “不!不是的,怎么会在这样?肯定是你在水里动了手脚陷害我!”   “哼!事实俱在!众仙皆有目可睹!”静若冷哼。   众仙连连施法将瘴气悉数净化,老君收起拂尘挪步向前:“陛下,这孩子确有仙骨,不像是魔界的人。”   “如何不是!老君,你莫不是老糊涂了方才陨池之水你没看见吗”静若厉声问道。   “不是的不是的!义父!姑姑!你们快说呀!我不是墨音的女儿!洛衡,我不是,我是仙人,我不是魔界的人!” 她慌忙抓住洛衡的袖袍。   “我知道,霜儿不是,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是以安慰。   一时间,大殿乱成一团,各路仙者议论纷纷,景易与汐陶连忙解释。   啪!   忽然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纷乱之声顿时戛然而止。   众仙皆举目望向大殿中央。   “为何杀她?” 此时季华仙君目光涣散,面色惨白地望着静若。   “我...没有...” 静若捂住自己被扇的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啪!   又是一记脆响!   “为何杀了她!!” 他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静若被打的浑然失措,跌坐在地。   “仙君怎能出手伤人?” 静竹夺步向前。   “伤人 ?我要杀了你!”他情绪已然失控,手中凭空幻出利剑,夺命刺向静若!   “姐姐小心!”静竹忙施法去挡,怎奈不敌他手机强悍剑气,重伤吐血。   “快!拦住他!”帝诸连忙下令,就见轩辕将军大剑出手,挡住季华仙君挥出剑气!   “仙君冷静!莫要冲动行事!”轩辕将军劝解道。   “滚开!” 他早已听不进任何劝解。   殿中又是一团乱麻,梨霜被护着洛衡怀中,闪至角落。   老君哀叹一声,拂尘一挥,悉数碎星洒向季华仙君。少顷,就见季华晕厥倒地。   “将季华送回四季谷!”帝诸发话。   静若面颊红肿,狼狈不堪,她踉跄从地面爬起,眼眶发红。   耻辱! 愤怒!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为什么碧瑶死了他还忘不了她?竟然还为了那个死了几千年的女人对她如此羞辱! 她发誓她不会让碧瑶死的安心的!   “陛下!梨霜是魔界之人,留她不得,请陛下即刻下旨,将她推入诛仙台!” 恨意已经麻痹了她的神经,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跪地厉声道。   “天君!霜儿心思单纯不曾害过人,天君开恩!” 洛衡连忙道。   “天君开恩!” 景易汐陶纷纷跪地。   帝诸神色为难,皱眉寻思许久:“不若将她送回魔界,从此不得踏入仙界半步。”   “不!我不要去魔界!” 她心头猛然一颤,忙不迭道。永远不得踏入天界还要去那个阴森恐怖的地方,她不要!   “陛下! ” 静若抬脸,面上笑意抹高深莫测。   她作了个口型,帝诸身形一僵,像是被人戳中背脊,面色瞬间惨白。   “将...将梨霜打入天牢,押后发落!” 帝诸起身下令。   “不..要。” 她惶然无措地看着那些天兵将锁铐铐在自己手上。   “霜儿别怕,我会救你出来!” 洛衡望着她的眼睛,正色道。   她点了点头,手渐渐脱离他温热的掌心。   “等等!”突然想起什么,她连忙停住脚步。   “霜儿?”   “这个给你。” 她跑到洛衡面前,将那枚‘馒头’样的小荷包放到他手中。   “洛衡、 梨霜、” 他喃喃念着上面绣的歪歪扭扭的字儿,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仙子,请跟我们走吧。”   忌于她与洛衡不寻常的关系,天兵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在一片纷吵杂乱之中他注视着她的身影,直到再也瞧不见。 ☆、笑里藏刀是何人   “殿下,梨霜不是魔!求您救救她!”   景易和汐陶相继跪倒在龙垣宫正殿,望着那个清冷出尘的净白身影,早已心急如焚。景易唇瓣干裂,额角已渗出汗水。汐陶则是忧虑不已,红了眼眶。他二人如何也想不到静若还有这一招,如今亲眼见那陨池之水腾升,他自己也无法肯定梨霜到底是不是墨音之女。   可是他们不能让梨霜有事,当年违背神女之意带她私自归隐山林,千年来从不让她学习任何仙术。他们以为不走出雾仙山,梨霜便不会有事,不会有劫。继而,又妄大自行以为能借白龙之力除去静若以报神女造化之恩,可如今却失了算。   天君殿上,景易分明看到了帝诸眼中因为静若一个不知名的动作而闪过的一丝惊慌。连帝诸都受她威胁,那么,无论梨霜有没有错,都难逃诛仙台之死了。为今之计,只有恳求洛衡,现下能救出梨霜的也只有他了。   “救出霜儿,只有去求天君,若是天君那里求不得,便只能去找静若了。”   “求静若?” 汐陶讶异,眸中闪过一丝怒意。   “恩,姑瑶仙主为何如此痛恨神女,以至如今对霜儿下此狠手?” 洛衡问。   “她本就心肠歹毒,为夺神女之位不择手段,如今知晓梨霜身世自是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景易道。   “只是为夺神女之位? ” 洛衡转过身,疑惑地望着他,“姑瑶山神女不过司掌姑瑶山地界,神女之位就仙界而言,也不过只是一方地界之主,论品阶不算低,但仍在仙家执掌之内。若只是夺取神女之位驱使焚咒,未免有些周折。是不是其中还有事情你们未曾道出? ”   “殿下,莫不是不信小仙所言?神女却为静若所害啊!” 汐陶急忙解释。   “莫慌,我并没有怀疑你们所言,这个姑瑶仙主若非与墨音有干系,她从何来驱使焚咒? ”   “神女与墨音确实曾有渊源,但彼时小仙还不曾练得形体,并未知晓其中详细,只知那时的墨音还不是魔界之首,只是一介凡人至尔。” 景易道。   “凡人?墨音可是魔神的儿子,怎会是凡人?” 他微蹙眉,“你们先下去吧,我马上去趟天君殿。”他踏步走向殿门。   “殿下!” 景易连忙站起身,“若是求情无用呢?”   “我会随你们一同去姑瑶山。” 他淡然道。   “那,若是静若也求不得?” 他艰难开口。   洛衡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神色淡然,随即又大步踏出殿门。   “汐陶。” 景易擦了擦额角,轻声唤道。   “殿下应能救出梨霜的,怎么说天君也是他的叔叔,梨霜将来也要成为殿下的妻子。”   “不会...” 他神情肃穆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汐陶讶异。景易没有回答,他知道为什么。尽管白龙有多在乎梨霜,但他毕竟不是三界之主,若是天界不放人,他再有威望,却也没有那个权力。   半响后,一丝决然闪过他的眼眸,他缓缓开口:“你可怕死?”   “我?” 汐陶闻言愕然,在望见他眸中那番坚定之后,恍悟答道:“不怕!”   “咱们虽无力报神女之恩,却如何也不能让梨霜有半点闪失,无论有无希望都要试一试。”他转过头,语气变得有些温和。   “许久没见赤烟了,咱们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恩!”   天牢并没有魔界那个铁牢阴森诡异,梨霜抱着膝盖,眸中黯淡无光。   才从玄音殿那个可怕的地方出来,如今又被关进了天牢,有谁比她更倒霉的吗?   虽然很想知道到底谁是自己的生父,可她万万不希望自己是墨音的女儿。   过了一天一夜,天牢外站着的依旧是看守她的天兵,她探手摸了摸怀中那枚暖暖的白玉簪,暗暗苦笑。此番她不是被墨音私自掳走的小仙子,而是被冠上魔君之女头衔的阶下囚,又有谁会不顾一切冲进来救她呢?   耳边忽然传来风声,她忙不地抬头去望,只见远处一个白发道袍的老者正与看守的天兵商谈什么。 不一会儿,那老者便走进了天牢,正是老君。   “原来是太上老君,您怎么会到这样来? ” 终于见到熟人,况是平日待她还不错的熟人,她心里不免泛起一丝感动。   “小仙子,可还安好?” 老君问。   “还好,就是一个人有些害怕。” 她说道。   老君神色复杂地瞅了她半天,微微蹙眉:“仙子却有仙骨,又怎会是墨音之女呢?”   “不是的,我不是墨音的女儿。”她急声说道。   老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又低声道:“是不是只要身为魔界之人都难逃一死洛衡他现在在哪儿”   “我正为此事而来。”老君回头望了望远处看守的天兵,低声道:“我自是知晓仙子对殿下的重要性,故殿下有事,我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老君能救我?”她心下顿起期盼。   “仙子且听我说完,洛衡殿下今日为您求情不允,当着众仙之面,与天君公然对峙,如今局势僵持,怕是对殿下不利。”   “什么? ” 会对洛衡不利!她心头一颤。   “殿下如今身份尴尬本不应为仙子出面求情,但事已至此也奈何不了,我现下有一计,既能保全仙子性命,又能使殿下无忧,就是...” 话至此,他顿了顿。   “就是什么?” 她急忙问。   “就是仙子与殿下可能就此无缘。”   “无缘?” 她脑子忽然一片空白,无缘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今后便不能与他在一起,更不能与他成婚了。   “仙子莫慌,将来之事颇端变数,我此番推衍也不尽然是对的。仙子,可还愿听我说完?”   “老君请说。” 她木讷道。   “眼下天君已然铁了心要将仙子推下诛仙台,若想要顾全大局,那么只要通知墨音,让他出面将仙子接回魔界,毕竟若是身为一界首领之女,天君想是会卖这个面子。如此一来,既保住 仙子的性命,又避免殿下陷入不利的僵局。”   “所以老君说的无缘是?” 她愕然开口。   太上老君目露惋惜,缓缓开口:“ 仙魔不两立 。”   仙魔不两立!她心下一颤,一阵奇异的酸痛爬上她的心头。   她不想这样,她不愿离他远去,她已经习惯了每日都看着他安静绝尘的模样,若是今后的日子里是在玄音殿,或者其他跟天界无关的地方,那么那种再也见不到他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无论是怎么样的,她都不愿意,不希望。   “可能会委屈仙子,可眼下也只有此计了。若是仙子愿意,那么我即刻派人通知墨音,刑前审讯时,仙子只须承认即可。”老君道。   她默不作声,只是低头沉浸在一片杂乱的思绪中。   “仙子自行斟酌一番,三日之内须下决心。” 老君唉叹一声,转身离去。   她的心底愁绪万千,纵使再不懂得人情世故,她也知晓,那份最初对洛衡仰慕的情愫已然不再那么单纯。   只是如今方知那不一般的爱意到了此刻,竟会这么揪心。   她不想他出现任何危险,方才脑海中突然想起在岸崖林时,阿年对她说过的话。他曾经被封印在潭底三千年,她虽然不知为何,可是她不能让他为了救自己而再次陷入危险。   只要彼此都还活着,总会有办法相见的。 她默默安慰着自己,作了个深呼吸。   洛衡,你我不会无缘的,对么?   ......   “你说那个梨霜是魔界之人?” 玲珑公主连忙从榻上坐起身,一脸不可思议望着墨衣锦袍的俊秀男子。   “正是!现下她已被押入天牢,三日后便...” 男子作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什么? ” 玲珑公主站起身,面上一派匪夷所思。   “也不知天君为何下此狠手?想来若她是墨音的女儿,为免魔界以此为由挑起战火,他应是将人送回魔界才是。” 男子不解道。   “杀了她?我不会这么做的,我要她自己离开...” 玲珑公主喃喃念着,眸中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光彩。   枉费她一番心思计划,如今果真是白费了,不过她不会介意锦上添花一番。   “我交代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公主。” 男子低头附到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她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很好,那么斐郎便先回天界吧,若有其他事宜,我再传信与你。”她抬头轻轻抚上男子的面颊。   男子眸中一派深不可测,执起她的手吻了吻即刻转身离去。   “洛衡,我一定会得到你的,而且只有我能得到你。” 她轻笑一声,甩袖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 ☆、斐然难测星宿主   “殿下,这是老奴从天界圣池里取来的水,据说此水泡茶更能体现茶韵芬香。”溟卜执起紫砂茶壶倒入杯中,液落杯中,顿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恩,确实不错。” 洛衡轻抿一口,淡淡道。   一身随性的月白衣袍散发着淡淡的光泽,襟摆上的暗纹精致却低调,束发锦带长长垂落在墨发上,腰间佩戴着一枚锦绣荷包。绝世出尘的面容上,只有一贯的淡然和平静,那双子夜般深沉的眼眸看不出一丝情绪。   溟卜规矩地立在一旁伺候着,正殿里一片寂静,唯有宫苑外头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半响,便听他缓缓开口:“计划要提前了。”   “是,殿下。” 溟卜恭敬道,眸中闪过一丝难色,踌躇了片刻又小声问道:“殿下,北海那头仍旧...”   他低头望着杯中溢着轻烟的浓茶,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冷酷,随即又淡然道:“只好如此了,斐策星君如何说?”   “斐策那厮不识抬举,此番他既然不愿顺随殿下,那么老奴去将他....” 溟卜暗使神色。   “稍安勿躁,我会让他诚心诚意为我所用的。按我说的办,去吧。” 洛衡道。   “是!老奴告退。”   .......   “姑姑、义父。”   天牢里,梨霜蜷缩在角落,神情痛苦,面色惨白, 额间那道殷红的印记尤为显眼,似乎比往日暗沉了许多。   “姑姑、义父。” 她嘴里断断续续念着两个人的名字。   “不要!” 忽然一声尖叫,她猛然睁开双眼,那眸子里尽是恐慌。   “师傅!” 几乎在同一时间,正为宋风疗伤的赤烟也感觉到了什么,心下一惊,连忙张开双眼。   梨霜支起身子,放眼瞧了瞧四周,还在天牢里,原来是自己在做梦。 方才梦见义父和姑姑全身是血地向她道别,要她好好活下去。她耳边似乎还回响着义父那句: 一定要回雾仙山,永远不要再离开!   是梦!一定是梦!不是真的!她拼命晃着脑袋,那种失去亲人的感觉好可怕,就算是在梦中也是难受到极点。不知自己为何会无缘无故作了这样一个梦,虽心底无数遍重复着那是梦、只是梦。她的手却已是颤抖个不停。   今日已是关在天牢第四天,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瞧远处一片红霞应该不早了。   片刻后,一阵脚步传来,她抬头望去,只见四个天兵缓步而来,打开天牢锁,恭敬道:“仙子,今日提审,请跟我们来吧。”   仙家有仙家的人情,虽然现下已是阶下囚,但看守的天兵依旧对她态度恭敬。天牢距离诛仙台的路并不遥远,可是她却仿佛走了很久很久。   终于身前两个天兵在一方高台停下脚步 :“斐策星君,梨霜仙子带到。”   天兵位列两旁,出现在高台之上的是一个样貌俊秀的年轻男子,身着墨色官服,神情肃穆。然而梨霜却在望见他那俊秀的面容时眸色一惊,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再次望向斐策星君,确定是自己方才出现幻觉之后立刻回过神来。方才乍然一眼望去,那墨色衣袍的斐策星君看起来居然有点眼熟,再次定睛看却是诚然陌生的一个人,想来自己是关迷糊了。   这斐策星君在天界是司掌暗夜二十四星宿的官神,规列星位布置凶吉未数以便宿夜之下的生灵测算。梨霜认得这号人物但从未见过,只是听说这斐策星君已经近万年都不曾移动星位,就连不久前洛衡唯一破冰而出的那一次星位移动都只是自改方位。   有人说是斐策星君在位年数已到终点,应该是退位让贤的时刻。也有人说斐策星君常年留恋人间仙气被浊修为不济,故而无力再司用星宿测数。可他今日却是转了职位成了提审官来审她自己?   “你便是梨霜?墨音之女?” 他问道。   “是。” 她淡淡开口。   斐策星君略微同情地扫过她一眼,继而恢复严肃之色,缓缓打开手中的金色卷轴。   “墨音之女梨霜,实乃魔界奸细假以树仙之名,多年来混入我仙界图谋不轨!即刻推下诛仙台,以儆效尤!”   奸细?!   她愕然抬头:“我什么时候成奸细了?”   “魔界之人混入天界,不是奸细又是何” 斐策星君道,“立即执行。”   随着斐策星君转身走远,她望见高台之上那方被他身形挡去的诛仙台。   “仙子,走吧。” 天兵唤道。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那方高台,脚像被灌了铅似的一步也挪不开,身后天兵又唤了她一声,她这才缓缓向前走去。一步一步走近,诛仙台的轮廓愈发清晰,她的心此时与她的步伐一样沉重。   面前的天兵停下脚步,转身离去,风肆虐地吹散她的发。她望着诛仙台周身散发的戾气,心底突然一阵瑟缩。   她害怕,她怕死。   老君不是说会来救她吗?为什么她还要跳下诛仙台?   不!她不敢跳!那里深不见底,好可怕!   “我,我不要,我不要跳诛仙台!” 她哆嗦着唇,连连往后退。   “仙子,莫要叫我等为难,若是仙子自己不跳,那就恕本官无礼了。来人,把她推下去!”   “不要!不要!我不跳,求你们放了我吧!”说完,她转身便跑,因为害怕,额角已渗出汗水。   “抓住她!” 斐策星君开口。   少顷,两个为首的天兵已经将她拿住,再次架上诛仙台,一步一步拖到诛仙台口。   她就要死了吗?不行!她不想死。至少!至少也要让自己再见一面身边的亲人啊!   “让我见见洛衡好不好?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她哀求道,几乎掉下泪来。   “抱歉了仙子,本官没有这个权利,把她推下去!” 斐策星君决然道,眸中闪过一丝诡异。推下诛仙台散去她的肉身和修为,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梨霜的手死死抵住诛仙台边,诛仙台的戾气划伤了她手背的肌肤,鲜红的血珠渗出。   她真的不想就这么死了。   “住手!!” 一个耳熟的声音传入耳畔,她心头一喜,可那声音听来却不是洛衡。   “季华仙君?” 斐策星君道。   季华仙君跃上诛仙台,击退两个拖着梨霜的天兵,连忙将她抱起。她心底万分感激,此番全然颠覆了以往季华仙君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季华仙君,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要违抗天君旨意?” 斐策星君道。   “今日正是要带走她。” 季华道。   “她可是墨音之女!” 斐策星君怒了。   “我只知她是碧瑶的女儿,斐策星君,最好给本仙让开!” 季华仙君亦怒了。   “本官断不会让你将她带走!来人!将季华仙君拿下!” 斐策严厉道。   季华轻笑一声,越过几个前仆后继而来的天兵,不屑道:“有多余的人手我看还是赶紧去支援你们的天君陛下吧!” 言毕,他转身飞快离去。   斐策面露疑惑,刚想追上去,却听远处一个天兵急忙喊道:“报!!!地海龙族入侵天界!”   “什么?!” 他震惊!   ......   在飞离天界的那一瞬间,梨霜恍惚听到‘地海龙族’这个词儿,心中突然一阵莫名的担忧。   “仙君,你要带我去哪儿洛衡呢?” 她急忙问。   “快到了,你先随我回谷,洛衡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他淡然道。   她讷讷点头,心底仍是一片疑惑与担忧。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四季谷依然是草长莺飞,花红柳绿。 只是谷外那片梨树林似乎开的更繁华了。依旧是那条美丽的潺潺小河,依旧是柔软舒适的草地和石几上散乱的棋盘,恍若那天她离开便再也没有动过一般。   季华不语,只是将手中剥好皮的橘子递给她。   “甜吗?” 他淡淡地问。   “甜。”   “你可以唤我的名字,或者唤我叔叔。” 他淡淡地说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叔叔? ” 望向季华那张绝美年轻的脸庞,她忽然觉得很不适应,义父自小看习惯倒是不以为然,只是这季华仙君如此年轻,唤作叔叔委实有些怪异:“我还是唤您季华仙君吧。”   “好,随你。” 他又拾起一个橘子开始剥皮。   “仙君能告诉我为什么救我吗?我与仙君似乎不是很...” 她干干笑了两声,“是不是洛衡派你来的?”   “因为你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 ”他面上带笑,眼睛却望着手中的橘子,“你的手上的伤已无大碍,只不过诛仙台戾气太重,这疤痕恐怕是....”   梨霜抚过手背那道粗粝的伤疤,好像一轮长长朔月蔓延到手腕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谢谢仙君救我,可是我想回去,我想见洛衡。”   “现下时局不稳定,你还不能回去,洛衡说过,先让你住在四季谷。”他将另一个剥好皮的橘子递给她。   “什么时局不稳定?我不明白,洛衡怎么样了?” 她忙不迭问。   “他不会有事,你且安心。” 季华拾起一颗葡萄开始剥皮。   “那我想见我义父和汐陶姑姑。”她有些担忧地说道。   季华剥果子皮的手却是一僵,少顷,又恢复动作:“他们回雾仙山了。”   “什么时候回去的?他们怎么不告诉我!” 梨霜讶异。   “你被关进天牢的第二天便回去了,天界他们还是不习惯的,所以先回去了。”他淡淡道。   “是这样吗?” 她抿了抿唇,将季华递过来的葡萄吞入口中。   义父怎么会不跟她说一声便回去了呢她低头不语,转念一想,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忙抬头问:“仙君怎会知晓雾仙山的?”   季华一愣,随即道:“洛衡告诉我的,景易两兄妹离开时让他告知与你。”   “哦,如此就好。”   既是如此那么她也就放心了。   果然那只是梦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斐策星君会是男三号咩? ☆、恩仇宿怨今日了   沧澜大殿上,两拨人马形成对比。一拨守于天君宝座,帝诸与他的天妃们战战兢兢躲在天界各路仙人身后,斐策星君、轩辕将军与老上老君等各路仙者。另一拨则是守于洛衡身侧,身披战甲的北海龙王,带领东西南三海龙王与众多地海龙将。   “洛衡!朕自问带你不薄,赐你品阶府邸,授你至高权力,你今日居然联合地海一族造反!还有你们!低等的地海龙族若不是朕仁慈纵容,岂会留尔等如此逍遥快活?” 帝诸激动地手指似有些哆嗦。   “我说帝诸!别一口一个低等龙族,别忘了你可不是纯正的神龙族人,侮辱地海就是侮辱你自己啊!” 北海龙王带头大笑,为首几个龙王相继笑出声。   “朕有十万天兵,各路仙者,今日你们一个都饶不了!” 帝诸呵斥。   “你有十万天兵又如何?本王有四海千千万万子民,随便一拨虾兵蟹将定能端了你的天君宝座!” 北海龙王道。   “大言不惭!” 轩辕将军利剑出鞘,鼻孔里似要喷出火来。   对峙之间,洛衡默不作声,他望了一眼身后的溟卜,溟卜授意转身离去。   “洛衡!朕念在你我叔侄一场,你现在退兵,朕会既往不咎。” 帝诸道。   “叔侄一场?” 洛衡从人群中缓步走出,扫过一眼在场众仙,“我想问一问,众仙觉得本尊法力如何?”   “殿下与生具有一半神力,此事六界皆知。” 太上老君率先开口。   “本尊三千年前冥界一战,众仙认为胜负应当如何?”   “冥王不过一介鬼仙,鬼将再多亦不能强过殿下神力护体。” 轩辕将军方才愣了愣,即刻回话。   “那么众仙又是如何相信本尊战死天山之巅的?” 洛衡问。   众仙议论纷纷,其实早就有所怀疑,只是天界王者之事,作为仙者他们只能顺应。   “你是被魔界大军围攻而死,此事天下皆知。” 帝诸惨白了脸,额头渗汗。斐策星君眯眼扫了他一眼,暗自啐了一声‘废物’。   “那你怎么没死?本尊拥有一半神力尚且不敌,你又是如何逃脱的呢?” 洛衡似笑非笑。   “朕...朕是侥幸逃离。” 帝诸惊慌。   众仙听出端倪,心中已然猜出几分。   “从我父神那里得知本尊神力护体,五行不惧却在五行之内,故此勾结墨音练就五行汇聚之力将我冰封天山之潭,又趁我父神心伤之时勾结魔党将他杀于焚咒之下,可惜事与愿违,不巧我只被封了三千年便破冰而出。你知道我定会报复,只是如今无力再封印我一次就只能对我至情至义,好在真相露出水面时,唯恐天下大乱的众仙们会念及你的小小仁慈而保持中立。只不过你想不到我会请地海龙族相助,所以你现在自乱阵脚了,是么?” 洛衡冷笑。   帝诸连连后退,众仙则震惊不已,:“真相竟是如此,好你个帝诸竟如此丧心病狂!”   许是早已不满帝诸多年来的荒糜,而这世主之位本就应属洛衡,各路仙者军心开始动摇。   “洛衡殿下无凭无证,我等不会听信片面之词!” 墨色衣袍的斐策星君拱手走出众仙队伍。   “对!你没有证据,众爱卿不能相信他!” 帝诸终于恍悟,连忙站直了身子。   “本尊不需要证据,今日请地海龙族同来天界一聚,便是要请叔叔下位的。” 洛衡冷笑。   “你...你...” 帝诸再次惊慌,一旁的斐策星君则是眉头紧锁,眸色复杂,他当真小看了洛衡。   “如果众仙想要证据,那就给各位一些证据好了,溟卜。”   “老奴在!”   “把姑瑶护仙带出来吧。” 洛衡道。   “是!”   溟卜取出紫金壶,往云雾地面一倒,紫光微现,一个惨白羸弱的华服女子侧身伏在地面。   “此人曾用焚咒杀死姑瑶神女,亦与魔界勾结。静若仙主,你怎知天君是用焚咒杀死先天帝的?” 溟卜发问。   “我...” 静若强撑起身,望向帝诸所在,眸色复杂。事已至此她也不用隐瞒什么了,洛衡答应过会留她一命,只要命还在,她就能再次翻身。   “姑瑶护仙,你可要慎言!” 斐策星君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小仙一时糊涂受了墨音蛊惑驱使焚咒杀害碧瑶,小仙不知天君是否勾结魔界,只是路过魔界荒芜之地时,见天君从魔界大门出来。”   “什么?” 众仙大骇。   听到这里,沧澜大殿的各路仙者已然自乱阵脚。与此同时,太上老君拂尘一挥,挺直了腰板从队伍中走出。   “各位且听老道一言! 帝诸多年荒废朝政,他能在为至今也只因眼下苍生安平。各位可不要忘了,洛衡殿下才是天定世主,众仙皆知,六界将有一场浩劫。天意安排殿下此事重返天界,定是为了渡苍生避过浩劫。老道认为今日不必一战,天君若有自知之明理应将神位归还殿下,殿下心善仁慈定不会多与追究。” 太上老君一番言辞,众仙心中肯是作了定数,如此既能避免战火,又能迎来一位仁明的君主,谁与不愿?   “六界浩劫不过凭星宿表象判断,三千年前天现血红,星宿亦有大动却没有任何灾祸迹象,老君未免过于担忧,弄得人心惶惶。” 斐策星君一阵反驳,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斐策星君司掌星宿之夜却不信星位补测,意欲何为?” 老君怒瞪一眼,这斐策星君大有不识时务。   “别说了,朕...朕退位!” 此时不退位,还要叫人赶下来不成?   ------------------------------------------------------------------------------   四季谷   “小霜儿!小霜儿!” 梨霜正享用仙童摘来的新鲜桃果,却听身后又传来季华仙君的声音。   只见他兴高采烈地,手里还端着个新棋盘,“我又研究出了新的棋法,来!咱们切磋切磋。”   “仙君,咱们能不能休息一天啊?我这天天下棋,也会累的。” 她咬了一口桃果。   “我不是怕你无聊嘛来,这日头还早,今日咱就下一局。”   “我不下...”   “怎么能不下呢?辜负了这美好的天气。”   梨霜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扫过面前那盘棋,言道:“要我陪你下棋也可以,今日你必须带我去见洛衡。”   季华仙君神色一禀,继而又扬起笑容:“带你去见他呢还不是时候,现在你的处境比较危险,你要是真想见他,现在我就让你见,不过你可答应我,见完便要陪我下棋。”   “真的?在这里见他?那仙君赶快去天界寻他。” 她兴奋道。   “不用去天界寻他,你过来。” 季华起身走向幽潺小河边。   她跟着一块在小河边蹲下,河水潺潺,清澈见底。   “仙君,咱们看这小河做什么?”她不解。   “你不是要见洛衡吗?” 他笑道。   季华仙君两指在水面浅浅划过,面前流过的河水忽然停止了流动,从中间河底慢慢漾出一个圆圈。圆圈渐渐浮出水面,形成一个水镜。只见镜面光滑透明,不见一丝水雾。他不知念了什么,便见水镜上渐渐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小白龙!是你季华叔叔我,小霜儿要见你。”季华仙君对着水镜中那个模糊的人影说道。   水镜中那个身影闻言身形一定,连忙转过身,手轻轻一扬,水镜里模糊的景象立即变得清晰。   “洛衡!洛衡我看见了你!我是霜儿,我是霜儿。” 她有些激动地想要探出身子,却被季华拦住,“小心点,别掉河里了。”   水镜的另一头是洛衡绝净出尘的清晰身影,她清楚地望见他身后龙垣宫正殿的陈设。   “霜儿。”他轻声唤道。   “我在!我在呢!” 她忙不迭答道。   “住的还习惯吗?” 他问。   “恩!还习惯,只是没有你和义父他们在身边。”她眼中闪过些许失落。   “再待一段时间,很快我就去接你。”他淡然道。   “真的?什么时候?” 她心下一喜。   “很快,你再等等,要照顾好自己。”   “恩,我会的。洛衡,你有想我吗?” 她对着水镜忸怩地笑。   “有。” 洛衡道。   “你怎么想的?我可是天天想着你呢!没有你我这几天都睡不着...” 她嘟囔着。   洛衡那头顿了顿,一贯淡然面上浮起浅浅红云。   季华仙君起身悄声离开,望着她娇小的身影,心中莫名涌起一阵疼惜,若小霜儿是他的女儿该多好。倘若算不是,如今的他也早该将过往的一切执恨看淡。   ......   不知聊了多久,水镜里头隐约传来溟卜的声音。   “溟卜仙人唤你?” 她有些失落。   “恩,霜儿,我先忙了。你乖乖待着四季谷,好好照顾自己。”   “恩,我知道。”她重重点了点头。   洛衡微朝她微微一笑,便见水镜里的一切开始模糊,逐渐向四周散开,她很想伸手去摸摸,却见水镜已然跌进河底,化成涟漪漾开。   迷糊的性子,愚笨的脑袋。她再不济心中多少也能猜到几分,地海龙族杀上天界而洛衡此时却平安无事,她还记得潋水宫的八卦小鱼跟她讲过四海的事情,想来此番应是与那个作为四海之首最重要的北海公主有关。虽然不是很喜欢那个公主,但这个关键时刻却也只有她能帮到洛衡。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不免有些惆怅。若自己也是个修为高深,大有能力的仙人,此番也不会总是躲在他洛衡的羽翼下受保护。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果真是一无是处的角儿,更为气馁地低垂着脑袋。   “小霜儿,过来吧。” 季华朝她招手。   虽然现下见不到洛衡,但他说过很快会来接她。方才一番推衍都是自己胡乱揣测,不由当真。思及此她释然地松了一口气。   “来,我告诉你我这几天研究的新玩法。” 季华仙君眼神晶亮地望着她。   “仙君,想不到您还有这么儒雅的嗜好?霜儿还以为您只会赏花喝酒还有挑逗美人。”她打趣地说着。   季华面上笑意像是僵了一会儿,随即又开怀笑出声:“这赏花喝酒伴美人也不失为一件儒雅之事。”   “嘿嘿。”   一局棋后,季华仙君因为胜出而欢乐不已,连连摆手唤仙童备好酒菜,以祝贺他终于‘棋’开得胜。   “仙君,明日便是清明,祭品已准备妥当。” 摆好酒菜的小仙童恭敬道。   季华仙君面色一沉,点了点头,示意仙童退下。   “清明是什么节日吗?” 她问道。   “恩,是祭拜先人的日子,霜儿,,明日可愿随我去祭拜一下故人”他问。   “恩!自是可以。” 能够走出四季谷,她巴不得。   翌日一早,季华仙君便准备动身,这次梨霜一块去,故而一道担了以往携送祭品的仙童一职。   “这副容貌委实招人,还是幻副寻常些的为妥。”季华仙君面上带笑,大手从她面上划过。   不多时,祥云落地。   周遭雾气缭绕,遍地长满柔软翠嫩的仙草。这里,如此熟悉。   “仙君,此处莫不是?” 她忙不迭问。   “姑瑶山。”季华轻声道。   她心下一沉,今日是清明。。。   “仙君要祭拜的故人,便是我母亲?” 她问道。   “正是,走吧。” 他抬脚踏入一片雾气缭绕中。   朦朦胧胧的仙雾弥漫也不过百丈,随着光线愈来愈亮,面前云雾逐渐稀薄,一阵熟悉淡香袭入鼻端。   盈盈一水.柔情依依,清波碧浪,婉转萦回。   姑瑶山中景色不亚于四季谷半分,虽然没有那番姹紫嫣红却多了几分青树碧河的壮美。眼前一条河流好似一束丝绒在阳光下灿然闪烁, 岸边一株梨树孤影独只。这里莫不是梦中来过的地方她心中生起一阵莫名的悲伤,望着那独守河流的树儿,脑中恍惚浮现出那个倚岸梳头的女子。   “碧河?” 她缓缓走向那株梨树。   “你知道这里?” 季华仙君疑惑,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汐陶姑姑曾告诉过我,母亲生前最爱坐着这美丽的河边洗漱妆扮。因为怕日头晒,她便栽了一株梨树,倚在树下。” 她淡淡道。   “我初次见她,也是这儿。” 季华仙君望向那株梨树,面上浮起一丝苦笑。   “母亲的墓碑呢?” 她问。   “我吩咐人守着。” 季华仙君转身,望向远处一方空地,少顷,一个身形微福的老婆婆拄着木杖凭空走出,正是那日赐她瑶草之人。   “小仙摆过仙君!” 她俯首。   “她是姑瑶山树灵,碧瑶的守墓人。” 季华淡淡道。   老婆婆拜问季华之后,转身默念了什么,手中木杖在地面用力锤了两下,便听得耳边传来风声,远处那方空地逐渐形成一座墓冢。周遭开始变得庄重而肃穆,梨霜心中愈发沉重起来,一丝从未有过的悲切窜进心底。她缓步走到墓冢前,将手中祭品一一摆放好,诚然跪地。   “不孝女梨霜,今日才来祭拜母亲,母亲恕罪!” 她重重在地面磕了三个头。   “你是神女的孩子!” 守墓的老婆婆一脸震惊。   “梨霜正是碧瑶的女儿。”季华淡淡道。   风吹过树梢,扬起枝头梨花纷落。   一瓣落花飘落在季华肩头,他怅然一笑。若是此刻是一家团聚之景,想必她也会欣慰吧?   梨霜深呼一口气,希望能甩掉那不适的难过。就在二人准备离去时,身后的老婆婆却是想起什么,连忙唤住。   “季华仙君留步!” 她连忙蹒跚着步子追上来,从怀里取出一宗细细的卷轴。   “这是?” 季华问。   “姑瑶四仙主已被除去仙籍,打入天牢,这是静之仙主走前托老身交给仙君的一封信和一块交予梨霜仙子的绣布,老身年迈,记性不好,差点误了事给忘了。”   “静之?” 他疑惑地接过老婆婆手中之物。   “给我的?” 梨霜诧异。   “想不到昔日温婉可人的静之仙主竟也会落到如此地步,真是叫人意外啊。” 老婆婆甚感惋惜。   “仙君何不打开看看?” 梨霜好奇地问。   季华仙君笑着望了她一眼,缓缓打开手中的卷轴,梨霜好奇地瞅了一眼,连忙摊开手中的绣布。只见淡色锦布上,赫然绣着一双鸳鸯,交颈缠绵,栩栩如生,落脚处绣着一个‘之’   如此精美的绣工,不正是?   “之婆婆 ?” 她脱口而出,原来一直在她身边为她缝衣做饭的之婆婆是静之。   季华仙君怔怔地望着卷上那娟秀字体,眸中隐抑的痛苦愈来愈浓。痛苦,恍悟,不可置信,接踵而至。她连忙望向季华仙君,却见他面色惨白,顾盼流连的凤眸里此时却透露着过之不及的痛色。他怔在原地许久,终于痛逸出声。   “碧瑶!” 季华仙君浑身痉挛,手中卷宗抖落在地,他身形踉跄连连后退,无力跌坐在地。   他恨了她几千年,他恨她的背叛,恨她的带给自己的几千年来的痛苦和折磨。因为痛苦因为孤独,他从此流连花丛,堕落风流。终于在他不愿再执着怨恨的时候,却给了他一个如此颠覆的真相。   “仙君你怎么了?” 想是被季华痛苦的神情吓到,她竟也不敢上前。   “我恨她,她恨我,为什么会这样?” 他双眼空洞,呆滞地喃喃自语。   梨霜拾起地面那封书信,心中所有的疑惑,终于在那字态虚和之间消失殆尽。   然后她的视线最终却只停留在【梨霜生父白辞苏】这七个字上,她的生父是白辞苏,可这个人是谁?   “白辞苏?” 陌生的名字跳入眼帘,她心下疑惑。   “是我彼时投作凡人时的名讳,白姓辞苏。”季华仙君仓惶起身,走向墓冢所在。   梨霜身形一定,怔怔地望着他。季华仙君是她的生父?这个绝代风华,样貌年轻,行为举止有时候像个孩子的季华仙君是她的父亲?她哑然地望着那个有些潦倒的背影扑通一声跪倒在墓冢前,心中百味杂陈。   忽然想起季华仙君与她讲过的那个人间男子的故事,如此联想到一起那男子便是白辞苏,白辞苏便是季华仙君下界投胎时的凡人。   方才信中看到的,却与季华仙君讲给她听得故事有些不同。那个痴心的人间帝王是因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闭目躺在其他男人怀中安眠才愤恨离去并娶了亲,而那个喜欢河流与梨树的女子却是在打算退下神位与凡人共此生时,却见到那帝王立后纳妃心如死灰回到山中。   就算知道这个故事里的男女便是自己的父母,梨霜的心底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好一对笨蛋,这么容易让别人离间了去,难怪把我也生得那么笨。   孰知后事如何?此番梨霜自嘲自己那对苦情的父母,却怎么也料不到将来自己的路走的比任何人都要苦...   季华仙君就一直长跪于碧瑶墓冢前,不言不语,不眠不休。落花不语空辞树,注定的分别,谁也无可奈何。   梨霜虽也震惊,心底里却更能接受这个事实,至少她不是魔,不是墨音的女儿。直到第三日,旭日初照,憔悴失神的季华仙君,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却仿佛一下子沧桑了许多。   “霜儿,你先回谷吧。”   “那,那仙君你呢?”   “在这儿陪你母亲。”   言毕,他抬手招来雀灵,灵动巧小的雀鸟落地幻成清秀小女孩模样,伴她回谷。   她回头望了季华一眼,尽量让心中那番悲切释然,至少在这世间她又多了个家人。   回谷路上“雀儿,你说之婆婆会怎么样?”   谷外道边的梨树林繁茂盛开,她忽然想起那个慈祥温柔的老婆婆,如何也无法拿她与心狠手辣的姑瑶四仙相比。   “主人说的是哪个之婆婆?” 身后清秀少女问道。   “静之。”   “姑瑶静之?” 雀儿诧异, “姑瑶四仙犯下滔天大罪,勾结魔界,联手天君帝诸杀害神女与先天帝,天界已下旨将四人推下诛仙台,并散去灵元,从此灰飞烟灭。”   “什么?灰飞烟灭?” 她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转身。   “仙子,您要去哪儿?” 雀儿赶忙追上前。   “我要去天界。” 作者有话要说:  静若这个坏人描写的怎样?傲!!!她是个炮灰 ☆、难辨洛衡心所想   “仙子!仙子!您不能去!” 雀儿幻成鸟形在后面拼命扑扇着翅膀,却如何也追不上她。梨霜自己也有些意外,自己这情急之下,驾云之术竟如此神速。   上了天界 ,龙垣宫寂静无人,偌大的正殿里连脚步声都回以旷音。干净无尘的红木案几上依旧是那盏透着润玉光泽的流玉茶杯,只是杯中见底,未见任何茶末。   “奇怪,这天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雀儿候在殿外,疑惑道。   “咱们去沧澜大殿看看。” 言毕,她转身便走,却是一个心不在焉不小心踢到几角,这又疼又麻的感觉真真叫人欲哭无泪。   “仙子,仙子您没事吧? ”雀儿连忙跑到她身边。   “没事,不小心绊了下。” 她坐着地上,揉着发麻的脚趾头。   “这是什么?” 雀儿蹲在她身侧,好奇地望着方才绊倒她的几角。只见一块小石子不偏不倚正好卡在案几角边的细缝里。   “我的集音石!” 她心中一喜,连忙伸手去抠那小石子,原来是卡在这里了,难怪当时她翻遍整个正殿都寻不着。   “原来是咱们四季谷的集音石呀!这罕见集音石可比宝玉还要珍贵呢。” 雀儿一脸羡慕道。   “这么珍贵呀?” 她赧然一笑,随即将石子收入怀中,“那我要好好藏着。”   如此清冷寂静的天界,她从未见过,二人连忙赶到天君殿,却仍是空无一人。雀灵形体有限,不多时便幻回了原形,为了方便寻找,她吩咐雀儿去老君府,广寒宫瞧瞧,自己则是毫无目的地乱转。   不多时,她便转到了天河,一条大河横躺丛云,对面是天君寝宫,左右两边是天妃与其他几位侍妃仙子的宫殿。她招来一朵祥云,蹬腿跃上,缓缓游移在天河之上。远处朱墙瓦黛在云雾缭绕之中隐约可见,天君寝宫的大门紧闭,左右看来也不过一座空寂的所在,想来如今这里应是没有任何人的。 思及此,她转身欲飞去他处瞧瞧,却听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貌似模糊的叫喊。   奇怪,如今这天君寝宫还有人在?好奇心驱使之下,她驾云缓缓飘到寝宫后方。   苍茫上下间,古树云际参天。 原来这高伟的宫殿后方,竟是别有一番云中树景。棵棵参天古树参差栽于地面,林子不深,却十分宽广,足以横挡左右。   梨霜本想驾云进去瞧个究竟,云雾却在靠近林子时似有消散,她不得不徒步前行。无风无语,只有地面氤氲的仙雾。林子果然不深,少顷,她便走到了尽头。   林子尽头是一方高耸如云的尖山,中间断隔万丈深渊,她所处之地,不过也是一方悬崖。若不是遍地仙雾氤氲,她如何能想到天界竟有此番至景。   “我劝你还是乖乖招了,免受皮肉之苦。”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梨霜心头一喜,这不正是溟卜的声音。可这四周寻来,却未见任何人踪影迹。   “休想。” 另一个声音声音传来,似乎有些隐忍。   对话的声音不高,偶尔一句传入耳边的也甚是模糊。循着声音的大概方向,她沿着崖岸向前走去。前方的压迫感逐渐加重,终于在深渊的另一端,她望见那个她牵挂在心的白色身影,身边似乎还站着溟卜。   真是洛衡!她心下一喜,脚步也加快了许多。就在她差点喊出他的名字时,一阵怪味伴随那血红恐怖的景况,赫然入目。   昔日三界之主帝诸,此时被万股细藤紧紧绑在尖山之壁,身上衣物已破烂不堪,那无数细密的藤条横竖不一紧紧缠在他的皮肤上,好是一张大网将他禁锢,那细藤交错之间的网眼赫然凸出他身上每一处肌肉。许是相隔太远,梨霜看不清那无数个网眼之间的几处鲜红是何物。可她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胃中不适,很想作呕。那隐约间飘入鼻端的淡淡血腥味,更令她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   太过血腥的一幕令她一时有些迷惘,梨霜忙不迭转过身子,发出阵阵干呕。远处他们却没有发现她的动静,想来着方才的压迫感,应是前方设了结界。   “殿下,他如此嘴硬,是不是?” 溟卜的声音传来,梨霜连忙回头去望。   远处洛衡点头没有作答,依旧背对着她。片刻,一声尖锐的啼叫贯彻天际,便见一只通体黑羽的尖喙鸟扑向帝诸,不多时,相继而至五六只尖喙鸟连连扑向帝诸。   “啊!!!! ”帝诸一声惨叫。   梨霜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差点叫出声,连忙捂住口鼻。   凶狠可怖的尖喙鸟用它那尖如刀锋的尖喙一下一下将帝诸身上那些从网眼里凸出来的肌肉啄食入腹。帝诸早已面如白纸,恍若死去,可那凄然惨叫声却叫人知晓他还活着,并且意识清醒。   “你再不说,这些鸟儿便会将你啃为白骨,你有仙身,只有意识还在,便永远只能活在痛苦之中。”洛衡神色淡然,语气清冷。   “朕不知道!”  帝诸额上青筋暴起,细长的眼里一片赤红。   “你待地海一族虽好人家却不待见你,其实本尊不想杀你,你不说本尊也能有办法找到四海龙头的方位。本尊只是在给你恕罪的机会。”  洛衡问。   “那你就去找,朕就不信,没有龙头地海一族会乖乖受命于你。地海一族数量堪比人界,朕几千年来都只能纵容他们,你想收服可没那么容易!”   “哦~” 洛衡恍悟点了点头,抬手示意溟卜驱散尖喙鸟,不多时,尖喙鸟已相继散去,此时帝诸身上已被啄出数百个窟窿,每一处窟窿都有鲜血流注,一片鲜红之中,似乎还能看见里头那森森白骨。   “那我就问点别的。”洛衡似笑非笑,目光却如炬如利,“既然你是跟与墨音勾结,那么霜儿体内魔莲之心的来历,你知道多少?”   “什么魔莲之心?朕不知道,魔莲那么多,区区一颗莲心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帝诸道。   溟卜匪夷所思地捏了捏小胡子:“据说魔界无植物,只盛开魔莲,只是魔莲煞气极重,一般仙人触及不得,这颗魔莲之心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此时真的与我无关!” 帝诸艰难道。   洛衡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少顷转身对溟卜说了什么。溟卜恭敬垂首,他便转过身子准备离去。然而处于惊恐骇然之中的梨霜完全不知他们的对话,此时见洛衡更是莫名心生惧意,下意识地抬腿便跑。   “霜儿!” 洛衡瞳仁骤然收紧,心下一惊,连忙追上前去。   听到身后人急声唤她,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地想要逃离,也许是他伪装得太好,也许是自己不曾去了解过他内心深处另一个世界。可是那么残忍的手段,那么冷酷的洛衡,真的真的让她胆寒。   “霜儿!霜儿!” 洛衡飞速拦在她身前。   “你...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呢?既然是报仇,同样是抵命,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她连连后退,身子不停地哆嗦。   “霜儿。” 洛衡没有作答,只是将拉过她的双手,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洛衡,你还是你,不要改变好不好?那样的你让我好害怕!” 她无措地说着。   洛衡轻轻点头执起她的手,触碰到那道突兀的疤痕时,眸中闪过愕然。   “这伤疤今后去不掉的,变得不好看了。” 她低声道。   “不会 。”他低头温热的唇覆在她手背的疤痕,那种温热的感觉从手背传来,奇异地滑进她心里。   他的怀抱依然那样温暖,他的宠溺般的口吻依然那样让人沉醉,可是,他的内心她却如何也猜不透。   “洛衡,咱们回家好不好,我想义父和姑姑了,还有烟姐姐。”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心底惊起波澜逐渐平复。   “好,咱们回家。” 他轻轻拨开她散落在面颊的发丝,低头吻了吻她发。   ------------------------------------------------------------------------------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终只能没入尘埃。   赤烟面无血色,神情冰冷,细雨纷纷,在她的发、她的肩凝成一层薄薄的水雾。如同雕塑一般,她就那么僵直地跪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根质地如玉的木枝。 雨水顺着她的手臂流到木枝上,为光滑如玉的木枝添上一层淡淡的光泽。她还记得师傅临走前对她说过的那番话,那番让人无法理解的话。   “烟儿,你心底是不是还埋怨师傅?”   “烟儿,师傅只是不想耽误你的修行。”   “烟儿,你可后悔拜我为师?”   “若有来生,咱们师徒的情分还会不会继续?”   “最近总是避开师傅,你是不是讨厌师傅?”   “为师之所以苛刻待你,也只因我们是师徒。若是重来一次,我决不会收你为徒。”   一滴豆大的雨水有力地拍打在她娇嫩的脸上,顿时一阵寒意袭来,耳边依稀萦绕着师傅离别时那隐忍的嗓音。   随着雨势骤大,她终于抑制不住心中那份痛楚,泪水伴着突降的大雨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   “为何不带我一起走?”   “景易...”   她不顾一切,痛声唤着他的名字,紧紧握住手中的杨木,哀痛欲绝。那是景易的真身,在他临走前,将仙灵珠与杨木交到她手中,望她今后勤加修炼,留在俗世惩恶扬善。却不料在他走后不久,杨木化回原形,主体仙身散毁,原形才会显现。   严厉如他,清高如他,在曾经漫长的岁月里,早在赤烟的心底扎了个根。只是她不愿承认,不愿相信自己对他那点不堪的心思,只认为自己还是如他所说妖性难除。   当她发现自己那捉摸不透的心思愈发严重时,还妄想利用宋风,让这番心思转移到他身上。 可这世间的情爱就是那么不随人愿,无法自持。当她知道他与汐陶死于姑瑶山的时候,她的世界瞬间崩塌,那个她又爱又怕的男人,居然死了?   “赤烟姑娘!” 宋风撑着油纸伞飞快跑到她身边,连忙为她挡住大雨。   “赤烟姑娘,不要再跪了,雨势这么大,你会生病的,快跟我回去吧!” 宋风焦急道。   “你走。” 赤烟声音清冷,并没有看他。   “不行,你快跟我回去吧!” 宋风情急之下拽住她的手。   “宋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两个月后便是现任掌门接替之日,你快些回去吧。” 她冷冷道。   “赤烟姑娘,我....” 他一时语塞。   “宋大哥的心意赤烟明白,只是你我并非同路人,我之所以留在世安村,只是为报宋大哥救命之恩,如今宋大哥已无大碍,那么我们也该道别了。”   “不!我不回昆仑山了,赤烟姑娘,掌门做与不做宋风不在意。”   “多说无益。”她转脸神色冰冷地望着他,拿开他拽住自己的手,“我心中不曾有你,你我之间早已不再相欠,若是不想我为难,宋大哥还是快离开吧。”   “赤烟......” 宋风蹙眉,眸中尽是失落。少顷,他将油纸伞柄塞进她的手心,惶然站起,转身走进磅礴大雨中,“你要保重。”   宋风的身影在雨中渐行渐远,他知道自己一番爱意也许注定无果,可想起曾经在世安村一同生活过的日子,他已知足了。只要她好,自己又何苦追求那无谓的结果。   赤烟闭眼,一滴泪滑落跌入地面,溅起一簇小水花。雨水顺着纸伞边缘流入地面,绯红的衣裙浸湿了大片,悠然漂浮在低低的水面,恍若水中晕开的鲜血,实在触目惊心。   “嗒...嗒...”   在吵杂的雨声中,忽然闯入陌生的脚步声,赤烟忙睁眼,只见出现眼前一双黑色男靴。她连忙抬头,伞外是一个陌生的男子。手执纸伞,一身墨衣锦袍,样貌不算出众却也俊秀,只是此时笑容里却隐约带着一丝邪气。   “你可想救你师傅?” 男子扬唇一笑,眸中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色。   “你是谁!” 赤烟豁然起身,再听到能够救师傅时,意识顿时清明。   “别管我是谁,我只是不忍心让美人如此难过。” 男子道。   “怎样才能救他!” 赤烟情绪激动,扔掉手中纸伞,走近男子。   “啧啧,美人等不及投怀送抱了” 男子挑眉一笑。   “你说不说!” 她心中急切,竟失控地抓起男子胸前的衣襟。   “美人如此凶悍,着实让我害怕。”听他一说,赤烟连忙松手。   “抱歉!仙人可有办法救我师傅?”   “有,你师傅既然是树仙还保有真身在,那么只需让身具万年修为的高人施法渡他万余年灵力,那么不出千年,他便可再次修得人形。”   “万年修为?我去哪里寻此人?”   “仙界中不失有修为高深的仙人,只是纵然你寻到了,一个有万年修为的仙人会不会轻易舍身救人渡如此多的救你师傅,还是看机缘的。”   “我会求他!无论什么条件,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你可以去天界,我助你上去,如何?”   “多谢仙人!” 赤烟望着手中那根如玉的杨木,心底那番痛苦的绝望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希冀。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会让救回他! 作者有话要说:   ☆、忌血的食人金兽 作者有话要说:     在梨霜的求情下,洛衡终于答应免去静之的酷刑,将她贬入凡间受轮回之苦。而静若与余下两人,则毫不留情地被打入冥界冰狱,永受冰寒之苦。   她不知如今的洛衡是不是已掌权三界,但听旁人依旧唤他一声殿下,她的心稍微还能稳妥些,至少她不希望洛衡有什么改变。只是今时今日的龙垣宫却不同往日那般温馨朝气,没有义父,没有汐陶姑姑,没有之婆婆,甚至连两个打扫宫苑的小仙娥也不知被遣去了何处。   洛衡总是杞人忧天,担忧她陷入险境而把她禁锢在龙垣宫。没错,正是禁锢,因为宫殿大门外,牢牢守满了天兵,平日里别说出去,就连只飞蛾都不敢越墙飞过。在不知第几次与门外那些迂腐固执的天兵劝谈失败之后,她干脆将自己蒙进被窝里,打算就这么一直睡到有人来找她好了。   到底要怎样才能出去?唉!她邋遢地翻了个身,怀中的白玉簪落在榻上,映入她的眼帘。   阿年!   心下一个激灵,她连忙坐起身,方君年这个万事通,肯定有办法让她出去的!   “阿年,阿年,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施用千里传音。对着白玉簪呼叫了半响也见些个动静了,心下不免有些好笑起来,这千里传音再厉害,也不可能从天界传到人间呀,自己真是个榆木脑袋。   就在她失落地将白玉簪丢在锦榻上时,奇异地发现,白玉簪居然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光晕愈来愈大愈来愈强烈,逼得她睁不开双眼。当眼前强光渐弱,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那团蓝光竟逐渐形成一个人影。   当她差点被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呼出声时,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梨子!”   光芒逐渐散去,站在榻前的那抹身影正是方君年。她吃惊地张了张口:“阿年真的是你啊?诶?你是怎么进来的?”   方君年揉了揉她发丝散乱的脑袋,面上那一贯的招人笑容:“忽然听到小梨子唤我,便立刻通过白玉簪寻你来了。”   “你真的听到我唤你啦?嘿嘿,这千里传音真的好厉害啊!” 她一脸兴奋。   “是是,很厉害~对了,怎么不下界找我,你可知我上一趟天可是很危险的哦。”   “我只是想找你问问有什么办法能帮我出去,我现在好比笼中鸟,外头天兵守得严严实实的,连只蚂蚁都爬不出去呀。洛衡委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她嘟囔着。   方君年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眸中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色。想不到这白龙如此轻而易举便端了帝诸的神位,但凭他修为再高,可双拳难敌四手。若是背后没有四方地海龙族相助,定然难以成事。 只是这地海龙族向来不屑与天界来往,四方首领更是个个贪得无厌阴险狡诈,到底为何助他?   “阿年!阿年你想什么呢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梨霜使劲儿在他面上晃悠着双手。   “哦...不是正想什么法子带你出去嘛。”方君年回过神,朝她笑了笑。   “那想到了没?有何方法?”   方君年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两枚丹丸,递给她一枚:“咱们可幻化成物事逃过天兵眼下,不过要掩埋气息还是得吃下这个,此丹能暂时掩去仙气。”   “恩,甚好,此番你便带我去寻烟姐姐吧!” 方君年这厮,真是什么灵丹妙丸都有。   方君年点了点头,将丹丸服下,不多时,便见一青一白两只幼鸟挥动着翅膀飞过高墙瓦砾。   顺利离开了龙垣宫......离开天界.......   可是她却找不到赤烟,此时的世安村已然是个热闹,充满人间气息的小村落,可是在那个早已荒落的小茅屋里却没有见到宋风和赤烟的身影。   想来宋风的身体应是调理好了,此番该是回昆仑山了吧?可烟姐姐怎么也跟去了?坐着鸿鹫背上,人间大半个所在都被他们逛了遍,半点觉察不到赤烟的气息。   “你说烟姐姐会不会也随义父他们一块回雾仙山了呀?” 她转头问方君年。   方君年面上一沉,一时语塞,难怪此番见小梨子竟无任何情绪变化,他还以为她已经从亲人逝去的沉痛中走出来,如今看来,她竟然是半点不知!   “或许吧,咱们再寻一寻,你莫着急。” 方君年道。   “恩。那咱们再找找吧。”   鸿鹫在转了方向继续前行,风呼呼作响,在耳边作肆。梨霜低头望见方君年紧紧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心里无端生出一丝别扭。她很想让他放开,可是以往他们乘坐鸿鹫时,不也是如此么?   思及此她也作罢,游神之际,忽然望见方君年曾经断指的地方,已然长出完好无损的指头,心下一阵欣喜,想来当初还真以为他是凡人。   “阿年,你到底是什么人呀?为何不修仙却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我很厉害吗?” 方君年侧头,将下巴抵在她肩头,如此近的的距离瞬间让梨霜面颊绯红,心中很是不释然。   “你别这样靠近我。” 她扭了下肩膀,欲躲开,面上浮起红晕。   “你可别乱动哦,鸿鹫飞了这么久定是耗了不少体力,要是你一个乱动颠簸了,咱两都得摔下去。”   “啊?” 闻言,她立刻绷直了身子,鸿鹫没好气地啼叫一声以示不满,大力地挥动着翅膀,竟然小瞧它大鸿鹫的本事。   “你见过我真身的模样,害怕吗?”方君年问。   “为何要害怕,阿年的真身很....很特别,很漂亮,尤其是青蓝色的眼睛!”她诚恳道。   方君年十分受用地点了点头,缓缓开口:“我是在一处汇聚地界灵气的深山里历经万年形成的麋兽,但空有形体,没有精魄。于是每过几百日我便会重生,夕日死,朝日生。彼时的我只有灵根却没有意识,因此每次重生之时都会误食不少地界生灵。日子久了,忌惮我的生灵汇成一方力量,每逢夕日我死时将肉身除掉。可他们除不干净,朝日初升的时候我便会再次重生。”   “阿年?” 她诧异地望向方君年,只见他眸中带笑,神情一派淡然。   “觉得很不可思议?” 方君年笑道。   “那后来呢?”   “我食害地界生物时都是直接吞入腹中,后来有一次,一个凡人挣开我的利齿逃走,他遍身鲜血,殷红一片,我当时被那强烈的腥味和刺眼的鲜红吓到,竟然蹬腿就跑。”   “你怕血?”梨霜惊奇地问。   “是啊。不仅怕血,一切赤红之物我皆不喜。此后,各方生灵都知我惧怕赤红之物,故而个个有了保命之法。只是从此我便只能挨饿了,在我以为自己便要这么一直饿下去的时候是元始天尊云游时救我了,将我带回昆仑,当时我做过他老人家的坐骑。不过练就人形有了七情六欲之后,天尊便放我修行,直到现在。”   “难怪昆仑山上那些仙门弟子们个个对你毕恭毕敬的。”她恍悟点头,“原来阿年还有这么传奇的身世呀。”   “所以此后人界俗世才有那除夕过年一说。”方君年道。   “哦!!原来你曾经跟我说过的受凡人崇拜敬仰的年兽,就是你自己呀!”她笑道。   “本来就是啊,我这么英俊潇洒的神兽,怎么可能不受人敬仰,也不知哪个拙眼把我描绘的如同怪物?” 他鼓起一张俊脸,甚是好笑。   “哈哈,阿年面皮可真够厚的! ”她戳了一下他面颊上笑起来的小窝窝,忽然想起什么,忙不迭道:“那日阴阳镜伤不着你,竟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难怪我说!”   “阴阳镜生死光,只能吸取生灵魂魄,我没有精魄,它如何伤得了我呀? ”   “如此,那你如今还是一样每隔几百日便要重生一次吗?”梨霜担忧地问。   “恩,日居月诸而至,推衍到现下,我便是每逢人界初月一日重生。昔日每次叫你撞见不雅之态,正是我回生的时候。” 方君年道。   “诶。” 梨霜连忙低下头,面上更红了,她又不是故意撞见的。   方君年瞧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眸中闪过一丝戏谑,对着她的脸颊就是‘啵’一下大力亲下去。   “你干嘛呀你?” 梨霜又气又羞,抬手推他。   “人家就亲一下嘛,好了好了,不亲就是了。哎哟!你轻点!” 方君年哀嚎着,脸颊被梨霜一把捏起,“我错了小梨子,我不敢了,你快放手,我这脸皮再厚也是会疼的呀。”   “哼,就是要你疼,敢欺负我!” 她没好气地嘟起嘴,向来只有她吃人豆腐,肯没人敢吃她豆腐。   “我错了嘛。” 方君年委屈地求饶着,环住她腰身的手却是没松一分。望见梨霜故作生气的小脸,他的心却有些愧疚,面色也逐渐暗沉,“小梨子,若是今后我做错事的话你还会不会生我气从此不再理我了?”   “你经常做错事好不好?刚刚不就犯过了?我才不原谅你呢!哼...” 她不满地哼哼着。   “小臭梨子。” 方君年使坏掐了掐她的腰,她一个痒痒笑地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求饶。   就在二人打闹时,忽然一阵晃荡!方君年连忙抱紧她的身子,梨霜惊愕地紧紧拽住他的衣袖。   “怎...怎么了?”她问。   “鸿鹫!飞慢点!” 方君年对着鸿鹫喊道。   鸿鹫啼叫一声,忽然挥动着翅膀掉了头,正在二人诧异时,便觉得身后有强烈的压迫感和浑浊之气。   “是什么东西在追我们?!” 梨霜惊异。   “快!鸿鹫飞快点!” 方君年喊道。   鸿鹫挥动着大翅膀奋力向前飞,可之前载着二人飞行甚久,体力早已损耗过半,又加上方才被身后那方瘴气吓到,顿时一阵乱舞乱挥。   “阿年阿年,大鸟疯了!” 梨霜诧异道。   “不是!它只是受惊,鸿鹫,镇静点!” 方君年喊道。   受惊的鸿鹫飞行速度非常之快,却十分不稳,不多时,便见眼前出现一座高山,而鸿鹫鸟却仍然奋力挥动着翅膀,什么也觉察不到。   “鸿鹫快掉头!!”   方君年一声大吼唤回了鸿鹫的心神,但为时已晚,高山就在眼前。眼看着便要撞上山墙,鸿鹫啼叫一声急忙转向,此时背上二人却因转向的逆流稳不住身形,双双跌落。   “小梨子!”   二人跌落时受风力而散开,鸿鹫意识清明过来,连忙挥翅冲到急速下坠的方君年身下将他托起。   “快快!快救她!”方君年又惊又慌,心中顿然一阵寒意。   鸿鹫载着他连忙继续往下冲,此时,却再也瞧不见梨霜的身影。   “小梨子!小梨子你在哪儿?!” 方君年疯了一般吼叫着。    ☆、生死无渡却有期   “小梨子!小梨子你在哪儿?!” 方君年疯了一般吼叫着。   “她在这儿。” 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空洞地响起,方君年急忙抬头。   空中站着一个人,紫金黑袍被风吹得作响,邪魅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而他怀里,正是已然昏厥过去的梨霜。   “墨音!” 方君年吃惊。   “小小一只麋兽竟也能闯入我魔界将人带走,本座还真是小看你了。”他冷冷道。   “把人还给我!” 方君年吼道。   “还给你? ”墨音望了望怀中的人儿扬唇一笑,“我墨音的女儿果真是吃香的很,不过,今日我便要带她回魔界。”   “你休想!”方君年面色一冷,眸中透出蓝光,瞬间周身金光乍现。少顷,一头巨大的金色麋兽腾空跃起,直直扑向墨音。   墨音身形一闪落于高山之巅,麋兽扑了个空,连忙转身又是一阵呼而来。颠簸之间,梨霜意识逐渐清醒,恍惚望见面前那张傲然妖异的面孔,心下一惊,连忙挥手挣开。   “醒了?我的女儿。”墨音笑道。   “什么?” 梨霜身形一僵,“我不是你的女儿!”   她转身欲跑,身子却墨音紧紧扣住,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便望见麋兽正直奔她而来,梨霜心下一喜。   “阿年!阿年!”   “最烦这些缠人的东西。”言毕,墨音伸出一手,一团瘴气将麋兽围住。顷刻便见麋兽被在瘴气中拼命挣扎。   “不!不要伤害阿年!墨音你快放了他!” 她转头望向墨音。   “好吧我的乖女儿。”墨音收回瘴气,麋兽身形不稳,竟然从半空坠下。   “不要!鸿鹫快救他!!!”   梨霜急切喊道,可鸿鹫那身躯在方君年的原形之下相比根本等同幼鸟,它想做个垫背都有心无力。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瞬间闪过,梨霜心中顿然一喜,墨音眸子里却闪过一丝怒意。   “洛衡!”   白光一闪而逝,不多时,鸿鹫便载着幻回人身的方君年落在高山之巅。 洛衡踏步缓缓从云端走下,目光清冷,傲岸云悴,周身笼罩着淡淡仙气之晕,一身玉白锦袍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华丽。   “洛衡今时果然不同往日,本座瞧你连精神都抖擞了几分。怎么?想让我放了梨霜?”   洛衡不作答,而是淡然地望着他,眸中透露着难以捉摸的神色,少顷,他开口道:“你可知神女死于焚咒?”   墨音身形一僵!心头好似被钝器一阵痛击般,面上血色全无。   “看来你不知...魔君连自己心爱之人死因都不知道,就三番几次伤害她的女儿,你就不怕后悔?”   他望向墨音的神情亦无异常,他并没有忘记墨音是自己的仇人。可他此时的眼神里却看不见仇恨或是想要报仇的情绪。亦或是他藏得太深...   洛衡踏步向前 :“放了霜儿,你不能伤害她。”   墨音六神无主,在洛衡走近的那一刻却连忙退后,紧紧扣住怀中的人儿。   “小梨子!” 方君年苏醒过来,连忙起身。   “她是我女儿,我要带她回去,你们谁也拦不住。”墨音退后,扣住梨霜的大手越收越紧。   “我不是你的女儿,我是季华仙君的女儿!”梨霜辩解道。   “什么?!”墨音神色一变,掰过她的身子,紧紧掐住她的脖子,“你是我的女儿!”   在望见梨霜那张脸时,他的心头猛然一痛,手劲儿开始松懈。   从墨音知晓碧瑶死因的那一刻他的心他的灵魂便开始在魔煞之中痛苦挣扎,碧瑶是他曾经挚爱。不过却是在他还未成为魔君之前,在他还未保留着一丝魔性之外的性情之前。可他没有好好珍惜,最终身不由己做上魔界之首,玄音殿的主人。可碧瑶却离他越来越远,甚至与他敌对。那个时候他才知晓,一切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碧瑶从始至终都之当他是修为浅薄的可怜精灵,她对他的好只是出于同情。   墨音不甘心,魔又怎样?只要她愿意跟自己回魔界,他照样可以爱她可以宠她!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魅力,过于自信,碧瑶是什么人?姑瑶神女,司掌一方生灵之母,与他永远不会站在一起。   他曾再次偷偷潜入姑瑶山,把那个怀着他人之子倒在碧河岸边时的碧瑶抱在怀里。她就在自己怀里沉睡,如果她是自己的,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念头浮上脑海墨音无奈笑出声,又有谁知道堂堂魔界至高无上的君主,也有这么渴望爱的时候。当他知道那个他本欲永久藏在心底的忽然死去时,整个魔界都因他的低迷而日渐衰落。   “小梨子!” 方君年大惊,因为墨音的神情愈发不正常,给人的感觉好似一座高山瞬间瓦蹦。   在惊呼之中,洛衡挥手一道仙力强劲袭去,墨音受迫,松开掐紧梨霜的手,将她重重甩于地面,施法阻挡洛衡的仙力。 方君年见势,连忙将梨霜扶回安全地带。   不多时,四周,又恢复平静。   “墨音,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洛衡淡然道。   “哦?你未免过于自信了,洛衡。” 墨音从情绪中恢复他惯有的自傲,挑眉一笑。   “昔日杀父之仇,封我于冰潭千年之恨,我今日一并作数,只要你的命来抵即可。”洛衡道。   “哼!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言毕,墨音右手一扬,地面瞬间腾起无数瘴气,悉数在他手中凝成一团。   “带她走!” 洛衡道。   “小梨子,咱们快走!”方君年将她一把拽住。   “不要,我不走,洛衡他!”她不想让他一个人。   “他不会有事的,你听我的,咱们先走!”   “不要,要走你自己走!” 梨霜推了他一把,方君年身形一定,眸中闪过一丝痛色。望着她坚决的眼神,心中无端升起怒意,再也顾不得什么将她拦腰抱起,跃到鸿鹫背上。   鸿鹫飞出高山之巅,身后洛衡的身影逐渐模糊,梨霜心下一痛,忙赶忙转身望向方君年。   “阿年!阿年!咱们回去好不好?我不想他出事,我想在他身边,你送我回去好不好?”她哀求道。其实不管他有没有事,她不想他一个人。   “不好!” 方君年决然道。   “阿年! 阿年我求求你了!我不想离开他,我想待在他身边。”眸中已是夺眶欲出的泪水,方君年紧紧扣住她的腰,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阿年.....阿年......”她泣不成声。   “好好,鸿鹫掉头!” 终是不忍看她落泪,方君年伸手拭去她的泪水,面上带着苦笑。   小梨子,若我独身一人赴险,你可会像关心他一样也关心我?   鸿鹫在离二人较远的地界降落,梨霜忙不迭抬腿跑去,望着她奔向那人的背影,方君年心中一阵苦楚。   “洛衡!”   “霜儿?” 洛衡吃惊, “站住!别过来!”   梨霜生生停住脚步,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面,不远处正是面色惨白,身中数掌仙力的墨音。 只见他捂住心口,嘴角流淌着一丝血迹。   “哼!要杀便杀!” 墨音冷声道。   “你心脉尽断,修为尽失,杀一个徒手弱者不是我的作风,你走吧!”洛衡冷眼望了他一眼,转身走向梨霜。   墨音站起身,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转身欲离去,却忽然瞳仁一紧,一股可怕的熟悉感涌上脑海。   少顷,墨音缓缓转过身子眸中闪过一丝不同于常的诡异,宽大袖袍里的手渐渐收紧,一道莫名之力在他掌心凝聚。他冷笑一声,瞬间挥手而出,身形一晃,遁空消失。便见一朵微小的墨色莲花急速飞向洛衡。   莲花七瓣,每一瓣都尖利无比,所过之处,绵延带出一道蚀骨焚心的强力煞气!梨霜眸中一紧,暗叫不好。不作多想的,飞快越过洛衡的身体,挡在他身后。   她紧紧闭上双眼,心头一阵一阵颤栗,她不愿洛衡出事,如何也不愿。 就在她豁出一切为他挡住暗器的时候,却半响都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痛意。身后洛衡连忙转身,她似乎能感觉他身子瞬间僵直。   伴随鸿鹫一声哀啼,梨霜连忙睁开双眼!当她抬眼时,眼前这一幕却叫她半响发不出任何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   魔莲穿过方君年的身体,在嗜到他身上灵气之血后,跌落在地,煞气化去。方君年就那么僵直站在她面前,无力地望着她。   “阿年...” 梨霜愕然地望着他,讷讷地走向前,扶住他欲倒的身子。   方君年望着她,眸中尽是柔情,她伸手抚住那处被魔莲穿过的伤口,希望血能不要再流。   “我不想欠他人情,更不会让你豁出性命救他。” 方君年笑道。   梨霜木讷地摇了摇头,惊恐望向洛衡 :“洛衡,快救他。”   “如果你为了他死,我会痛不欲生。小梨子,明明我比他先遇到你,为何你心里却没有一丝我的位置?你最初不是要与我成亲的么?” 他苦笑,眸中氤氲着淡淡的雾气。   “快救他!快救他啊!!” 她失控吼叫出声,泪水终于溃堤。   “没用的..魔莲焚噬万物...何况我没有仙骨。” 方君年道,想是生死重复无数,死对他而言早就习惯了。   “你不会死的,洛衡有修为高深,他一定能救你! 对不对!洛衡!你会救他!你能救他!” 梨霜痛苦地望向洛衡,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他只是兽,没有精魄。” 洛衡淡然道,眸中闪过一丝歉意。   “不会的不会的!你能重生无数次,区区一朵魔莲伤不了你的,阿年!阿年还会重生对不对?” 她紧紧抱住方君年的身体,泪珠一滴滴滑落,浸湿他的衣襟。   方君年摇了摇头,感受着被她的小身子紧紧抱住的感觉。也许这是命,命中注定他妄想颠覆宿命摆脱生死之苦,却用情爱之苦来惩罚他,如今不也是免不了一死么?   只是这个迷糊又胆小怕事的小梨子今后没有他在暗处守着,会不会到处受人欺负呢?   方君年转眼深深地望了洛衡一眼,也许,他不该担心这些。   “小梨子,告诉你个秘密,我有一颗绝世金丹。那...那是老君也练不出来的...放在我的屋里,墙上有个暗格,你去取今后定有用处。” 方君年抬手抚上她的脸。   “好好,咱们现在就去,那丹药能救你是不是?” 她用力点头。   方君年摇了摇头,所谓绝世金丹他花了几千年才练成,只缺仙灵珠做引今后能不受生死重复之痛,可如今看来却是用不着了。   他抬手拢了拢她的发丝,开口道:“小梨子,你靠近点,我有话跟你说。”   梨霜连忙点头,侧脸凑到他面前,方君年笑意更浓,扬起下巴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他还想看她被自己捉弄羞红的模样,最后却只是记住了她的泪。   “阿年!” 梨霜诧异回过头,对上方君年那双似乎泛着蓝光的眼睛,心中顿时一紧!   她手中紧握的方君年似乎有什么不对!她连忙抬头,只见怀中的他周身开始溢出金光,却是从边缘,一点一点散开,化成无数细小的颗粒。   “阿年!!阿年你怎么了?!!”   她疯了一般紧紧抱住他,拼命抓住那些逐渐散开的皮肤。   “洛衡快救他!快救他呀!!”   方君年在她怀中逐渐散去,最后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他低低唤着‘小梨子’。   “不要啊!” 怀中那人早已化成无数细细碎片,至于空中消失殆尽。   梨霜起身,追赶着那些飘向远处消失的碎片,心底痛成一片。   “霜儿!”洛衡拉住她,将她拥入怀中,希望她能平复,希望自己能减轻一些她内心的痛苦。   梨霜抽泣了片刻,却是不再动弹,直到洛衡松开双手,疑惑地垂眼望着她。   “为何不救他?你明明可以的。” 她低声道。   洛衡缄默,抬手抚上她的脸,却在未触及的那一刻被她猛力推开!   “阿年是我的朋友,是我很重要的很重要的朋友!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是你为什么不救他?你的心为什么那么冷酷无情?”   “霜儿? ” 洛衡惊愕地望着她,眸中闪过一丝无措。   高山耸入薄云,一道斜阳照射在二人之间,恍若一道无形的墙壁,将她与他心隔开。 作者有话要说:  方君年真的死了吗?呜呜呜 ☆、只求恶梦早醒来   天兵依旧守卫森严,龙垣宫依旧只有她一人。 洛衡只是初始陪了她两日,但她至始至终都未曾开口与他说过一句话。   斜阳透窗而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金黄中,窗边那株莲花开始凋落,她的思绪总是混乱,她很想做什么,她很想为阿年做些什么。可是她做不到,她既没有聪慧的头脑也没有高深的修为。她只能看着方君年在自己怀中一点一点消失,一点一点散去。   手中那枚白玉簪在夕阳余晖下散发出淡淡蓝光,温和如熙,恍若看见初次在雾仙山见到他时,脸上那抹欲化冬雪的笑容。   朝夕更迭,她依旧无声不动 坐着窗前,额间一道殷红已变暗沉,在她苍白淡漠的脸上平添一丝异美。   一只鸟儿在窗台停落,她无力地抬眼,鸟儿灵动地啼叫了几声便展翅飞走。动静之间,最后一瓣莲花凋落,在桌面那些已然枯萎变黄的其他花瓣中显得生机盎然。   她眸中闪过一丝痛意,连忙起身。 她想去人界,想去洛邑,想去方君年那个贫寒的小屋。她想看看,她希望一切只是梦,她希望当她再次推门而入时,方君年那窘迫慌张的身影还能出现。   想是多日不曾走动,情急之下走起步子竟也有些踉跄。她忙不迭奔向大门,恨不得此刻能够插上翅膀飞扑出去,可门外看守的天兵仍是固执地将她拦住。   “仙子莫让属下为难,还请回去吧!”   “滚开!让我出去!” 她施法击向阻拦天兵,一下一下重重打在那些固守本分的兵将身上。   “仙子,殿下有令,仙子还请回去。” 天兵艰难道,却依旧将她拦在门内,也不靠近,任凭打骂。   “快去通报殿下。”旁侧一个天兵见势不对低声道。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她开始大声怒吼,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心口处莫名的焦躁冲上脑海。   “梨子!”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她心中一喜赶忙抬头,便见阻拦自己的几个天兵身上瞬间缠满红绸,被身后力道生生甩出老远。   赤烟怔怔站在原地,望着梨霜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眸中流露的痛苦,心中一阵莫名。   “烟姐姐...” 她惊喜地望着眼前这个红衣女子,心中那番苦痛顿时如同巨浪翻涌而上,泪水溃堤,她紧紧握住赤烟的双手,连话都说得含糊不清。   “烟姐姐...阿年他....消失.....他消失了啊...”   “什么!梨子,你说清楚点,我听不明白。” 赤烟无措地望着她那泣不成声的模样,心中一阵颤栗。   “他消失了...被墨音...墨音把他...” 话说到一半,她开始拼命摇头,她不想说死字,她不愿意承认方君年被墨音杀死,她一直都抱着那丝希望,希望他只是暂时地消失。   “你是说...方公子死了?!” 赤烟心头猛然一抽,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茫然无措间梨霜艰难地点了点头 ,赤烟痛惜地为她拭去泪水,不知不觉中自己的泪也滑落下来。   “方公子是个好人,来世轮回若是有缘,你们还会在遇见的。” 赤烟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不......他无法重渡轮回...” 她痛苦道,收回双手,紧紧掐住自己的手臂无力地蹲下身子。   “梨子!梨子不要这样,你这样我会害怕的,你快起来。”赤烟赶忙扶住她的身子,轻轻地抱住她,“方公子不会想要看见这样的你,我想他跟烟姐姐一样,喜欢可爱会笑的小梨子。”   少顷,梨霜终于不再哭泣,她深呼一口气,缓缓起身。一双美眸红肿,脸颊边还有未干的泪痕。良久良久她淡淡开口:“我想姑姑了,烟姐姐,你带我回雾仙山吧。”   “梨子...” 赤烟身形一定,面上一片铁青。   梨子竟然不知师傅与娘亲已经...   方才自己已然她那番痛苦所吓,如今若是叫她再次知晓亲人逝去...不,她不能让梨霜知道。   “梨子乖,师傅给我交代了任务,我暂时还需要留在人界,等我办好事情咱们再回去好不好” 她尽量以最自然真切的语气告诉她。   “可是我好累,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你带我走吧,梨子跟你一起去完成任务。” 她轻声道,眼神黯淡。   “恐怕不行,我带着你不方便,你还是留在白龙身边,他有能力护你。”   “哟 ?梨霜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远处便传来一个娇细动人的声音,身后走来的正是北海公主玲珑。   “你是?” 赤烟定神将她一番打量。   “竟然还有这么美丽的仙女在此,这身红衣还真是引人驻足呀。”她眸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转身望向梨霜,哀声道:“梨霜妹妹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姐姐,姐姐替你出气去!”   “多谢公主,我没事。”她淡然回过头,不想叫外人看见自己这般模样。   “怎么会没事呢?瞧妹妹这眼睛红的...是不是殿下对你不好呀?” 玲珑低声问道。   “姑娘若是有心探望,赤烟感激了,舍妹身子不适不便接待,您还是请回吧!”见梨霜面色不好,赤烟连忙作答,梨霜没有回头,语气依旧冷淡:“没有此事,公主无事还是离开我这儿吧。”   “离开你这儿? ”玲珑公主一声怪腔,“这儿不是洛衡殿下的宫殿么?我方才在殿下那里,听闻妹妹一个人替殿下守着龙垣宫,怕妹妹寂寞这才寻了空过来瞧瞧。”   梨霜身子一怔,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心底有种莫名的厌恶。   “不知公主从何听来的谬言?” 洛衡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她不曾体会的威严从身后传来,玲珑公主闻言面色一变,眸中那抹妒意一纵而逝。   “霜儿。” 他走近她,想看看她,而她却藏到赤烟身侧不愿让他瞧见。洛衡垂下眼帘掩去那失落的情绪,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霜儿,想去哪儿我带你去可好?”   梨霜抬脸望他,问道:“当真?”   洛衡点头,抬手示意她过来,她犹豫片刻还是挪步走向他。他虽然没其他亲昵的动作,但眸中那片宠溺和情意却悄然流露。 这瞧在梨霜眼里,瞧不出个所以然,可瞧在玲珑公主眼里,却分分毫毫都在挑战她的极限,刺激她的心脏,撩拨她心底积压已久的妒火。   洛衡转头向溟卜使了个眼色,溟卜立马奔到玲珑公主跟前朝她作了个请势。玲珑公主面色一沉,愤然转身,却在听到梨霜开口一句话时,忽然停下脚步。   “洛衡,你送我回雾仙山好不好?我想义父,想汐陶姑姑了。”   洛衡脸色一变:“再迟些日子,我会带你回去。”   话音一落,不远处的玲珑便转身折返,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声音里还带着几许惋惜:“梨霜妹妹这是在说什么?之前住在龙垣宫的两位树仙不是早已仙逝了嘛?”   “公主!”   “你!”   溟卜、赤烟同时惊呼出口。   如雷轰顶的一句话,把她最后一丝清明的思绪劈个粉碎。她呆愣地望着玲珑公主,缓步走向她:“你方才说什么?”   “我...我只是说...” 梨霜此刻的表情俨然在她意料之中,她要得就是如此!   “他们怎么了?” 梨霜再次逼近她,眸中空洞一片。   “本公主说的是事实呀!难道你不知道那二位仙人已经死于静若手中了么?” 玲珑有些为难的开口。   “溟卜!送客!” 洛衡疾步上前将她揽进怀里,溟卜得令,也不顾什么礼数,一把将玲珑公主拽开老远,直到见她不屑的甩袖离开天界,他这才放下心来。   “梨子...” 赤烟担忧地唤着她,自己知道师傅离开的消息时 都难过得快要死去,今日意外得知方君年之死她心中一片慌乱,不知该如何开口。   “霜儿...”   被紧紧抱在怀中的她并没有哭闹也没有过激的情绪,洛衡心下一惊,连忙松开手捧住她的肩:“霜儿”   “我要回雾仙山,姑姑和义父都在雾仙山,我要回去。”她面色平静。   “霜儿...” 他痛惜地望着她。   “我要回去!” 梨霜挣脱开他的怀抱,快步跃上云端。   “霜儿!”   “梨子!” 洛衡与赤烟快速追了上去她的神经她的四肢百骸都已经麻木,她不信!她最亲最爱的人,如父如母般存在的亲人一定还在雾仙山。   那个讨厌的玲珑公主肯定在骗她!义父一定在茅屋里为她煎熬苦涩的汤药,汐陶姑姑也一定还在房里沉睡着。她要回去,她要告诉他们,以后她再也不会私自下山了!她会一直留在雾仙山,一直陪着他们。   风吹散了她的发,泪水在无形中模糊了她的双眼。   洛衡身形一晃在空中紧紧抱住她的身子 :“霜儿!跟我回去。”   “不要!你走开!” 她拼命捶打着他的胸膛,奋力挣开他的禁锢。   “霜儿,霜儿,跟我回去,我答应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收紧了双臂将她抱紧,声音里带着一丝轻颤。   “我要回雾仙山,你让我回去!” 她捶打的动作渐渐缓慢,带着呜咽的情绪戛然而止,她昏了过去。   “霜儿!霜儿!” 洛衡大惊失色,连忙化为一道极速白光一瞬而逝。 作者有话要说:  讨厌梨霜吗?其实后面她才是最阔怜的(╯﹏╰) ☆、珠胎暗结已多时   “梨子!梨子怎么了?”   龙垣宫正殿梨霜紧阖双眸靠在洛衡怀里,赤烟焦急不安,刚想取出仙灵珠为她渡气便被洛衡抬手止住。   “霜儿没事。” 他微蹙眉头,眸中神色复杂,他不知此刻自己该喜还是该忧。   “那怎么会昏过去? ” 赤烟问。   洛衡低头抚了抚她沉睡中紧蹙的眉:“她怀了我的孩子。”   “什么!?” 赤烟大惊。   方才他探手为她把脉时,也是为之一惊,可随之而来的却不单单是喜悦。   “那白龙殿下何时与霜儿成婚?” 赤烟收敛情绪,庄重问道。   洛衡没有作答,只是静静地望着怀中人儿的脸。 溟卜恭恭敬敬地从殿外踏步进来,俯身在洛衡身旁附耳说了些什么,只见他面色一凛,目光瞬间凌厉。   “殿下?” 溟卜望着他的眼神不由得心生畏惧。   “此事再议,去打理一下潋水宫。” 他冷声道。   “殿下要回潋水宫?” 溟卜诧异。   “恩。”   “是,老奴这就去办。” 溟卜捏了捏小胡子,虽心有疑惑却一直以洛衡的吩咐为首重,未作多想。   “霜儿不会有事,姑娘且安心回去吧。” 他没有抬头。   “既然如此,赤烟便相信殿下会保舍妹周全!” 她顿了顿,面上似有难色。   “姑娘可还有其他事?” 洛衡问。   赤烟犹豫片刻,重重点了点头!   ......   梨霜的脑袋有些沉重,从印堂处传来一阵暖流,身子发烫。想来自己应是在作梦,这太阳都照头了。   她动了动眼皮,意识开始恢复,既然是作梦,那么那些可怕的事情应都不会是真的。遂,她又不想醒过来。   “霜儿...霜儿...” 有人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似有些疲惫却十分磁性。   一声一声地低唤,将堕入睡梦中的她一步一步引向清醒。她轻呓一声,缓缓睁开双眼,当视线聚合,映入眼帘的是那双幽静深沉的黑眸。她转动了一下眸子,许是睡得太久,脑后有些发麻。   “醒了?” 他将她扶起,往她背后垫了一块软絮枕。   她没有说话,嘴唇有些发白。发觉周围事物有些许不同时,才缓缓开口:“潋水宫?”   “恩,你身子需要调养,暂且住在这。” 洛衡淡淡道。   “我身子怎么了?” 她淡漠地问。   “只是有些虚弱。” 他抬手欲将她颊边一缕散发拢好,却落个了空。   “呵,我这病鬼缠身的身子,真是妄称仙骨。” 她别过脸,自嘲一笑。   “会好的。”他轻声道,为她拉上被角,“潋水宫被我施了法,你不用服避水丹避水,只要不出宫殿。”   “此番不过是将我移到另一处牢笼?” 她望向他,眸中黯淡。   “不是,我会陪你,霜儿。”他对上她的眸子,面上浮起一丝浅笑。   “义父和姑姑真的不在了吗?” 她艰难地问。   洛衡缄默片刻,眸中一派深不可测 :“这是他们的命数。”   “命数?” 她蹙眉,心中泛起一阵酸楚,“若不是因为我,他们谁也不会死。这不是他们的命,而是我的自私造成,若我当初没有离开雾仙山,没有遇见阿年,他们都不会有事。”   “注定要发生的事情,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你而改变,霜儿,不要这么自责。” 他淡然道。   “注定发生?哪有那么多注定?真的不能救回他们,更改命数?” 她望向他,眸中尽是无助和哀求。   “霜儿,你还有我。” 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亲吻着她的发丝,“不要难过,一切都有我,你只须安心,安心待着潋水宫。”   她木讷地任由他的双手将她抱紧,仿佛身上所有力气都被抽光,只希望一切只是梦。   “她们今后会侍奉在你左右。” 洛衡抬手指向门边,不知何时,门外已经候着两个娇小可爱的小女孩,一个淡红丝裙,一个素兰纱衣,十三四岁的模样恍惚让她想起自己还在雾仙山那会儿。   “拜见殿下! ”   “ 她们? ” 梨霜直起身子,疑惑地打量着跪在地面两个少女,好熟悉。   “奴婢是兜兜。” 淡红少女恭敬道。   “奴婢是....胖胖。”素兰少女诚敬中似有胆怯。   “兜兜胖胖? ” 她惊讶下榻,面上终于浮起一丝生气,洛衡忙扶住她的身子将她按回榻上。   “你刚醒过来,不要急于下床。”他温柔道,回头望向跪地二人,“先下去吧。”   “是。” 兜兜和胖胖恭敬退到殿外。   潋水宫与他们之前离开时并无太大区别,兴许是溟卜提前打扫过,这北殿的一切事物都十分干净无尘。   她如今与洛衡同住在北殿,每日在他身旁安静地伴着他品茶看书,身边一些琐事都交给兜兜胖胖两人。 只是从不见溟卜,虽然心有疑惑,但她并未多问。   洛衡也不多言,她亦不想与他说话。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离他很远很远。 以前他不也一样不喜言语,但如今她的心与从前却多了一份忧患。   北殿有处不错的所在,是个不大的庭苑,虽处海底却也能栽花植草,洛衡向四季谷讨要了一株梨树,便栽种在这庭苑里。   这日,她没有在北殿陪他,而是差胖胖搬了几张桌椅,一个人坐在庭苑里,桌上摆放的是每日都不同花样的各色美食,他知道她喜好吃食。   “霜霜,你胃口愈来愈好了,这是第三碟桃花酥了。”胖胖打趣道,虽然得殿下隆恩幻作人形侍奉在潋水宫,且梨霜的身份也不同往日,但她是不希望她们改了性子唤她什么娘娘的,听起来也怪异,以往如故便是好的。   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皮,心中一派惆怅:“我再吃下去,肚子是不是会更突了?”   “可能会呢霜霜?我觉得应该换下其他口味,这桃花酥吃多了说不定在霜霜积成一团了。”兜兜郑重道。   “啊?” 她闻言苦恼,正欲起身找个旷地运动运动加以消化,便见洛衡踏步走来,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眸中流露着晶晶熠熠的光芒。   他挥手示意胖胖兜兜退下,挪步到她身旁。她刚要转身移到另一侧却被他一反常态的抱坐在他腿上。   “你这是做什么?不像你。” 她低声问道。   洛衡不语,大手轻轻抚上她的微隆的肚皮,眸中似有化不开的温柔。   “我好像吃多了。” 她低声嘟囔着,心底扬起一丝异样,想来自己也很久没和他说过话了。   “笨丫头。” 洛衡轻笑出声,温热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皮,“霜儿不是说过要与我繁衍后代?”   “繁衍后代?” 她反问,貌似说过此话,“那你什么时候与我成婚?”   “再给我些时间,霜儿。”他嘴角扬起,低头喃喃道:“这里有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她心中一顿,十分不解问道:“你是说我肚子里有了孩子?”   “恩,霜儿怀了我的孩子,我的后代。” 他笑道。   “原来...原来我怀了孩子,我说肚子怎么会....”她暗暗自语,面上带着一丝不安。   想来她自己都还不知道怀了他的孩子,看洛衡面上一派温柔笑意,这事儿应是叫人欢乐的。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心却突然沉重了不少。也许是不适用,也许是接受不了自己还是个受人照顾的主儿,如今却要做一个娃娃的娘亲了。   “霜儿害怕?”   “没有害怕...那我怀的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到时候就知道了。”   “哦...”她垂首不自在地靠在他肩头 :“这个荷包,你真的带着了?”   洛衡随着她的视线下望,便瞧见自己腰间那枚锦绣小荷包。他笑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恩。我手艺不精缝的不好看?像个馒头似得。” 她轻声道。   “倒是很与众不同,我喜欢这个馒头,也喜欢这个馒头。” 洛衡浅笑,大手从肚皮直接上移到她胸前。   “哪里像馒头,馒头那么小!” 梨霜气结。   “那像什么?” 洛衡疑惑,笑的愈发蛊惑。   “讨厌!你今儿个怎么了?一点都不像你!”   “我只想要霜儿开心,你不是喜欢...这样吗?” 他双手捏了捏。   “谁说我喜欢这样了?” 梨霜抓住他的大手,心中泛起暖意。往日被自己一番调息他都红了脸,以为自己喜欢亲昵的事,所以他一贯清冷又淡泊的性子如今却是刻意为她改变了。   “那喜欢这样?” 洛衡将她抱紧,在她耳根啃咬。   “好了好了...大白天的,叫兜兜她们瞧见了。咱们给孩子取名吧!叫什么名字好?” 她连忙扯开话题。   “恩...” 洛衡思忖片刻道,:“无论男孩或女孩均唤作‘莫离’ ,你觉得如何?”   “莫离?挺好听的,那便唤他做莫离吧。” 她淡笑。   “好。” 他淡淡笑着,将她抱紧了几分,低头浅浅吻在她的唇上。   梨霜的心也许是懵懂的,但她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深深扎在她心底。方君年的死对她打击甚大,景易与汐陶的突然离世,让她心灰意冷,几度想要重回雾仙山。但自从知道身体里有了另一个生命,尽管再伤心难过,却也只能过好眼前。若是洛衡能陪她这么简单地过下去,想来她应该知足了。思及此她心中释怀不少,往他温暖的怀抱里靠近了些。   ......   夜晚   “兜兜,可有看见殿下?”   “殿下?恩,方才还在北殿的,此番应是去了西殿。”   “去西殿做什么?”   “这个不知。”   每日,每时每刻,洛衡都守在她身边,而她也习惯了他的陪伴,少一刻不见人,梨霜心里都不适应。于是睡到一半她干脆起身披了件外袍,朝西殿走去。   西殿不大,笼统不过几间房,中间一间大殿,两侧三间小殿,其中就有她以前住过的一间。   踏入西殿,便瞧见中间大殿门内灯火通明,想来洛衡应是在这里。只是这间大房她从未进去过,应该是同其他寝殿差不多的,洛衡此番过来西殿做什么?   她蹑手蹑脚走进大门,透过窗纸往里头瞧。只是房内雾气缭绕,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梨霜捅破了一个小洞再瞧,只见烟雾缭绕中似乎有一座水池,水池中站着一个人影。梨霜干脆隐了身盾墙而入,只是她刚穿过墙面踏进殿内,脚下就猛地一滑,整个人立即往后倒去。   “霜儿!” 洛衡飞身过来连忙接住她,面色尽是慌张。   “好滑啊这地...洛...” 她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就瞧见洛衡此刻光裸着身子将她抱在怀里,愣是叫她鼻头一热。   “别看。” 洛衡脸上一热,连忙将她往怀里按去。   “别挡,人家要看!”   她挣脱着要起身,洛衡无奈噙笑,将她拦腰抱起,跨入水池之中。   “好温暖的水池。” 置身温暖的大水池,梨霜有些吃惊。   “怎么不好好睡觉?半夜起来到处走。” 洛衡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还不是你半夜不见了,我到处找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西殿居然有个这么大的水池我都不知道。” 她环顾四周,只见偌大的西殿中间一个大水池坐落,水池边上是散发着热气的滚滚水球。   “最近有些乏,只是来沐浴,霜儿来了就一块洗吧。” 他浅笑,将她衣物一件一件解开。梨霜面上发烫,抬头看他,却见他眼神纯净,瞧不见一丝迷离。   “恩...”   “现在开心么?”   “啊?”   “你不是想瞧我身子?” 洛衡笑道。   “恩...” 她羞涩低头,却正好瞧见清练水中那不该瞧见的物事,倏地一下涨红了脸。原来,往日叫她一直忌惮的东西是这副模样的,还真是怪丑的。   她又抬起脸,视线在他身上游移。他的胸膛宽广,皮肤白皙,平日里看着清瘦,脱了衣服才知道竟如此健硕。她伸出指头戳了戳,肌肉结实。洛衡帮她仔细地洗着身子,自己的身体则任她捏扁搓圆。他并未做多想,而她却是想入非非,满脑子都是邪恶。   “洛衡...” 她抱紧他的腰身,胸前俩白团子蹭啊蹭,抬起头正好望见他俊敛的下巴。   洛衡倒吸一口凉气,继续帮她洗着身子,声音却变得有些低沉,:“没见过你这么色的仙子。”   “哪有...食色...性也。”   “贪吃又贪色?”   “只色你!” 她咬住他胸前的红果果。   “嘶...” 洛衡无奈闭眼,之所以来沐浴,也正是因为每晚抱着她入眠,身下总是无法自持。他是近神之仙,未破戒前一切欲望素来看得淡泊。自从身边有了这丫头沾染了性.欲,每次对于她真是愈来愈无法自我控制了。只是瞧见她这些日子心情已经恢复,如今她有喜欢这些,自己当然也就一定随了她。不过...   “你怀着身子。”   “我知道,兜兜娘亲跟我说过一切忌讳。我就想这样...” 摸一下也好,亲一下也好,只要是洛衡,只要是能够感觉到幸福的事情,她欲罢不能。   “别乱动...” 他捉住她往身下探去的小手,掰过她的身子,撩起温水清洗着她的白皙的背部,时不时地覆上唇畔亲吻一番,激得她浑身颤栗。   “我想起来了!” 她忽然转过身,扬起一阵水花。   “想起什么了?” 洛衡疑惑。   梨霜贼笑不语,缓缓蹲下身子跪在水池中,池水刚好没过胸前,她望着那奇怪的物事,伸手戳了戳。   洛衡一惊,抓住她的手,声音有些颤:“霜儿?这可不是玩的。”   “我知道...” 她娇羞地低头,张开口凑近那物。洛衡更为一惊,制止道:“你做什么?”   “我...做夫妻之间做的事呀。” 她若记得没错,那次爬屋顶不小心撞见一对成婚许久的夫妻,那家的女子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丈夫的。   “不可以!起来!” 洛衡沉了脸,倒是叫她一时有些莫名。   “怎么了?我瞧别人也是这样做的...” 貌似无论仙凡,成婚之后都要服侍自己的夫婿,只是她借用了凡人的方法而已。   “洗好了,回房吧。”   “洛衡...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夫妻之间就是要做这些的,‘成婚后事’咱们都做了那么多,难道你没把我当你妻子吗?” 她有些委屈,许是热气熏人,眼眶有些微红。   是不是没有行礼成婚他们就不是夫妻?可是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在她心底早就当洛衡是自己的丈夫了。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瞧见她一副要落泪的模样,洛衡心中不忍。   “那你刚刚凶我!” 她不满。   “没有...我只是不懂俗世这些,初次接触难免有些不适应,霜儿若喜欢,今后都依你,好不好?” 洛衡柔声哄着。   “这还差不多。” 她破涕为笑,洛衡再次将她揽进怀中。   “那你...继续刚才那事?” 洛衡轻声问。   “你要么?” 她反问。   “随...随你。”   “恩,好...”   ..... 作者有话要说:  短暂的平静生活,请细细品味,O(∩_∩)O ☆、寂守深渊几时休   在潋水宫中,她与他同榻而眠,但洛衡这个看似无比清冷性子实则比她还贪色。自从那日温水池沐浴尝到甜头之后,几乎每晚都欲罢不能。想不到他如此孤尘绝世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如此骚动的心,而表面上却还是死不承认。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肚子又稍稍鼓了一些,也不知这肚子里怀的是娃娃还是馋虫?她这贪吃的毛病愈发严重了。兜兜和胖胖虽初为人形,但知梨霜爱食,故而这厨艺早已练就得十分到位。   潋水宫平淡如水的日子让她起先悲痛的心平复了许多,那份失去亲人的苦痛被她深深蛰伏在内心深处。起先对于方君年的死,她一直认为是洛衡的见死不救,如今想来却是自己荒唐的极端。虽然他们之间已经这么亲密,可她却还是觉得眼前这个男子有她猜不透的地方,好比如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她却忽然觉得很陌生。也许,是孕期多虑了。   “饿了吗?” 不知何时,洛衡已睁开双眼,面上是一丝淡淡的笑意。   梨霜不语,只是摇了摇头。还真当自己是猪了,大半夜的问她饿不饿。   洛衡笑之,将她往怀里紧了紧阖目睡去。   翌日醒来枕边早已无人,她摸了摸自己微隆的肚皮,这些日子来养成的毛病,晨曦初醒总想摸摸肚皮的动静。她缓缓翻身下榻,门外候着的二人闻声进殿伺候她梳洗更衣,以往不愿他人亲身伺候习惯也因怀了身子容易疲劳而弃之。   “兜兜,随意梳个发髻吧,我想出去走走。” 她淡淡道。   “好的。” 兜兜麻利地将她散乱的发用玄金簪简单琯起。   洛衡早在庭苑中添置了舒适的榻椅,上面铺就几层戎质软垫。稍稍绕着庭苑走了一圈,她便有些疲惫,兜兜连忙扶她坐回榻椅。   她躺靠在榻椅上挪了处舒适的位置,阖目歇气。 这身子愈发不牢靠了,只是怀了娃娃便如此不经走动,如今真是做什么事都费体力。   “霜霜,这是我娘托远海一方鲤鱼精取来的果子,您瞧瞧。” 兜兜提着篮子走到她跟前。   “果子?” 她睁开双眸,望见那满篮子殷红果子时,面上一丝错愕。   “这是樱果,听说可好吃了,您瞧这色泽看着就诱人,多好看呀。” 兜兜道。   “是挺好看的。” 她随手拿起一颗端详,红果子圆润饱满,小巧剔透,诚然十分好看。   她轻启薄唇将樱果吃下,指腹一下一下抚在手中那枚白玉簪上。   “霜霜,这个是什么呀?” 兜兜好奇地问。   “你们不记得了?这是我昔日别发用的白玉簪。” 她淡淡说着。   “原来是白玉簪呀,兜兜记性不好。” 兜兜讪笑,“ 起先受殿下恩典能够服侍在潋水宫娘亲还为此担忧了不少,兜兜什么都能做,就是记性太烂,故而平日没少受娘亲责骂。但这毛病一时半会还真难以改掉,不过兜兜定会努力的。”   “呵,你娘亲也是为你好。” 她莞尔一笑,将白玉簪收入怀中,“平日里也要好好尽孝,世事难测,莫要与我一般,失去方知懊悔。”   “是.....兜兜知道,您放心。”   她浅笑置之,示意二人退下,阖上双眸沉浸在一片宁静中。   阿年已不在,白玉簪也如同普通簪子一般,早已没有彼时散透着的蓝光。实诚点说,不过一方死物。 景易、汐陶、方君年那些她重要的人,生时对她如亲如故,奈何却在不该命卒的年岁里皆因她而死。 她几次自问,到底自己哪里值得让他们为自己付出那么多,甚至性命。   洛衡曾说注定的命数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自己而改变,可便是为了救这小小的自己他们才会死去。为何彼时母亲频死也要将她保下?将这个百无是处又胆小无为的自己保下?若出世时她便随母亲而去,那么如今义父,姑姑,阿年定然是平安快乐地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   空有一身仙骨和那点万年不见增长的破修为,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活着本就是个错误,不过为这世间多添拥堵罢了。   奈何如今怀了孩子,至少身边还有个洛衡,她只想安稳地在潋水宫将孩子生下。随后劝说洛衡,一道回雾仙山,回到最初,回到那个她昔日无比厌烦今日却十分怀念的雾仙山。   恍惚一睁眼,已是正午时分,她起身下榻,缓步行走在北殿里。   “洛衡呢?” 貌似半日不见他身影了。   “殿下今早便赴往天界了,许是又要事,殿下说不日便归。” 兜兜道。   “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殿下吩咐霜霜问起再禀报。”   “哦....我饿了,备膳吧。” 她淡淡道。   “是!”   ......   北殿大门前是一道透明水墙,她缓步向前,静静望着海中生灵游梭沉浮,万物百态,生生不息,潋水宫却被笼罩在巨大的气泡里。   思绪飞扬时,便见几只调皮的鱼儿隔着水墙朝她挤眉弄眼,嘴里不停地吐着泡泡,似在说些什么。 她心下疑惑,这结界只防外人进入,怎的会听不到任何声音?思及此,她抬手欲试,却听身后传来兜兜急促的呼唤,不由得放手转身。   “霜霜!霜霜!” 兜兜高举着一封纸笺,快步跑来。   “何事?跑得如此急切。” 她莫名问。   “是殿下的信函,溟卜仙人送来的。”   “快拿来!” 她接过纸笺,心中莫名一阵喜悦。   念。   白纸上只是一个意态迭澜的念字,是洛衡的字迹。   “想来殿下定是思念您了。” 兜兜道。   “将我床头那个木盒取来。”她浅笑道,将纸笺妥帖置放在木盒中。   往后每三日她便能收到洛衡的信笺,有时是一句简明的交代,有时是一句暖心的嘱咐。   日积月累的,木盒里的纸笺竟也积攒了厚实的一摞。   ------------------------------------------------------------------------------   一地的秋落,庭苑中那株梨树也已凋谢。   肚子愈发大了起来,如今连走路都要扶着腰身了。时光在指尖飞快地流逝,想是她终日嗜睡,除了偶尔起身用食,其余时间基本上都在睡觉中度过,故而这潋水宫外的景,是夏是冬,是晴是阴,她过的全然不知“今日有信吗?” 她抿了一口热茶,将木盒锁好。轻声问身边伺候的兜兜。   “胖胖一直守在殿外,今日想来也是没有。” 兜兜低声道。   “恩。。”   不日便归?   这个不日一去便是两年。   从起初的每三日一信到后来的每三月一信,如今却是还要更久了吗?   也许如他往日信中所说,事务繁忙。   “我只知晓凡人产子十月怀胎即可,我如今这肚子却怀了两年不见动静。” 她淡淡开口。   “想来仙人分娩与凡人定是不同的,霜霜莫要担心,娘亲说过,若到生产时她会找几个有经验的老鱼精过来伺候您的。” 兜兜忙道。   “恩,替我谢谢你娘。我想睡会儿,你下去忙吧。”   “是。”   梨霜起身,抱着木盒,扶着腰,缓步上榻。   北殿中各处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珠子,琉璃珠,碧玉珠,白珍珠,夜光珠,总之品种各异,晶莹剔透,夺目珍贵。要是换了以前的她,想必此刻定会想尽法子弄个巨大的布兜将这些个宝贝统统收起,可如今她却是没了那个兴奋劲儿。也许自己只是个取稀喜罕的主儿,这珠子一多,反而不那么稀罕了。   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睡时也诸多不便。在软榻上挪来挪都觅不得一处舒适,正当她就将着昏昏欲睡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进来!” 好不容易睡着却被打扰,心中难免有些懊恼,正欲发作,却见兜兜推门进殿,神色慌张。   “怎么了?” 她疑惑问道。   “门外,门外有个女人,说要见您。” 兜兜忙道。   “女人?” 她连忙掀被起身,“什么女人?”   “是个面貌绝丽的女子,身着艳服。”   绝丽?艳服?....莫不是烟姐姐?   “快,过来扶我。” 她连忙下榻。   “是。”   她心中一喜,连散发也不叫兜兜梳理,而是动用术法将长发快速扎起便出门。   “烟姐姐...烟姐姐...”   门外,站着一个身姿婀娜的美丽女子,身着金丝纱裙分外夺目,一双美眸含水如春,嘴角勾起浅笑,娇细声音中别有一番诱媚。   “梨霜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梨霜过的稍微平静一些的日子。 ☆、不请自来非良善   “梨霜妹妹...” 玲珑公主笑靥如花,望见梨霜隆起的肚子时,面上笑意稍稍僵持,眸中些许恨意一纵而逝。   “竟是玲珑公主,梨霜误认了,不知公主所来何事?公主又怎会知道潋水宫方位?” 她满腹疑惑,潋水宫的位置除了宫内人,就连阿年彼时寻找她都废了好大劲儿,这玲珑公主又是如何得知的。   “呵呵,这不是过来瞧瞧妹妹嘛。碧海深渊如此阴寒,这洛衡也真狠心,竟然将妹妹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玲珑公主目光同情地望着她,言语中颇带惋惜。   “潋水宫是殿下自幼生长之地,梨霜自觉无甚不妥,公主请坐。” 她将玲珑迎进殿内,并吩咐兜兜备热茶。 想来自己的心胸着实有些狭隘,总是无端地对这个玲珑公主心存芥蒂,但终归来者是客,相应礼数还是要周到,况这清冷的潋水宫也好久没来过他人了。   “公主请用茶。” 她将青玉茶杯递到玲珑公主面前。   “妹妹可要注意些身子,这地海阴寒比不得天界。”玲珑公主道。   “劳烦公主忧心,潋水宫虽处地海,却在洛衡仙力庇护之内,梨霜过的甚好。” 梨霜浅笑,淡然道。   “哦.....如此,姐姐便放心了。” 玲珑公主神色诡异,玉手有意无意地捏.弄着脖间一颗珠坠。   “谢公主关心。对了,前些日子听人提起玲珑公主如今已是北海之主,首届龙女统领,想来不应再唤您公主了,不知该唤您什么?”   “不过一个称谓,咱们姐妹之间不讲究这个,妹妹不若还是唤我一声姐姐吧?”玲珑公主道。   “于理不合,如此还是唤您公主吧。” 梨霜心中十分郁闷,这玲珑公主总要与自己攀关系,她这又不是什么得道高仙,委实不解。   “呵呵呵....”玲珑公主娇笑一声,“诶?妹妹瞧我这珠子戴的可合衬,可有将姐姐的肌肤衬得更加白皙些?”   梨霜抬眼望去,一颗通体泛红的小巧珠坠镶嵌黄金挂于玲珑公主脖间,红珠色泽黯淡却隐隐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力量。   “着实好看。” 她诚实定论。   “这可不,一方妖灵的内丹,定然不比一般珠子差的。” 玲珑公主道。   “什么?妖灵内丹?” 梨霜惊异。   “诶.是啊,姐姐最近总是犯头疼,我那夫婿便不知从哪取来的内丹,听说这内丹还是来自已修道成仙的妖灵。说来也怪,这内丹一戴上我这头便也不疼了。”   “公主已经成婚了?如此喜事理应恭贺。只是取人内丹绝然不可,妖灵无内丹定然保不住性命,公主还是早日还回去。” 梨霜至诚道。心中顿起鄙夷,这玲珑公主的心肠诚不见得多仁善,竟取人内丹作饰,他那夫婿亦同,委实造孽。   “我也想还回去,可不是不知是哪方妖灵的内丹嘛。唉...姐姐也只好忐忑受下了。” 玲珑公主无奈道。   梨霜默语,执杯饮茶。   “妹妹独自居在潋水宫,想是很孤独吧?洛衡他就没来看过你?”   “殿下忙事缠身不便常来潋水宫,但终归是要回来的。” 梨霜淡淡道。   “他如今可不是殿下了...”玲珑公主低语道。   “公主说什么?梨霜听不清。”   “没什么,姐姐只是替妹妹担忧呀,这洛衡再怎么清高绝尘也终归是个男人。这男人嘛,总会喜新厌旧的,总会为了某些事儿寻找各种借口。我有个交好的姐妹,当时也是怀着身孕,孤苦一人守着清宫冷墙盼呀等呀,最终还不是心也碎,人也没了。”   “公主真是爱说笑,梨霜与您那姐妹怎会相同?况洛衡是洛衡,并非一般男子,他也不会这么做。” 梨霜面上不悦,语气生硬。   虽然她知道这玲珑公主应是说者无意,但心中还是一阵不快。   “哎哟真是对不起,姐姐说错话了。妹妹别生气呀,姐姐也是好意,想来洛衡他定然是有事耽误了。” 玲珑公主连忙低声致歉,有事耽误几字咬音着重。   “方才失礼了,公主见谅。兜兜,茶凉了,取水续热。” 她面色恢复平静淡然道。   “茶凉了,就别再续了,再续也没有初始的滋味了。” 玲珑公主惋惜道。   “恩,好。” 梨霜抬手将玲珑公主面前已然凉却的青玉茶杯取回。   想是方才情绪跌宕,当她因出手过快而不小心触碰到玲珑公主的手臂而正想抱歉时,却见自己的执取茶杯的手竟然就这样穿过玲珑公主如空气般的手臂。   “这是怎么回事?!” 她讶然起身,连连探手好几下,这才发现玲珑公主的身子竟然微微有些透明。   “妹妹莫急,还不是洛衡在这潋水宫外设了结界,这结界之力不得不让我元神出窍才进得来。”   “元神出窍?” 她更是吃惊了。   “是啊,不过这元神也不能脱离身躯太久,姐姐我这便回去了,妹妹保重。”说罢,玲珑公主起身。似有想到什么,她又停下脚步,怪嗔道。   “茶凉了便再换一壶新茶,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况且这新茶的滋味说不定会更好呢?呵呵呵,姐姐告辞了。” 终于,随着几声娇笑,玲珑公主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霜霜,可要换壶新茶?”兜兜忙问道。   “不用,我就爱喝这茶,续热去。” 梨霜道。   “是。”   洛衡一去便这么久,她虽不懂那些复杂的帝位纷争,但九重天上诸路仙人是否能视洛衡那番弑君夺位于当然,她那笨拙的脑袋诚然想不出来却也知道厉害关系。 若他安然无事,迟些回来又何妨?但今日玲珑公主这番不请自来,却在她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忽然,她很想见他,两年来积压的念想翻涌而起,她真的真的很想见他。   “兜兜,洛衡有来信吗?” 她走出殿外。   “那个,没有呀。今日您已经问了十来遍了。” 兜兜低声道。   她已经问了这么多遍了么?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那么期盼着他的消息了么?梨霜苦笑,轻轻哀叹一声 。   “殿下没有来信,咱们可以自己去找他呀!” 兜兜忙不迭道。   “找他?去天界?” 她愕然。是啊,她可以去找他的,可是现下挺着大肚子行动也不方便。   “您身子不便,兜兜可替您去,上了岸便想办法上天。” 兜兜正色道。   “你修为浅薄,上天谈何容易。不过也不失是个法子,你上了岸便去人间洛邑城寻找一名唤赤烟的女子,让她助你上天。” 说着,梨霜取出白玉簪递给她,郑重道:“此簪为信物。”   “是!兜兜遵命。”   “我拟信与你一并带去,此信见到洛衡时交予他。” 言毕她便开始执笔写信,寥寥数字折好放入信笺内。   “是!不过兜兜不会术法这纸笺出海怕会浸湿。”   “呵呵,我虽无甚修为却还是仙人,施法便可。拿着,凡事注意些,早去早回。”   “是,兜兜无论如何也会将信带到的!”   兜兜当日便出发,潋水宫里便只剩她和胖胖。   散步在庭苑里,望着再次花开如雪的梨树,心底只是盼望着能早些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内丹是关键 ☆、终因寂惧出潋水   “胖胖,胖胖,兜兜回来没有?” 梨霜晨曦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追问兜兜的消息。   “还,还没有,您先回屋,奴婢帮您梳洗。” 胖胖忙搀着她进屋。   “你说兜兜去多久了?我吩咐过她要早去早回的。”   “快三个月了。” 胖胖无奈道。   “三个月?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已经担忧了很久。   “不会的不会的,您且放心,兜兜可精明了不会出事的。” 胖胖忙道。   “想来人间地广,要寻烟姐姐也不是件易事。”她淡然道。   肚子终于在三个月内不再见大了,想来如此的话便是很快就会诞下孩子,可是洛衡不在身边她会害怕,她一个人什么都不会。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尽管挺着个大肚子再不便,为了不再每日顶着等待和担忧过活,她必须出去。   在她下完决心服下避水丹走出北殿外门时,步子刚移出门外水墙半步却被结界强力挡回跌坐在地。   “霜霜!!你有没有事!?可有伤到身子?” 胖胖吓得面色铁青。   “我没事。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出不去?” 她惊疑地问。   “这个,怎么会这样?”   “胖胖,你走出去试试。” 她艰难起身。   “好。”   当她匪夷地看着胖胖走出大门全然无阻的时候,心底蓦然一凉。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就她出不去?   “我能出来呀,到底哪里不对了?” 胖胖急切道。   “洛衡竟是半步也不愿我踏出潋水宫。” 她无力转过身子,无奈笑出声,眉间那道殷红又逐渐暗沉。   “霜霜...” 胖胖急切地唤着她。   “想来是在我身上施了术法吧?” 她无力开口,言语中似有落寞。   “霜霜!霜霜!” 胖胖水墙外无声呐喊。   “罢了,回去吧。” 她抬步向前,走了几步发觉似有什么不对劲儿,连忙回头。   这是怎么了?   “胖胖?你怎么不进来?”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水墙外对她无声呼唤的胖胖。   “怎么会这样?胖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你为何不进来?”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竟有些无措起来。   “你进不来?” 她惊惶问道,门外胖胖朝她点了点头,肉肉的脸上焦急万分。   “为什么?!不要...胖胖你快进来呀!以前不是能随意进出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她仓惶无措地捶打着水墙,手却在触及时便被挡回。   胖胖心疼地望着她,早已泪流满面,她连忙跪下身子,口中急切的说着什么,双手也开始比划,示意她不要害怕,要冷静。   “胖胖...” 她连忙挪到胖胖跟前,看着她开始变慢叙述的口型和比划的动作。   “好,我不怕。”她重重点头,泪水已夺眶而出。哪能不怕?若是胖胖进不来,那偌大的潋水宫便只剩她一人了。   “你是说你要去找人帮忙?” 她问道,水墙外的胖胖重重点了点头。   “恩!好,那你找到人一定要快回来!一定一定!” 她咬字重音道。   胖胖含泪再次点头,万般不舍地向她行礼后便快步离去。 梨霜颓坐在地,神情涣散。   洛衡...   失魂许久后,她拭去面上泪痕,转身进殿。   一日、两日、三日、....   昼夜更替,她却是再也不敢多睡一分,除了害怕一个人,更多的是等待有人归来。   终于在第七日也不见胖胖回来时,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那份孤苦无依的惧意,泪水无声滑落。   “快回来吧...” 匍匐在墨玉案上,她无助地流出泪水。   她不要独自一人等待,这种感觉好可怕,好难受。   “一定有办法出去的,一定有办法。” 难过片刻后,她恍然醒悟,起身将身后那些记载着术法仙笈的卷轴全部搬下来。   一定有办法,肯定是洛衡在她身上施了术法她才出不去。施之破之,能禁就能破。   思及此,她精神倍觉亢奋,不眠不休地将架上所有记载仙术的卷轴全数看了遍。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 她喃喃自语着,目光专注地查看每一宗卷轴。   终于在禁破相克术中她找到了类似,看见了希望。喜悦的泪水再次滑落,她拂袖拭泪,自嘲道:“真没出息,这有什么好哭?真是愈发爱哭了。”   “禁破相克,禁破结界,万物皆禁外不得其入,万物皆禁内不得其外。限破咒之人其行,禁咒之人不得行,行之破咒禁,禁咒之人永禁。”   喃喃念完一段,梨霜面上浮起一丝苦笑。 原来是她自己将自己绑死了,洛衡在她身上施了禁咒。 胖胖和兜兜之所以能自有出入只因她们身上被施了破咒,玲珑公主不惜元神出窍才能见她,也因万物皆挡在结界之外不得其入。 而被施了禁咒的人却不能走出去,如今自己硬闯出去,却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禁咒触碰到结界时,将一切相克相生陨灭,胖胖破咒消失,所以她进不来,而自己也被永远禁在结界里。   顾不得思索,她继续往下读。前面记载的是使用禁破术的口诀心法,后面的便是破解之法。她心下一喜,面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在她终于完全知道破解的方法,目光停落最后一行字时,面色顿时一沉。   破法之人若非本主,修为需位其在上,逆之命忧。   也就说要破开这个结界,自己的修为必须在洛衡之上。   “呵!” 手中卷轴脱落,她再次心如死灰。到头来不过是给了她一颗蜜饯,咬破里面才发现是苦的。   拿自己那点破修为去破十万年修为之人设下的结界,纯粹是在找死。   心口涌起一阵莫名的凄苦,身处何地不都一样?只是有没有重要的人在身边而已。   她浑浑噩噩地独自在北殿对着满案仙笈愣神许久,终于艰难起身。   命忧又如何?此番孤身一人不知等到何时,既然找到破解之法,就应该试试。   思及此,她敛了思绪,施法快速整理了下随身物事,简装出门。   泛着波光的水墙上动荡着无数涟漪,她再次服下避水丹,神色淡然,眸光清冷。   良久,四指并对,默念口诀,将自身所以力量都集中在指上,一个作势迅速趋向水墙! 结界重力受击立刻回趋相同之势,梨霜身形一震,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不倒。   结界受击却仍然不破,唯有水墙猛烈晃荡着。自己灵力不济,方才倾尽全力竟也破不了,如此只能硬闯了。 既然下了决心便不会半途而废,梨霜深呼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再次施法亲身扑向水墙。 但困难就是困难,不会因为想要完成便容易被攻破。   几次诸番,她全身受痛跌坐在地。再硬闯下去,怕是最后一点修为也要耗尽了。她擦去嘴角流淌出来的血迹,手不自觉抚上肚皮:“孩子,娘亲出不去了,有没有伤到你?”   歇了片刻她又站起身,最后一次,便试最后一次,若是还出不去,那她也只能认命了。   “孩子,若是你也想早点见到你爹爹,就帮帮娘亲给我一点力量吧。” 她无奈地说完,并指作势,此番却着实不同,只觉得一股力量从腹部一直传达到指尖,她心头一喜,连忙念决,一个冲身破出水墙。   水墙破开,结界消失。   刹那间哗啦一声,整座潋水宫瞬间被海水覆没,宫墙窗栏冒出无数水泡。潋水宫恢复回最初的模样,而她终于走出了潋水宫的大门。   至少命还在,她露出笑脸,自我安慰一番,施法离开海底。   ............................................................................   寒风袭来,她身子猛然一个哆嗦,自己到底消耗了多少时日?这外界竟然入冬了。   她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袍,缓步行走在陆上。   想来做仙做到她这种地步的,应独她一人吧?如今竟是连驾驭之术也驱使不得了,诚与凡人有何不同?   本就挺着个肚子,适才更是耗尽了修为,一路走来,早已身疲力竭。眼看夕阳欲坠,若是天黑前还寻不着人家,此番却是要露宿荒野了。   终于体力不支,她挨着石块坐下,心中百感交集,此刻若有人载她一程。   载她一程?   忽然想起什么,她连忙直起身子:“对了,我可以召唤鸿鹫。”   阿年虽不在,但鸿鹫还在,思及此,她鼻头不由得一酸,连忙抑住难过的情绪,召唤鸿鹫。   良久,身后传来窸窣作响声,她心头一喜,忙不迭回头去望。然而来的却不是鸿鹫那只大鸟,而是一个身着黑棕粗布,皮肤也显得有些麦色的少年,高挺的勾鼻,深邃的眼睛,此时正缓步向她走来。   “你是?” 梨霜疑惑起身,只见少年面色阴沉,目光如炬,看着她好似看见仇人一般。   少年不语,加快脚步走近她,梨霜心中一颤,连忙挪步跑开,此人目光不善,想来不是凡人,莫不是此番竟叫她遇见山野妖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身份。。。 ☆、潸然泪下心欲碎   少年不语,加快脚步走近她。梨霜心中一颤,连忙挪步跑开。此人目光不善,想来不是凡人,莫不是此番竟叫她遇见山野妖怪了?   “你是人是妖?” 梨霜作势自卫,满眼戒备。   “你可算出现了?” 少年色厉言冷。   “你认识我?” 她诧异。   “认识你?哼!” 少年再次逼近,厉声道,“别以为你现在这番模样我就认不出你来,若不是你主人也不会惨死! 我倒是意外,你不仅无半点愧疚之心竟还敢召我前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替主人报仇!?”   “你说什么?!” 梨霜闻言惊愕,“你是鸿鹫!?”   鸿鹫不语愤愤瞥了她一眼,梨霜恍悟释然,卸下心头戒备,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多年未见,鸿鹫竟也练就人形,真是太好了。”   “好?我却不认为得以见好,倒是你过得才真叫一个好,瞧你这番莫不是怀了白龙的种?” 鸿鹫讥笑道。   “是...这次召唤鸿鹫实属迫不得已,我如今修为耗尽无法再施术作法。鸿鹫,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助我一程?” 她恳请道。   “助你?” 鸿鹫挑眉一笑,“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蠢,你害死了主人还敢指望我会助你 ?”   “阿年他.....我......” 她心中一痛,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若不是你!主人不会死,只要再重生八十一渡,主人便可以永远摆脱生死之苦。却因为你的出现,却因为你的存在,主人总是背道而驰,最终还落个尸骨无存灰飞烟灭,梨霜!你就个祸害!”   “不是...不是...我知道阿年因我而死,可那不是我愿意的,我也很痛苦很自责!可是我能怎么办,我没有能力我救不了他,我就是这么软弱无用。” 她痛苦地紧紧拽紧衣襟,红了眼眶。   “有一样东西能救他,仙灵珠!把仙灵珠给我!”鸿鹫面色一变,伸出手向她讨要。   “仙灵珠能救阿年?” 她心头一喜,不可置信地望着鸿鹫。   “仙灵珠是圣物,定能令主人重生!把仙灵珠给我!”   “我给我给!可是,仙灵珠此番不在我身上,它在它在....” 错愕间,反而脑中一片空白如何也想不起仙灵珠在何处。   “不在你身上?” 鸿鹫大惊。   “我想想,我想想。” 她双手激动地颤抖,如何也平复不定。   “仙灵珠,居然不在你身上?” 鸿鹫神色复杂,眼里尽是自嘲,“主人费尽心血才探得仙灵珠方位,寻了两百年才找到雾仙山!为了将你体内仙灵珠逼出来,更是费尽苦心!如今你却说仙灵珠不在你体内?”   “你说什么?” 她身形僵直,木讷地望着鸿鹫。   “仙灵珠既不在你身上那到底在何处?快告诉我!快说!” 鸿鹫怒喝道。   “我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她脑中思绪乱成一团,挥袖大力甩向鸿鹫,鸿鹫身形一闪,轻巧躲避,面上浮起一丝笑意。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主人之所以上雾仙山根本不是为了求什么万年雪莲,而是故意上山接近你,将你带下山后在设法取走你体内仙灵珠! 否则你以为自己一个修为连低等小妖都不如的深山野丫头主人会看得上你?切!” 鸿鹫不屑道。   “阿年已经死了...鸿鹫,我知道你怨恨我,可你不能故意编派这些话来刺激我。” 她无力道。   “我才没那闲功夫!今日之前我一直以为主人是爱上你才会屡次不忍下手,原来是这仙灵珠根本不在你身上! 快说,仙灵珠在哪儿?!” 鸿鹫急声道。   “仙灵珠不在我这儿,被我义父取走了,义父也死了,想必一同消失了吧。” 她低着头,声音极浅极浅,听不出任何情绪。   “什么?!” 鸿鹫大惊。   她无心鸿鹫此时的情绪变化,呆愣良久后转身朝前走去。   “你去哪儿!?” 鸿鹫问道。   “天界。” 她轻声应道,神情恍惚迈着艰难的步子向前走着。   鸿鹫蔑视她一眼,悄悄跟在她身后,他倒想看看这个令主人不惜豁出性命相救的女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天色逐渐变暗,借着明亮的月光他仍然看见那个女人挺着肚子艰难地走在这条似乎如何也走不完的道路上。   行至半路,三只凶狠的野狼从林中蹿出,眼眸绿光,口水馋流地将梨霜包围起来。鸿鹫只是不动声色地倚在树上瞧好戏,当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个修为全无,挺着大肚的女人手持金剑将三头恶狼刺得遍体凌伤却未取之性命时,心中顿感莫名。   “滚!” 她的声音沉闷愤怒,忌惮金剑的恶狼连忙转身逃命,而她自己却因体力不支而到底昏厥。   “没死呢。” 鸿鹫翻身跃下,探了探她的鼻息,眸中神色复杂,心中更是百味杂陈,“此番便送你一回,我可不是同情你,而是为了仙灵珠的下落。” 言毕,他将梨霜抱起,幻回原形,飞往天界。   ------------------------------------------------------------------------------   很舒服的感觉,像是躺在绵软的云层里,好久好久没这么舒服地睡过一觉了。心中绷紧的一切难过也都随风而去,若能一直这么睡下去她也很愿意。   “梨霜仙子,梨霜仙子。” 一只娇柔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脸颊,唤着她的名字。   良久,她终于从睡意中缓过神来,朦胧睁开双眼,却见广寒仙子,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意识逐渐清明,她连忙直起身子,神色迷惘。   “方才见梨霜仙子浑身是血倒在我广寒宫门口,叫我吓得不轻,所幸仙子并无大碍,仙子这是出什么事了?” 广寒仙子疑惑问道。   “我在天界了?” 她心头一喜,忙不迭起身。   “梨霜仙子,暂且躺一躺,你如今怀了身子不便走动,况方才探仙子灵元,未想仙子竟虚弱到如此地步...”   “多谢嫦娥姐姐这番照顾,那血并非我的,此番我已无大碍,姐姐我想回龙垣宫,您能送我回去么?” 广寒仙子看来高傲清冷实际上是个体贴又善良的美丽仙子这点她早年便知晓了。   “梨霜仙子暂且住在我广寒宫吧,待身子养好我再...我再送你回去。” 广寒仙子为难道。   “多谢嫦娥姐姐,可此番我上天便是要回龙垣宫的,我已多年不见洛衡,心中万分挂念。”   “天尊陛下这几日时常不在天界,想来事务繁忙,待过几日再去可好?”   “天尊?” 梨霜身子一震,愕然抬头,“嫦娥姐姐说的天尊是洛衡?”   “梨霜仙子不知?昔日洛衡殿下早已登上神位。”   “我...” 她并非不知,洛衡那时夺位她就知晓,她只是不愿承认,如今亲耳听闻心中仍是一惊。   “梨霜仙子别想太多,天尊登位诚是好事。” 广寒仙子温柔扶她躺下,一番叮嘱之后便离开。   梨霜阖目沉思良久,此番她已然上天,洛衡应是不知。   她心已乏,不想在追究真相对错,阿年已死,已为她而死。无论他最初接近她的目的为何,都已不重要了,若他能活,她也不会在意。   天尊又如何?无权无势又与她何干?只要重要的人在身边,一切迷惘一切曾经的禁锢、 孤独她都可以忘记。   思绪混淆之间,耳边传来脚步声,她缓缓张开双眸。   “主人,主人。” 一个灵动女声从门外传来,她连忙掀被起身。少顷便见一美貌女子急忙进屋。   “嫦娥姐姐出去了,仙娥有何事?” 她轻声问。   “你是谁?” 美貌女子问道。   “小仙梨霜,此番身子不适被嫦娥姐姐所救。”   “原来是你!” 美貌女子瞪大了双眼,“我竟认不出你来,哼!此番莫不是又来抢我萝卜的?”   “抢萝卜?” 她片刻愕然后恍然大悟,“原来是玉兔,失礼了。小仙此番打扰了。”   “算了,瞧你这病怏怏的,不跟你计较。既然主人不在,请帖我先放这儿,你可别乱动哦。” 玉兔郑重吩咐道。   “是,小仙明白。” 她赧然一笑,索性翻身下榻,“既是请帖,莫不是那方仙家有何喜事?”   “是啊! 你不知么?仙界中无人不晓。诶?你好像是龙垣宫的人呀?此番陛下成婚你不知么?”玉兔疑惑问道。   “陛下成婚?!” 她心中猛然一抽,喉头一阵干涩,“仙娥说的是哪个陛下?”   “当然是天尊陛下...洛衡呀。” 玉兔更为疑惑。   她身子一震,连忙伸手去夺玉兔手中的金箔请帖,“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玉兔吃惊地看着她,手头一松请帖已被她夺走。   洛衡成婚?洛衡成婚?   这个可怕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回响,如同一双无情的手紧紧掐捏着她的心。   他与谁成婚?他不是答应过要娶自己的么?可是若他成婚为何自己不知道?   止不住颤抖的手,她缓缓打开请帖,囍字呈红刺目非常。   “洛衡....”   洛衡的名字赫然入目,而紧随其后的却是那个尤为熟悉的名字,玲珑。   脑中瞬间空白,她呆滞地望着那个名字,使劲儿用指腹在金箔帖上擦了一遍又一遍。   一定是她看错了,那不该玲珑公主名字,那应该是她的名字,她一定是看错了!可是为什么擦不掉,为什么?为什么?   “你这是做什么?!” 玉兔大惊,忙夺回她手中请帖。   “不是的,他们弄错了!洛衡要娶的是我,怎么会是别人呢?” 她惶然无措地说着。   “你在说些什么呀?是陛下与北海龙王玲珑公主成婚,你病傻了吧?” 玉兔怒道,不过龙垣宫一个婢女,还妄想与陛下成亲。   “他们肯定弄错了,洛衡要娶的我不是别人啊!” 她凄然泪下,转身向门外跑去。   “喂!你去哪里呀?”   ........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一定是HE的!洛衡一定不是渣! ☆、却道故人心已变   一路跌跌撞撞跑到龙垣宫大门,却被为首两个生面孔的天兵拦住。   “你是哪方仙人?” 天兵将她上下一番打量,目光在扫过她隆起的腹部时一阵惊愕。   “我是梨霜!麻烦通报下洛衡殿下,我要见他!” 泪已干涸,她语气淡然,赤红了双眸。   “竟敢直呼陛下名讳!你到底是哪里的小仙如此不懂规矩?陛下是你想见就能见吗?” 天兵叱喝道。   “求你行行好!让我进去!我有要事要见他!” 她哀求道。   “陛下不在宫中,你再求也没用,快些离开吧!” 他挥手示意她离开。   “求你了,让我进去吧。溟卜呢?溟卜难道也不在么?” 她无措道。   “不在不在,此番宫中无人。”   无奈受阻,她心下一沉,良久后转身离去。待远离天兵视线时,她勉强使用幻术,化作鸟儿越过高高宫墙。   当她落地幻回人形,却被眼前陌生的一切惊住,昔日龙垣宫朱墙青瓦,雕甍绣槛。此番眼前的却是鼎铛玉石,金块珠砾,无比华丽无比璀璨。昔日宫苑内芳草萋萋,宁静怡人。如今却铺金为地,炫丽地刺痛了她的双眼。 若不是匾额上那三个大字如昔未改,她绝然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   变化再巨大,此刻却不是惊讶的时候,她缓步走向正殿大门,脚步极轻。   她紧紧攥住胸口的衣襟,里头那颗被紧紧掐捏的心也未松半分。   洛衡,她的洛衡,她要听他亲口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一定是有人弄错了。   前脚迈出的步子还未踏进殿内,便听得一娇细之声传来,她心下一颤,却真是玲珑公主的声音。   “七日后我便要成为陛下的妻子了,今后玲珑一定好好侍奉陛下。”   “陛下,咱们的婚宴您可有宴请梨霜妹妹?”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一颗揪着心更是紧了几分。   不是的,不是的,这个陛下一定不是洛衡,不是不是!   “我将她囚在海底深渊,这九重天的事情怎会让她知道?若不是怀了孩子,我也不必如此费工夫。”   洛衡熟悉的声音依稀入耳,那般清冷玉石之声,如今听在耳中却是如针如蛰,刺得她生生发疼。   那双无情的手终于将她麻痹的心狠狠掐捏碎。   颤抖的身子一个不稳,她跌坐在地。   “什么人?”   她慌忙起身,奋力向大门跑去,正殿与大门的距离很近,此刻在她看来却十分遥远。   她半刻也不想待在这儿,她要走,她要逃。   一路跑到南天门,终于再次无力地跌坐在地,耳边似乎还在回响洛衡方才那句话,她双手捂着耳朵拼命地甩着头,那个声音,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她想跑的更远,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一个慌乱跌倒在地。   “啊....”   腹部忽然传来一阵绞痛将她思绪拉回,她痛苦地抚住肚子。   她想逃!她不要在这儿!忙不迭起身,她四下张望,可是思来想去最终却是不知该逃去何处。   挥手招来祥云,颤抖着身子爬上云端。祥云飘远,她却不知飘到哪里才能远离那可怕痛意。   ---------------------------------------------------------------------------   白锦无纹香烂漫铺就满地银霜。   “仙君多年未回谷了,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一个粉妆小仙童问向身旁另一个极为相似的小仙童。   “我亦不知,想来应是云游四方去了。”   “那天界送来的喜帖咱如何告知仙君?”   “那雀儿想是知道的。”   “诶?那是什么?” 小仙童被前方之物吸引,二人心下一惊,快步向前。   “天啊!是梨霜仙子,快!将她扶进谷中。”   小仙童惊骇不已,连忙施法将倒在落花之中的她送进四季谷中。   “她这是怎么了?”   “她怀着孩子呢!”   “快!去唤雀灵,找仙君!” 一个小仙童连忙蹬腿抛开。   榻上的女子面色惨白,额角渗汗,当她恍惚想来时,却一声凄喊,紧紧攥住身下被褥。   她,是被痛醒的。   “仙子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小仙童手足无措。   “我要生了!仙人,帮帮我。” 她无力地说着。   “我,我怎么帮你呀?你等等,再等等,我唤雀灵来了。” 小仙童虽为仙却也只是个孩童。   “好痛....”   “那怎么办怎么办? ”   “找我的姐姐...赤烟,她在人间洛邑城,帮我寻她来。” 她断续道。   “好好,我这就命人去。”   雀灵飞进屋内,见此情势猛然一惊:“仙子!仙子并非凡人为何会?”   见梨霜一脸痛苦不堪,她亦不知该如何是好。   良久后,一身红衣的赤烟火速飞奔进屋,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梨子!洛衡到底将你藏到了何处?我竟半点探查不到你的气息。你怎么了?你要生了!?”   “烟姐姐帮帮我!我好痛好难受!我要死了!” 她痛呼出声。   “你哪儿痛?我帮你我帮你。” 赤烟急声道。   “都痛...都痛!” 泪水从眼角溢出,她身痛,心更痛。   “别哭别哭梨子!烟姐姐在呢,你不会有事的。” 赤烟起身,作势施法,将自身修为悉数渡给她。   灵力入体,梨霜却是半点没有好转,反而更痛了。   “还是痛,还是...痛...” 她抬手示意赤烟别再渡修为给她,汗水与泪水混淆浸湿了锦枕。   体内似有什么东西要脱离她,痛意麻痹四肢百骸。恍惚间,只觉得呼吸渐渐困难,视线也愈发模糊起来。   “梨子别怕,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赤烟急声安慰她,两指施法利用真气将体内仙灵珠逼出。少顷,便见一颗仙力流溢的珠子从她口中吐出。   “怎会?仙灵珠...怎会在烟姐姐这儿?”   刻不容缓,赤烟将仙灵珠悬于梨霜印堂之上,仙气罩体,周身痛意瞬时缓和了许多。   “好点了么?” 赤烟忙问。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眼前的事物却越来越模糊,肺中的空气像是被抽尽。   “梨子!梨子!” 赤烟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不行了....”耳边烟姐姐的呼唤渐渐远去。   “不...想..死...” 她艰难挤出几个字,她不想死,她还没有见到洛衡还没有问他为什么?为何骗她?她不甘心啊!   “梨子,梨子不要吓我!你看看我看看我。” 赤烟大惊失色。   “为...何...骗我?洛衡!” 喉头一涩,声音也开始沙哑。最终一声凄苦呼唤,她呼吸一窒,缓缓阖上双眸。   天界沧澜大殿上,埋首于案卷之中的洛衡身形一震,猛然抬头。   “殿下,您怎么了?” 溟卜忙声问。   “没事...” 他蹙眉,摁了摁有些伤神的神穴,“几夜未眠,想是出现幻觉了。”   “殿下又在思念...”   “慎言!” 话音未落,便被他郑重打断,溟卜赶忙噤声。   他垂下眼帘,抚上腰间那枚小荷包,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绣字,略显疲惫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挂件就是小荷包,上面绣着两人名字 ☆、魂归地府激煞气   当梨霜再次睁开双眼,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站在人群中,她心下一惊,四下张望。   只见周遭烟尘弥漫,时而阴风阵阵,四处烂树秃秃,满地枯叶。在这灰朦阴暗中,她望不见边际。   “请问这是哪里?” 她转身问身旁一直前行的路人,那些人却恍若未闻般依旧径直往前走。   “这,这到底是哪里?” 她急忙跑出人群,一阵波动令前行队伍的人群纷纷望向她来。这一望,竟叫她周身寒意顿起。那些人竟都模糊了面孔,身形也若隐若现。   “谁在喧哗!?还不快走!” 一记鞭声落地,只见一个相貌丑陋凶狠的魁梧怪人手持鞭子出现在队伍前方,停顿的队伍又陆续向前行走。   她这是在哪里?为何又无故出现在此?   身后行来的人越来越多,她也不得已迈开步子随队伍一块前行。下意识抚上肚子卫护,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已是平滑之腹。   她的孩子呢?!   无措间她惊呼出声,为首的怪人终于发觉了她的存在,鞭子一挥朝她这边打来。她快速闪躲,鞭子无情地落在其他行走的‘人’身上。她还来不及道歉,便听得一声恶狠狠的怒骂传来。   “你给我过来!” 怪人怒道。   梨霜强作镇静穿过人群快步走向前,那面目狰狞的怪人在望见她面貌时面色忽变,不过一瞬便又露出凶狠之色。   “嚷什么嚷?!赶快走!妨碍鬼差做事! 不想投胎了?!”   “投胎?” 她惊恐万分地望着那怪人,“我已经死了?”   “废话!不若你以为冥界是谁都能来的?快走快走!别挡着后面亡魂!”   “我,我是仙人,我怎么会到冥界来呢?”   “仙人?” 凶狠鬼差不以为然地将她打量一番,“凭这几分美貌就想糊弄我?我当了几万年鬼差还没见过仙人会自个儿魂归地府!瞧那边!那扇血红大门。” 鬼差伸出指甲长长的手指指向远处一道大门,“ 仙人犯了天规贬入轮回,所来之路与人界亡魂是不一样的。”   “可是我真的是仙人,鬼差大哥。您可以找人查一下,我,我还有心愿未了,我不能死啊。” 她急声道。   “住嘴!像你这样的冤魂孤鬼我见的多了!凡是来冥界的亡魂哪个不是贪恋凡尘宿债未清?少跟我磨嘴皮子,快进去!” 凶狠鬼差鞭子一挥,地上瞬时扬起尘埃,她还想辩解恳求却被身后赶着投胎的亡魂快速推走向前。   不多时,随着亡魂队伍她来到一处灯火幽冥的地方,周围也不似方才那般阴冷潮湿。左前方不远处一川河水流淌急忙,许是光线阴暗,耳闻水声潺潺,眼见水面却是乌黑一片。   横跨河水两岸的是一座不大的石桥,桥上两个同样恐怖的鬼差驻守在旁,其中一个不停往河里舀水,另一个将舀出来的河水递给过桥的亡魂饮下。   “我不想喝,我不要失去记忆,我还要等我的郎君,我不能忘记他。” 忽然一个颤抖着嗓音的长发女子从队伍中退向一旁,执意不喝鬼差递来的河水。   “带着记忆投胎?想得美!来人把她按住,灌下去!” 鬼差放话,少顷便见两个小鬼将长发女子架住,掰开她嘴将河水灌了下去。   “为何要喝此水?你们要将这些亡魂带去哪儿?” 梨霜心中一颤,忙声问道。   “又是你!” 凶狠鬼差瞥了她一眼,“喝了忘川河水消除前世记忆重新堕入轮回,这是给你们重新做人的机会!别不识好歹!”   什么?消除记忆...   她身子一震,连忙转身逃跑!她不能死,她不要投胎!她还有诸事未了,腹中孩子安危叵测,她如何能就此结束一切!?   “快!抓住她!” 鬼差一声令下,三五几个小鬼相继追向她。   原路折返却重返无门,梨霜心下一惊,施法将挡路小鬼击退,快速转向光线明亮之处逃走。身后追兵似箭,不多时好几个鬼差一同出现在身后。   “真是仙人!快将她拦下!仙人不能进去!” 鬼差大吼。   梨霜跑的急切,耳边只有呼啸的冷风,不多时便见前方两扇大门,门外是刺眼的白光,其中一扇大门的匾额上几个大字叫她此番无比欣喜,‘往生之门’。   既是往生之门,也就是能够重回生界了! 当她加快步伐冲向大门时,却被半路四个鬼差拦住。   落处无路,身后又有追兵,她心下一急,朝着最近一扇大门冲去。   “仙人不可!!”   身后传来那个凶狠鬼差的叫喊,而她此时却早已穿过大门,消失在白光之中。   “她是仙人!” 小鬼惊恐道!   “糟了糟了!大人,她闯入了冰狱,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个小鬼急切道。   “快!快去禀报!”   -----------------------------------------------------------------------------   当梨霜踏进冰狱之门时,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袭上身体,就算此刻是只是灵体,却也惊觉冰寒所噬之处阵阵痛意传来。   光线逐渐适应,她忙抬眼四望,所望之处竟是一片冰墙雪地! 现下所站的地方只是一方道路,道路两边是递次排列的冰门。   当她走到道路尽头,赫然入目的却是那样骇人的一幕。   “静若?!” 她惊呼出声,此处所囚之人竟是梅仙静若,那此地便是,便是冥界冰狱!   她不过迈进一步 便吓得生生后退。冰狱寒戾之气极重,若是肉体靠近半分,想来早已冻成冰雕。   静若双手锁着铁链,成大字被悬于半空。顶上无端滴下的寒水,一旦触及她的皮肤便会结成冰,薄冰成形又瞬间裂开,碎裂之时黏皮带肉,而另一滴接替的寒水又会在她裂开的皮肉上结成薄冰凝固血液。   就这样,结冰,碎裂,再结冰,再碎裂。   原来永受寒冰之苦的惩罚是如此的残忍罪恶,她的头皮顿时一阵发麻,尽管面前这个女人多可怕多可恨,这些惩罚对她也都够了,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想是受到动静,静若缓缓睁开了眼睛,在远远凝望她的脸良久之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眼角因结冰而眦裂露出一片恐怖的血红。   周身冰霜覆盖,黑发早已覆白,一张美艳的脸上白得诡异,白得让人寒栗。   “是你!碧瑶的贱种!!!” 她怒吼着。   梨霜又后退了些,显然被她那狰狞骇人的面孔吓得不轻。   “你为何在此?!莫不是你已经死了?!哈哈哈!真是大快我心!碧瑶那个贱人死也不会瞑目了!” 她疯了一般狂笑起来。   “你可以辱骂我!却不能辱我母亲!你作恶多端自行不义!还将这一切归咎到我母亲身上!我本还对你心生同情,落到如此地步你竟不知悔改!” 梨霜气愤道。   “悔改?” 静若冷哼一声,“大仁大义总是她,不知悔改却是我...我与碧瑶本是同门,论修为论品貌我没有哪一样不如她!可她却是命定神女,我只能受命成为她座下护仙。 既是如此也就罢了!她却连我最心爱的男人也要同我抢!不抢尽我的一切她不甘心!”   “是你自己执迷不悟!父亲与母亲本就是真心互许,若不是你从中作梗他二人怎会误恨几千年!?”   “父亲?原来你已经知道季华是你的生父。” 静若冷笑,“当年我身为护仙,受令上天界时与季华相遇,是我先遇的他。唯恐身份卑微季华看我不上,我便恳求碧瑶替我上四季谷表明心意。当她信誓旦旦地回来向我保证季华仙君定会接受我的心意时,她却自己去与投为凡胎的季华双宿双栖!呵!你的好母亲,表面上善解人意,实际上就是贱人!”   “不是的,母亲不知白辞苏是父亲凡间历劫之身,若她知道定不会如此!况男女之情非人所想便能所控,父亲心不属于你,就算没有那番投胎为人,一厢情愿终无法成眷属!” 她振振有词道。 话一出口,她的心便开始抽痛,一厢情愿,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住口!事实就是她抢了我心爱的人!我死都不会原谅她!”   “你何苦如此?寒冰之苦还不能够令你清醒么?你醒悟吧!我会替你求情,让你与之婆婆一样投胎转世做人。” 她无奈道。   “少用一副悲天悯人的嘴脸摆给我看!我不稀罕!寒冷又如何?冰狱又何惧?我死也不会接受你那虚伪的同情!”   “你! ”   “哼!你莫不是专门屈身冥界来看我的笑话?还是你果真也死了?” 静若目光诡异,冷声问道。   “我...此番便会回去,你既如此执迷不悔,我亦无须多言。” 言毕她转身欲走。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会在此?冥界冰狱可是进得来便永远也出不去的地方。”   “你说什么?!” 她震惊回头,“ 永远出不去?!”   “哼,你不知么?” 静若冷笑。   “我不信!有门就能出去!”   “你见过下了诛仙台还能完好无损爬出来的人么?这冰狱的戾气可不比诛仙台弱多少,洛衡下手一向狠毒!”   “他只是秉公办法,对付你这样作恶不悔之人理应严惩。” 她底气不足,亦不知此刻为何还要替他辩解这无力的说辞。也许自己心中对他还有那么一点期盼,对他要与别人成婚之事还是未能全信。   “哦?既然我作恶不悔理应严惩,那么那两个将你抚养成人的树仙,他也是秉公办法么?”   “什么?” 梨霜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她,“此话何意?你说清楚点!”   “怎么?没人告诉你?论他二人修为再高却不是我的对手,若当时洛衡肯出手相救,他二人也不至于散尽肉身,真是可怜,我还以为那心善仁慈的洛衡殿下会出手相救呢 。” 静若轻笑,十分不以为然。   “你是说义父和姑姑命危时,洛衡也在场?” 她惊愕问道。   “是啊,你莫不是忘了当时景易身上可还有仙灵珠啊,单凭仙灵珠在手他二人还尚能续命,只可惜啊,洛衡为保仙灵珠无损,只得弃他二人性命了。” 静若面色惋惜地望着她,眼里尽是嘲讽。   “仙灵珠....又是仙灵珠...” 她喃喃自语着。   “反正你也出不去了!便留在这里陪我一块堕入冰狱吧!哈哈哈!” 静若癫狂大笑。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见洛衡!” 忽然她疯狂叫吼着,周身突然迸发的强烈气焰袭向静若。静若一声惨叫,右手断裂落地碎成无数。   她眸色一紧,顾不得讶异自己为何会如此,转身原路折返而逃。   额间殷红印记愈来愈暗,乍看之际如同墨印,她的心底有无数个声音在呐喊,在叫嚣,每一个声音都在刺痛着她的耳膜。   洛衡欺骗了她!洛衡为了仙灵珠舍弃她亲人的性命!为什么为什么?!   她心头涌起一阵狂怒之气,冲身破出冰狱之门! 围守在冰狱门外的大小鬼差统统被她周身散发之气逼退。   “何方妖孽!?竟擅闯冥界!” 一排手持利器的鬼差将她围住,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鬼差厉声问向躲在身后的胆小鬼差,“你不是说仙人误进了冰狱?! ”   “回回回...回大人,她就说方才误闯冰狱的那个仙子,只是,只是...眼睛怎么变红色了?”   “无能之辈,魔气如此之重,竟也能误认为仙人。” 魁梧鬼差怒斥道,转身命令余等鬼差合力将梨霜拿下。   “不要拦我,走开...我要出去!” 她目无焦距地扫了四周一圈,挥袖将身边鬼差逼退,跃身飞进了往生之门。   “快上报天界!”   霎时间,冥界乱成一团。   “煞气!是煞气!魔神之心起作用了!哈哈哈哈。” 静若仰头狂笑着转头望向地面早已肉骨成冰的躯体,而她自己的身躯与灵魂亦在癫狂声中渐渐碎裂,落地成冰。   “妹妹们,你们可以安心去了! 碧瑶! 你的报应到了! 我要你的女儿跟我一样!永远得不到挚爱之人!你备受生灵敬仰!我就要她成为三界鄙弃的魔头!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静若死了....炮灰 ☆、内丹不在化红烟   小仙童惊恐万分地跑进兜率宫,颤声道:“师,师父!天,天变红色了。”   “什么?!” 太上老君身形一震,迅速掐指捻算。   “只是不过晃眼便逝去,童儿差点以为是自个儿出现幻象!师父,为何天会便红?!是凶是吉?!” 小仙童惊恐道。   “稍安勿躁,现下正是暮色,童儿定是看错了。去吧!凡是见到此景之人皆解释一般,莫要弄的仙心惶惶。” 老君拂尘一甩,若无其事道。   “是,徒儿这就去。”   天有异象,莫非魔神重生?可这番想来五千年前也曾天现异象,却未有异动。   老君捋了捋白须,一派匪夷所思。   “小霜儿!小霜儿!” 季华仙君痛苦地抱着她的身子,许久未归四季谷,身侧几个小仙童初见他时都为之震惊。仙君,苍老了许多。   “我不信,我不信,梨子不会死的。仙灵珠不是能续命吗?为何此时无用?为什么?” 赤烟痛哭着。   屋中的一切事物皆显得黯淡无光,一张张惋惜的面孔更为此时凝重的气氛添了一层哀色。   “仙君!仙君!” 门外面色焦急的小仙童跑进,连忙被一旁雀儿止住,“何事非要此刻说?”   “天现异红!” 小仙童惊慌道。   “梨子!” 话音刚落,便听赤烟颤出声,众人连忙循声望去。   榻上人儿面无血色,额间殷红已如夜般黯黑诡异。 季华仙君闻言抬头,身子一颤往后退去。   “小霜儿...”   只见榻上人儿两眼怔怔一动不动地望着顶方,一双美眸透着诡异的血红。   良久她僵直起身,轻轻扫过屋中众人,轻声开口:“我的孩子呢?”   “在,在这儿...” 雀儿将一颗浑圆之物捧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她瞪大了双眼,眸中血红渐渐消退。   “您的孩子。” 雀儿怯声道。   她颤着双手接过那颗被仙气笼罩的珠子,怔怔看了许久。   看着看着,她渐渐笑出声;笑着笑着,她流下了泪。   “莫不是因我喜好珠子...便生了颗珠子?哈哈哈哈。”   “梨子,梨子不要这样,龙为珠胎,孩子出世藏身珠胎保全肉身,待时机成熟只会破壳而出。”   “正是!小霜儿别担心,四季谷有灵气汇聚,爹爹会一定好好保护他。”   她嘴角扬笑,良久恢复平静,翻身下榻。   煞气消去,眸色如初,额间印记殷红。   “劳烦父亲,为保孩子安然诞世,仙灵珠您一并拿去吧。” 她淡淡道。   “好!如初更为妥当。” 季华仙君道。   听闻梨霜要将仙灵珠拿走,赤烟身子微颤,少顷,释然一笑,无谓地摇了摇头,她的使命本就是护梨霜安危。   屋内寂静一片,榻上人儿凝神半响终于抬起眼眸。不顾旁人劝解,她固执起身,简单一袭素白披风将她整个身子藏匿,散乱墨发披肩长泄。   血红苍穹随着她泯去的情绪复始碧空。   “梨子进屋吧,你身子虚弱不能吹风。” 赤烟欲上前扶她。   “他要成婚了。” 良久,她薄唇轻启,身后人闻言皆为之一颤。   “谁要成婚?洛衡?” 季华仙君惊愕,雀儿附耳低声与他道话,季华仙君面色一变,蹙眉道:“不可能,洛衡那孩子我自小看着长大,他不可能负霜儿。”   “仙君,确有此事,天界喜帖昨日已送至谷中。” 雀儿低声道。季华仙君瞬时愕然,当下便要上天界讨个说法,却被梨霜寥寥数语折了念头。   “爹爹,他是三界至尊,他想娶谁咱们又如何管得着?女儿与他本就身份悬殊,他是高高在上的白龙殿下...本就是女儿自个儿高攀了。但凭他曾经对我如何山盟海誓,如今不过也是无凭无证一句虚言。咱们又如何讨得来公道呢?”   季华仙君满眼痛惜却奈何答不上话,梨霜说的又何尝不是。但凭洛衡曾经如何对她许诺娶她为妻,却不曾在沧澜大殿众仙面前提起此事半句。如今他贵为三界至尊就算食言作数不算,他人也无力以此做章妄讨虚辞。   “小霜儿别难过了,有爹爹在呢!你可是我百鸟之王的女儿,是他洛衡配不上你。你放心,爹爹准保给你找门好亲事,悔死那白龙小子!”   梨霜无力地摇了摇头,半响,毫无血色的唇轻启缓道:“烟姐姐...”   “烟姐姐在这...梨子,别难过,你还有我,还有季华仙君,还有你的孩子。” 赤烟抿了抿唇瓣,尽量不让旁人看出异样,方才修为全渡与梨霜,她自己此番也是虚弱至极。   赤烟不知自己应当如何安慰眼前这个人,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碎落一地。   如今自己只能陪着她,尽自己所能为她做任何事,梨霜既是自己的使命所在,也是自己如亲的妹妹。   “你说,要是当初我没有下山,此刻咱们一家人是不是如昔相伴在雾仙山?篱笆院,仙草棚...陪义父采药施药,陪姑姑修身养神,陪烟姐姐上山下山。”   “梨子...”   “我总是闯祸,烟姐姐总是替我挨骂,义父总是让我喝苦药,而我经常都会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倒掉。”   赤烟闻言,不禁湿润了眼眶,随着她的几句轻言寥语沉思在往昔回忆里。   “我想回去看看,看看雾仙山,看看篱笆小院。” 她憧憬着。   “好,咱们回去。” 赤烟拭去泪水,连连点头。   人间至北 雾仙山银装素裹,仙雾缭绕,依旧是那片万年长青的迷雾林,依旧是那座安逸祥和的小村子。   落雪纷纷,雾仙山顶一红一白两个身影 缓步行走在雪地上,身后几只雪白的兔子精蹦蹦跳跳跟随其后。   冰雪虽寒,却不及她早已麻木的心。此刻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喘口气,整理下思绪,然后决定该如何与洛衡面对。   “雾仙山还是这么冷。” 赤烟笑道。   “梨子,此番回来,这兔子精见了你竟没有逃窜,定然认不出你就是彼时与它们抢萝卜的梨子。”   “梨子,要不要歇歇脚,累.....” 话未出口,赤烟忽然惊觉不对,蓦然转身,身子微微颤抖。尾随的兔子精好奇探头瞧她,却被她摆手制止,示意震惊中的兔子们不要声张。   当她调息内力转过身时,梨霜已然走远。她想唤她,话到喉间却凝成一阵腥咸喷涌而出,白雪地上霎时盛开一朵一朵血色红花。   朝阳和煦,清风袭来,披风襟摆微微拂起,梨霜径自行走在雪地上,长长墨发舞动,几缕滑过白皙的脸颊。   “烟姐姐,前方溪流便是咱们与阿年初见的地方,你记得么?” 她面色淡然,浅语问道。   然而良久却不闻身后人回话,她疑惑回头却被眼前一幕惊愕住。梨霜身子一僵,淡泊平静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异样。   “烟姐姐,你怎么了?” 望着赤烟双手拼命地捂住不断从口中溢出的鲜血,她沉寂的心再次被推上恐惧的顶端。雪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无数,而她此刻却步履艰难,每走一步都如踏针板。   白雪地上绵延而来的是赤烟流溢不止的血迹,赤烟扶着树干,手紧紧捂住嘴巴,似乎还有更多更多的鲜血想要喷涌而出。   “烟姐姐?” 她害怕到极点,无措地奔向她身边,不敢碰她,不敢相信。   “梨子别怕,没事的,只是肉身快撑不住了,才会如此。” 赤烟艰难吐露。   “什么意思?为何肉身会撑不住?” 她颤声问。   “没事的,没事,别过来,不要看我。烟姐姐没事,只是此番渡劫,要去一个地方。” 赤烟语无伦次,她不想让梨子知道自己肉身将散,梨子承受太多痛苦,不能再她难过了,只是眼下这番景况她却也无力想出更好的措辞。   “你未入仙籍怎需渡劫呢?姐姐要去哪儿?” 她停住脚步,疑惑地问。   “我...今日...时值蜕皮,肉身暂时散去,需...需要很久才会回来。” 话落,她已痛苦倒地。   “你不是修成仙身了么?为何还要蜕皮?烟姐姐告诉我!” 她仓惶向前跪在她身边。   赤烟张了张口,却无力吐出半字。   “她内丹没有了?” 一旁被吓得失魂的小兔子怯生生开口,一句简单的话语却如雷炸耳般贯穿了她的耳膜。   “内丹...没有了? ” 她讷讷道,望向即将阖眼的赤烟,“烟姐姐,你的内丹呢?”   赤烟艰难摇头,却不作答。   烟姐姐的内丹不在,没有了?   突如其来的恐怖事实充斥着脑海,赤烟没有回答她亦是束手无策,恐惧错乱了她的神经。蓦地,一个娇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所有的事件前通后贯,一个可怕的事实从脑中浮现。   “妹妹瞧我这珠子戴的可合衬?”   一时间,雪势骤大,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洛衡取走的?” 她轻声问道。   赤烟蹙额,微微点头,欲开口解释什么,却早已无法出声,瞬间化为一缕红烟,飘散在空气中,雪地上只剩一段被风轻拂的红凌。   “姐姐...” 她苍白的手无力地在空中乱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风雪肆虐,无情地刮着她的脸颊,无情地扫荡着她的身边的一切。   是不是她身边每一个重要的人都要这样在她眼前消失?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很久很久她跪在雪地中一动不动。   发丝在落雪纷飞中蓦然飞舞,细雪黏上了她的羽睫。   洛衡...   不过一颗仙灵珠,你想要开口便是,上天下地我也会取来还你。何必如此?何必费尽周折来到我身边?   她呆滞无神,如死眼眸望向浩远高空。   是她傻,是她蠢。   天族之后,万人敬仰的白龙洛衡,会无缘无故看上她这个平凡无奇毫无修为的小仙?   昆仑山一遇,早已知他为取仙灵珠,却没有想透他为何愿意带自己回潋水宫?   阿年的死,义父的死,姑姑的死,他都无动于衷不愿相救,不过因为那都是与她一样是不相干的人。   起先自己还嘲笑玲珑公主寻了如此心狠手毒的夫婿,而那个人却是她始终翘首以盼心心念念的身影...   事实真相明明就一直摆在自己眼前,她居然看不见...   可是为什么?!他要取走烟姐姐的内丹给那个女人?   “是我...害了你们...”   梨霜道不破如今自己这副被恨意麻痹的身躯为何会有股莫名的力量逐渐增势,她只知道她所有最亲的人都因那个她挚爱的人而死。   他...那么残忍...   阿年利用她,她恨不起来,因为阿年已经不在了。   那么,如果他...只要不在了自己是不是就会不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赤烟之死    ☆、爱之深时恨之切   “童儿,将帖送回吧,就说为师闭关炼丹去了。” 兜率宫中,老君手持喜帖哀叹一声道。   “是!”小童接过喜帖向门外跑去。   亦不知是福是祸,天现奇象,却掐算不出。如今仙界人人心惶惶,未想便知与魔界有关,想来不久仙魔两界势必一战。只是如今这番局势,洛衡殿下如此做法是对是错?老君无奈地摇了摇头。   九重天上,到处红鸾喜幛,仙婢宫娥来来回回忙碌着,好一派热闹纷纷,喜气洋洋。   “快快快,舞姬都准备都好了么?” 远处一座宫苑内一个衣着光鲜斜肩露腰的仙女带头问道。   “好了好了!” 其他舞姬答道。   “好了便出去等候,待宾客到齐就要出场了。” 带头舞姬催促着。   “是!” 舞姬齐声道。   “你!还杵着干嘛?快些出去。” 带头舞姬目光落在角落一个纱巾覆面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垂眸不语,起身随着队伍走出。只是她一身红衣尤为抢眼,虽舞姬衣着华丽,却也不似她这般,竟着了大喜红衣。   她稍要出门便被带头舞姬拦住,带头舞姬刚想出口呵斥她。却见她眸中红光一闪,那舞姬顿时僵直了身子不得动弹。   一路上,舞姬们皆交头接耳,谈笑攀谈,一个长相甜美的舞姬挪步走到她身侧,低声问:“你怎么带着面纱啊?方才领舞仙娥没叫你拿下?”   她不语,也不望她,平静地跟着队伍行走。   “哇!你这戒指真好看!” 舞姬喋喋不休,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玄金戒指,指环中嵌月白宝石,泛着温润光泽。   她依旧垂眸不语,舞姬见她不理会,便不再自讨无趣,走回原处。   数十里的红妆铺就,金玉满堂添彩。大红灯笼开路从南天门延至沧澜大殿,井然有序,路旁石栏金柱系着红绸礼花,就连天界那些不多见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一路上两旁皆是守卫的天兵,仙家各路掌门领首络绎而来,喜笑颜开,好不热闹。   舞姬队伍被安排隐蔽的角落里以便出场,众舞姬个个伸头探脑去观望这数万年难见的婚礼。   梨霜被挤到角落里,面纱下那张脸淡然平静。   原来她总是以为能叫人欢乐的成婚喜事,居然也有这么讽刺锥心的难受。   满堂红鸾刺痛地着她的眼睛,欢声笑语刺激着她的神经。想不到此刻她也与阿年一般,十分厌恶这赤红之物。   她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人群之中,许是红衣出众。忽觉一道奇异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她缓缓抬眼,只见守卫天兵中,一个墨色衣袍的男子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那人便是彼时欲推她下诛仙台的斐策星君。   斐策星君与他对视,目中一派匪夷所思,片刻后他却扬起一丝淡淡笑意,笑的让人不寒而栗。   她低眉避开斐策星君的视线,紧紧捏扣着指上的玄金戒。   “天尊驾到!”   少顷,随着仙官一声高亢,沧澜大殿中欢声笑语悄然而止。 众仙俯首齐声道:“拜见天尊。”   她拼命压制此刻随时能够爆发的情绪,随着众仙俯身之际,她轻抬眼眸望去。   大红衣袍,广袖拖垂于地,金冠束发,薄唇紧抿,襟摆上是金丝银线交替绣成的祥云纹熠熠淡彩。   依旧是那双不见悲喜的淡然眸子,依旧是那张天地失色的绝世面容。   他还是他,只是雪衣换红袍,今时不同昔日。   时逢两年再见,早已物是人非。   她拼命克制自己想要跑到人前质问他的冲动,曾经多少个日夜的思念早已百聚而汇,成为她心头一把利刃。   “喜轿到!”   又是一声高亢,将众仙,也将她的视线拉回了大殿入口。   纤腰楚楚,绰约多姿,大喜红裙拖尾其后。一双美眸含水如春,嘴角挂着一抹百媚众生的笑。玲珑公主红光满面朝大殿行来,低眉垂首。两个陪嫁的婢女随其后一边行走,一边撒着娇红花瓣。   浓郁花香袭入鼻端,梨霜轻轻抬手,捂住心口处。   不是早就痛过了?   玲珑公主踏上高台,朝那人行了个礼便一同入座,众仙再次俯首恭贺。   世间最幸福的事儿不过成就一对佳偶璧人。   她的心里无数次幻想,几番设比将来与他成婚时候的情景,而如今此情此景与他同座的却不是自己。她原也想过洛衡也许是有什么苦衷,这一切突如其来的转变背后定是另有原因的。   可那玲珑公主却并非‘突如其来’,他们幼时就相识,君生我未生之时。对她这个素来活的平凡无奇的小仙子而言也许是个巨大的转变,但对洛衡而言却是早已部署好的道路,不过按道行走罢了。   “仙姬献舞!”   “快,阵势排好,出场了。” 为首舞姬唤道。   不多时,随着琴弦编钟同奏仙乐响起,众舞姬扬绫拂袖迈着轻盈的步子陆续步入沧澜大殿中央。   仙曲荡人心魄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空中,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只是在这动人舞曲和长袖飘逸若隐若现之间,独有一身红衣纹丝不动立于歌舞之中。她面上覆纱,额间一道殷红赫然入目。   各路仙人顿时面色各异,唏嘘惊疑。   舞姬们虽是舞姿飘然依旧,却早已心惊肉跳。想来也猜不透是哪个不要命的仙子这般呆立舞池中,这番丢人现眼绝对是要多添纷扰,正当有人欲起身前去解决这个纷扰时,却见座上那人蓦然起身,那双幽暗黑眸里,此刻除了震惊,只有震惊。   洛衡起身走向大殿中央,一旁溟卜面色乍惊,座上玲珑公主眸色一紧,咬牙切齿。   舞姬退去,沧澜大殿中央,留下她一人。   独树一帜却尤为苍凉...   “霜儿?” 洛衡蹙眉,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赤烟死了。” 她面纱下的薄唇动了动,洛衡身形一定,却是无言相对。   她眼神凄迷,抬手抚上他的面颊。   “你不是说要与我成婚么?”   洛衡唇畔动了动,却只是道了一声:“霜儿...”   “孩子出生了。” 她轻声道。   洛衡眸色一变,良久却道:“莫离...在哪儿?”   她眉头蹙起,无奈地望着他,少顷,大笑出声:“莫离?”   “霜儿...”   “洛衡,你想我么?我可是日日夜夜都想着你。” 她走近他,伸手环住他的腰身。   “霜儿...”   他无奈的唤声如今在她听在而里,却是如针般刺在心里。她收紧手臂,愈收愈紧,似乎要将他与自己融合一体。   “洛衡,我好孤独...守了潋水宫两年才出来找你。” 她是真的孤独,她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如今盼来的却是他的离弃。莫离?到现在这一刻他心底关心的却只是孩子。   右上上的玄金指环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手沿着他平滑的背缓缓上移。   “我的家人一定也孤独,我不想抛下他们,也不想留下你。咱们...去陪他们...好不好?”   洛衡身体一僵,愕然地望着她。痛苦,自责,震惊在眼神中更替不绝。   随着玲珑公主一声尖叫,老龟溟卜的大惊失色,沧澜大殿各路神仙混乱不堪各显法器,施法作势却奈何不敢上前。   玄金剑穿过洛衡的心脏,仅露出末尖,鲜红血液随着剑尖低落浸湿了她的衣襟。   “洛衡,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告诉我...你可曾爱过我?”   洛衡微启双唇,面色惨白,吐露而出的却是赤红鲜血。还未等他作答,她凄凉一笑,覆身紧紧抱住他,手中剑柄握力,玄金剑没柄而入,将他与她一同刺穿,将他与她紧紧相连。她紧紧覆上他的唇,泪从眼中滑落。   洛衡,你曾说要与我成婚...   洛衡,你曾说应承过我的便不会食言...   洛衡,你曾说要来接我...   你不能食言。 作者有话要说:  这 只是开始(收藏啊!评论啊!各种求!跪求!) ☆、一路到头归起始   两百年前,天界那场华丽喜庆的婚礼在一夜之间颠覆为屠场,天尊被刺杀,潜在天界多年的魔界奸细里应外合屠杀各路仙人,修为不济者皆丧命于此。天界无首正虚,魔界大军趁势大举进犯,所幸人间以凡人修真为数巨多,故而才以众小博独大之计将魔界大军逼退,然而那一夜间将三界再次分割,仙人妖鬼各持一方。   而那场震天浩劫至此成为仙界中一个可怕的恶梦。   传言行刺之人面覆红纱欲同天尊玉石俱焚,而最终尸首却被魔界一并带走。故而魔界多年部署里应外合这个事实当即捶音敲定。   墨音用自己以灵元为她续命,最终落个魂魄破碎,而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恕罪。   墨音原想以命相搏,将梨霜体内魔莲之心逼出,却不料,魔莲之心便是她的心,取之命毙。   十万年前,魔神作乱为祸苍生,后被上古诸神合力推入铸穹鼎炼化。魔神濒死剜除其心寄生待放魔莲之中,魔神身躯虽被焚毁其恶念却为散尽,最终化作嗜灵焚咒传于魔界。   一潭墨池万株魔莲,魔莲本身自带魔气,莲心更是极具邪魔。终于在隐匿了十万载后的魔神之心巧遇被心魔控制的护仙静若,窥得其阴暗面目之后毫无条件将焚咒授予利用她寻找一个合适的宿主。可为何?这个宿主却是梨霜,却是碧瑶的女儿。   墨音无奈,自己生来便是魔界中人自知魔障无阻,原由心生,所以他不希望梨霜入魔。   只要心无所畏,无恨无怨,魔莲之心也无从起作用。单看梨霜迷糊活泼活了五千年,他便知晓,心中无魔,魔便无所入侵。孰料她居然能下手杀了洛衡,可想而知恨意驱使的心魔是那么可怕。   无论是非对错如今诸事已了,她也该看破,也该放下了。   墨音自知时日无多不能再护她多久,仙界她定是不能再回去了。   雾仙山汇集地界灵气,唯有将她送回去,从此断尘绝世,孤山寂雪,就此而过。   两百年后的雾仙山,雾散云淡、柳暗花明。   梨霜躺在小木屋里,阖目沉睡。   这一睡便是两百年。   她原以为自己会一直沉睡,她亦宁愿永远沉睡。   一只振翅白蝶起舞翩翩跃窗而入,窗门紧闭,窗纸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破烂的纸絮在风中无助地摇曳,恍若长了灵性般哀怨地哭泣,更如是吹不散的淡淡愁绪。   榻上人渐醒,白皙透明的脸上那双空洞无神的黑眸随着白蝶翩飞而转动。   眉间印记极浅极淡,好像一道已愈多年的伤疤,不痛不痒却也添了一丝仙姿玉气。   白蝶在屋内飞了几圈,转身朝窗外光亮飞去。   她起身拿起披风,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板门,跨过一丛歪歪斜斜的篱笆,朝外走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碧草如丝花之猗猗。略带寒意的春风透过寂静的空气,拂起青树垂叶。   苍蓝天幕低垂,远处是归巢的候鸟,起起落落...   雾仙山,变了。   昔日终年盖雪的雾仙山,如今霜融雪消,整座山峰朝气蓬勃。植被披地,莺歌鸟语,万物繁华之态。   她独自坐在篱笆院内良久,三只胆怯的小兔子躲在篱笆外,白白的小身影抖个不停。足将进而趑趄,口将言而嗫嚅。   “有事么? ” 她淡淡开口。   小兔子闻言吓得缩回头,见梨霜未作动静,便壮着胆子用那童稚般的声音怯生生道:“小的们前来献礼,还请仙人笑纳。”   小兔子们用那胖短的小手将几根萝卜搬到梨霜面前,规矩地排成一行,长长的耳朵耷拉在脑后。   梨霜望了它们一样,嘴角扬起浅笑。   那只个头胖些的兔子见势连忙上前,嗫嚅道;“仙,仙人,山中妖狼群几百年来为祸作祟,食了不少山间小兽。小的兔子一族更是惨死无数,还...还请仙人出面,替小的们将那恶狼驱走。”   狼群...   梨霜敛起笑意,山中灵气汇聚非一般地界可比,凡是活过百年的生物皆有灵性。想来应是雾仙山多年未有人居,山中生灵秩序已是絮乱。很多年前,义父他们还在的时候,雾仙山的秩序一向打理的很好。   她拾起地上的萝卜掂了掂分量,开口道:“今后每十日送一次萝卜过来,本仙料完家中事务,便随你们去。”   兔子们闻言立即竖起耳朵,兴奋不已,连连叩拜之后方才离去。   破烂不堪的小木屋经过她一番收拾重建,总算恢复几成原貌。   山中欺弱称霸一方的野狼被她驱走,并划界分地,郑重警告它们不准随意入侵弱小生灵的土地,要想练就人形便学那兔子一族今后只能食青草萝卜,委实叫妖狼一族又恨又气,又不敢妄动。   昼夜更替,日作夜息。   秉承义父他们生前乐善好施,摘草采药的原则,她每日必做之事便是行走在山间寻草药救济山脚凡人。一次偶遇上山采药的山脚村民,她索性帮衬了一把。至此雾仙村中百姓便又时常上山求药,想来是觉得仙人云游四方几百年后终于回归了,他们村里又有神明开始庇佑了。   这日她依旧行走在山间,一身雪白披风将整个身子藏起。行至半山腰时,便觉得身后急促有奏的蹄声传来。 她转身躲到树后,山间灵兽甚多,弱肉强食之事早已司空见惯。只是,不要现身才是上策。   不多时,便见一头幼鹿奋力跑过,紧随其后的是几只利齿獠牙的野狼。 幼鹿十分机敏,身形矫捷左躲右闪,知身后敌人数多,恐被包围,一个急刹将野狼甩在前头又转身向梨霜所在的林子奔跑而来。   幼鹿极力飞奔着,奈何体力悬殊多大,任它再机敏,也敌不过三头身形庞大且饥肠辘辘的野狼。不多时,一头野狼纵身一跃紧紧咬住它的后腿,幼鹿摔落在地,哀声嚎叫。   梨霜紧了紧手中竹篓,面色淡然。万物自有定律,还是少管闲事罢。遂从树后走出,也不多看径自往前走。   身后幼鹿一声一声痛苦地哀吼着,她终于心起恻隐转头望去。   被野狼紧紧咬住脖颈的幼鹿抬头求助地望着她,这一望,如重石猛击,她的心猛然一痛。瞬间树叶化利器迅速飞向那几头野狼,野狼受惊见望见来人,连忙拖着中刺的腿拼命逃走。梨霜飞快跑到幼鹿身前,施法为它疗伤。幼鹿奄奄一息,奇异的青蓝色眸子眨了两下后,缓缓阖上。   天色渐晚,小木屋内泛着暖暖的烛光。   梨霜吃完盘中最后一块萝卜,起身走到榻前,抚了抚幼鹿的头。   幼鹿很乖巧,起先见到她还是很惧怕,她相处了三日,贡献了自己多数萝卜才令他卸下心防。如今已能乖巧听从,行走山间时也时常将他待在身边,竹篓便由他驮着。只是这幼鹿身上无半点灵气,与普通鹿兽无二般,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世间并非阿年才有青蓝之眸?   “阿年,不能再吃了,瞧你不过半月就胖了这么多。” 她伸手将萝卜夺走。   幼鹿不满地哼着气,转身用甩着尾巴,用屁股对着她。   她笑了笑取走萝卜出门,便见门外两个粗布麻衣的少年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你们是?” 她疑惑。   “仙人,仙人救命! 前几日父亲食了山中采的菌菇,今日不知怎的狂性大发,力大如牛,村里许多阻止的人都被父亲所伤。村长说是妖魔上身,仙人,仙人救救我父亲吧!” 少年含泪不停地磕头。   梨霜蹙眉点了点头,进门牵出幼鹿,背上竹篓跟着少年下山。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求呀求呀。。。祝亲们天天开心天天快乐逢考必过情场得意职场得力!!!   爱悲剧的同学看到这就可以结束了 但下面的结局更好看!嘿嘿    ☆、物是人已非   雾仙村似乎比从前繁荣了些,村子经过几百年转变也早已扩建规模。   原来那两位少年的父亲是误食了毒菇导致心神失控,所幸她随身携带的药草甚多,那少年的父亲才得以救治。 少年一家五口为报恩情,将家中能上台面的东西都下了锅。   她本欲推拒,回头时却见少年家中刚出月子的女主人却抱着奶娃娃快步进屋,眼瞅着就要跪下,她连忙施法将制止,她可不是九重天上的神仙不需凡人动不动就给她下跪。   “这孩子长得不错,不过足月就如此水灵。” 她淡淡道。   女娃娃吮着小手指,像是听懂她的赞美,竟咧嘴笑了。   “多谢仙人赞美,我前头诞下二子,一心想要个女儿,原以为此生应是无女儿福了。幸得仙人庇佑,这般年纪才能得女!” 妇人感慨道。   “唤什么名字?”   “回仙人,娃儿名唤红丫。”   梨霜点头,见妇人抱着女儿满是疼爱。眼前忽然浮现出一颗浑圆的小球,顿时颇感愁绪,眸色瞬时黯淡。   见天色已晚,她也不多留,转身便要出门。少年一家却是早已下锅做饭,盛情款待将至。   “我不食荤腥,此番还是罢了,你们自个儿用吧。”   “仙人,天色已晚,还是明日再走吧,夜黑山高的,莫要遇见妖怪。” 妇人道。   “阿娘,仙人术法高强,妖怪见了仙人指不定吓得滚回了老窝呢!” 少年道。   “山中怎会妖怪?” 梨霜疑惑,雾仙山中精灵小兽甚多,成妖的想是不多见。   “回仙人,山中却有妖怪,数百年前,咱们村里就曾来了两个蛇妖冒充少女,骗吃骗喝不成,还差点把村中稍微俊俏些的男子都掳走。幸得仙人庇佑,那妖怪才不敢造次,想是那以后便被仙人收服了。” 妇人言语激动,说的绘声绘色。   梨霜微愣,像是想起什么,面上浮起一丝尴尬的淡笑。   仙人救命之恩,对于一直坚信自有神明庇佑的雾仙村来说,实乃村中大事。是以,梨霜刚踏出那少年家的篱笆,就被眼前阵势惊了一惊。   几乎全村百姓皆跪倒在她面前,手中高高举起的各种器皿,盛满了鸡鸭鱼肉,瓜果蔬菜和那五谷杂粮。口中纷纷喊道:孝敬仙人,孝敬仙人。   她面露难色,如此多不胜数的物事她委实接受不来,可村民们又十分虔诚的将去路围个水泄不通。   无奈她只好施法将幼鹿甩上云层,随意收了一些瓜果,跃上云端飘远。幼鹿在云上翻了个滚,不满地扭过头,梨霜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这家伙恃宠而骄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梨霜将幼鹿送回山上,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郑重道:“我要去趟外界,你乖乖在家里等我。”   幼鹿闻言连忙抬头莫名地望了她一眼,眼神很是鄙夷地告诉她:我又听不懂人话。   梨霜浅笑,转身招来祥云,却料身后衣袂被幼鹿咬住,幼鹿紧紧咬住她的袖摆,泛着蓝光的眼睛透露着不舍。   “我去看一个人,很快就回来,听话,进屋去吧。” 她摸着幼鹿的脑袋掰开嘴将被咬的袖摆拿出,转身跃上云层,朝他点了点,便离去。   若不是心中偶尔想起那个与自己血肉相连的孩子,她此生定是不会离开雾仙山半步了。孩子终归是自己亲生的,尽管在思念时会忽然出现那个白衣似雪的身影,她也只能淡泊。一切已经重新来过,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人是重不重要的,只有该不该记得的。   去往四季谷的路上会路过繁华人间,正直大年初一,人间各地红庆喜气。   洛邑城仍是那番繁荣,民俗百姓的穿着似乎也比从前鲜艳了些许,她一身素白披风走在大街上,尤显突兀。那张天人之姿委实也有些招惹,路过一间杂玩店,望见里头挂满各式面具,她毫不犹豫走了进去。   挑了一个丑角面具,将脸藏在面具后头。这才发现小店铺里不仅贩卖面具,各种雕工精致的玩物木偶皆有,甚至姑娘家的饰物,珍珠玉石,数不甚数。   “这是什么?” 玲琅满目的玉石珍珠珠堆里,一颗普通的小石块尤为突兀。她拾起石块,细细端看,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个石子....   “姑娘好眼光啊!这石珠子质地特别,无论铁杵金锤都无法击碎它,遂不慎入眼却也是个奇特的宝贝。” 店里的老板连忙招呼道。   “这石子是怎么来的?” 她问道。   “这个...想来有些年头了。前几年下海捞贝,一块捞的,奇特的是任何石头经过咱家的精雕细琢皆成佳品。唯有顽固的石头水火不化金刚不敌,故此才留了下来。姑娘若是喜欢,咱给您减点?”   她点了点头付了钱币走出店门,回头瞅了牌匾才知晓这家小店叫‘商巫赏具’ 。商巫?似乎在哪里听过,却如何也想不起。   行至边城小镇,她不由得加快步伐,不知道边城山脚下阿年那座屋子还在不在。   终于来到那处,她不禁湿润了眼眸。改朝换代,灾祸变更,但眼前这座熟悉的屋子却是一成不变。   两百年了,居然还在这里。   她叩了叩门,半响无人回应。想来应该荒废着的,于是朝望四周无人,她飞身跃进了高墙。   小小的院落里,满地尘埃枯叶,墙角结满了蛛丝。她缓步走向那扇木门,心跳如擂鼓。往事的画面悉数在脑海中回放着,她调整呼吸,抬手轻轻推开门。   屋内一切陈设如昔,老旧的屏风上头还披挂着阿年的青色衣袍,似乎他就在后头。   “小梨子?你怎么又不敲门就进来了,快些出去!”耳边响起方君年窘迫的声音,她心中大喜连忙跑到屏风后头。   屏风受风轻轻一带忽然倒地瓦解成灰,抬眼望去满屋子的尘埃蛛丝,还有那一碰便倒的陈设。   原来是幻听了。   她仔仔细细地回忆着屋中以往的模样,心底不由得泛起酸涩。扫过一处,发现早已脱落的墙面,却空着一格。   “小梨子...告诉你个秘密...我有一颗绝世金丹。放在我的屋里墙上有个暗格,你去取今后定有用处。”   蓦地想起阿年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她连忙伸手从暗格中探去,果真取出个木盒子。   盒子早已被腐,用力一掰便碎成几块,一颗金灿的丹丸落于手心。   这便是阿年走南闯北寻遍天下好药练成的金丹么?   屋中物事皆非,唯有金丹完好无损且泛着淡淡光泽。梨霜留恋地扫过屋中每一处,凄然一笑,将金丹收好转身离开了屋子,离开了洛邑城。   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她驾云离去那一刻,身下那座屋院立即崩塌,墙倒瓦碎。没有金丹仙气所护,屋院瞬间化作尘埃,如同扬起的沙烟散在空气中。   ——————————————————puyudaren——————————————————   两百年后的四季谷,空无一人。   她寻遍了谷中各处,都不见有仙童仙婢。满目繁花,独剩苍凉。夜莺几声啼叫在耳边回荡,更显谷中空旷孤寒。   时过境迁,似乎有着她不知道的变化。她抬手推了推面具,转身离去。或许她本不该来,莫儿有父亲照顾,又何必走这一遭。   ......   “斐策!斐策在哪儿!? ”   ......   “公主,公主跟我们回去吧!”   离开四季谷她思绪空白地行走在人间路上,继而一个近乎发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声音有些耳熟,音调却十分陌生。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金丝华服的美貌女子,神情癫狂步伐踉跄地奔走在山脚下,身后两个跟随的婢女面色为难。   远看金丝华服,近看华服凌乱神情涣散。梨霜眸色一紧,低声念道:“玲珑公主。”   玲珑公主一路跌跌撞撞,终于视线落在梨霜身上,她怔怔望了她许久,瞳孔一缩,连连后退。   “魔界的人又来了!快来人!杀了她杀了她!魔界的人又来了!” 玲珑公主惊恐叫喊着。   “公主,公主您别这样!那人只是带着面具,咱们回龙宫吧,回去吧!” 婢女无奈劝说。   梨霜复杂地望了她一眼,缓步走近。那玲珑公主却是一个颤身,立马跟随婢女离去。   昔日风光无比,如今怎会如此?   “诶,真是可怜呐。”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身望去,不知何时身后站着一位拄着木杖的老头。   “你是何人?” 她问道。   “见过仙人,老朽是此处土地,方才听这地上动静这才出来瞧瞧。” 土地拱手答道。   “你方才说她可怜?为何?” 她问道。   “仙人不知?” 土地讶异。   “本仙不问世事,久居山林。” 她简语作答。   “原是如此!难怪难怪! ” 土地十分同情地哀叹一声,道:“那玲珑公主原是北海之首,当年本是嫁与天尊为妻,岂料还未行拜礼天尊便遭魔界奸细所害。”   “如此便疯了?” 梨霜心中一紧,她不想听到那个名字。   “非也非也! 仙人可知天界司掌星宿的斐策星君?” 土地问道。   “知道。”   “那斐策星君是魔界奸细!” 土地低声道。   “什么?” 她惊愕。   “仙人久居山林竟不知如今三界局势已变?唉!天尊遇害,仙界无首,那斐策星君即露原形,逼迫北海公主顺归魔界,那公主不从激怒了斐策,斐策杀一儆百取了北海那老龙王性命。如今三界混乱,各持一方。夫婿与亲爹都逝去这北海公主能不疯吗?” 土地连连叹气。   “斐策?” 那个墨色衣袍的男子竟是魔界的人。   “正是,听说他也是魔神之子,多年潜伏仙界,这魔界中人无不阴狠狡诈。”   梨霜蹙眉,良久开口道:“如此确实可怜。”   “是啊!” 土地再次叹气,“若是神龙一族还在,魔界怎敢作乱!只可惜啊,天意如此。神龙一族最后的白龙殿下...”   梨霜身形一定,没有作答。   不多时,那闹腾的玲珑公主在婢女的搀扶下回了龙宫。梨霜凝视着她的背影,略作沉思。   与土地言谈之时,惊觉前方妖气袭来,似乎还伴随着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不好!万妖又出来食人了!” 土地大惊出声。   “万妖?妖怪敢在青天白日下食人?” 梨霜蹙眉。   “仙人有所不知,自从三界无主,妖界便齐心拥立新王,现下趁局势混乱时常在人间抢夺凡人,甚至连修为低等的精灵小妖都被捉了去。据说这万妖之王想飞天腾龙,只取人心和妖灵内丹修炼。”   “六界居然乱到这种地步...” 梨霜抿了抿唇。   “仙人快些离开吧!那万妖之王法力高强,仙门各派高人没有一个敌得过他。” 土地惊慌地探头望了望远处,连拱手向梨霜拜别后遁地消失。   既是这么厉害的妖她自然也惹不起,看着那万妖队伍行速越来越快她心下一惊,正要跃上云头却被一股妖力挡住。 居然是针对她来的!妖力强大到能将制止她的去路想来这万妖之王的名声还真不是虚传的。   不多时,一辆拴着巨身野狼的黄金辇车停在她跟前,两侧次第站着几个妖媚非常的女子,按那妖气来判应是狐妖。辇车的后头是其他形形□□的妖怪,妖怪中间每隔几尺便有一个披着黑布的大铁笼。   梨霜蹙了蹙眉,那些笼子里关押的应该都是凡人或者精灵。   她平静地望着黄金辇车,她倒是很想知道这万妖之王拦住她是何目的,她更想知道如今的天下是不是真的乱到妖捉人、仙惧妖的地步。   “好纯净的味道,是仙?” 辇车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回大王,是个仙子。” 其中一个狐妖朝辇车里回话。   “哦?仙子?” 听那男人的声音想是来了兴趣,少顷便见辇车帘子被掀起,一身刺眼的金彩锦袍晃得梨霜的眯起了眼眸,她果然料想地不错,曲蛇欲化成龙,这万妖之王就是蛇妖万念。   听到是个仙子,一向贪恋色相的万念自是不会错过,若是遇到个修为不济的,他还能抓回去享受几天,等他玩腻了就吃掉。   “戴着这么丑的面具,莫非仙子真容太过绝美不好相见?” 万念一双色眼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   梨霜望着他那令人厌恶的表情,心里开始盘算。她本打算救下那些凡人,可见这万念妖气比当年更为强盛,可想而知他如今的实力早已飞升。当年的万念她敌不过,如今万念她就更加没有把握了。   也罢,生死有命,就算今日她救了明日还会有人被抓,什么人该救什么人该避这点很明确。况她亦非何等菩萨心肠的仙人,终于还是决定不涉这滩浑水。   “若你是想抓我回去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凭我的修为与你斗上几招就算杀不死你也能将你重伤,你觉得划算么?” 梨霜气正言缓,实际上却没多少底气。她如今的修为却是高了些,但比起这蛇妖却还是不敌的。   “仙子的声音好耳熟,本王像是在哪里听过。” 万念蹙眉陷入回忆中。   梨霜顿了顿正想什么措辞回应,却听‘砰’的一声巨响,辇车后头有个大铁笼倒落在地。   “大王!” 一只狐妖急忙上前。   “怎么了?”   “后头那装着妖兽的金笼被推到了,大王快施法制制,那些妖兽精灵的修为虽低但数量甚多,小的们管辖不住啊!”   “一群废物!” 万念唾了一声施法往身后一击制止了骚动。   这几十个金笼里都是他两百年来在人间抓的凡人和精灵。当然并不是什么凡人精灵都能被他看上,他要的可是皮相和内丹上乘的。为了练就蛟身他耗尽心血,所以此次他才会亲自出马押送。现下他不知梨霜的身份,探不出她的修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走吧!” 万念放下帘子,万妖队伍又开始行进。   梨霜退到一旁,望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就在队伍行进不过一会儿,方才那个骚动的金笼里忽然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那手使劲地向外挥动着,好似在向谁呼救!按那手型来看应该是个女子。   梨霜吓了一跳,当她犹豫不决,踌躇着要不要冒险救下那些被关押的生灵时,却见那只血手忽然被一个看守的妖怪砍断!   “谁敢再动!就是这个下场!” 看守的妖怪喝道。   就在她惊愕的一瞬间,万妖队伍已化成青烟消散在行走路上,只留下浓浓的妖气。   仙气被浊,梨霜的思绪开始混乱,呼吸也有些急促,不做多想她跃上云头往雾仙山飞去。   然而此时在沙石地上,那只血淋淋的断手却渐渐变成了一片鱼鳞... 作者有话要说:  鱼鳞是谁的?不是龙鳞..是炮灰的角儿 ☆、集音石内藏往事   时隔两百年再度人间,梨霜原以为这三界中最弱且生灵最多的人界应是如同洛邑城那般生死伦常,兴衰更替周而复始,却不料原来只有王者之都才能维持那番繁荣昌盛。   三界瓦统,仙人妖鬼各持一方,受苦受难最多的无疑是人界。   冥界,妖界治理无章。妖鬼肆虐游荡人间,妖夺人精魂,鬼占人肉躯。如今的人界已是满目疮痍,到处怨念妖气,然而魔界才是幕后的始作俑者。   魔由心生,人心不古,妖鬼才有机可趁。   人界堕暗,仙界无主,各路仙人空心存悲悯却无力出手。能保仙界稳固已不是易事,又有何力去帮助水深火热之中的人界呢?   但有邪亦有正,正如同仙魔两立,光明与黑暗的冲突。两百年后的天下仙界与人界早已互通,得不到天上神仙的庇佑。人类便自行修仙,于是仙门各派向人界敞开大门广收弟子。至此天山、昆仑山、茅山、斩妖除魔,捉鬼除魅的仙家弟子经常于人间巡查。   尽管如此天上神仙依旧日日悬着一颗仙心不得安寝。只因那后来证实的魔神之子,往日的斐策星君早已惦记仙界多时。放言魔神未死即日重返,复活之日,便是六界归统魔界之时。   ......   “女儿!我的女儿!不要杀我的女儿!”   ......   “大婶快算了罢...女娃被邪灵,附体早已不是你的女儿了...”   ......   迷烟尘漫,城中到处飘漫着焦味。当梨霜经过某处妖鬼作乱的荒城时,所闻所见皆如此。凡是被邪物附体的凡人皆由驻守的仙门弟子施法驱邪,而怨气太重的妖鬼附了人体难以驱除未免祸害家人,只能连同被附之人一起焚化。   “女儿啊!女儿!”   那失去女儿的妇人被随行亲友拼命拦下,被附体的女娃不过十二三岁,面色惨白,双唇发紫。她的手脚皆被捆绑,额头渗汗,那神情似在挣扎,似在抵抗。两个壮年男子将女娃拖到架好的枯枝堆旁,眼看着就要将她抛上去。梨霜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那女娃似乎还有意志,凡胎肉体被妖邪入侵却还能保持自身意志的,委实不多。   “这孩子还未丧失人性,留她一命吧。” 她走向那女娃,对旁人道。   想是惧怕妖鬼多年,在场的凡人见她时,无不被她那丑角面具所吓。她也不多做解释,望向那女娃,宽大披风里抬起白皙玉手,两指并拢点在女娃印堂。片刻,一道黑雾被她强力引出。黑雾瞬间遁地化为厉鬼,十分骇人。 在场百姓皆惊叫逃窜,她随手幻出绿叶弹向那厉鬼,厉鬼瞬间化为烟雾无影无踪。   “仙人!是仙人!”   百姓惊恐之中回神欲跪拜,她却早已转身消失。   “仙友留步!”   梨霜前脚刚要踏上云端,便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她转过身,便见一个道袍男子拱手朝她作礼。   那男子剑眉星目,仪表堂堂,身后跟着几个同样道袍装束的男子,想来是驻守凡间的仙门弟子。   “仙友气势不凡术法高深!请问仙友是何门何派之人?” 男子问道,眸中充满敬佩。   梨霜轻轻扫过几人,道:“无门无派。”   “仙友术法了得,既无门无派那定是天界之人!” 男子面上惊喜。   “非也。” 她简单作答转身便要离去。   “仙友可否告知姓名?” 男子快步向前。   梨霜顿了顿,瞧见他眸中满满的期许,道:“对...之殇。”   云雾飘远,人已不见。   “对之殇?掌门,还有人取这么奇怪的名字。” 跟随在男子身后的仙门弟子疑惑道。   “仙界奇人辈出,如此名号也无甚奇怪,走吧。”   “是!掌门!”   ...   回到雾仙山刚踏进篱笆小院,那幼鹿便一个飞奔扑倒她面前,使劲儿用脑袋蹭着她的腰,就恨没一双手脚攀附到她身上。   进了屋,她摘下面具坐下,幼鹿蹲在她身边。果然只有雾仙山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此番出行心中无端腾起的各种杂乱思绪在踏入山中一刻皆消失殆尽。   “这面具我很喜欢。” 她嘴角扬起浅笑,抚着丑角面具的纹路,“一张看似在笑却又带着愁苦的脸,怎会有人画出这样的情绪?”   幼鹿抬头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亦同表示不解。   “到底是难过的笑着?还是开心地哭着?”   幼鹿抬眼瞄了瞄,仍表示不解。   梨霜起身将面具收好,袖摆拂过桌面,那颗小石子便骨碌碌滚落在地。幼鹿蓝眸子一亮!快速起身将小石子吃进嘴里。   “阿年!那不是吃食,快吐出来!会咽到的!” 她走近欲掰开幼鹿的嘴将石子取出,却见幼鹿一个闪躲,跑出了门外。   “阿年站住。”   幼鹿跑到篱笆院里,梨霜追着他绕了几圈终于停下,幼鹿站在水池旁,嘴里咬着石块,样子很是兴奋。想来是故意叼走石块,要与她玩闹的。   梨霜气馁,取来萝卜,好声好气哄他,表示以萝卜换石子。幼鹿却不依,高傲地别过头去。   “那算了,石子我不要了。” 说着便要起身进门。   幼鹿见势失落的紧,牙关一松,只听‘咚’的一声,石子没入水池里。梨霜回头十分得意地望着幼鹿,然而面上笑容却在望见池中那一直荡漾不停的涟漪时,愕然惊住。   .......   “殿下,今日不是准备下凡间?这日头已高梨霜还没起身,您又不许我唤她,莫不是今日不去了?”   ......   “梨霜仙子,老身饭做好了,快些用膳吧。”   .....   “梨霜,出来瞧瞧姑姑给你做的这身衣裳如何?”   .....   “梨霜,怎好每日都留在打扰殿下看书?随义父出来。”   .....   “多谢白龙殿下恩赐,赤烟感激不尽!这白须莫不是梨子幼时落海,被殿下所救时在您面上拔的?”   .....   一个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水池中传出,仿佛那些人就在她眼前对她说话。然而四下望去却不见任何人。   集音石曾掉落在龙垣宫中很久,石头里记录着的,是她至亲至爱之人的声音。   仿佛过去这两百年只是昨日,听到他们对自己的曾经说过的话,那掩埋的记忆与蛰伏已久的伤痛如同惧光之灵被生生暴晒在太阳底下。灼灼痛乎,痛不自已。   “霜儿。”   清冷玉石之声从池中响起,她的心猛然一抽,一股隐忍的痛意似要爆开。   是那人的声音。   .....   “霜儿,盯着卷子看这么久领会其中意思了么?”   .....   “霜儿,玄金剑莫要离身,多勤些练剑,我若不在你身边...你才能自保。”   .....   “老奴回来了殿下...咦?殿下今儿怎的也用起饭来?殿下爱吃萝卜?”   .....   “殿下,计划若是提前,风险趋势叵测啊!为了区区一个梨霜,值得您这样做?”   .....   “殿下,老奴按照您的吩咐,每日送信去潋水宫。”   .....   “殿下,如今帝诸大势已去!可那北海公主纠缠不休该如何应对?殿下多次拒绝与其联姻,就怕北海那老龙届时倒戈相向,此行不妥啊殿下。”   .....   “还是殿下深谋远虑,玲珑公主与北海权势接皆给他,那斐策星君诚是受之有愧了些。”   ......   集音石后面回响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入耳。那些都是她不曾知道的事情,如雷贯耳,每一下都重击心头。可这些事情都是如何发生的?都是怎么回事?   幼鹿见她面色惨白,连忙舔了舔她的颤抖不已的手以示安慰。   她面无表情,怔怔望着那澄练的小池。   一个可怕的事实刚在脑中浮出端头便被她生生扼杀掉。   绝对不是这样,这是在她开玩笑?想告诉她一切都是她做错了?她错杀了那个人?   不会!不会!不是这样! 那个人心狠手辣,利用她欺骗她!践踏她的感情,还与别人成婚。她没有做错!   梨霜捂住双耳,拒绝再听那些声音,愤怒之下施法将小池击毁。   可那些声音,老龟溟卜的声音,那个人的声音却没有消失,怎奈如何拼力捂住耳朵还是隐约能听见。   是以在水淌里隐隐微震的集音石即刻被早已激动不已的她拼命地踩,用力地踩。   然而刻意去逃避结果,最终痛的还是自己。   “这是做什么?那颗石头得罪你了?”   似有些耳熟的从身后传来,当她以为仍是集音石的作用时,却见幼鹿身子退后,蓝眸里满是戒备。   顿时周围灵气骤减,那些莫名焦躁的思绪又开始涌现。   篱笆外头,一人玄衣纁裳,睥睨傲然站在她面前。   “斐策星君?” 她眸色一紧,竟是斐策。   只是曾经的斐策星君,那张俊秀的脸比以前大为不同。   梨霜定神望了许久,脑中忽然浮现出墨音那张脸。实然,细看之下无论神韵形貌与墨音是那么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我老是虐女主。。。怎么办?停不下来! ☆、被颠覆的真相   “斐策星君?”   她顿起戒备将幼鹿护于身后。   “如今我却不是天界之人,唤我斐策便可。” 斐策声音慵懒,朝她诡异一笑。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梨霜问道。   “我曾说过,凡是出手干与人界事物的仙者我一个不留,却不想那人是你。这地方真是不错,灵气强盛,实为修炼的好地方。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原来墨音将你藏到这儿来了。”   “你找我?” 她心下疑惑。   “恩...找的便是你梨霜,碧瑶之女,魔神的宿主。” 他挑眉一笑。   梨霜身形一震,惊愕万分:“魔神的宿主?什么意思!?”   “你不是知道自己自幼被喂入魔莲之心么?你吃下的那颗莲心正是魔神的心,魔神的心在你身上,你便是魔神的宿主。”   “什么?” 她捂住心口,不可置信地望着斐策。   “别怕!如今找到你便好办了,待我将夜空星宿回炉重造,布个全新的星宿命位。待整个六界堕入黑暗汇集世间魔邪之气,届时再来取走你的心,助魔神重生。” 斐策愈发笑地诡异,不禁令她生起寒意,他的狂妄亦十分令人痛恶。   “你以为你是谁?大言不惭妄想一统六界!墨音都没这本事,你又哪来的自信?” 她愤怒道,这世间之事她虽不想掺杂,却也无法接受六界入魔的景象。   “哈哈哈,这个我还得感谢你!” 斐策仰头大笑,玄色衣袂在风中飞舞,“洛衡破出冰潭着实让我担忧了好些日子。本来以为我还等上几万年,等魔神之心觉醒才能施展我的计划,却不想你一个小小的仙子便轻易将他毁杀,如今天族无后,魔界心腹大患已去,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呀?哈哈哈!!”   “你!你住口!” 她愤怒至极,身子不停地颤抖。   “你不是恨他?杀都杀了还在乎做什么?还是养好身子,吃好喝好过好你为数不多的日子吧。” 斐策冷笑。   “你休想!你的计划不会得逞,我自毁心脏也不会让六界入魔。” 她愤怒道。   斐策嘴角扬笑望着她许久,半响,故弄玄虚地开口:“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我任何事情都不想听!你最好马上离开!”   “哦?如此我更要说了,我斐策最喜欢做的事情,强人所难为其中之一。” 他不以为然的笑道。   “变态。” 梨霜怒瞪他。   “别不识好歹,乖乖听话兴许我能让你活久一点。真不知那白龙怎会爱上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女子,虽立场不同,但我还是挺同情他的。” 斐策怪嗔道。   “你走...走!” 她急忙转身,她不知道那人要说些什么,可是听方才那话,心中却是莫名的害怕。   “洛衡能够顺利逼退帝诸下位,功劳最大的实属地海龙族之力。当然天下无白捡的便宜,北海公主一直心系洛衡,可惜那女人心机太重,妄想借此逼迫白龙与她成婚。”他停了停望向梨霜的面色,十分满意思地继续开口。   “我司掌星宿,叵测未数。逼退帝位星宿命位就会移动,天界之人自然会知晓。说起来也真是好笑,我常年潜伏在天界,为的便是阻止天界势力的扩张。洛衡却以为我对北海公主有情,特意与我谋划了一出好戏。他命我掩去星宿移位之象,好助他逼位成功。大婚宴上,只要北海公主按照约定交出四海龙头权令,他便会不顾他人言论的...将公主推给我。他摸透了地海龙族之人的特点,地海龙族性情与凡人无疑,大好喜功,爱出风头。他算准了龙王会顾忌颜面而将女儿反嫁给我,那日婚宴,实际上是为我准备的。只是白龙那厮心不够狠,空有谋虑却没有手段。而重要的是他如何也料想不到你会出现在婚宴之上,并且...杀了他。”   斐策笑意凛然地望着她,很想看看这个女人知道真相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虽然没有他想象中的崩溃癫狂,但从那双沉静如死的眸子里他看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来自恐惧的绝望。   绝望这种东西,能够摧残一切。   “怎么?像个傻子一样,他死都死了你现在懊悔也无用啊。你那刺得一招好剑,一般仙人最多重伤。奈何那人却是白龙洛衡,那柄玄金剑上有五行珠之力。当年被墨音封于潭底也未死,原还以为五行他皆不惧不克。原来咱们,高估他了。”   “魔界中人阴狠狡诈,想取我的心何其容易,今日如此编派造假你不觉得可笑吗?” 梨霜抬眼望他。   诚然,她绝对不能接受自己误杀了那人。   “哟?我不过告诉你实情,要取你的心我不用这么费劲。”斐策耸了耸肩。   “我不信!他背叛我在先是我亲耳所闻。” 她言语激动。   “哈哈哈,那不过是玲珑那个蠢女人找我故意筹演给你看的好戏,从你出现在天界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你必定会去龙垣宫,特意趁白龙不在,布置了一切。” 斐策道。   梨霜面如死灰,张口却吐不出字来。   “啧啧,瞧着小脸白的。吓坏了吧?得了!随你信不信吧。” 斐策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斐策!”   见斐策离去,她疯了一般追上去,幼鹿紧随其后一身惊吼也狂奔而去,奈何他无法上天,只能见她消失在云端。   这不是真的!只是魔界为了取走她的心编派造假的说辞。   梨霜一路紧紧追在斐策身后,斐策回头见如何也甩不掉她,低声怒骂了一句疯女人,便遁形消失。   “斐策!!你出来!你出来!”   她四处张望,却早已不见斐策的身影,失控之际从云层跌落。   快速的下坠与狂啸在耳边的风将她刻意埋藏的记忆生生剥开,曾经她也从云层跌落。在她缓缓闭眼之际,腰间却被人抱起,太过熟悉的感觉袭来,她心中各种复杂的情绪涌起,连忙抬眼去望。   “小霜儿!” 是季华仙君。   “爹爹?”   季华仙君抱她落地,所处之地正是姑瑶山。   “小霜儿!我的女儿!你消失了两百年到底去了哪里?爹爹找你找的好苦啊!” 季华仙君十分激动地抱住她。   “爹爹...”   “小霜儿,你怎么了?” 季华仙君见她神色异样,一阵担忧。   “有人告诉我...我杀了那个人...是错的。”   “小霜儿...” 季华仙君面色一变,眼观四下无人迅速挥手布起结界,“都过去了,没事了。不是你的错,是洛衡没有告诉你在先。小霜儿,今后留在姑瑶山,为父会好好保护你,不会有事的。”   当季华仙君知道洛衡命丧那场婚宴时,心中早有定数。但梨霜是他的女儿,唯一的女儿,无论如何他也不能,也不会怪她,不能让她涉险。   “您也知道了?” 她神情呆滞。   “过去了都过去了,孩子!那是两百年前的事情,既然你已经忘记了就不要再去想了。”   “不...” 她连连后退。   “孩子?” 季华痛惜道。   “我真的...错杀了他?洛衡...”   那个久久不敢想起,久久不敢提起的名字,如今念出口,却是如此的痛彻心扉。   真的是她!是她错杀了他!   这要让她如何接受,杀了自己爱的人。   “小霜儿,跟爹爹回去,什么都不要去想。”   “我要去找他。” 她推开季华仙君。   “女儿!洛衡两百年前就死了,你去哪里找他?” 季华仙君无奈道。   “我要去找他。” 她木讷转身。   “孩子,咱不要这样,你还有爹爹,还有莫离,还有景易汐陶两兄妹,你不是最在乎他们了么?” 季华仙君安慰道。   梨霜眸子微睁,惊愕地回头:“爹爹说什么?”   “景易汐陶两兄妹,你的义父还有姑姑啊!他们的真身如今完好生存在姑瑶山中,很快就能恢复人形了。” 季华仙君欣喜地安慰着她。而她此刻却丝毫没有觉得开心,觉得欢乐,只是瞪大了双眸望着季华仙君。   “还有,还有,赤烟那孩子,爹爹已将她引入轮回,此番她应是转世为凡人了。你随爹爹回去,咱们商量一下,将她找回来,好不好?”   季华仙君原以为道出这些能让她的心好受一些,至少曾经重要的人都回来了,那么她的伤痛和自责也许会减少些。却不想,这些事实只会令她陷入痛苦的深渊。她与洛衡之间的芥蒂何止是因为他的背叛的,几乎她身边每个人的死她都归咎到洛衡身上。   然而如今他们却都回来了...   梨霜甩开季华仙君的手,瞬间没入云端飞走。   洛衡...   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的一切。   是她亲手结束的。   上天跟她开了一个何其悲哀的玩笑!   她要去找他,她要去潋水宫。   可她不知,潋水宫早已不在,深渊海底没有任何宫殿。   大海之上   她疯了一般施法将海水劈开,十天十夜不曾间断,海水倒灌涌向人间,造成无数死伤。   季华仙君渡修为助景易汐陶修得人形,即刻赴往地海。   而当他们赶到时,一切皆晚。   那个迷糊又可爱的小梨霜,如今早已变了模样。   长发飘散,红眸诡异,额间红印已黯,周身隐隐散发的煞气告知众人,那不是他们的梨霜,那是魔。   一时间满目疮痍,混乱不堪,众人不敢靠近,也只能落于小山头呼唤她。   “梨霜!梨霜不要这样!再这样下去会造成更多人死去的,快回来吧!” 汐陶痛哭唤她。   终于她意识恢复,飞身落在众人面前。血色红眸将他们一番扫视,终于讷讷开口。   “我找不到他,连魂魄也没有,为什么?”   “梨霜!你醒醒啊!洛衡殿下早就...”   “不要说!!!不要说....” 她拼命捂住双耳,惊恐万分地后退。   “梨霜,义父知道你心中苦痛,可你不能因为这样肆意妄为!你可知有多少无辜性命...义父自小怎么教导你的,雾仙山中野狼凶残你都愿意留其一命。如今天下洪灾不断,你就忍心?” 景易苦口劝说着。   “溟卜呢?为什么他也不见了?把他找出来,溟卜一定知道洛衡在哪儿。” 她问道。   众人面色一沉,良久季华仙君终于惋惜开口:“老龟溟卜与洛衡主仆情深,两百年早已落地化作龟山。”   “龟山在哪儿?”   “龟山就在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  溟卜是个怎样的存在? ☆、被颠覆的真相   “龟山在哪儿?”   “龟山就在脚下。”   话音一落,众人皆为一惊。忠心不过如此,化山不朽,生生世世,永守于此。   梨霜血红的眸子里雾气氤氲,她转身,望着地面。   “溟卜,你出来,你出来,告诉我洛衡在哪儿?”   “梨霜!”   “小霜儿!” 季华仙君、景易汐陶纷纷上前制止她,却受她周身强盛煞气所迫,硬是不得靠近半分。   “告诉我洛衡在哪儿?你出来,快出来啊!”她痴傻一般对着地面说话,哀求,许久许久得不到任何回应。   “溟卜!杀主仇人现在就在你眼前!你快出来啊!” 她怒吼一声。   良久,海水回地,灾祸停止。地面忽然剧烈晃动,她欣喜若狂。瞬间,山崩地裂,季华仙君等人即刻飞身离地。少顷,山石落地褪去,一只巨龟俯身在地,蓦然睁开双眼。   巨龟在望见来人时,强盛的煞气欲使他起身后退。然而终于却在看清那张熟悉的脸,他眸中杀意顿起,即刻起身张开大嘴咬向梨霜。   梨霜跃身避开,悬立于空中,声音急切:“洛衡呢?”   溟卜闻言更为愤怒,仰头便要咬去,怎奈速度不敌。巨龟抬脚重重一踩,地表裂开,瞬间变为人形幻出利剑向梨霜刺去!   “梨霜!!!纳命来!” 溟卜怒吼一声挥剑刺去。   “梨霜!”   “小霜儿!”在季华仙君等人的惊呼声中,溟卜仙人的利剑早已刺穿她的腹部。   梨霜面无表情,血红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   她抬手握住剑刃往自己腹部又刺深了几许,良久开口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他在哪儿么?是不是轮回转世了?或者你把他的魂魄藏起来了?”   溟卜极其愤怒地将利剑拔出,举剑便要再刺! 季华仙君迅速施法一击,利剑落地消失。   “溟卜仙人,霜儿不曾回手,还请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 溟卜瞪大了老眼,咬牙切齿,“她将玄金剑刺进殿下心口时可曾想过手下留情!?”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梨霜蓦地跪倒在地,雪白的披风染满了鲜血。   “好你个梨霜!如今你却是知道错了!你可知殿下早已魂飞魄散!”   轰地一声,如锤重击在心口。   她踉跄起身,双唇微颤,连连后退:“不会!洛衡有十万年修为,不会的!”   “如何不会!?殿下不愿看你难过,为救活那头没有精魄的灵兽耗尽修为!纵使十万年修为又如何!?那灵兽无魂无魄只剩一指,修为耗尽的殿下每夜受尽苦痛折磨却还强撑着。你说如何不会?!”   “就连他们!” 溟卜愤怒指向景易二人,“就连他们的往生都是赤蛇上天相求,是殿下施力保住他二人心魄送至姑瑶重生!梨霜!你到底何德何能令殿下如此对你!?”   她木讷地开口却道不出一个字。   那头蓝眸幼鹿真的是阿年,洛衡救了他。   “溟卜仙人,爱之深恨之切,若不是梨霜误以为洛衡殿下背叛她,她...她定不会如此!” 汐陶连忙解释。其实就连他们自己也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会极端到杀了洛衡。   “背叛?殿下如珠如宝将她护在潋水宫不愿她涉险分毫!我老龟十几万年守着潋水宫守着殿下,何曾见他对任何人上过心!梨霜!你若真心怎会下此狠手杀了你深爱之人?!”   “可是他取走了烟姐姐的内丹,他...他还把姐姐的内丹送给玲珑公主做饰物..义父上死于姑瑶山时他在场却见死不救...”   她抬眼直视无力地辩解着,想为自己那无法原谅的罪行辩解一些,想缓解心中那份恐怖至极,绝望至极的痛意。   她只是不愿意接受自己在错误中杀了最爱之人的事实。   她无法接受。   “满口胡言!是那赤蛇自称有仙灵珠续命,不愿亏欠殿下恩情自愿留下内丹还恩。至于后事,是殿下吩咐我送回时才被北海之人抢了去! 他二人之死与殿下何干?殿下为保仙灵珠无损,只是怕你体内魔物有朝一日复苏也不至于无药可医! 你的安危在殿下眼里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而你呢?你又是怎样对待他的?”   她绝望地摇着头,微启的双唇只吐出了两个字:“我错了。”   “为时已晚!” 溟卜怒声向前又幻出利剑。   话已至此,她的情绪,念想早已混乱。   如同冰寒之水浇灌在心头,那惧意,那痛意,那寒意,腐蚀着她的身躯。   全身没有一处不在难受,从指甲到发梢都在叫嚣。   “梨霜!梨霜!”   “孩子,不要!”   没有风,发丝、衣袂却凭空扬起,血红的眸子静如死,一种堕入深渊的绝望将她包围。   良久,她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讷讷开口。   “杀了我...”   溟卜被她此刻举止所震撼,虽是震撼却也无法原谅。   “你死多少次也无法弥补!” 话落,溟卜持起利剑又向梨霜刺去。   季华仙君等人迅速施法抵挡,一时间,三对一的局势在岸崖林边展开。   她讷讷地望着眼前斗法的人,绝望的泪水滑落。   洛衡没有错,是她错了。所有人的死,都与洛衡无关,而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如果没有拿走烟姐姐续命的仙灵珠,烟姐姐不会死! 如果义父姑姑当年不是为了她而杀上姑瑶山,他们也不会死! 如果那时她没有恳求阿年让鸿鹫回头,阿年也不会死!   可是为什么这一切她都不愿意承认,都要归咎到他身上。她,才是该死的那一个。   梨霜痛声大喊,那声呼唤,爆发了两百年来被她蛰伏的痛;那声呼唤,承载了所有关于洛衡的一切。   她一个飞身迅速不见,季华仙君等人连忙停战相继追去。   顷刻间,碧空白云消失不见,苍穹之下一片诡异暗红。九重天外星宿位移,命位扭转。   六界万物为之一惊,妖魔神鬼均动荡。   她一个飞身撞向高山峭壁,瞬间口吐鲜血,五脏皆碎。   可她,却还未死。   高山受震碎石纷纷滚落,随同她的身躯没入海底。   冰凉的海水将她包围,肺中空气抽离,她开始窒息。可是洛衡,还会再救她一次么?   血眸在水中凝视,眼前浮现的是每一个她与洛衡相处的画面。   星夜在海上相伴的画面。   牵手漫步人间的画面。   他立于夕阳之下对自己浅笑的画面。   他不胜酒量拥吻她的画面。   那些回忆的画面一个一个浮现在眼前,那么真实。   所有人都回来,而他却再也回不来了。   当她阖目任凭身躯永沉海底,却发现自己被人救起。   紫金衣袍,气息虚弱,却是墨音。   “我耗尽真气将你救回,你怎能轻易寻死?”   “走开...” 她起身推开墨音,再次走向海边。   “你不能这样!何必以死相抵,洛衡并非一般仙族,兴许有法可救!” 墨音唤住她,却只是缓兵之计,也许给她一个希望她便不会再寻死。 他已经害了碧瑶,不能再害了梨霜。   “真的能救他?” 她血眸一亮,快步跑到墨音身前。   “天下之大,六界之广,应有令他重生的方法。”   “对!对!世界这么大,一定有办法救他,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墨音点头示意支持,心下却十分苦涩。望向梨霜夕阳之下远去的背影,他缓缓闭上了眼眸。当他再睁开眼眸时,神情却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墨音,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你就安心地去吧!” 玄衣畅怀大笑,抬手从灵台引去一缕轻烟吹散在空气之中。   .........   至此,世间无端多了一个血眸女魔。   她强取豪夺,收取六界各种还魂法器。仙门各派皆忌惮,妖冥二界均避恐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墨音与斐策之间... ☆、疯狂的忏悔   十年之间,晃眼便逝。   冥界镇宝重生灯,妖界镇宝阴阳镜,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仙门各派的还魂草悉数不止,皆被盗。   盗者便是那横空降世的血眸女魔。   没有人知道这个女魔的来历,更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有一双血眸绯瞳。   六界提起血眸女魔皆为之一颤,她从不伤人,因为只要被那双血眸看一眼便不能再动弹一分,妖鬼神仙无一幸免。那是魔神才有的能力,魔至最高境界,便是随意控人心魄,纵使修为再高也会心生畏惧。   至此九重天上的仙人们,府邸内外结界起了一层又一层;南天门外重兵把守站了一排又一排。就连太上老君的兜率宫都歇火不再炼丹,整日看守着仙丹寸步不离。   那血眸女魔来影无踪,匡扶正义的仙人便是想要对付她也寻找无路。更何况根本没人拿得住她,只能期盼着她不要惦记上自家的法宝。在六界眼里,权当她只是喜好盗窃的危险小贼。   季华仙君等人绞尽脑汁寻她,怎奈每次刚有她的消息,赶赴而去时早已不及,而他们却又不能袒露那人便是梨霜。   .......   雾仙山中,篱笆小屋。   平日里调皮捣蛋的幼鹿此刻却十分安静乖巧,他坐于地面将下巴靠在梨霜腿上,时不时抬眼瞧她。   屋里皆是她抢夺来的法宝,甚至连炼丹炉她都夺到手。   可她却无从下手,更不知如何炼丹。   无奈之下,她再次前往龟山寻找老龟溟卜。   溟卜再见她虽十分震惊却依然报仇心切,尽管实力悬殊却还是挥剑相对。   终于在受了溟卜三剑穿心之后,她跪地恳求,求溟卜协助她,帮她一起救活洛衡。   三剑穿心不过片刻便血液停流伤口愈合,这魔神的心世间利器皆无法伤。   溟卜听到能够让殿下重生,就算此时此刻又多么痛恨这个女人也甘愿放手助她。只要是能够救回殿下,就算搭上溟卜这条老命又何惧?   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殿下,不嫌弃他身为龟妖身份卑贱助他修仙的殿下。   当他得知殿下战死天山之巅时,他的悲痛不亚于梓歆夫人与帝樊陛下。   当他知晓殿下竟被困于冰潭之中三千年,他的心疼亦难以言喻。   对于外人来说他是忠心耿耿的老仆,而对于溟卜这只无儿无女的老龟来说洛衡却是比亲生子还重要的主子。   于是溟卜便答应了此事,他活了十几万年见识多广自然成了梨霜背后的信息来源。   于是溟卜开始想方设法寻求各种还魂术重生法,而梨霜便依照溟卜需要用到的法宝仙药四处奔波。   “溟卜,你不是说重生之法有用的么?你不是说重生之法能够塑造洛衡的肉身么?可为何如今却还是一颗仙丹也练不出来?是不是还缺什么神药?你告诉我!我去找!”   雾仙山中,梨霜神色紧张地望着小老头模样的溟卜。   “殿下肉身尽毁,不像那麋兽那般幸运还留有一指希望。这重生之法用于有魂无躯,还魂之法用于有躯无魂。殿下一无魂魄二无肉身,你整日整夜寻找那些仙草仙药,纵使老龟再有办法没有殿下的魂魄肉躯也无用啊!” 溟卜一张老脸愁苦不堪,这些日子以来他确实看见了梨霜的后悔和弥补,想起洛衡之死情有可原他便也不再那么厌恶梨霜。   “真的连一丝残魂也没有留下么?” 她声音哽咽,血眸之中泪光盈盈。   “唉!” 溟卜摇了摇头。   梨霜怔了怔,良久,忽然激动开口:“我和洛衡有个孩子,我们还有个孩子!孩子是洛衡的血脉,是不是可以用孩子来塑造洛衡的肉身?!”   她言语激动,一丝希冀闪过在眸中闪过,而看在溟卜眼里却是那么可怕,那么癫狂。   “你疯了!?你竟然想要牺牲自己的孩子?!你怎会如此狠心!?” 溟卜大惊失色出口训斥。   他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会极端到这种地步!到底是要说她爱的太深还是她的心本就十分残忍?   “我...” 她无措地抱手像个做错事孩子被人训斥了一顿,十分委屈。   脑中浮现出那个曾经在自己肚子待了两年才出世的小球。   为何她竟然疯狂到要用自己的孩子来救洛衡?她真那么很残忍很恐怖!   幼鹿仰头蹭了蹭她的腰部示意安慰,一双青蓝眸子里满是疼惜。   “此事万万不可不要再提!重塑殿下的肉身,想来问题出在炼丹炉上。” 溟卜郑重道。   “是不是这个炉子不好?我再去天界找!一定有更好的炼丹炉!” 梨霜道。   “再好的炼丹炉也无用,若想重塑殿下之躯唯有一物。” 溟卜道。   “什么东西?是什么?” 她绯瞳张大,很是激动。   “铸穹鼎。”   “好...告诉我,铸穹鼎在哪儿?”   “此鼎乃神物,神圣程度远在仙灵珠之上。铸穹鼎言之所寓意便是铸造穹苍,据悉上古之神女娲补天所用的五彩石便是此鼎所炼。后上古之神用其焚化乱世魔神之后便不知所踪,老龟我在潋水宫时听人说起过,蓬莱岛底有一宝鼎乃蓬莱岛圣物,却不知是不是此鼎。”   “是与不是拿来便知!我这就去!”   “诶!” 溟卜还未说完,她却早已飞身不见。   此去蓬莱岛并不遥远,而她为急切心情却令这趟去程显得十分缓慢。   飞行中,忽然觉察一股熟悉的气流向自己的逼近,分明是魔气才有的煞气。   “大名鼎鼎的血眸女魔,你这是要急着去哪儿?” 一个慵懒地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还未回头便见玄色身影迅速挡在自己跟前,她不得不停下。   “斐策?别挡路,给我让开!”   “这么着急?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斐策嘴角扬起,朝她魅惑一笑。   “与你何干?快给我让开!” 她捻起披风边缘大力一甩,瞬间几道红光如箭迅速射向斐策。   “啧啧!别这样成么?我又没招你惹你,瞧你火急火燎的不如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兴许我听着有趣还能助你一程。” 斐策闪过攻击,笑容高深莫测,心里却是起了波澜。   才十年不见她竟受用了魔神之心,且煞气之重魔力之强无人匹敌,这一步他诚然料不及。   “不必了,我不会与魔界之人打交道,你最好还是让开。” 梨霜冷声道。   “什么?”斐策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大笑出声,“你可真是可爱啊,如今你自己不也是成了魔?魔界是你的归所,我斐策永远欢迎梨霜仙子的加入。不对,你如今不是仙子,该改个称谓。”   “你住口!” 她才不会入魔界。   “好好好,我住口。要我让开也行,你得告诉你要去哪儿?要去做什么?”   “告诉你又如何?我要去蓬莱岛。至于做什么你不必知道!”   “哦?那好吧!”斐策别过身子让出路来,语气惋惜地加了句:“我听说蓬莱岛宝物甚多,蓬莱岛主为了防止你去盗取,专门从蛮荒之界引出两头上古凶兽镇守,你可要当心啊。”   梨霜身形一定,眉头蹙起。   “还是我随你去吧?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你若死了可惜了魔神之心我可是会难过的。”   梨霜略思,即刻飞身离去,斐策轻笑一声,紧随其后。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看的畅快!祝大家天天开心!(求收藏求评论) ☆、火海不死容颜毁   “夫君! 叫你弄了那两头穷凶无比的猛兽,这下倒好!咱自己都没法走出岛外了。” 风姿优雅的岛主夫人风兰臻秀眉紧蹙,喋喋不休尽是埋怨。   “我的好娘子,火螭兽与裂海鲸虽猛我却早已设了结界,此番作法也不尽然是为了防止魔人偷袭,更重要的是能保护你与孩子无忧,保护整个蓬莱岛。” 蓬莱岛主苦口婆心地解释着,话说虽早已解释不下百遍,可自家娘子本就是闲不住的主儿,困在岛中好几年未出着实对她是个考验。   “那只不过是外界夸大其词的说法,有谁见过那血眸之人的来历?且外界不都说那血眸之人只盗取稀世宝物从不伤人性命么?夫君此番做法委实有些大题小做。” 风兰臻不满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乃防范于未然。” 蓬莱岛主一向是个爱妻奴,如今却在事上与风兰臻抬起了杠。   “这我知道,可今日我不是来听这些的,我只要你和我出去,多年未见大哥,两百年前那场变故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自从离开凤族嫁到蓬莱岛,我几乎没有回去看过哥哥,你就不能陪我去看一次?”   “兰臻,不是为夫不愿陪同你去,如今六界混乱风险难测,季华仙君定也不会同意你为了去看他而冒险。”   “算了,我不同你说,你不陪我去我自己去。” 说着转身离开。   蓬莱岛主无奈摇了摇头,吩咐侍从跟上,岛上被他布满了结界,任何人都出不去。   梨霜飞身来到蓬莱岛时却被蓬莱岛外的结界所阻,所幸铸穹鼎藏于蓬莱岛底,她也不用大动干戈硬闯蓬莱岛。四下望来也并没有见到任何凶兽,只想着斐策这人居心叵测 方才那番言语想必是在捉弄她,介于只想快速找到铸穹鼎她也不与斐策计较,却未料想冥冥之中自己周身散发的强盛煞气早已唤醒沉睡在深渊的裂海鲸与熔岩洞中的火螭兽。   梨霜在蓬莱岛边缘寻思良久只为探得更好的入海方位,不远处的斐策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   “我说,你到底来找什么的?” 斐策飞到她身前。   “说了你不必知道。” 梨霜乜了他一眼飞向别处。   “上蓬莱不跟岛主打声招呼怎么行?你若是来找东西的,怎么也得跟人说一声,是吧?” 斐策高深莫测地一笑。   梨霜回头时却见他跃上蓬莱高空。   “你想做什么?” 她吃惊问道。   斐策不语依旧挂着笑意,少顷双手作势一挥竟将那岛上的结界全数破开。   梨霜料想不到他的功力如此之高,竟轻易破开那强势结界。待回过神来时却见岛中站着一个女子,神情惊愕,正是岛主夫人风兰臻。   结界被破,岛上居民却惶惶不安,蓬莱岛主大惊失色。   “来者何人?竟擅破我仙岛结界!?” 蓬莱岛主叱声喝道。   “哼!” 斐策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梨霜忽然想起当年岛主夫人对自己的好,心中十分为难竟转过头去不敢瞧她。   就在此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一团火焰从天际飞奔而来。蓬莱岛主将风兰臻推向身后,跃上空中施法指挥火螭兽。 火螭兽大爪一挥,迅速攻向斐策。   梨霜见势心下一惊,连忙拱手道:“岛主息怒!我等无意冒犯,此次前来只为求铸穹鼎一用!”   “铸穹鼎?!” 蓬莱岛主闻言愕然,随即道:“铸穹鼎早已封印深海,别说我无力解除封印,就算我有这个能力也断不会将铸穹鼎交予魔界!尔等若不想腹葬凶兽最好速速离开!”   “岛主!”   梨霜正欲解释什么,却见天地间一震轻微晃动。 一头巨鲸从海面破出,巨口一张一合之间无数海水喷涌而入,海面形成一个巨大漩涡。   “原来你要取铸穹鼎。” 斐策将火螭兽甩进海中,火螭兽本就受他无数掌力如今又落水,凶狠气焰顿时减弱!   “是!你可知铸穹鼎方位!?” 梨霜在空中频频飞跃,那裂海鲸虽身形巨大却十分矫捷,一个跃身就能离海万丈差点没把她吞入腹中。   斐策诡异一笑飞身揽住她的腰,施法击退裂海鲸。   “放手!” 梨霜顿时惊愕。   “我是在救你!你不是要找铸穹鼎么?这头裂海鲸能够潜入深海最底层,便能找到铸穹鼎。”   “就算你们找到铸穹鼎也没用!铸穹鼎是上古之神所封印的,任何人都不能解除封印!” 蓬莱岛主再次施法布起结界,阻挡裂海鲸动荡带来的破坏。   “上古之神的封印?” 斐策轻笑一声转向梨霜,那张俊秀的面容与他的高深莫测的笑意全然不搭,“上古之神又如何?看来你很幸运,梨霜。”   “少说废话!你知道解除封印之法就快告诉我!” 梨霜急道,推开他的怀抱。   “上古之神的封印只有神能解除,你有魔神之心,只要取你一滴心头血就能解开上古之神的封印。”斐策说完,朝她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梨霜闻言大喜,转身正要跃进海底,却被重破海面而出的裂海鲸一口吞入腹中。   “梨霜!” 斐策大惊,快速施法击去,裂海鲸却一个翻身迅速重潜海底。   “哼!多行不义必自毙!”蓬莱岛主冷哼一声,身后不远处的岛主夫人风兰臻面上的神情却是震惊无比。   “她...她是梨霜?” 风兰臻不可置信地开口。   斐策怒目相对,玄衣纁裳在风中乱舞。他骤然一个挥袖,水柱如曲蛇纷纷涌向蓬莱岛。   岛主夫妇迅速施法挡之,势均力敌之下竟战了不知多少回后。忽闻海面一声刺破耳膜的高亢嘶啼,那头裂海鲸再次跃海而出!   手按铸穹鼎立于裂海鲸头上的白色身影,正是方才被吞服的梨霜。 众人大惊,斐策心头一喜脱战离去。   “我已破除铸穹鼎封印,岛主还请放手,他日我再将铸穹鼎归还!” 梨霜言毕便要离去。   那蓬莱岛主却追身而来,态度坚定:“铸穹鼎断不能落入魔界手中祸害苍生!速速交出来!”   “如此只能得罪了!”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尤其是蓬莱岛上的人,但奈何现下之际她不得不出手,为今之计只有将蓬莱岛主逼回岛上再命裂海鲸围堵。方才被裂海鲸吞入腹中她原想破膛而出,怎知那裂海鲸却又将她吐了出来。   裂海鲸乃上古凶兽,身居神魔二性。在觉察梨霜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盛煞气时竟十分听从地任她差遣,此番能够顺利取得铸穹鼎全然都这裂海鲸的功劳。   “我道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神乎其神的血眸女魔有多强,原来不过如此,快将铸穹鼎放下,否则今日蓬莱岛就是你葬身之地。” 蓬莱岛主呵斥道。   妖魔两界之人他一向不屑,然而他一心认为外传谣传过于夸张的血眸女魔实际上只是不愿意出手伤他。   “夫君!不要杀她!” 岛主夫人风兰臻大惊失色,蓦然上前。   “你这是做什么?!护着魔界中人!” 蓬莱岛主大怒。   “她是梨霜啊,你忘记了么?她曾经与方公子受邀参加过你的生辰。” 风兰臻道。   “什么?”蓬莱岛主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天姿绝色却生得一双血眸周身煞气四溢的女子。   他印象中那个与方君年一同前来的女孩子虽然只照过几面,可他怎样也无法把那个平凡可爱女娃与眼前这个血眸女魔归为一人!   梨霜面色一沉,她很畏惧这种被人知道身份的感觉,因为她真的不想任何人知道曾经的梨霜变成如今的模样。   斐策冷哼一声,挡在梨霜跟前,淡然道:“你快走吧,我替你拦着。”   梨霜莫名地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猜不破这人到底是何目的为何助她?当现下理应赶紧撤退,于是施法移起铸穹鼎跃身。   “休想跑!”   蓬莱岛主施法击向斐策,此番看来二人势均力敌梨霜定是能脱身才对。却不料蓬莱岛主竟幻出角弓连发三箭!   一箭射向斐策,其余二射向梨霜。半空之中的白色身影瞬间感知转身避开一箭,而另一箭却避之不及擦伤了手背。   霎时,她手臂吃痛,手中铸穹鼎掉落,直直跌入蓬莱岛!   “快闪开!” 蓬莱岛主惊呼出声,只听一声重响,铸穹鼎砸落在地。   “啊!!!”   铸穹鼎倒落在地,鼎盖甩出数尺。瞬间,鼎中圣火喷涌而出! 火势迅速蔓延,不过眨眼功夫,众人已置身火海。圣火十分凶猛,其神圣之处却是遇水不灭,能焚烧万物,形为红青二色。   “兰臻!!!” 蓬莱岛主大吼。斐策迅速飞身离去,那岛主夫人风兰臻却像是吓傻了一般跌坐在地。   圣火如炬鸟扑向风兰臻,就在斐策转眼不见梨霜身影时,心中猛然一颤,才知她早已飞身到风兰臻身旁。   梨霜迅速将风兰臻推向蓬莱岛主,就在她十分把握自己亦能快速脱离时,那烈烈焚烧的圣火却如同长了羽翅的火鸟瞬间腾跃上空,在感知她周身散发的煞气时瞬间将她包围。   “梨霜!!!”   斐策惊恐万分,施法将无数海水洒向那个被大火缠身的身影。   怎奈圣火攀附上身遇水不灭,无情地燃烧着她的衣袍、她的身躯、她的脸!   “救我!救我!” 梨霜撕心裂肺地惨叫着,强烈的灼痛感让她几乎昏厥。就在斐策手足无措之际,她一个跃身栽入了海中。   与此同时,昔日那个云雾缭绕的蓬莱仙岛在顷刻间被大火覆盖,成为茫茫大海中红光一片的火岛。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火海不死容颜毁   蓬莱岛遭难,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   那遇水不灭的大火令众仙束手无策,最终还是求得南海观音大士前来,才灭了那熊熊烈火。   可惜整座蓬莱岛已焚为焦土,没有一人幸存,蓬莱岛主夫妇一家几口也无故失踪。   上古神物铸穹鼎众仙无力再次封印未免落入魔界之手只能将其暂时置放在天界。   蓬莱岛惨案,足以震惊六界!   据查实之后断定为血眸女魔所为,各路仙人再也按耐不住,勒令天下全力铲除血眸女魔。   所有人都在寻找那可怕的血眸女魔,而她却如同在天地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当然,就算找不到就算她一同死于蓬莱火灾,也难以消除她在众仙心头留下的可怖罪恶。   六界皆知墨音已死,现下魔君乃是斐策。斐策想要的无非就是完成魔神之愿一统六界,可梨霜生死未卜他夙愿难成定然不会罢手。   ...   白云悠悠,仙鹤差羽。   一位面容和蔼 耳垂长长的老和尚坐禅与莲叶上,叶下是一座莲花池,而他身前的另一片莲叶上却躺着浑身白绫缠绕的人儿。那个被白绫覆身的人儿俨然还在昏迷中,从头到尾缠得严实,唯留一丝透气与视线的缝隙。   “醒醒吧孩子!醒醒吧!”老和尚大慈大悲的声音渐渐传入耳中,时远时近,慈悲到她心中所有的苦痛都快化成泪水,恨不能痛哭一场。   当她意识回笼,第一个感觉便是疼痛。   那可怕的灼痛依旧撕扯着她的心,她伸手想去挠,想去触碰,可她却不能,只要碰及一点点那痛意就更加锥心入骨。她呜呜咽咽地低声痛呼,整个被烧伤的身躯被白绫缠绕着,痛不欲生!   她不能挪动不能言行举止,只能把那些痛苦化成破碎的低泣断断续续着,而她的心底却在无声地呐喊无力地求助。   泪水浸湿了白绫加深了灼痛,她再也不敢呜咽,拼命忍住那因过于疼痛的眼泪。泪是咸的,落在被焦伤的肌肤上,等同在伤口撒盐。   谁来帮帮她?   “可怜呐可怜!” 那个大慈大悲的声音再次响起安抚着她的情绪,她想睁眼去看,眼皮却应疼痛而睁不开。   老和尚十分不忍看见她如此痛苦,随手折下柳枝,柳枝头垂缀着许多甘露。他轻轻一洒,甘露悉数洒向那白绫缠身的人儿。少顷,灼痛之感褪去,梨霜渐渐停止了呜咽。   “圣火焚心蚀骨,既能铸炼天地亦能焚毁一切。孩子,你如今还能存活...为你所支撑的是什么?” 老和尚问道 。   痛意褪去,她勉强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个面容和蔼的老人家。她张了张口,刚出口一个字,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变了。   老和尚看出她的害怕,缓缓开口:“你的嗓音已被烧伤,说话无碍,心无惧意自能言语。”   话落,老和尚捻取小片莲叶舀起少许池水,莲叶轻轻飘到梨霜嘴边,她微微张开嘴,甘甜清水滑入,滋润着她那干涩无声的喉咙。   “多谢...老人家相救。” 她艰难开口,一个陌生且十分难听的声音从自己口中发出,她心下一惊惧意再次涌上心头。   “你皮相尽毁,不若留在此处好好休养。若是不愿,我可渡你下凡投胎,转世为人虽相貌普通却也好比如今这残毁之躯。” 老和尚语重心长道。   她艰难摇了摇头,再次开口:“多谢老人家,梨霜不会投胎...我还有要事未了...亦不能久留。”   “孩子,世人皆有执念,无论仙凡。但你执念太深容易陷入极端,留在此地安能保命。” 老和尚劝解道。   “我的命...不重要...我只要他...能活过来。”   “你可要思虑清楚,死者已矣,天数不能改。”   “天数不能改...命数能改,我只要...他回来...”   “因果如是,这是白龙的劫数,他因你而死,就算你改了命数让白龙复活,结果亦永远不会改变。”   “是...什么结果?老人家...告诉我...只要他能回来,从此再无伤害,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结果就在眼前,若你执意,再无人会救你。” 老和尚意味深长道。   “那...有什么,我..我不怕死。” 身上已无痛意,她艰难坐起身,抬手抚了抚自己缠满白绫的脸和身体。她虽不怕死,却怕自己此番的模样。   “阿弥陀佛。” 老和尚惋惜地摇了摇头,屈指一弹,一件宽大的黑斗篷将她小小的身躯包围。   “老人家!” 梨霜心中一喜,说话也流畅了许多,“您既然能救我,那么一定也能救他是不是?求求您,救救他!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老和尚神色凝重地望了她一眼,只道了一声罪孽,便起身离去。   “老人家!老人家别走!”她欲起身唤住那老和尚,却见老和尚已踏着莲叶为阶的路子离开了莲花池。   见人已走远,她再次无力躺下。莲池之中清莲朵朵盛开,她躺在巨大的碧莲叶上每日依靠池水疗伤。   终于过了七日之后,老和尚再次出现。   “孩子,可想好了?想好了今日我便渡你下凡投胎。” 老和尚立于莲池外,远远望着她。   “梨霜不愿下凡投胎,全老人家成全,送梨霜回去。” 她缓缓开口。   “阿尼陀佛!送你回去你又当如何?”   “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救活他。”   “白龙乃苍生世主,你若因救他为祸苍生,与杀他无区别。”   “我不会...老人家放心,梨霜不会为祸苍生...不会让魔神统一六界。”   “恩...” 老和尚点了点头,消失在莲池之外。   梨霜欲开口唤住,却听耳边依旧是那个大慈大悲的声音传来,悠扬而空灵。   “此乃紫苑花,你拿去吧。去白龙生前执念最深的地方寻找他的念灵,仙鹤会送你离开。”   伴着那空灵的声音,七彩祥云之际飞来一只仙鹤,仙鹤叼着将紫苑花放到她手中。   “多谢老人家!” 她艰难地弯身磕了几个头,由仙鹤驮着飞出了莲花池,飞出了西天世界。   ......   “王佛,您真要放她走?现下六界混乱,这个孩子势必成为万恶之首。” 七彩祥云上另一个面容和善慈悲的年轻和尚道。   “我曾诺过玉瑶树助这孩子避劫,本欲引她入冥界重渡轮回 反之激出她体内魔神之心的煞气。此乃注定之事,不可改亦。”      “王佛如今任她归去,怕是会堕入魔道,如此便不止是她一人的劫数,而是三界的劫数。”   “非也。” 婆罗树王佛摇了摇头,“魔神之心并非她的劫,六界将至浩劫。孰对孰错,孰福孰祸,孰是苍生救主,孰是苍生之祸,非表象能妄断。”   “星宿天数位上的浩劫不是因她?那又是...”   “天机不可泄露。”   “弟子明白。” 年轻和尚合手道拜,“如此,真是可怜人,王佛可知她所历何劫?”   “情劫。” 娑罗树王佛庄重道完,年轻和尚了悟地点了点头。   仙鹤将她送到雾仙山顶便离去,宽大的黑斗篷从头到脚将她围的严严实实。她一路十分艰难地回到篱笆小屋,那些过往的山间精灵在瞧见她那张被烧焦的鬼脸时竟生生吓晕了过去。梨霜连忙压低了斗篷,将那张被残毁地无比恐怖的脸藏于黑暗中。   “何人!?” 溟卜在屋内挑拣草药显然被忽然出现的黑影显得不轻。   “是我...” 话刚出口她才想起如今自己的声音早已不同。   “你是何人?!” 溟卜惊愕地望着她,满是防备。   她不语,将紫苑花放在桌上,涩声开口:“铸穹鼎我没有拿到,用紫苑花去潋水宫所在的位置收集洛衡的念灵,便能救活他。”   “你! 你是梨霜?!” 溟卜大惊失色。当他听闻蓬莱岛被焚为焦土时竟真的以为是梨霜下了狠手所为,却不是她自己如今竟然变成这副模样,面目全非好不恐怖。   “快去吧。” 她道完之后转身离开,而等候她许久的幼鹿却将她的斗篷紧紧咬住,青蓝的眸子里,满是不舍。   “阿年...” 她回头看他,黑斗篷里那张脸映入幼鹿澄澈的眼眸里,幼鹿赫然被吓得躲到桌底下,而她自己也是惊愕万分,被那张恐怖的脸吓得不轻。   虽然知道自己的容貌早已不再,她却不甚在意。方才在幼鹿眸中一闪而逝那张焦黑的脸庞就是她现在的样子么?她无奈地闭眼,抬手摸上脸颊,只觉得面上充满了疙瘩,那焦黑的颜色看起来让整张脸看起来就像一头恶心的猛兽。她从未拆开白绫查看其它地方,想来自己整个人都是这样,体无完肤。   她忍住泪意,忍住恐惧,颤抖着双手取下墙头那枚丑角面具,如今看来丑面具比起她这张脸却好看许多。   溟卜虽处于震惊于同情之中,但救回洛衡才是关键,于是他刻不容缓离开了雾仙山。   幼鹿被她惊吓到,久久藏于桌底不敢出来。 她戴上面具无奈地哄着:“阿年,别怕...是我,我是梨霜。”   安抚了好半天,幼鹿才战战兢兢地从桌底下爬出来。看着她那张丑角面具,虽然十分忌惮却还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阿年,鸿鹫一直在寻你,我如今将你交给他,今后修炼成人就不要再来找我了,你应该过好自己的生活。答应我,好不好?”   她蹲下身子紧紧抱住幼鹿的脖子依依不舍,将金丹喂入他口中,念决召唤鸿鹫,起身离开。幼鹿哀嚎一声追在她身后,却被她施法堵了去路。   阿年,不要再来找我了,不要再与我有任何瓜葛,我的心只能装下一个人。对不起,我没办法给你任何幸福,我只会给你带来不幸,回到你没有遇见我的时候,回到你该有的生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苍生之祸魔神离姬   寒风吹寂静,晚霞天幕低垂,远处是苍鹰高昂凄凉的长吟,撕心裂肺的响彻了天空。   斜阳将她的背影拉长,在空寂的中显得那么凄凉,那么孤单。   姑瑶山的路并不好走,可她却不想施法,她不想因为煞气而被人发现。   她想见亲人最后一面,然后找个隐蔽的山林等候,等洛衡回来。   等到他回来,知道他平安,再结束自己这条残破的命。   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会回到最初,每个人都会重新自己的生活。   一路走到姑瑶山中,神女宫就在眼前,她连忙低头检查下自己的装束,将黑色斗篷再次裹得严严实实,一丝不苟。   可神女宫是何等神圣之地,她未靠近便能觉察到无形之中有股力量在排斥她。 梨霜没有灰心,循着宫门走了几步,心中忐忑不安,自己如今的模样又会给爹爹他们带来多大的伤心难过。   踌躇了良久,忽然听到脚步声,她连忙隐身藏到树后。   “莫儿,别玩太久,天快黑了。”   “好!莫儿知道了!”   那是一个童稚可爱的声音,听到‘莫儿’二字,梨霜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   莫儿?是莫离,是她的孩子。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   神女宫前,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蹲在地上,身子小小的,手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猫。   小男孩专注地抚摸着手中的小白猫,并没有发现前方有人在偷偷看他,且早已泪流满面。   “你乖啊!伤已经没事了,快回去吧,你娘亲一定很担心你的。” 小男孩摸了摸白猫的脑袋,白猫很感激地朝他喵叫一声却没有离去,“你舍不得我吗?没关系,你以后还可以来看莫儿的。”   小白猫伸出舌头舔了舔小男孩的手背,朝他又喵喵叫了几声。小男孩失落地垂下长长的睫羽,声音有些失落。   “你还有娘亲,莫儿却是没有娘亲也没有爹爹,你乖,快回去吧。”   藏在树后的梨霜心中猛然一抽,泪水再次滑过她面具下那褶疙遍布的脸颊。她好想好想将莫儿紧紧抱在怀里告诉他,他是有娘亲的,他也有爹爹。   “是谁在那里?” 小男孩忽然抬头朝她这边望来。   想是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可她早已隐身,莫儿小小年纪就那么机敏,这一点却是不像她的。   她用衣角轻轻按干泪水,将面具戴好,现身从树后走出。   “你是谁?!” 小男孩显然下了一跳,后退了几步。   梨霜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比划了几下示意他不要害怕,她只是担心自己那难听的声音再次吓到莫儿。   小男孩瞪大了双眼望着她,她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个孩子。   她的莫儿,居然与洛衡那么相似,神似形也似,尤其是那双黑眸。   “你到底是谁啊?” 小男孩镇定了一会儿,倒也没那么畏惧了,渐渐走近她。   梨霜蹲下身子,朝他摆了摆手,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是坏人,他不用害怕。   “你怎么戴着面具?你不会说话吗?” 小男孩疑惑地问道。   梨霜顿了一会儿,点头。   “我没有见过你,你不是姑瑶山的人?” 小男孩推测道。   她再次点头,随即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木人,虽然被她保存的很好,但仍然看起来仍是发旧。   “这个是给我的吗?” 小男孩有些意外。   她点了点头,将小木人递给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小男孩小小的肩膀,用口型无声道;“我能抱抱你吗?”   小男孩接过小木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道:“好吧,可是就一下哦。”   她有些激动,强忍要流泪地冲动,伸手将莫儿小小的身子抱进怀里。   她的孩子,自从出世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更没有抱过他。   是她的错,是她害得莫儿没有爹爹,而自己也从未尽过母亲的职责照顾过他,疼爱过他。   愧疚,思念,心疼充斥着她的心,泪水再次掉落,抱着小男孩的双手也愈发紧了些。   “说好了就一下,你快放开我呀。” 小男孩被她抱得有些害怕,伸出小手推她。   然而梨霜此刻却是初尝母子团聚,再也不想放开怀中的孩子。   “你放开我...” 莫儿虽看起来只有十来岁,实际却早已有两百年的修为。   被梨霜奇怪的举动吓得有些失措,他连忙施法推开梨霜。然而就在她跌坐在地的同时,脸上那张丑角面具受击一松,从她面上掉落在地。   “啊!!!” 小男孩在见到她那张被圣火焚地焦烂的鬼脸 ,吓得面色惨白,惊叫出声。   梨霜连忙拾起面具,此时,神女宫中的景易汐陶、季华仙君闻声迅速飞到小男孩身前。   “我...” 她想解释,却看见季华仙君与汐陶同样被她吓得惊愕的表情。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姑瑶山!” 汐陶大喝。   他们真的没有认出她来,梨霜心中一痛,:“我...我是...”   “她身上有煞气!魔界中人!” 修为较高的季华仙君第一个反应过来,作势幻出利剑便要一战。   “不是...我是...” 她正欲开口说她是梨霜的时候,额头猛然一痛,一滴鲜血滑落,莫儿正拾起石子扔她。   “魔界坏人,杀死了我爹爹!我要替爹爹报仇!” 莫儿鄙夷地看着她再次施法,瞬时间无数石块朝她扔来。   她抬手挡住头,将丑角面具快速戴好,无数石块扔向她,身无感知,心头却是一阵一阵发疼。   “魔人吃我一剑!” 身后忽然袭来剑气,她一个快速闪过身子,回头一看竟是轩辕将军。   轩辕将军今日是奉命前来接洛衡之子回天界,现下三界无主,妖魔二界十分猖狂,天界必须再立新主。   梨霜还想再看一眼她的亲人,她的孩子,可碍于她暂时还不能死,于只能迅速撤离。   “你们留在此处保护龙子!”轩辕将军一声令下后迅速追向梨霜。   轩辕将军穷追不舍,无论梨霜怎么躲开避开他都依是势必杀她而后快之心连连攻击,招招绝狠。梨霜甩袖利用山石挡住他,却丝毫不起作用。这轩辕将军本就是天界有名的战神将士,可她只守不攻,便更不能摆脱他。   这样一攻一守,当她心下一狠打算将摄他心魄时,却忽然身子一空,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斐策!? ” 轩辕将军大怒。   “我说轩辕老将,追着一个赤手空拳的女子喊打喊杀你也不害臊?” 斐策面上一丝讥笑。   “你?” 梨霜被斐策抱着怀里,他盯着她脸上的面具看了许久,眸中闪过讶异。   “魔界歹人!一块受死吧!” 轩辕将军大喝一声。   斐策闻言哈哈大笑了几声,笑的有些过分,“我说你也太狂妄了,若不是她一直不出手,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活着?”   “少废话!看剑!” 轩辕将军飞奔向前。   “今日没空,不与你打。” 斐策诡异地笑了笑,抱着怀中那人消失不见。   ....   姑瑶山一举,更加振奋了天界与仙家各路仙人的斩妖除魔之心。   梨霜已无去处,如今玄音殿才是最保安全的所在。她却再也不愿开口,只是每日拿着书卷不知是在看书还是在失神。   “听说洛衡复活了。” 斐策别有深意地盯着她的面具,淡淡道。   梨霜的心颤了颤,手中茶杯落地,碎成无数。   “啧啧,这么不小心。” 斐策摇了摇头捻起自己的袖角擦去她手上的水渍,在外人看来实在别有一番宠溺的现象。   洛衡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这个消息瞬间将她在玄音殿萎靡了许久的精神抛上了最振奋的顶点。   她开心,她高兴。   洛衡回来了,她一切的付出和苦痛全都值得。   “想去看他?” 斐策看出她的心思,问道。   梨霜重重点了点头。   斐策十分惋惜地望了一眼,慢悠悠道:“你可别忘了,如今你可是天下勒令诛杀的血眸女魔,你觉得你能成功见到他?”   “那我要怎样才能见到他?我要见他!你帮帮我!” 梨霜闻言身形一颤,用那沙哑难听的声音急道。   “有个办法很容易!而且不费吹灰之力,说不定他还会主动来见你。”斐策道。   “什么办法?”   “成为魔神。” 斐策淡然道,眸中闪过一丝诡异。   “什么?这不可能,我不会。” 梨霜惊愕道。   “不会?那你这一生都难见他一面咯。” 斐策惋惜地说着。   梨霜面上一沉,起身走到殿门口久久望着远处。   其实做了魔神又如何?她早就决定了自己的命运。见完他最后一面,她便会自行了断。   “考虑地如何?” 斐策走到她身旁,环住她的腰。   “放开我。” 她快速躲开,心中满是厌恶和鄙夷。自己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他居然还能视若无睹。   “呵呵。” 斐策轻笑出声。   “墨音会答应?” 她问道。记得墨音救过她两次,并多次嘱咐她不能入魔。   “他早就没有机会考虑答不答应了。” 斐策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只要我答应就成。” 斐策笑道。   梨霜虽疑惑,但玄音殿内的事她压根不想知道。如此,魔神就魔神吧。   暮色渐沉,苍穹大地被一片血红笼罩。曾经威震六界的血眸女魔在魔神重现上位后开始淡去。   魔神名号离双。故而六界称之为离姬。很快,魔界便统一了妖魔冥三界,离姬的名号在六界几乎是无人不知,无鬼不晓。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妹纸请给我收藏,跪求。 ☆、再相见时已不同   空旷寂静的玄音殿中,不过寥寥三人。   玄衣纁裳的妖异男子慵懒地坐在高台上,充满蛊惑的凤眸望向大殿门口;淡绿素裙的婉约女子候着旁默不做声,规矩伺候。   大殿门外,一袭黑色斗篷随风轻扬,宽大的斗篷将那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斗篷檐下是一张丑角面具,红白交替的丑角面具与黑斗篷的衬映,显得这个身影单薄的人儿更加神秘且可怕。   “你不是要见他么?此番却是个好机会,为何不去?” 斐策望向门外那个背影注视了良久缓缓开口。   “我说过,我不想参与任何杀戮场合。” 面具下传来一个难听的沙哑之声。   “那好吧!那就还是由我替你去好了。” 斐策声音无奈,笑意却更浓。   她没有作答亦没有转身,片刻后,阿絮恭敬地走到她身旁,低声道:“圣尊,他走了。”   梨霜点了点头,深深地望了阿絮一眼,良久开口道:“我可以恢复你的记忆,让你去寻找你的家人。”   阿絮愕然顿了顿,道:“多谢圣尊,只是阿絮长久生活在玄音殿早已习惯,就算恢复记忆离开这里,也指不定外面的世界或者不知是否存在的家人也应物是人非。与其从新去适应,还不如留着玄音殿来得自在。”   梨霜闻言,便没有继续劝解她。留在玄音殿,留在魔界。她本就不是魔界中人,却甘愿留在魔界这么多年,如今有恢复记忆的机会却不愿离开,那么玄音殿中应是有她不舍的理由。   “墨音...” 她开口道。   “圣尊?” 阿絮面色一变,疑惑望向她。   “自从来到玄音殿我便没有再见到他。” 她淡然道。   阿絮蹙眉,神情十分复杂。   “你喜欢墨音?” 她转头望着阿絮,声音难听却听不出情绪,然而丑角面具上却是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 阿絮为难地低下头。   “怕什么?喜欢就告诉他,就是不知道墨音有没有娶妻。” 许久的沉重的心有了一丝丝的缓和。   阿絮却是摇了摇头。   “想来他也救过我,我还未感谢他,不若此番便帮你说说亲?只是嫁给魔你真的愿意?”   “不是的圣尊,阿絮只是一个奴婢,只想永远留在玄音殿伺候,不敢有其他想法。” 阿絮连忙道。   梨霜古怪地望了她一眼不再说话,不过她确实许久没有见到那个墨音了。忽然想起斐策曾与她说过的话,莫不是那墨音死了?   “墨音死了?” 她问道“没,没有。” 阿絮身形一颤。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她疑惑道。   “不是的,没有什么事情是圣尊您不知道的。” 阿絮连忙道。   “我不信,你告诉我。我之所以顺利座上魔界之主的位置,是不是斐策趁墨音虚弱...把他?” 她只能想到这一点,虽斐策与墨音同是魔神之子,但他为人诡异深不可测,难免做不出来。   “怎么会呢?魔君怎么可能杀了自己。” 话一出口,阿絮就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梨霜更为疑惑了。   “阿絮乱说的,圣尊别当真,阿絮去给圣尊备茶。”说着她转身便要离开。   心中有了猜忌自然是要弄清楚的,梨霜盯着她慌张的神情慢慢开口:“你若不说,我便告诉斐策,你喜欢魔君,让他去帮你说亲,如何?”   “圣尊不要!” 阿絮大惊,像是被人戳破了心思,面颊绯红。   “那你告诉我墨音为何失踪?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通通说出来,要是编派假话,他日我知道了的话...” 她别有深意地抚了抚面上的丑角面具。她在笑,笑的很浅很浅,但依然不适应,因为那笑容会扯拉着她被焚坏的肌肤。   阿絮犹豫了半响,最终决定告诉她,其实魔君并没有吩咐过她不要告诉梨霜,只是她以为梨霜应该会有所察觉。   “魔君没有失踪,他一直在您身边。” 阿絮低声道。   “一直在我身边?” 梨霜狐疑地望了她一眼。   “是!”   “为何我不知道?他隐身了?”   “不是的圣尊,魔君每日都待在您身边,代您处理魔界事务,代您受邀出战。”   “你说的是斐策吧?” 梨霜惊愕地望着她。   “圣尊,斐策便墨音,墨音便是斐策,他们是同一个人...是魔君。”   梨霜身形一定,十分惊愕地望着她,:“他们是同一个人?斐策跟墨音?”   “是的圣尊。” 阿絮道。   “这是怎么回事?”   “阿絮只知道魔君经常在两个身份之间变幻来回,并不知道这是为何...”   梨霜心中十分不解,并没有再追问。   但墨音此前被洛衡所伤修为大损,为了救她早已成为废人。可斐策魔力了得,一般仙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们又怎会是同一个人?   “圣尊,此番仙界各路仙人均出战,若是魔君一人前去怕是...怕是不敌。” 阿絮担忧道。   “备茶去吧。” 梨霜淡淡开口,将斗篷檐拉低了些。   魔界的入口,人间的荒芜之地。 愁云惨淡 沙尘弥漫,零零散散几株漆黑老树上枯萎地叶子轻轻地晃动着。   斐策独身一人站在沙尘之中,笑容诡异没有一丝畏惧。 放眼望去在魔界入口的对面是压压一片人马,强盛的仙气将周围瘴气净化,十分自然地形成两种完全对立的局面。   “斐策?!混入我天界的奸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轩辕将军大剑猛震在地,掀起无数沙尘。   “白龙呢?此番没有出战莫不是恢复的不好?” 斐策道。   “哼!对付尔等魔人孽障怎须殿下亲临!” 轩辕将军道。   “如此,我便不打了,让白龙出来我再打。” 斐策不以为然道。   “受死吧!” 轩辕将军怒目瞪眼,大剑出手,重重砍向斐策。斐策冷笑一声,玄色袖袍一挥,沙尘地面顿时浮出无数沙尘幻化的战马,紧接着一团团挂着白眼球的黑影魔将无端出现,骑着沙尘战马奔涌而上。一时间,仙与魔的对战形成。   “斐策。” 黑色斗篷从天而降,梨霜站在他身旁,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   “怎么了?担心我?” 斐策魅惑一笑,伸手环住她的腰。   “你与墨音是同一人?” 她拿开他放在腰上的手,问道。   “你知道了?” 他故作惊讶,少顷不以为然道,“没错,我们确实同用一个躯壳。”   “同用,一个身体?” 梨霜大惊。   “我是墨音衍生出来的另一个灵魂,为了方便潜入天界,我们共用一体却各自修为。不过,他早就被白龙打伤修为大损,强者为先,这身体自然为我所用了。” 斐策淡然。   “那墨音呢?” 她忙问道。   “他?修为不济,死了,魂魄早已离体,想是投胎去了吧。” 斐策说的十分自然,没有一点悲伤。   梨霜愕然,心中莫名有些同情那个紫金衣袍的男子,魔界墨音。   “墨音过于优柔寡断,不配与我共用一体。” 斐策别过脸,神色变得冷漠。   前面正是仙魔二界出战的兵将,嘶吼惨叫不绝于耳,刺鼻的血腥与浑浊的瘴气充斥在天地之间。   就在此时,轩辕将军大剑一挥,将无数魔将斩杀于剑气之下,仙界队伍后头一个仙人隐隐退去,魔神现身是禀报的时候了。   轩辕将军望向远处二人,声音洪亮;“离姬!你终于现身了!”   “那老将可真烦人。” 斐策不耐烦地瞥了远处一眼。   “能不战么?” 她低声问斐策。   “不战?咱们统了妖魔冥三界,冥界原先可归天界所统。咱不战,人家可不一定歇火。”   “那就还给他们。”   “呵呵,我的圣尊大人,你是跟我开玩笑?我扶你上位是为了什么你应该清楚。” 斐策道。   “那随你吧。” 梨霜转过身子,黑色斗篷在风中簌簌作响。   她自是知道斐策让她成为魔神的原因,她也不道破,一具残破之躯他想利用便利用好了。只是他不会料想到,自己早已决心一死,断然不会成全他一统六界的美梦。   “拜见洛衡殿下!”   轩辕将军那洪亮的嗓音从远处传来,梨霜身子一震,生生僵直在原地。   洛衡。   那个人,那个她魂牵梦萦的白色身影,那个她爱至深却伤地至深的白龙洛衡。   他真的回来了。   梨霜又喜又惊,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他就在身后,她只要转过身子就能见到他!   “你是墨音?” 洛衡神色平静地望着斐策那张与墨音神似的脸,又看向他身后那个黑色的瘦弱身影,淡淡开口。   清冷玉石般的嗓音,是洛衡,真的是洛衡。   面具下的那张鬼脸早已布满泪水,她紧紧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呜咽之声。   她亦不敢回头,如今真的到了相见的这一刻她的心却止不住的害怕起来。   她怕,她如今这副丑陋又恐怖的模样该怎么面对他?   轩辕将军低声在洛衡身旁道话,洛衡眉头微蹙,少顷,淡淡开口:“离姬?”   梨霜心下一阵瑟缩,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斗篷的,将身子更深蜷进斗篷里。   “我的圣尊大人,你日思夜想,日盼夜盼的人就在眼前,不想见他?” 斐策望着她瑟瑟发抖的背影,破有些故意地开口。   “什么?不知羞耻!殿下也是你妖魔之人能觊觎的?” 轩辕将军声音洪亮,开口尽是鄙夷与嘲笑。   也许这次相见便是永别,她定了定心神,施法散去泪水,缓缓转过身子。   白衣染雪,墨发如缎。茫茫众生之中只须一眼就能叫人吸引,因为他是那么地出尘绝世,不可亵渎。   子夜黑眸依旧是那般波澜不惊不见一丝情绪,薄唇微抿,神色平静。天人之貌叫人注目,而那眉宇间的傲岸高贵却叫人不敢直视。令人敬仰又畏惧的世主,白龙洛衡。   他就在她眼前,活生生的,完好无缺的站在那里,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初次在潋水宫见到他一样,他没有一点改变。   斗篷里缠满白绫的双手紧紧摁在心口那个又疼痛又欣喜的地方,她多想扑进他怀里,告诉他自己的错,自己的悔,自己的痛,还有那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思念。   可是她不敢,她不能。   不仅仅因为自己如今丑陋不堪的身躯,更因为洛衡望向她时那种遥远的陌生。   他不认得她,他陌生地看着她。   “洛...” 她多想唤出他的名字,可只开口一个字她即刻被自己的嗓音吓到。   她无法唤出他的名字,如此难听陌生的声音,洛衡怎么能够接受...   “你有一双血眸。人界海啸,蓬莱岛焚毁,是你所为?” 洛衡从容地望着她。然而开口的那句话却仿佛看穿了她面具下那张丑陋的脸一般,梨霜无措地低下头。   为什么他能看见?她将自己藏那么深,那么远,别人都看不见她的眼睛,为什么他能看得见?   “不过小小幻术,这样就能藏起你的那双血眸,掩盖你残忍的罪行?” 洛衡淡淡开口。   她的心缩得更疼,头也垂得更低,就像一个被人逮住的小偷,既羞愧又害怕。   “斐策...带我走...” 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很低很低。她不想留在这里,任何人都可以骂她,怪她,厌恶她,嫌弃她,她不在乎。可是洛衡不行,她不要被他厌恶,不要被他嫌弃。   斐策眯眼冷冷地注视着对面那个白色的身影,少顷转身环住她的腰身,走向魔界入口。   “休想跑!” 轩辕将军一声大喝,挥剑杀上斐策所在。   斐策袖袍一甩,魔将阵列再次奔涌而上。几乎同时,无数等候已久的仙门弟子与铠甲天兵瞬间一拥而上。   斐策皱眉,将梨霜推到身后只说了一句:“自己小心点。” 便展开身形迎战。   斐策站于群魔之巅,手持血色魔鞭,魔鞭一挥,仙魔皆碎裂与魔鞭煞气之下。   厮杀战乱之中,他与她就这么对面而望,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沙尘之中如同雕塑。   仙魔不两立。   她苦笑一声,如今却是真的与他站在对立的两岸。   她是魔,他是仙。   只有相杀,不能共存。   然而对于洛衡而言,面前这个裹在黑色斗篷里的女子却是全然陌生的,他只知道此人不除天下大乱。   在他重回天界的那一刻,唯一想要完成的便是重整这个混乱分离的天下。   任何人都不敢随意在他面前提起往事,他也从未过问,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离姬?   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他那颗万年静如止水的心似乎划过一丝异样,但他也只是归类于此人是魔神的缘故。 作者有话要说:  洛衡回来啦! ☆、曾经故人皆敌对   仙魔之战一直厮杀到皓月当空,月色在愁云之下显得朦胧。   仙魔两边势均力敌,斐策开始有些吃力却依旧不落下风。   就在此时,一道带着结杀之力的强势剑气袭向斐策!   斐策甩出瘴气抵挡,却仍是被震得身形不稳,就在他以为洛衡终于出手的时候,漫漫沙尘之中逐渐显现的却是一个剑眉星目气宇不凡的年轻道士。   “身手不错!你是谁?” 斐策望着眼前这个年轻道士,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能够与他较量的人实属不多。   “茅山掌门!殷沉壁!” 那年轻道士正色开口,便又是一阵咒语作势展开结杀之术快速击向斐策。   无数个来回之后,斐策渐渐处于下风。   他虽是魔,却也是墨音衍生出来的另一个魂魄,且茅山之道素来以斩杀厉鬼恶灵出名。   梨霜见斐策不敌,心下一惊,快速跃身上空挡在他身前。   虽然斐策只是在利用她,但毕竟如今唯一不嫌不弃她的人也只有斐策,况墨音曾救过她,她更不能见他有事。   “离姬?” 殷沉壁冷冷地望着眼前这个裹着黑色斗篷,带着丑角面具的人。若是刚才她初次现身在人前时,他可能还会有所震惊,然而此刻他却不会。自从拜入茅山学道,他毕生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守那个人的嘱咐,勤修苦练做一个铲妖除魔的大英雄。   “斐策,我们走。” 她没有理会殷沉壁,退到斐策身旁。   “原来对之殇便是离。离双,你可还记得我?” 殷沉壁冷冷道。   梨霜神色一凛,对之殇?原来这个人是她曾经在人间相遇的道士。   “不记得。” 她简语开口,殷沉壁却在听到她那沙哑且难以入耳的声音时,身形一震。   这个离姬声音如此难听,裹着黑色斗篷的身子佝偻地像个老人。与他那日在人间相遇的仙姿卓然白袍仙子根本无法比拟,她一定不是那个仙子。   “今日一战定要分出个胜负,既然魔君不敌,那便你来吧!” 殷沉壁挑衅道。   梨霜没有看他,搀着斐策便要离去。   殷沉壁气结,带着结杀之术的剑气再次袭来,梨霜回头愤怒望向他! 霎时间,剑气遁地无形,殷沉壁倒退三尺口吐鲜血。   好厉害的煞气!刚刚她不过望了他一眼,那血眸之中隐隐散发的魔力差点控制他的心神。   “列阵!” 殷沉壁一声大喝,一时间,几十个不同装束的道士将他二人围成一个圈。   不同的道士来自不同的仙门仙派修为最高的弟子与掌门,为了对付她,合力修炼最强的阵法。这其中便有昆仑新任掌门,宋风。   她眸色一黯,将斐策紧紧护在怀中。斐策朝她魅惑一笑:“多谢圣尊大人保护我。”   “杀!” 殷沉壁再次勒令!   瞬间,阵法形成的光圈将他二人包围,万道剑气朝中央光圈刺去。   梨霜眉头紧蹙,怒意冲上心头,她伸手缠满白绫的手,一道赤红光芒在她手心腾起。她将红光大力朝地面一击,万道剑气瞬间爆开,阵对里所有的道士均被震飞。   殷沉壁在千钧一发之际施法起了结界,在他周围的宋风与其他几个道士所幸伤的不重。   梨霜后退几步,用那沙哑的声音开口:“滚!”   殷沉壁面色一变,手中利剑握得紧死,他不能就此放弃。为了此战,仙门各派苦练了多少时日。为了天下太平,他必须斩妖除魔!   外界虽将离姬传的神乎其神,但他却以为邪不胜正,只要齐心对抗定能拿下她,可如今亲眼见到方知何为神乎其神。受伤的道士均强撑其身却再也不敢上前,现下阵法轻易被破,贸然前去定然丧命!   就在众人都不敢作势撤退之时,宁死不休的殷沉壁却是再次举起利剑展开结杀之术。梨霜再次被激怒,她将斐策护于身后,身形一晃,人已经站在殷沉壁身前。   她伸手紧紧掐住他的脖子,用力一甩将他连人带剑甩到了地面。   殷沉壁落地连连翻滚,怀中一只拨浪鼓一同掉落在地。   就在她作势出手要将重重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道士时,目光却落在那只拨浪鼓上。   梨霜身形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地上那只小小的红鼓。发旧褪色,鼓面上却隐约能看见一个霜字。   他是...阿壁! 那个曾经埋在她怀里痛哭的孩子。   “阿壁?” 她低低唤了一声,殷沉壁面上一惊,怔怔望向她。   而此时梨霜手心的赤红光芒如箭离手,眼看着就要击上地上那人,她一个飞身想要去挡,忽然眼前白光乍现,一道强盛无比的仙力将她的瘴气生生挡回,随之而继的便是一道又一道带着致命的仙力狠狠地打在她的身上。   是洛衡。   她连连倒退,愕然地望着那个出尘的白色身影。   洛衡要杀了她。   此时身后的斐策迅速飞身,再次唤出魔将涌上洛衡所在,然后拦起梨霜的腰身,一个飞身消失在魔界入口。   随着魔神离去,众魔落地成沙,一场战役就此结束。众仙离去,荒芜之地恢复死静。   -----------------------------------《求收藏》---------------------------------   朱墙青瓦,雕甍绣槛,空寂了两百多年的龙垣宫,终于重新有了声色。   “爹爹!” 一个身着华丽金袍小男孩正双手握着玄金剑吃力地庭苑中比划,见到来人连忙放下沉重的金剑兴奋地上前,小脸上满是喜悦。   “莫儿,金剑太重就先用木剑练习。” 被唤作爹爹的白衣仙人低头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不重不重,莫儿可以使用玄金剑的。” 小男孩自信道。   “恩,很好。”   龙垣宫正殿中等候已久的溟卜和玲珑公主闻声出门,昔日神志疯癫的玲珑公主在听闻洛衡重生之后,疯癫之症不药而愈。   天界乃至整个仙界中人都以为洛衡之子是玲珑公主所出,而玲珑公主虽每日都赴往龙垣宫,那白龙却总是对她客客气气,甚是从未再提曾经大婚之事。   而两百年前那个跟在白龙殿下身后的小婢女却不知所踪,有的说那小婢女因相貌太出众夺了玲珑公主的风头而被她秘密除了去,也有的说小婢女不过一介仙婢殿下不可能娶她,想来听闻殿下大婚时便伤心欲绝独自离开了云云。   虽是众说纷纭却很少有人在洛衡面前提起那个小婢女的名字,只因对洛衡有救命之恩的忠心老仆溟卜在洛衡重返天界的前一日,以小殿下之名施令禁止任何人提起当年之事。   “殿下...” 玲珑公主俯身行礼,态度谦卑,与曾经的她截然不同。   “溟卜,备茶与我,今后除了莫儿,其余人不得进殿。” 洛衡没有多看她一眼,十分淡然地交代完便抬步进了正殿。   玲珑公主顿时愕然,脸色很是难看。   溟卜为难地看着她,既不能直言赶她走,又不可能让她留下。   “溟卜爷爷!莫儿饿了。” 莫儿迈着小步子跑到溟卜跟前。   “好好,老奴这就去准备。” 溟卜笑呵呵道。   玲珑公主望着莫儿的脸,眸中一派复杂,她蹲下身子,语气十分和善:“莫儿饿了?要不要吃我做的糕点?”   “什么糕点?” 莫儿兴奋地问,溟卜却是面色一沉将莫儿护到身后,防备地望了玲珑公主一眼,示意她离开。 玲珑公主从容起身,在殿外望了许久方才离去。   溟卜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眼中不在隐藏厌恶。若是真如她所说,那么这个玲珑公主着实心肠歹毒。   想到殿下的死大部分是因为她的从中作梗,那厌恶的情绪便更深。只可惜他不能拿她如何,地海龙族虽没有归顺魔界,亦不肯再与天界靠拢。殿下又下不去狠手剿灭,如此便如同纵虎归山,福患妄断。   但溟卜没有再向洛衡提前以前的任何事情,他怕洛衡的敏锐会觉察出端倪。其实溟卜早该料到如此,以洛衡的性子,喜欢的,不喜欢的,永远不会改变。   就算在他重生时擅自取走部分记忆,洛衡依旧是洛衡。   只是关于那个女人的记忆全部消失时,他是否还能够公正面对如今成了魔的她?   若是不能,溟卜做的一切只能适得其反。在溟卜的心里那个女人就是祸水,是洛衡的劫。   他对那个女人为了让洛衡重生而付出的一切曾经感到同情,可这些不都是她该得的报应?   曾经杀了他,如今救了他,尽管如此他也不能再让那个女人靠近殿下一步。溟卜知道,殿下素来公正严明对错分明,只有取走关于那个女人的记忆,殿下才能够撇除一切主宰三界。   执起茶杯,洛衡望了望案上的一盘清炒萝卜,眉头微蹙。   “我何时吩咐你弄这些?”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那盘清炒萝卜,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殿下不是爱吃萝卜?” 溟卜莫名。   洛衡眉头蹙地更深,少顷只道了句‘撤下’便开始翻手中的书卷。   自从他醒来,一切似乎从未改变,一切又似乎完全不同。   敏锐如他,当然知晓莫儿的生母便是曾经伺候自己的一个婢女。可那个长什么模样?是何人?又是如何与他在一起的?这些他毫无头绪。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思考这些,魔神的苏醒似乎比预料中来得可怕,人界厮杀一片,争夺抢掠残杀,多数泯灭人性。妖冥二界鬼怪猖獗作肆,祸乱不断。如今对他而言,天下太平才是目前该做的事情。   “溟卜。”   “老奴在,殿下有何吩咐?”   “潋水宫可还在?” 他淡然地问。   “殿下,潋水宫并未消失,只是被老奴隐去了,若是殿下想回潋水宫老奴立刻派人打扫。” 溟卜道。   “恩,想来也有几千年未回去看看了。”洛衡放在茶杯,淡然道。   溟卜面色一变,惊愕地望着他。   “怎么了?” 洛衡似乎察觉他的不对,开口问道。   “是是,老奴先派人去打扫,确实太久未居。” 溟卜连忙恢复正色。   想来那个女人第一次住进潋水宫时与殿下破出冰潭回去的时间相近,如此算来关于潋水宫的那段记忆应是一并消失了。既然忘得如此彻底,不失更为妥当。 作者有话要说:   ☆、未料痛在断肠处   “圣尊!”   玄音殿内,阿絮惊愕地望着被斐策抱进殿中的梨霜,她身上的黑斗篷依旧围的严实,而阿絮却能听到她那因忍着痛意而破碎的低吟。   斐策没有作答,快速将她抱回自己的房间,施法为她疗伤。   身体的痛不过是浅淡的,心上的痛才让人生不如死,是不是太过难过所以痛的如此真实?竟然叫她有种想要剜了这心的冲动。   “感觉如何?好点没有?” 斐策扶住她的身子。   “没...有...”她甩开斐策的双手,只觉得心口处更加疼痛。   “你坐好我给你疗伤。” 斐策命令道。   “这里...这里好痛...像针扎一样...” 她紧紧揪住心口处的衣服,身子不停地颤抖。   “魔神之心?”斐策惊疑地望着她紧紧捂住的地方,眉头紧锁。   梨霜身子一顿,抬起那张戴着丑角面具的脸,眸色痛苦地望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   “魔神之心早已苏醒,你善念太强自然会排斥!为何今日不杀那个道士?你如今已是魔神圣尊,还指望自己那点善心有人感激不成?!” 斐策愤怒。   “这不是我的心!是你们强加给我的!我不会做魔神...不会帮你一统六界。如今洛衡复活我夙愿已了...这颗心在你拿走之前我会自己捏碎!” 她颤抖着身子,面具下那张丑陋的脸早已痛的畸形。   斐策面色一变,定定地望着她,语气一贯如常,却似乎带了一种陌生的认真:“你就甘愿这么死了?你所有的亲人都已经回来了,只要你想我可以把他们全部都带到你身边。”   “亲人...爱人...我如今变得不人不鬼像个怪物,你叫我如何面对他们?”   “魔在六界眼中本来就是最可怕的存在,你这样子我倒觉得十分契合。洛衡不要你,我要你。”   “你要我?我这副丑态,这副残躯你也想要?” 梨霜嘲讽地望着他。   “我斐策可不像墨音那么肤浅,皮相对我来说不过是随手幻变就有的东西。洛衡复活对你来说许是好事,可我方才看他对你眼神完全陌生啊?” 斐策扬笑,抬手想要抚上她的脸,被她猛然拍开,“呵,你最好记住,魔神之心在你死后是可以另找宿主的。如果你想死尽管去,不过...在你死后,我会让整个仙界的人都给你陪葬,包括你的义父,姑姑,还有那头可爱的小金鹿。”   梨霜身子一震,只觉得心口处疼痛难熬,她看着眼前这个邪气鬼魅的男人,见他面上那看笑话的神情,愤怒地热流涌上心头。   这个人,设计害自己错杀洛衡,又害自己入魔,为什么还能像毫无此事一样坐着看她的笑话?把她的最介怀的痛楚挖出来唾弃。   “你伤还没好,最好别下床。” 斐策道。   梨霜捂着心口转身下榻,面具下那双血眸愈来愈暗沉。   “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有点危险?” 斐策起身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那佝偻的背影颤抖的身躯,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很危险。” 梨霜猛然一个转身,双手紧紧掐在斐策脖颈上,她拼尽了全力。斐策受袭后退,后背猛力撞在身后陈设上。她整个人覆在他身上,那双缠满白绫的手毫不松懈。   “你够了..”斐策气息不足地望着她,在看见她眸中决然的杀意时,心下一狠抬手捞起她的腰身重重甩道身后。   “呃...” 她的腰腹撞在桌沿,吃痛闷哼出声。丑角面具受震掉落在桌面上,她心下一惊,连忙低头去捡。然而,她一低头却在身前这面铜镜里,望见自己的脸。   “啊!!!”   一声尖叫刺破了斐策的耳膜,更是响彻整个玄音殿,连阿絮也震了震。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她嚎叫着跌坐在地。   尽管从他人眼中得知自己的脸有多恐怖,尽管看见自己手上的皮肤有多恶心,她却从不敢看自己的脸。可是镜子里那个皮肤焦烂,扭曲地看不见五官的人,真的就是她自己。   她真的是怪物,比任何丑陋的生物都要可怕,难怪莫儿会拿石头扔她,难怪爹爹和洛衡都认不出她。这样骇人恐怖的一张脸,她宁可世间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就是曾经的梨霜。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她紧紧抓住斗篷沿将脸埋在双臂之间,曾经爱美如她,曾经羡慕她人的美貌,曾经临摹学样希望把自己装扮地好看的一点那个小仙子,如今已面目全非。   “梨霜...” 斐策神色复杂地望着那个蜷缩在地面的身子,她那无法言喻的痛苦他似乎能感觉到一点。   “别碰我!别碰我!走开!” 她躲在黑斗篷里嘶喊。   “我不碰你!别怕...” 斐策蹙眉,想要给她一点安慰的手停住。他拾起丑角面放在她脚边,然后推门离开。   ...   茅山。朴素简单的道房里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掌门,弟子来给您送药。”   “进来吧。”   一个小道士将瓷瓶与吃食放在案上,恭敬退到一旁。他偷偷抬眼看向掌门,心下一阵疑惑。掌门虽然仙龄不高却也有两百年了,怎么还喜欢这种民间小孩子的玩具?   “出去吧。” 殷沉壁收起手中的拨浪鼓,看着小道士走出房门,这才重新拿出来放在案上。   那个他惦记了两百多年的人,那个成就了他的人,真的是离姬?离双梨霜...   “姐姐...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梨霜姐姐会入了魔?会变得那么可怕?这两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壁,今后便留在茅山学术法,要好好用功,将来做个斩妖除魔的大英雄,好不好?”   两百年前,还是孩童的他被那个谪仙姐姐救下,她救了自己,将自己送到茅山学艺防身。他一直记着她临走前的教诲,他一直在刻苦修炼,决心势必一番作为才会去见她。   如今他终于史无前例地当上仙门之中最年轻有为的掌门,可是姐姐呢?那个对他恩重如山的仙子去哪里了?倘若离姬真的是她,那他要怎么办?   殷沉壁沉痛地望着案上那只拨浪鼓,他为了她才修得仙,如今他成了仙却要与她敌对了么?   ------------------------------------(求收)-----------------------------------   玄音殿中在空寂的房间里,她抽噎了一天一夜,她还是没有成熟,还是会像个孩子一样哭泣。可是这些又有谁知道呢?在六界眼中,在所有人眼中,她就是那个带着面具的嗜血魔鬼。   终于平复了情绪,她戴上面具推门出去。原来没有希望,没有牵念,心就能像平时一样跳动,不痛。这颗心不喜欢那些充满光明的东西,果不其然是颗魔神之心。   “好些了?” 斐策坐在高台之上垂眼望她。   “恩...” 她低低应了声,走向大殿门外。   “你怎么老是喜欢站在门口?玄音殿也不缺门神。”   梨霜没有作答,径自走到门外。她就喜欢站在门外看风景,虽然魔界也没什么风景,至少仰头能望天。天界之上,有着她遥不可及的念想。   “昨天思考了一宿,我做了个决定,圣尊大人可要听听?”不知何时斐策也已站在她身侧。   “你做决定,我听与不听有何干系?” 她淡淡开口。   “自然与你有关系才会告诉你,当然今后无论我做什么决定都会告诉你。”斐策意犹未尽地看着她。   “有话请说。”   “是这样的,我思考了一晚上,打算娶圣尊大人为妻,如此一来咱们夫妻二人携手定能颠覆六界一统大权,今后在六界之中盛名就更远了。”   “做梦!” 她断然出口,就算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也绝不会嫁给这样一个魔鬼。   “我只是告诉你,不是征求你的同意。” 斐策笑道。   “魔君的口味真是特别,若我没记错的话您应该喜好玲珑公主那类美貌女子。想要什么您直说便是,在我这里还有您取不走的东西么?娶我?哼...” 她冷笑。   也不知怎的忽然记起那个玲珑公主的脸,她曾经是怎样地羡慕那样的美貌,想自己曾也美丽过,然而只是一瞬而逝。   玲珑公主...她现在死不了,但若是会死她一定要她陪葬。   “吃醋了?” 斐策玩味地向她身侧靠近几分,“那女人不过是我一枚棋子,她想利用我挑拨你和白龙,我只要将计就计随手添油加醋了一把。我知道你的身份,断然不会成全你和洛衡,不过我那时却未想过要杀...”   话说到一半,斐策顿了顿,想来还是得顾忌眼前这个不堪一击的小人儿啊。   “当年陨池之水之所以会腾升也只是因为你体内那颗心。” 他话题一转便转到两百多年前。   “世间万物何其多,为何就选了我?”   “世间万物何其多,能带着魔神之心五千多年还安然生存的人,却只有你一个。”   “哦?是么?如此我还真是特别。”   “造化弄人呀,若不是白龙之死让你心生绝望,想来魔神之心至今还未苏醒,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纯良。” 斐策笑意冉冉地望着她。   “纯良?” 她内心自嘲。纯良说难听点不就是愚蠢么?也是,自己本来愚蠢,这点她从未否认。   第二日斐策就开始部署,玄音殿在一夜之间改头换面,从阴冷黑暗变成了喜庆红鸾。斐策说娶她,还真的就像模像样地命阿絮布置起了婚礼。不仅布置婚礼,还广发喜帖,一时间六界皆知他二人即将大婚。   成婚...   曾几何时,她多想要一个爱她宠她的夫君;曾几何时,她也渴望一个隆重又感动的婚礼。可如今她只是一个随时随地就能结束生命的人,还能指望那些奢求不得的东西么?她本以为自己会任由摆布被套上喜服和他拜了堂,却在婚礼将至的前一天,走出了魔界。   她想去看看,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相对陌路泪千行   梨霜离开了魔界,为了防止其他人发现,她偷偷从斐策房中折了瓣玉莲花。玉莲花便是白莲花,与魔莲相克。当初斐策之所以能暗自潜伏在天界也是因为有玉莲花相助,不过斐策到底是如何成功让上任星宿司命让位给他的,还真是不得而知。   潜入天界如今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尤其是在洛衡重生之后天界的守卫与结界起的更为森严。她躲在隐蔽处,打量着南天门的动静。她原想守在暗处等那个人能够走出南天门,就算是一个背影一个声音也好,她都能知足。守了一天也不见动静,其实只要守卫的天兵稍有不慎她就能趁机钻空。怎奈守了许久她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直到一个墨绿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是溟卜!梨霜心头一喜。   看溟卜的样子应该是从外头回来,他曾经帮自己救过洛衡,他也见过自己的面貌,自己的一切遭遇他更是知晓。若能随他进去就不用在这里苦守这么多天了,可是他会不会帮现在的梨霜呢?   忽然想起自己所学的千里传音,梨霜秘密地唤住了溟卜。显然溟卜那只老龟在见到一袭黑斗篷脸带丑面具的她时,着实吓了一跳。   “你?你是梨霜?”   “是我。” 她用那早已被烧坏的嗓音回答道。   溟卜震惊地望了她半响,面上匪夷所思心中却万分复杂,他疑惑问道:“如此明目张胆出现在天界你是嫌命太长了?!”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看在咱们曾携手同救洛衡的份上,能不能帮我个忙?”   “帮你个忙?” 溟卜狐疑地捏了捏小胡子,“你要见殿下?”   “是!我想见他!帮帮我吧!” 梨霜有些激动,就算是难听的嘶哑声也能听得出来。   “此事不可,如今你与殿下可是水火不容的处境,若是我私自带你进去到时候其他仙家知道此事,别说我担待不起,对殿下的名声也会不利。”   “你不用通知他!我不会让他发现我的存在,我只要见他一面就好!”   溟卜蹙紧了一张老脸,朝南天门望了几眼,郑重道:“此事我不能帮你,趁现在还来得及你快走吧!”   “我有玉莲在手他们发现不了我的。” 梨霜看出他的担忧,连忙解释道。   “唉!”溟卜叹了口气,思忖片刻后开口,“见与不见有何不同,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你说!”   “见到殿下之后你必须马上离开,否则出了差池我也爱莫能助。因为殿下早已...”   “溟卜仙人!” 轩辕将军的洪亮的嗓音从南天门内传来,溟卜大惊连忙挥手她离去。可此次出来是要见他最后一面,梨霜怎会甘心离去,于是她迅速幻化成鸟儿飞进溟卜宽广的袖兜里。   “轩辕将军,唤老奴何事?” 溟卜手心冒着虚汗,面色不改。   “无事!老夫瞧见你便打声招呼。” 轩辕将军爽朗道。   “呵呵呵,此番将军应是授完小殿下武艺了,将军辛苦!”   “此乃洛衡殿下重托,老夫荣幸之至,不辛苦!”   “如此也是要感谢将军的,哟,老奴还要赶着回龙垣宫复命,就不耽搁将军时间了。”   “好好好,溟卜仙人慢走。”   溟卜行礼拜别转身走进南天门,良久回头见轩辕将军走远,这才如释重负。瞅了瞅袖口,面上有丝为难。   “多谢。” 袖兜传来梨霜的声音。   “梨霜,若不是看在你为救殿下落到如今地步的份上我老龟是断然不会帮你的!”   “我知道...” 其实她还抱有一点念想和期盼,她想跟洛衡道歉,想跟他认错。   溟卜沉思了会儿嘱咐道:“切记,别让殿下发现你的存在!否则出了什么事情,我也帮不了你。”   溟卜挺着腰板走在路上,神色却十分复杂。天界布网精密他是知晓的,他虽不想殿下记起过往,却也不忍见她送死,就让她见一面,当还尽人情了。   一路上她都屏着呼吸观察着一切,过了南天门溟卜依旧往前走。大概过了半柱香,他将兜里的梨霜放出来。   “龙垣宫如今你是进不去的,此处偏僻你就躲在这吧。殿下每日会同小殿下从沧澜大殿回宫,经过天池山时你便能看见。记住!行踪要藏好!”   “好,好!” 她连连点头,内心激动澎湃。待会便能看见洛衡和莫儿了。   溟卜再次郑重交代完便回了龙垣宫,她隐了身躲在大树后头。当暮色渐浓,夕阳欲坠时一个清脆的童音在天池山处传来。   “爹爹,今日孩儿在众仙面前表现的好吗?”   “恩...还须努力。”   “是!爹爹。”   是洛衡的声音,是莫儿的声音。   梨霜心头一喜差点哭出声来,她紧紧捂住面具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泄了行踪。   天池山那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缓走来。洛衡一身白衣如雪孤尘绝世,面上是少有的柔和之色,就好像他曾经也那样看过自己一样。他手中牵着莫儿,莫儿身着锦服,小脸圆嘟嘟的十分可爱,年纪虽小与其他孩子相比却没有那份调皮顽劣,更多的是乖巧聪慧。   “爹爹!今天跟轩辕将军学习战术,他跟莫儿提起娘亲了!轩辕将军说娘亲是个大美人,是天界最好的仙子,是真的吗?”   听到这话梨霜心头一颤,他们是在说自己吗?   洛衡蹙眉顿了顿:“应该是吧。”   此时的她听到这里却是十分震惊,洛衡方才说什么?   “咦?爹爹也没见过娘亲吗?” 莫儿疑惑地问。   “自是见过,只是...忘记了。”   “哦...”莫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忘记了? 躲在树后的梨霜愕然地放下捂住面具的双手,怔怔地望着远方。   他方才说他忘记她了...   “洛衡...” 愕然间她低声唤出了他的名字,而远处的他只是微微蹙眉未发现什么。   少顷,两个身影渐渐朝她所在的方向走近,她的心如雷击鼓跳个不停,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她就能清楚地看见他了,而远处那人却忽然停了下来。   “莫儿,爹爹要去老君俯一趟,你先回去。”   “是!爹爹,那孩儿先回去了。”   莫儿的小身影被斜阳拖地长长的,直到那个小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洛衡这才转过身来望着面前的古老大树,缓缓开口:“出来吧。”   梨霜一震,攥紧了手中的襟摆,他居然知道自己藏在这里!虽然他就在她眼前,虽然他是她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人。此时叫他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她却没有勇气走出去。   “自你上了天界便有人通报了,藏的再好也无济于事,我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既然你自己送上门,就别躲躲藏藏了,离姬。”   梨霜无奈笑了笑现了身形从树后慢慢走出。   高高在上的洛衡的殿下,恶名昭彰的女魔离姬,多么讽刺的相见和处境...   当梨霜现身走出树后的那一刻,轩辕将军与各派仙门弟子凭空冒出,想来也是一开始便隐了身形的。   “拿下你之前我想问问。” 洛衡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眸中里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与寒冷,“如今你可是六界捉拿的对象,此番上门送死又是为何?”   梨霜闻言抬起那张丑角面具望向他,面具下的那双血眸隐藏了多少辛酸,蓄存了多少泪水,然而在他看来却只有陌生。   “我...就是来送死的。” 良久,她一语惊呆在场所有人。   “那便拿下吧。” 洛衡发令后转身离去,轩辕将军欲上前捉拿,却见一个身影迅速夺步在他跟前拿下了梨霜。殷沉壁神色复杂地望着那张丑角面具,毫不迟疑地将其绑紧拿下。   ......   梨霜暂时关押在天山冰牢,那个冰牢,正是曾经的她被冰封潭底的白龙误放出来的地方。   至始至终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陌生的,他为什么不记得自己?   带着疑惑她被殷沉壁等人关进了天山冰牢。   冰牢之中皆寒气,她所处之地便是曾经的冰潭。双手铐上铁链,身子浸在寒冰潭中,原来这冰寒之水入体竟是这么痛苦的。所幸她再难熬的苦她都吃过,勉强也能适应的来。   待其他仙门弟子都离开之后,寒冷的空旷的四周却只有一个身影迟迟不走。   “你当真是梨霜姐姐?” 殷沉壁蹲下身子,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梨霜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她不想承认,今日的离姬已不是昔日的梨霜。   “梨霜姐姐...我是阿壁啊...你还记得吗?两百年前被你从囚队里救出来的那个小男孩。”殷沉壁目光殷切地追问,然而结果却没有他期许中的样子。   “不是!我不记得什么阿壁。” 她别过头,极力否认。   “你骗我...你是梨霜姐姐...否则你不会因为见了这只拨浪鼓而不忍下手杀我。” 殷沉壁从怀中取出那只发旧的拨浪鼓,在手中摇得咚咚作响。   “说了不是就不是!出去!” 虽然她真的很想抬头看看那个小小的阿壁长大成人的样子,可那种不愿别人揭破身份的惧意还是迫使她决绝。殷沉壁闻言怔了怔,呆呆望着潭中被囚的人许久方才离开。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脚步声远处的地方,思绪一片空白。耳边嗡嗡回响着只有那句:忘记了。   -------------------------------------------------------------------------------   “姐姐!”   翌日,她在殷沉壁的呼唤中清醒,光亮从洞口透过,落向冰潭。她微微睁眼,便见潭水波光粼粼,在光线之下如同闪亮的碎银。     殷沉壁绕着潭外走到她身后,手中是洗净的小果子。   他捻取一颗递到梨霜嘴边:“姐姐,阿壁知道你喜欢吃果子,吃一颗吧?”   梨霜莫名地望了他一眼,又瞧了瞧眼前的果子,别过脸决然道:“不吃,走开。”   “姐姐,阿壁一直记得你的话,用心修习仙术。为何你会这么讨厌我?” 殷沉壁失落地垂下头。   梨霜回头平静地望着他,这个男子就是当年她在凡间救下的阿壁,那个可爱的小男孩。这般剑眉星目倒是与长了一副好皮相,只是眉宇之间略带有些稚气,相对于曾经两次见面她在阿壁身上所看到的沉稳成熟是决然不同的。此番自己疏远他只是不想为他带来厄运罢了,但看他如今这副模样,委实有些不忍。   “我没有讨厌你,阿壁。”   “姐姐?” 殷沉壁惊喜抬头,对上她面具中那双血色红眸,“我就知道,姐姐没有变。你告诉我,为何你会入魔?一定有苦衷的对不对?你告诉阿壁!阿壁一定救你出来!”   “傻孩子...” 梨霜扯着面皮僵硬地笑着,“没有逼我,这是我的命。”   “阿壁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能为你做任何事,我也能保护你!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殷沉壁低了音量,计划未行还不能告诉她。   梨霜收起笑意,莫名有些担忧,她不愿意任何人为她冒险。殷沉壁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手中的果子都快捏烂了。   “不是要给我吃的?拿过来。” 瞧见他手中果香飘溢,梨霜顿觉喉咙干渴。   “诶!好!” 殷沉壁回过神,挑了个完整的果子递到她。许是隔着面具有些难以入口,他又将两指往前移去。   梨霜张开口将嘴边的果子连同他的手指一块含住,殷沉壁顿时面色发红,而她自己亦怔了怔。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殷沉壁连忙收回手,她将果子咬碎入腹。如今阿壁已是成年男子,自是不能如以前那样看待了。是以,为了缓解尴尬她主动开口。   “阿壁如今也是仙人,告诉姐姐几时修成仙骨的?”   “二...二十一。”   “很好,据我所知凡人修仙不易,阿壁很厉害。”   “没有姐姐,就没有今日的阿壁。”   梨霜默语,殷沉壁面上依旧泛红,却还是硬着头皮将果子递到她嘴边,“姐姐,多吃点。”   原本,天山冰潭的看守任务是应是天山仙门弟子的职责。可这一个月来,茅山掌门却成了天山的常客。天山弟子虽有些疑虑却也没有多想,毕竟仙魔敌对,茅山掌门初出牛犊不怕虎,又揽下此等大任,何乐而不为呢?   冰洞中,梨霜这些日子却因有了阿壁的陪伴,心情渐渐好转。时常不自觉地扬起嘴角,露出别扭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被抽了...正在补救,三天后恢复正常更新。 ☆、无忆无爱亦无憎   魔神落入仙家之手,这个消息给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正派人士与仙界各路神仙带来了曙光。一时间,正邪涌上了对抗的浪尖。人界,冥界,仙界再次被统一。就连人间道路上,经常受恶霸欺压的小乞丐们都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勇气将其狠咬一口。   正义之气不断升腾,仙魔之战被逼上顶端,势必要有最后一战才能彻底将魔界永远打入阴暗之中永不见天日。   而魔界中,众魔失去了士气,新届魔神如此懦弱无能实在叫众魔心有不甘却不敢言,然而魔君斐策丢失了新娘却依旧不死心,带着阿絮联手妖王万念与其手下众多小妖伪装成凡人混入了人间,只在等待一个机会杀上天山之巅。万念曾被梨霜夺去阴阳镜还打成重伤,心中虽有忌惮而更多的却是崇拜,能够主宰妖魔二界的魔神他怎能不崇拜不敬仰?   今日便是梨霜被关在冰牢的第三十日,按照正义一方的规矩,阶下囚永远都是需要被公堂审讯侮辱一番再执行刑罚。故而,今日她要从天山冰牢被押送至天界沧澜大殿。   殷沉壁并没有为此次押送表露异常情绪,在与梨霜安静过完两人平淡的相处之日后,殷沉壁亲自将她关进牢车。   梨霜与他道别,殷沉壁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最后微微点头。她原以为阿壁会私自救她出去,此番看来应是她自己多虑了。毕竟阿壁自幼于仙门长大,受道教洗涤。对她这个魔头能够不忌惮身份地念及旧情,每日来看望已经足够了。想来此去应无活路了,她现在甘死如饴,唯一的奢求的洛衡能够原谅她。   外界动荡不断,梨霜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本就难逃一死,而死,是她最后的归宿,也是她早就为自己设好的去路。所以,她一点都不畏惧。   斐策早已部署一切准备半路杀上去劫囚,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布置精密时,另一方人马也在为此次劫囚而伺机待发。此次阿絮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踏出魔界,令她震惊的是这魔界之外的一切她居然一点不抗拒,相反的总觉得有股莫名的亲切感,看来自己以前真的来自外界某个地方。   押送梨霜的仙门弟子人数颇多,想来也是十分重视此次押送的。天山、茅山、昆仑山等各派仙门弟子一行队伍至少有上千名,由殷沉壁执掌。梨霜心中苦笑,洛衡如今不但是将她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对她十分防备。既然自己选择了束手就擒就没想过逃走,他对她何止是防备,更多的是忌惮吧。   当一切准备就绪,押送的队伍就快到埋伏地点时,却听一声啼鸣刺耳将众多仙门弟子,也将埋伏在前方的斐策等人吓了一跳。   循声望去,天空赫然飞来一只五彩凤凰!凤尾彩翎扫过之处皆留下夺目的炫彩,就在众仙门弟子纷纷被这刺眼的金光挡住视线时,隐蔽在暗处的一男一女趁乱靠近囚车。     “魔君!有人比我们先夺一步!” 万念大惊。   “原来是他们。” 斐策眯起了邪魅的眸子,猛然起身下令,“无论如何也得把圣尊救回来!”   “是!” 众妖得令,迅速杀上前方混乱的队伍中。   梨霜在昏昏沉沉之中被动.乱惊醒,当她讶然望向外头时,所见到的除了厮杀还是厮杀。   “小霜儿!” 季华仙君呆愣地望着囚车内那个裹着黑斗篷的人儿,面上一片痛惜。   “爹...爹爹?” 当她听到那些熟悉的叫唤愕然回头,她最亲最爱的家人都在囚车之外。他们为救她而来,原来他们没有忘记自己,没有嫌弃自己。   “梨霜!可怜的孩子!义父这就救你出去!”   欣喜感动充斥着她的心,泪水再一次不争气地掉落,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家人不会舍弃她。就算知道她是魔,就算知道她做了那么多错事,变得那么丑陋不堪,他们还是来救她了。   “斐策突围!仙君!快带她离开!” 殷沉壁迅速转身解除牢车结界,将梨霜抱了出来。   季华仙君接过那个瘦的不成样子,毁的不成的样子的女儿紧紧抱在怀里。若不是现下情势紧张他也要掉下泪来,他的女儿到底都受了什么苦?   “不行!我不能走,我会连累阿壁!” 梨霜挣扎落地。   “圣尊大人!” 万念杀在前头为斐策开路,当季华仙君再次见到斐策那张脸时,愤怒溢于言表。   “多谢季华仙君出手相助,请把离姬还给我吧。” 斐策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她不是离姬!她是我的女儿!不管你们给她下了什么毒种了什么蛊,我季华都会想办法破解。今后她还是梨霜,不再是什么离姬!斐策,你对梨霜所做的一切都将付出代价!”   “仙君带梨霜先走!我与汐陶留下应付。” 景易挡在二人身前。   “就凭你们?切!”斐策十分不屑地乜了二人一眼,示意万念杀上去。不多时,景易二人便与万念打斗在仙妖战局之中。   “爹爹你们快走!你们打不过他的,快走!”   “小霜儿放心,爹爹我可是百鸟之王,还是有些本事的!”   “姐姐莫怕,纵使他是魔君又如何?还有阿壁在呢!”   季华仙君将梨霜护在结界之内,与殷沉壁联手迎战斐策。梨霜十分不安,她知道斐策的手段和法力。万妖虽修为不济却为数众多,眼下仙门弟子死伤无数再打下去明显不敌众妖。一个倒在血泊之中的仙门弟子濒死将信符发向天际之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阿絮术法一般,她一边躲着攻击,一边奋力抗敌,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前方那一男一女的身上。就在不留神的一会儿功夫,一个仙门弟子砍伤了她的肩部。可她却因心中的混乱无暇顾及伤势,为什么那两个人看起来给她的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住手...” 看到这一幕的梨霜内心的恐惧一下子涌上心头,又要这么多人因她而死,到底还在她身上加注多少罪孽?   而她的喝止却丝毫不起作用,面具下那双血眸愈发暗沉,无奈之下她伸出缠满白绫的双手驱使术法将所有打斗中的仙人妖魔震慑在原地。   “小霜儿?” 季华仙君惊愕万分地望着她。   “梨霜?你在做什么?” 景易亦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姐姐?你怎么可以?” 殷沉壁呆愣。   “我...我不想看他们打斗,我不要再有人死去。” 她讷讷地后退。   “梨霜...”汐陶神色复杂地走近她。   梨霜蹙眉,心中十分不解,她只是不想有人受伤,她只是将他们定住而已,如同往常一般摄人心魄,没有伤害他们。   就在场面僵持不过片刻的功夫,轩辕将军带着诸多天兵天将迅速赶来。斐策见势不妙一个箭步飞到梨霜跟前抓住她的肩头欲撤走,却被及时反应过来的季华仙君挡回去。   “你若是此刻不让她跟我走,待会被那轩辕抓去天界她难逃一死!” 斐策低声道。   季华仙君闻言大惊,他说的没错,洛衡如今对梨霜怕是恨之入骨,落在天界之手她定无法存活。可是他也不会让梨霜回魔界,跟着这个大魔头身边。   “我的女儿我自己带走!” 季华仙君面色一沉,甩出无数锋利翎羽射向斐策。   就在季华仙君与殷沉壁等人以四对一定能取胜带走梨霜的时候,轩辕将军洪亮的声音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洛衡殿下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听到洛衡也来了,梨霜心下一惊,她一把推开季华仙君并施法打在他身上。   “小霜儿?”   “梨霜?!你疯了?” 景易大喝。   她没有疯,她只是不能害了自己的家人。   轩辕将军大喝一声挥动大剑想斐策砍来,洛衡神色淡然地扫视着下方的一切,就算停留在她身上的那一眼也只是轻轻带过。   “全部拿下。” 少顷,他淡淡开口。   除了脱身的斐策之外其余皆落网,魔神离姬,蛇妖万念,还有来历不明的阿絮。季华仙君等人无一幸免,同为劫囚的他们也被相继被带上沧澜大殿。   同被天兵用仙索捆住的阿絮再次见到景易二人,目光依旧灼灼不停。许是觉察异样,汐陶抬眼去望,这一望却叫她惊地目瞪口呆。   “景易!那个人...快看!”   景易疑惑望去,同时大惊出声,:“絮柳?!”   见那二人神色异样地望着自己,阿絮的内心更加肯定了自己与这人定是认识的推衍,只是现下却不是探问的时机。   “此事与季华仙君他们无关,是我与斐策自行谋划的。” 看见自己的亲人受连累,梨霜先行开口担下罪责。   “圣尊?您何须为仙界之人开脱?” 万念惊疑地望着她。   梨霜闻言迅速转过头狠狠望了他一眼,万念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连忙噤了声。   “殿下,此次劫囚季华仙君等人确实在内...还...还有茅山掌门。” 唯一一个幸存的仙门弟子跪地禀报,他的身子瑟瑟发抖,若不是因为胆小不敢参战躲在囚车底,想必此次数千名仙门弟子无一幸免。   “我与仙界势不两立,仙家之人怎会救我?” 梨霜死死攥紧斗篷边缘,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弟子...弟子确实看到季华仙君等人先半路拦车劫人的。”仙门弟子惶惶道。   “不用问了,本仙君就是去劫人了怎么了?我救自己的女儿我问心无愧!要罚要杀尽管来吧!”季华仙君挺直了腰板,面色十分不悦。   “此次劫囚小仙亦有份,殿下连小仙一并处置吧!” 殷沉壁道。   众仙闻言无不震惊万分,他们惊讶的是魔神离姬竟是季华仙君之女,还有那刚直不阿的茅山掌门居然也参与了此次劫囚,这其中迷雾云云太过匪夷所思。单看离姬那藏在黑斗篷里的佝偻身躯,到底是如何令季华仙君与茅山掌门等人不惜相救的?     “她是仙君的女儿?” 洛衡的声音不高却盖过了殿中一切议论之声。   “梨霜是我的女儿。” 季华仙君愤愤道。   “此次押回天界受审,居然有这么多人出来相救。”洛衡起身缓缓步下台阶,“看来离姬的身份还真是不一般。”   “洛衡!她不一般的还不止这些!你何故装模作样这般对待?本仙君知道你恨梨霜,可她也是迫于无奈,若不是魔神之心作祟,她也不会情绪失控将你错杀!”   “爹爹!”梨霜想阻止季华仙君的发言却明显来不及,洛衡漆黑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愕。   “原来你就是那个将我灵元散尽的人?”洛衡神色肃立,眸子里是她从见过的寒冷,那种寒冷不同于生气,而是一种看待仇人眼神。   “对不起...我错了...”她沙哑出声,泪水沿着面具内沿滴落。   看着她那断断续续的抽噎和不停掉落的眼泪,洛衡的眉头蹙得更深。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小霜儿...”季华仙君痛惜地望着那个颤抖着身子的人儿,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女儿他拿什么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碧瑶?   他面色一凛,正色道:“梨霜不止是我的女儿,她还是莫儿的生母是你许下婚诺的妻子!”   一时间,沧澜大殿十分寂静,众仙都噤了声,所有的眼光都投射在这个裹着黑斗篷,带着丑面具的人儿身上。   梨霜抬眼带着一丝期许看着台上那人,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了,为什么他会忘记?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所以他不愿意记得她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洛衡忘记了关于梨霜的一切,回到曾经那个公私分明的白龙殿下。    ☆、痴情只为无情苦   “妻子?”   洛衡眉头微蹙,神情复杂地望着她。他虽记不起莫儿的生母是何人,心下却早已有所猜疑,只是他不敢确定。若离姬便是梨霜,那么作为他的女人他孩子的母亲,她又怎会堕落入魔?清冷如他,秉正如他就算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却也不能逃避,该担起的责任该狠心的抉择他还是得做。   梨霜殷切地望着那人,希望从他目光里寻找出一点点不同。她觉得他至少是惊讶,是不可置信的。可是她捕捉不到,洛衡至始至终都只是陌生地望着她。   “溟卜。” 良久他忽然开口。   “殿下,老奴在!” 溟卜仓惶上前。   “季华仙君所言是真?” 他问。   “回...回殿下,小殿下的生母确实也唤梨霜。”溟卜道。   “恩?” 洛衡眉头蹙得更深,很明显在不悦溟卜的答非所问。   “殿...殿下,季华仙君所言是真的。”溟卜心中骇然,生怕洛衡发现什么端倪,他万不能再让殿下记起往事或是重新爱上这个女人。如若不然,殿下定会为了护她而不顾一切。   不多时殿内众仙开始异议,多数人担心洛衡可能为此而偏袒放过梨霜。也有些人保持中立,那些人便是嫦娥,太上老君等曾与梨霜相识的仙人。   洛衡不作声似在思考,半响他淡淡开口:“梨霜虽为我妻,但如今已堕入魔道。蓬莱岛焚毁,人间灾祸,仙门各派被盗法器与丧命的仙者,还有今日数千名仙门弟子的死。”   “死了?” 梨霜惊愕地望着座上那人,“我没有杀他们。”   “没有杀他们?摄人魂魄难道不是杀人吗?” 洛衡道。   梨霜身形一震,佝偻的身躯僵僵立住。她知道原来自己在愤怒时的那一眼便摄取了人的心魄,可那些人是连魂魄也被摄走,血眸之所以如此令人忌惮并不只是单单看起来那么诡异。 难怪方才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眼神望着她,原来她真的在杀人。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她讷讷道。   “笑话!天下因你而惨祸不断,你居然说不说故意的?”轩辕将军大喝道。   “你为何入魔?” 洛衡缓步走近她,轩辕将军防备地护在他身前却被他示意退下。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想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说她杀了他之后因为懊悔而入魔?说她为了能够让他重生才沦落至此?如此矛盾的理由会有人信吗?他会信吗?   溟卜捏了捏小胡子十分焦急,想来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他一人,可他却不想说也不能说。   洛衡就站在她面前,透过那张丑角面具望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在流泪,她的心在流血,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何。   “罢了,无论什么原因,魔就是魔,罪不可恕。” 半响他淡淡飘出这么一句,这一句话却如针般刺痛在她心底,他连她入魔的原因都不想知道,只是一味地认为她错了。   “子不教父之过,本仙君愿意除去仙籍带着梨霜下凡归隐从此不再踏进三界半步,如此能否饶她一死?” 季华仙君拱手恳求。   “不可!离姬体内有魔神之心绝不能留在世上危害众生,理应打散元神焚毁肉身!以防魔神再生!” 轩辕将军正色道。   “殿下开恩!怎么说梨霜也是莫儿的娘亲,殿下还请留她一命吧!” 汐陶跪地哀求。   “殿下!梨霜乃小仙救命恩人,小仙相信她不会无端入魔,还请殿下开恩!” 殷沉壁跪求道。   .......   “不行,离姬不能留,她有魔神之心须打下诛仙台。”   “诛仙台也不行!须按轩辕将军方才所说!”   “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她性命。”   众仙你一言我一语十分激烈,像小丑一样站在大殿中央的她此时的脑海却只有一片空白。   她想过死,却没有想过会死的这么惨。现下的自己恍若赤着身子被丢在人群中,所有人都在讨论她的丑陋她的生死去留,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一件衣裳遮羞。   “梨霜...”   洛衡唤了她一声,她惊喜抬头。他唤她梨霜,而不是离姬,虽然她却还很贪心希望他能唤她一声霜儿。   “你犯下罪孽太多,死不足惜。”他淡淡道。   死不足惜?她愕然。   “我妻梨霜 脱仙叛道堕落入魔,造成死伤无数数罪并罚,散去修为,抽筋留骨,封印灵台,打入深渊永世。”   “殿下!!!”   季华仙君,殷沉壁,景易汐陶皆惊恐跪地。抽筋封印,打入深渊永世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殿下,她可是魔神!怎能如此轻易...”   “殿下,魔人狡猾多端不容小觑理应除之后快!”   众仙惶惶不安。   在众仙的异议与惊恐之中,唯独她从容自若。那些听起来何等残忍的刑罚全数被她忽视,因为她只听到他说了四个字:我妻梨霜。   只是这四个字便足以弥补她心中所有的委屈,他忘记她了又如何?他没有讨厌她,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嫌弃她,对于视死如归的她来说这不是惩罚而是恩赐。   “众仙觉得刑罚太轻?”洛衡开口,眸子里闪过一丝寒意。   “太轻!太轻!”众仙连连开口。   “那么本尊身为她的丈夫亦同有过,如此便一起堕入深渊吧!”洛衡淡淡道,面露愠色。   “不可!殿下不可!”众仙惊恐,天界好不容易才盼来了他的重生,若是洛衡离开,恐怕再起纷乱。   “那就给本尊闭嘴!轩辕将军!”   “末将在!”   “茅山掌门送回茅山自行处置,仙君等人赶出天界不得再入,其余妖魔孽党推上斩妖台。将梨霜押下去,行刑。”   “是!”   “等等!”梨霜急忙开口,“阿絮姐姐并非魔界中人,她被墨音散去记忆扣押在魔界数千年,且她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还请殿下开恩饶她不死。”   “圣尊?” 阿絮呆呆地望着她。   洛衡若有所思地瞥了其余人等一眼,:“此人交给司命星君去核查。”   “是!”   散去修为,抽筋留骨,封印灵台。   行刑的时候,洛衡就在她身边看着她。   凄惨的叫喊无力地哭泣,一幕一幕撞击着他的心,灵台隐隐作痛面上却从容不迫。也许失去关于她的记忆反而是件好事,至少他不会徇私。虽几番这样想,但洛衡的心依旧狠不下去,他不想取她性命。   若是换了其他人,他早已赐她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可是对于梨霜,他起了恻隐之心,也许是因为她是莫儿的生母。   散去修为抽去筋脉,她便如同一滩烂泥动弹不得。   打入深渊实则是关押在潋水宫中,虽永世不见天日,他却还能偶尔去看望她。   这是洛衡心中所想,既是责任,他就不能弃她而去。   刑罚过后,她如同死尸一般都拖到洛衡面前,黑斗篷被鲜血浸湿,那张面具依旧原封不动地带着面上。   洛衡蹙眉,蹲下身子想要摘掉那张碍眼的面具。然后她却在感知动静那一刻痛呼出声:“不要...别摘!求你!”   洛衡僵在半空的手颤了颤,半响起身离去。   梨霜被关在铁笼子,如同野兽一般,裹着黑斗篷看不清面目。就在一行人抵达海面时,忽闻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吼,只见眼前被刺眼金光笼罩,瞬间,一头蓝眸麋兽汹涌奔来。   顷刻,又见一只棕褐大鸟挥动着翅膀带动飓风向一行人袭去。   洛衡眸色一紧,拔出玄金剑对准麋兽砍去,麋兽躲避,在空中幻回了人形。   “溟卜!”洛衡开口,示意溟卜将梨霜快速送进海底。 溟卜得令,化成巨龟叼起铁笼遁入海中。   “小梨子!” 幻回人形的方君年快速飞近,却只能看着巨龟在他眼前消失。   “麋兽?” 洛衡匪夷所思地望着方君年,面色一派肃杀。   “白龙!”方君年咬牙切齿,“你对我的梨子做了什么?!”   洛衡蹙眉缓缓举起玄金剑,他记不起面前这个男子是何人,却打从心底里十分讨厌此人,于是不做多想的他举剑便砍。   方君年手无兵器却也不是吃素的,见救人不成他的火中烧,再次化为麋兽向洛衡扑去。   在他服下金丹修成人形的那一刻,伴随着意识的觉醒关于梨霜的一切都记起。只是他却万万没想到,他的小梨子居然经历了那么多苦痛。方君年恨不得一口将眼前这人咬碎,若不是他,小梨子怎会忍心抛下自己,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洛衡招招致命,麋兽身形矫健每每不中。不知何故在听到方君年将她唤的如此亲昵,他心头无端蹿出怒火。一个飞跃便见白龙腾云而起,与麋兽厮咬在天际。   顷刻间风云色变,白色巨龙与金色麋兽在半空战地如火如荼。   三日之后,麋兽战败。但他却没有死心,巨大的蹄子将整个天界踏平,并放言若是不放梨霜出来,他遇神吃神,遇仙吃仙。   至此,天界乱成一团,各路仙家皆门窗紧闭不再随意出门,众仙合力在南天门外起了强盛结界将麋兽挡在门外。   魔神被封印,天下太平。人间举国同庆,仙家如释重负。妖魔鬼怪各自归统,从此不再惑乱人间。   玄音殿中那个玄衣纁裳的邪气男子独身一人站在空旷的大殿里,神情复杂。   “我要的是你的心,最终却遗失了我的心?” 他自言自语,眸子里是说不出的落寞,“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汪洋大海中一座孤岛渺小地坐落在中央,岛中居住着许多人。其中一对男女盘膝而坐,互相为对方疗伤。   “兰臻,为夫的伤已无大碍。”男子垂手调息。   “夫君,是时候了,咱们快些出去吧!”女子焦急道。   “可是你的眼睛...”   “只是被圣火烟雾蒙蔽,定有办法医治的。只是不知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当时我见她全身被圣火包围,会不会已经...”   “别想这么多了,这是她造的孽。”   “夫君怎么能这么说?若不是她舍身相救我这条命早就不保了。”   “唉...”   男子无奈叹气,若他当时放那女子离去,没有射出那三箭,蓬莱岛也不至于焚为焦土,他的妻子也不会因此也浊了双眼。蓬莱岛民纷纷自救,他自己一家已安然无恙,而那个女子恐怕早已葬身火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头疼厉害,文笔唉,好难受。。。(╯﹏╰) ☆、心似欲随风雨去   潋水宫是何等熟悉的所在,只是如今对于废骨残躯的梨霜而言不过也是四堵高墙,片瓦遮蔽。   她被关在东殿,那个在潋水宫中最偏僻的地方。没有阳光,没有生气,最重要的是只有她一人。时光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两百多年前,她怀着莫儿独自守着潋水宫的那段日子。如今依旧独自一人,却是一个废人。   过了许多个日夜以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来看她了。   是洛衡。   东殿的大门被推开,那人一身白袍带着温煦的光芒照射在她身上。许是太久没见光亮,竟一时有些睁不开眼。洛衡居高临下地望着蜷缩在地上的人儿,眸色愈发暗沉。她动弹不得,只能艰难转过脖颈望着那人。四目相对许久许久,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曾是斜阳美景下的一对璧人,如今却是这番景象。   良久,他蹲下身扶起她的身子将温水喂入她口中。两人都不曾开口,亦或是不愿意打破这番和谐。他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她是丑陋残废的妖魔。可是他就这么将自己抱在怀里,没有半点嫌恶。   梨霜张开口由他将兑着仙药的水引入自己口中,一双血眸平静地望着他。喂完水,洛衡将她抱回北殿安置在榻上。转身时,腰间那枚别致的小荷包将她目光吸引。   “你...还留着?” 她启口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洛衡低头取下那枚小荷包轻轻摩挲着上头两个绣得扭扭捏捏的名字,神情有些复杂:“你做的?”   “恩...” 她轻声应道,他不记得...   他走到床边将小荷包放在她枕边。   “你还记得...我的事?” 她低声问。   “不记得。” 他淡淡开口。   “你恨我吗?”   “不恨。”   “你不怪我吗?”   “不怪。”   “你...还爱我吗?”终于她试探性地问出口。   洛衡眉头微蹙,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你为何留我性命?”   “我不杀你是因为莫儿。”他淡然道。   梨霜闻言心头一颤,“莫儿...”   “莫儿一直在挂念他的娘亲,我自然不会让他年幼丧母,待莫儿长大我自然...”   “自然什么?”她急切问。   “没什么,今日就到这里,改日我再过来。” 洛衡显然被问地有些局促,连忙起身离去。   “你自然不会留情,是不是?” 她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苦笑出声,侧头将枕边的小荷包紧紧咬在口中。如果真的要死,她宁可自缢也不愿见他亲手杀了自己。因为他只是不记得她而已,他不过回到了没有遇见她之前的样子。   虽是这番被禁,他却偶尔会来看她。对于如今别无所求的她而言,已是最奢侈的满足。   怨恨,仇恨,那些对她不公的人,对她不起的人她都不想再追究,不想再理会。   龙垣宫内,洛衡坐于案前手持书卷。一切如初,却没有人发现他眸中的异样。   若不是这个小荷包想来他不会对她手下留情,他只会在看在她是莫儿生母的份上贬她落入凡尘。然而就在梨霜落网那一天这个特别的小东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很有灵性地飞到他脚边。   当他看到小荷包上自己的名字旁边紧紧挨着另一个名字的时候,一种莫名的情绪冲上他心头,导致他昏头涨脑地下了决心将留她性命。魔神是何等可怕的存在,他却这般肆意妄为只因自己的私人感情,洛衡的心是纠结的。   ...   “爹爹,莫儿下次能不能跟爹爹一起去看娘亲?”龙垣宫中,莫儿拉着洛衡的袖摆。   “不可。” 洛衡摇了摇头。   “为什么?莫儿从未见过娘亲,莫儿想知道娘亲是什么样子的。” 莫儿嘟着小嘴可怜兮兮道。   “莫儿乖...你娘亲是戴罪之身,暂时不能与你相见。”   “那莫儿什么时候才能见娘亲?”   “长大之后。”   等莫儿长大,等莫儿能够担负责任他才能安心离开,亲自看管她。   ...   北海龙宫   “那个女人没死?梨霜就是离姬?为什么?!”   玲珑公主扯着嗓子大喊,将前来阻挡的婢女都推了出去,疯狂地摔着殿内的瓷器摆设。   “公主!公主您别这样!”婢女惶惶不安地劝阻却再不敢上前。   “为什么?!” 她大力将琉璃盏望地面摔去。   “公主...”   “为什么?洛衡已经不记得她了,可他还舍不得杀了她?那个女人已经变得那么恶心那么丑陋,他还不忍心杀了她?我自幼与他相识,初始他拒绝我也就罢了,我当他是性子孤冷不懂情爱。可梨霜一出现他就变了!他不仅让她搬进潋水宫,授她术法渡她修为,对她百般呵护,还逆了性子一改耍手段将我推给他人。他至始至终都不曾看我一眼!她到底有哪里好?哪里比得过我?” 玲珑公主失控地攥住婢女的手大问。   “公主,公主,那个女人哪点都不如您,洛衡殿下只是一时糊涂,公主定能获得洛衡殿下的心。” 婢女忌惮地说着好话就怕她发起疯来又无休无止。   “对!梨霜比不过我!本公主也不屑与一个死人相比...”玲珑公主情绪开始平静,面上却露出诡异的笑容。   “公主您是想杀了她?”   “你懂什么?叫窦葵过来。”   “是!”   片刻后,一个淡红衣裙的少女缓步进殿,样貌甜美可人那神态却冷如冰霜。宽大的袖袍里一只手苍白如雪,另一只却空荡荡地飘着。   “窦葵拜见公主。” 少女俯身作礼。   “不必如此多礼。”玲珑公主和煦地笑着,将少女请到上座,少女面上惶恐却不敢拒绝。   “窦葵,伤可都养好了?龙宫里的吃食可还和你胃口?”   “多谢公主相救,窦葵已无大碍。”少女低头。   “万念那只蛇妖的手段还真不少一般的残忍,竟将如此可人的少女折磨得生不如死。若不是此番已被斩死,本公主定要扒了他的皮。”   少女面上一变,终于有了浮起笑意:“公主是说万念已死?”   “正是!妖魔二界之主现下皆被洛衡拿下了,还有那个离姬,就是你以前的主子梨霜,也落入仙家手中。”   “什么?”少女大惊,眸色却是掩不住的喜悦。   “可惜,洛衡舍不得杀了她,只是将她关在潋水宫。若是今后她再出来,天下必将再次大乱。窦葵,你说如此狠心绝情的女人,曾让你去送死,又狠心杀死对她痴心一片的洛衡殿下。若是她不死,将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她祸害。” 玲珑公主高深莫测地望了窦葵一眼。   “对...如此狠毒的女人决不能放她出来。”窦葵眸色凌厉,手指捏地咯咯作响。   两百年前她为了给那个女人送信半途被万念劫走,受尽屈辱和折磨,当她在像畜生一样被折磨了两百年之后再次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时,她狂喜地以为她能得救,她以为她会心慈救下她。可是她没有,在她拼尽全力伸手呼救而被砍断手臂的时候,那个女人还是没有救她。从此她心如死灰,不再奢望有人相救。   直到她最终如死物一般与其他精灵少女被扔弃在山林,所幸奄奄一息时被玲珑公主所救,她发誓只要自己能活下去便不会放过每一个害过她的人。如今万念已死,而她所有的怨气便都转向另一个人。   “窦葵,本公主有要事托付与你,你可愿意为本公主卖命?” 玲珑公主似笑非笑地望着少女。   “全凭公主差遣!窦葵这条贱命是公主救回来的,必当竭尽全力。”少女恭恳道。   “窦葵不必如此拘谨。”玲珑公主执起她的手,“今后你便是本公主的义妹,不再是什么无亲无故的孤女。”   “窦葵谢公主不弃!”少女面上诚惶道心底却早已盘算好一切。   “本公主要你忘记自己遭遇过的一切,重回以前的兜兜重回潋水宫,然后想办法把这个泼在她身上。”玲珑公主取出一个瓷壶递给她。   “公主放心!窦葵一定照办,她一定活不了!”窦葵眸色发狠。   “区区陨池之水是杀不死她的...”玲珑公主笑意嫣然,声音却带着诅咒般的狠毒,“陨池之水能激发她体内魔神之心的煞气!我要她破开封印上天界,届时我再鼓动众仙逼洛衡下令将她推入铸穹鼎!”   “铸穹鼎?” 窦葵惊愕地望着她。   “没错...此事你照办就行了,梨霜心狠手辣又有魔神之心,咱们这么做是替天行道。”玲珑公主正色道。   “窦葵明白!公主,那铸穹鼎在哪儿?”   “铸穹鼎非比寻常,现下被封印在昆仑山。不过...”玲珑公主附在窦葵耳边。   窦葵连连点头,良久后望着独臂少女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玲珑公主终于大笑出声。   铸穹鼎之圣火遇水不灭,上古之神用其炼铸神器与补天彩石,最后却用来焚化作乱天下的魔神。魔神濒死剜出自己的心脏丢向正欲盛开的魔莲。魔神死后怨气化为焚咒传与墨音,无论妖鬼神魔皆能焚毁其灵元。   铸穹鼎焚身灼魂,没入者永无再生的可能。能够焚毁魔神之躯的铸穹鼎,亦能焚毁魔神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忘记了,男主回到了一心拯救天下苍生的菩萨时期 ☆、护儿心切遭暗算   窦葵曾经侍奉在潋水宫又因为帮梨霜送信而失去手臂,在溟卜那只老龟面前诉苦时只道是自己受伤严重躲避山中修炼百年方才出山。   溟卜可是个精明的角儿,换做旁人见到娇柔少女那副可怜兮兮,同情心早已泛滥成灾了。但窦葵在溟卜这里讨不着下手的机会,加上潋水宫如今防备又森严,她斟酌了几日寻不得更好的法子只能再次回到北海找玲珑公主。玲珑那厮表面上大义凛然内心却对这颗如此无能的棋子大失所望,如此也只有她亲自出马了。   “公主,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窦葵问。   “从她身边最重要的人下手。” 玲珑公主浅笑,这是她惯用的手段。   “最重要的人?可是那些人修为都在我与公主之上。” 窦葵担忧道。   “本公主会这么笨找季华仙君下手?” 玲珑公主乜了她一眼。   “那...”窦葵脑筋一转,“公主莫不是要抓了她儿子要挟?”   “正是!” 玲珑公主娇笑一声。   “可是公主,她的儿子也是洛衡之子,您就不怕?”窦葵问道。   “本公主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况且咱们要除的是梨霜那个作恶多端的魔人,小殿下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他的,为了世间能够真正的太平,咱们这场戏也要演足了。”   “可据窦葵所知,梨霜诞子后便不曾与那孩子亲近,此番利用能让她乖乖听话吗?”   “一定能。” 玲珑公主自信拍了怕她的肩头,“到时候你就守在暗处吧。”   “是,窦葵一定不负公主所托。”   玲珑心中得意,当初她能利用身份还未暴露的斐策去给赤烟引路,让她上天界找洛衡施救,本想着半路将她劫走取了内丹,再无声地将赤烟被洛衡所杀之事透露给梨霜。只是未料那愚蠢的赤蛇被还恩把内丹留下,居然还能活命。迫于无奈她只好现身抢夺,以治愈心头痛为借口敷衍了事。原以为事情可能会不顺利,却未想那赤蛇最终还是死了,天遂了她的愿。那么这一次,她也一定要成功。   ......   天界龙垣宫中,莫儿的日常除了溟卜照看之外,多数时间都由洛衡亲自陪着。玲珑公主纵使有万般能耐也近不了他的身,心底不免开始咒怨:一个丑八怪生的孩子居然护得这么紧。   想到梨霜都落到这步田地洛衡居然还能护着她,心中不由得更妒了。若是这孩子跟梨霜一块消失,那洛衡的身边就再也没有能跟她竞争的对手了,那个时候洛衡就只是她一个人的。就在溟卜离开宫苑的小会儿功夫,窦葵现身缠住守卫的天兵,而玲珑则见缝插针隐进龙垣宫,笑脸盈盈地踏进宫苑。   “又是你?你又来天界做什么?爹爹不喜欢你!你不要再来了好不好?” 莫儿不满道。   “莫儿你小点声,此番上来我可是有受人所托啊。”玲珑公主立马摆出一副焦急样。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莫儿皱着眉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你娘亲她想见你,她如今已被关在碧海深渊灵力全失,只能托梦与我恳求我带你去见她最后一面。” 玲珑公主愁苦道。   “娘亲?!她托梦于你?是真的吗?为什么她不托梦给莫儿?” 莫儿大喜。   “你娘如今只是阶下囚,如果托梦于你,让洛衡殿下知道的话,怕是...”   “爹爹答应过我不会是伤害娘亲!”   从小就没见过娘亲的他只要听到一点点关于娘亲的事情都会十分在意,当他知道自己曾经用石子扔掷的那个怪物就是娘亲的时候,藏着痛悔的心儿他蒙在被窝里哭了好些日子。   大人们都以为他是在自卑自己的娘亲是魔界之人,或者会给他造成影响,其实他只是在为自己的娘亲伤心。每次想起被自己扔石块的那个人的脸,那张被大火焚毁不堪的脸。他就难过地小脸皱成一团。 那个人是自己的娘亲,娘亲真的好可怜,那些伤痕一定很疼很疼吧!   莫儿不是个乖孩子,用石子扔娘亲的时候娘亲一定很伤心吧?他无数次求爹爹放了娘亲,可是爹爹总是摇头说要等他长大。他虽然不理解,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每天勤学苦练等待变成最厉害的神仙,才能早日把娘亲救出来。可是眼前这个他第一次见到就不喜欢的龙女,居然告诉他娘亲要见他,他能相信吗?   “你娘亲被关在碧海深渊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所以只能莫儿自己去见她。”   “娘亲真的这么说吗?那我现在去找爹爹,让爹爹一块去。”   “莫儿?你爹爹这么恨你娘亲,你觉得他会让你去见她吗?”   莫儿狐疑地望了她一眼,心中拿.捏不准,爹爹说过他现在不能见娘亲,若是爹爹知道一定不同意。只是此去说不定真的能见到娘亲,若是错过的话他不知道还要等上多久。反正自己现在的修为足以对付一般仙人,还怕这个玲珑公主使坏不成。   “你说的对,我不能告诉爹爹,那你现在快些带我去!”莫儿急声道。   “好,咱们快走。”   ----------------------------------------------------------------------------   锦榻上,那个裹着黑斗篷的人儿依旧卷着身子闭眼养神。她的右手稍微能动弹一些了,想来是前些日子洛衡渡了灵力给她的关系。   梨霜紧了紧怀中的挂件,面具之下是一抹淡淡的笑。她不知道他如今的心思,但自己现在还能留着性命,还能时常见到他,这样简单幸福已经足够。若是有生之年还能听莫儿唤她一声娘亲,她也死而无憾了。   “娘亲!”   就在她思绪飘渺的一瞬间,莫儿的声音如幻听般回荡在她耳边。   “莫儿?”   她惊喜抬头,艰难地挺起腰身四下望去并未见到任何异常,想来真是自己幻听了。   “娘亲!”   刚要重新躺下身的她迅速支起了身子,她没有幻听,真的是莫儿在唤她,可是莫儿怎么会在这里?   “娘亲!娘亲我是莫儿啊,您快出来!” 莫儿在潋水宫外大声地呼唤着她。   “莫儿!莫儿!” 梨霜激动地从榻上滚下来,凭着洛衡渡给她的那点续命灵力支撑,挪动着肩头一点一点爬到门边。   “莫儿!” 真的是她的莫儿,那个小小的孩子,那个可爱的孩子。梨霜激动地泪如雨下,想来上天还是怜悯她的,有生之时还能听到莫儿唤她一声娘亲。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莫儿在看到匍匐在地那个黑色身影时,白嫩的小脸瞬间惊愕。他的娘亲怎么会在地上爬呢?   “莫儿?” 梨霜在眼泪迷蒙之间瞧见莫儿身后那个熟悉身影时,想心下一惊!   “呜呜呜,娘亲你怎么了?娘亲你为什么趴在地上?”   “莫儿,你娘亲手脚全废了只能趴在地上。”玲珑公主摸了摸他的脑袋。   “别碰我!” 莫儿推了她一把,又泪眼巴巴地望向结界内的娘亲。   梨霜的身子开始颤抖,玲珑公主,那个设计她无数次的贱人,她怎么会在这儿?她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莫儿会跟她在一起?   “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别碰我的孩子!” 她暗沉了双眼盯着玲珑公主,玲珑公主大惊,见梨霜血眸暗沉忽觉不对,迅速掐上莫儿的脖颈。   “哼! 你法力尽失能奈我何?今日本公主只是好心来让你们母子见最后一面。”   “放了莫儿!” 梨霜惊恐地望着她,扯着沙哑的声音大吼。   “好难听的声音,堪比乌鸦,你这般又丑又残,我若是你还不如死了算了!”玲珑公主面上得意,手劲儿又加大了些,却不足以致命。   “坏女人不准侮辱我娘亲!我要告诉爹爹,让爹爹杀了你!坏女人!”莫儿使劲儿蹬着手脚,只怪自己方才没有将玄金剑带出来,不然他一定能破开结界救了娘亲,还能杀死这个辱骂娘亲的坏女人。   “求你不要伤害莫儿,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梨霜哀求道。   “你自己都一无所有能给我什么?你乃苍生之祸,乱世魔神,本不应该活在世上,如果我是你就自行了断,也算为你这乖巧懂事的儿子积点阴德。”玲珑公主诡异地望了她一眼,心下掐算时间,若再耗下去怕是洛衡要发现了。   “哼...你不会如愿的!我要留着性命找你报仇!你要是敢动莫儿一下,我一定灭了你地海全族!” 梨霜愈想愈气愤。   “哦?是么?那今日我就先杀了这小鬼头,看你如何灭我全族!”她放开掐住莫儿的手反手一提,消失在梨霜眼前。   “不要!”梨霜痛呼出声。   许是护子心切,不知哪里来的毅力她凭着那点续命灵力,冲破了结界飞向海面。   云端之上,玲珑公主用捆仙绳将莫儿紧紧捆住,万事俱备,只欠来人了。   “窦葵!!!” 就在平静地海面出现一抹黑色身影时,玲珑公主放声朝下方大喊,她面上虽冷静心中却是惊慌不已。   就在此时,躲在暗处的窦葵一个跃身飞到她跟前,右臂空荡荡的袖子在风中狂舞。   “梨霜,可还记得我?” 窦葵高深莫测地一笑。   “兜...兜兜?” 梨霜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挡在自己面前的独臂少女,震惊不已。   “兜兜?原来你还记得呀?”窦葵咬开瓷壶塞,诡异地望着她。   “陨池之水?!兜兜你这是做什么?” 陨池之水的气味她永远忘不了,就是因为这个她从此被归类为魔界之人。   “梨霜! 我尽心尽力侍奉你!你却不顾主仆恩情见死不救!如今堕落成魔祸害众生,今日我就要为自己报仇,为天下除害!” 窦葵出手迅速,梨霜意识到不对劲侧身躲避,那陨池之水却不偏不倚地泼在她的丑角面具上。   不过一瞬间,魔神之心迅速苏醒。煞气冲破心脉涌上灵台,通向四肢百骸在她周身迸发。丑角面具被瞬间粉碎,那张烧痕遍布的脸赫然暴露在空气中。窦葵还未来得及从她那张鬼脸的惊恐中缓过神来,就在惊叫声中被迅速蔓延开来的煞气吞噬化为枯骨。   穹苍浸血,大地被一片血红笼罩。波澜不惊的海面忽然卷起巨浪,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站在高高卷起的浪尖上,疤痕交错的脸上一双血眸十分惊骇。   “娘...娘亲...”莫儿惊愕地望着那个立在巨浪之上的身影,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娘亲的脸,娘亲的眼神好可怕。   玲珑公主未想过她的脸竟恐怖到这个地步,那双紧紧盯着她的血眸更是令她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窦葵一死她只能孤军奋战,可先前的计划她却不能放弃。事已至此只能搏一搏,至少她还有莫离作挡箭牌。   思及此,玲珑公主迅速转身往昆仑山飞去。   “娘亲!”   灵魂在与魔神之心互相排斥之间,莫儿的一声呼唤令她觉醒。   梨霜再也不顾及自己那张脸会不会吓到人,纵身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玲珑公主。。。坏银。。。窦葵炮灰 ☆、回眸一生了无尘   天空再次出现异红,众仙立刻恍悟乃为何事。   沧澜大殿的洛衡,南天门外的方君年,玄音殿中的斐策,茅山上的殷沉壁,还有姑瑶山中的季华仙君、景易、汐陶、皆惊恐地望着那片浸血穹天。   “殿下!殿下!小殿下不见了!”溟卜连滚带爬扑进了沧澜大殿。   “殿下!”一个天兵亦连滚带爬的扑进大殿,“魔神惊现昆仑山!”   洛衡大惊,倏然起身。   .....   昆仑山中,玲珑公主带着昏厥的莫儿躲在众仙门弟子身后。莫儿身上的捆仙绳早已撤去,方才也在路上被她击晕,为了演的逼真她在自己的身上连击数掌,直到口吐鲜血。   “宋掌门!魔神要将小殿下掳走...我拼死将小殿下带了回来...被她追杀至此...快快将她推下铸穹鼎!” 玲珑公主抱着昏厥的莫儿,嘴角淌血面色惨白,俨然一副重伤的模样。   “宋濂!将公主带进掌门大殿,摆阵护住铸穹鼎!”   “宋清!快去通知其他仙家!”   “是!”   宋风发号施令,莫名地看了玲珑公主一眼。谁人都知铸穹鼎之火连上古之神都忌惮不已,岂是随便谁想靠近就能靠近的。   仙门弟子得令迅速进入掌门大殿守护铸穹鼎,此时天际忽然红云翻滚,一个黑色的身影迅速出现在昆仑山顶。   “莫儿?莫儿?”梨霜惊慌地巡视着四周,早已生长及腰的墨发如缎般披在身后,那张面目全非的鬼脸却叫在场仙门弟子吓得不轻。   她快步走到宋风跟前,众仙门弟子迅速挥剑相向!   “宋道士!我的莫儿呢?他被玲珑抓走了!快帮我救救他!”   “你?!你是?!” 宋风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怪物般的女人。   “宋掌门!她是魔神!就是她抓走的小殿下,快杀了她!” 躲在众人身后的玲珑公主故意出声引她注意。   梨霜眼眸圆睁,跃身飞进掌门大殿,穿过众人一掌将玲珑公主震出数丈,另一只手却紧紧护住从她手中夺过来的莫儿。   “莫儿!莫儿醒醒,娘亲来了娘亲来了!” 她紧紧抱住莫儿,一刻也不想与自己的孩子分开。   “宋掌门!她是魔神...没有人性的...她会杀了小殿下,快救小殿下...”玲珑公主艰难起身,如今她已是豁出一切,自己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必须让梨霜死!否则今日她自己也难逃其咎。   宋风紧紧握住手中利剑犹豫不决,她是魔神,是曾经为祸苍生的魁首,可她也是赤烟姑娘的妹妹,是那个救过自己的小仙子。   “掌门!!!魔界大军杀上昆仑山了!”宋清急忙通报。   “魔界?!”宋风身形一震,魔界居然在这个时刻围攻,“快!所有准备弟子出战!”   “是!”众人齐声道。   梨霜将莫儿抱在怀中,抬起右手将跌坐在墙角的玲珑公主吸了过来,紧紧掐住她的脖颈。   “我到底哪里对你不住?竟叫你恨我如何之深,不惜一切陷害我置我于死地。”她血眸裂睁地望着这个拥有她曾经羡慕不已的美貌的女子。   “哼...梨霜...我岂止恨你,我只恨不能亲手将你挫骨扬灰...凭什么你一个深山老林出来的野丫头就能获得洛衡的心?而我等了他那么多年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动我一下,我四海万千子民定会杀上天界取了你宝贝儿子的性命!我倒要看看是你赢还是我赢。”玲珑公主脖颈被紧紧掐住,却依旧朝她得意地笑着。   “你以为我不敢?今日我就灭了你全族!”梨霜眸色一紧力道又加紧了几分,但她掐的却不是气息而是灵魂。   玲珑公主心头一颤,只觉得体内有什么力量在将她五脏六腑熔化。   “大胆离姬!”   就在她差一点就要将玲珑公主的元神一把掐灭时,轩辕将军一声怒吼将她从愤怒中拉回。   “洛衡殿下来了!”   “殿下!”   循声望去,那个熟悉白色身影手持金剑屹立在众仙之上,惊为天人的眉宇间是说不出的清冷傲岸。   宋清与其他留守的仙门弟子喜出望外,这下有救了,有洛衡殿下在,战胜魔界就不是难事。   “洛衡快救我...”玲珑公主见势连忙求救,趁梨霜此时松懈,迅速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击去。   梨霜识破她的诡计,生怕怀中莫儿有危险反手将玲珑公主重重甩向身宫墙,玲珑公主撞身落地生生砸在地面,连元神都被震伤几分。   “小殿下!梨霜!把小殿下放下!” 溟卜急声道。   不过一会儿功夫,轩辕将军带领众天兵以及其仙门各派弟子相继涌入掌门大殿,将她围堵。   “溟卜,退下!”洛衡面色肃穆,眸中迸发着寒意。   他痛心地望着那个裹着黑斗篷的人儿,痛心地望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心痛的感觉,而且还是为了这个全然陌生的女人。   关于梨霜的记忆早已化成忆灵被溟卜扔弃,他在丢失关于她的记忆的同时,亦忘记了玲珑公主做过的一切。   他知道她杀他可能是因为玲珑公主的陷害,因此他对玲珑公主心生厌恨,只差不能杀了她,只是如今的局势他不能轻易将玲珑问罪。   季华仙君曾多次告诫他不准伤害梨霜,否则他会后悔。可除了溟卜没有知道她是如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她不说,亦无人知晓。   “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好好呆在潋水宫?为什么抓莫儿?”他忍着怒意发问。自己不顾众生安危将还是魔神的她囚在深远海底,如今莫不是真的养虎为患了?   “我没有...是她要伤害莫儿...她抓走莫儿威胁我。” 梨霜连连摇头。   “洛衡!不要听她胡说!”玲珑公主踉跄跑出殿外,嘴角淌血,眼中含泪,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我好心去看她,她恳求我带莫儿去见她,我只是不忍心他们母子分别好意带着莫儿去见她,孰知梨霜忽然魔性大发怎么也不肯放了莫儿,还将莫儿打伤!”   “贱人!你颠倒是非的能力竟叫我如此意外!”梨霜破开大骂,“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洛衡救我!” 玲珑公主惊恐地躲到洛衡身后,紧紧攥住他的衣袍。   洛衡眉头一蹙,眸中寒意愈浓,挥袖将玲珑公主甩进一旁轩辕将军怀中。四海龙族非仙非妖他不能将其剿灭只能令其归顺,若不是自己一心希望地海龙族臣服他怎会对这个玲珑公主如此客气?   “把莫儿放下,跟我回潋水宫。”他缓步上前,语气放轻。   “你不信我?”她委屈地望着他。   “我不会伤害莫儿,他是我的孩子,洛衡...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想去海底。”她哀求道。   “梨霜!我老龟可不信你!快将小殿下还回来!”溟卜大喝。想起她曾经还想用莫儿来重塑殿下肉身他就不寒而栗。   洛衡莫名地望了溟卜一眼,眉头蹙地更深。他记不得这个女人的一切,只因她是莫儿的母亲,他不杀她只当负起责任。囚她进潋水宫也只当给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可若她真的不知悔改,他便不会再手下留情。   “让莫儿回天界,我陪你下深渊,永世不离潋水宫。”他做出最大的退步。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殿下不可!若是您离开三界必定再次大乱!”   “殿下,六界浩劫将至,您不能离开啊!”   众仙惶惶不安连连阻止。   “要我回潋水宫...可以! 让我杀了她!” 梨霜望向躲在群仙身后的玲珑公主,一双血眸一张鬼脸,狰狞地令众仙头皮发麻。她不会伤害任何人,但是这个女人她绝对不能留,她一定杀了她!   “你还不知悔改妄添罪孽!死在你手下的生灵还不够多吗?” 洛衡愤怒。   “不知悔改?”梨霜冷冷地望着他,血色的眸子迅速暗沉下去,自己虽然错杀了他,可是她也为了令他重生而受尽折磨,难道这些还得还不够吗?   “我是为了谁才会变成这样的!?” 她歇斯底里。   “玲珑公主的过错,我会交给他人审度,会还你一个公道。”洛衡劝慰道。   “过错?哈哈哈!”梨霜大笑出声。   “她设计杀了烟姐姐,设计让我走出潋水宫,设计让我错杀你,你居然只说了一句过错?” 她无奈道。   “梨霜...我何时设计让你杀了洛衡?是你妒忌心重,见不得我与洛衡成婚才下了狠手将散了洛衡灵元!我倒是想问问我是怎么设计让你亲手杀了他的!”   玲珑公主说到最后底气愈发足了起来,事实上她亦未想过当年梨霜会狠心绝情到与洛衡同归于尽,方才听到洛衡竟然要抛下一切陪她永世守着深渊,她的心中的恨意开始叫嚣不停。   “你住口!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被人戳中痛处,她失控叫出声。   “现下各位仙人皆在此,玲珑斗胆提议!将梨霜推入铸穹鼎,她体内的魔神之心只有铸穹鼎之火能焚化!”   众仙瞬间如醍醐灌顶,纷纷提议将梨霜推入铸穹鼎,之前并不是没有人想过此举,只是铸穹鼎的威力不容小觑,更不曾有过前例,故而不敢轻易推举。如今有人带头提议,自然便引起了共鸣。   洛衡神思复杂,灵台隐隐作痛,他紧紧地闭上眼稍作调息,终于在一片争议中跃身而起瞬间移到梨霜跟前。   “把莫儿给我。” 不是询问而是命令,话落莫儿已经被他从怀中抱走。   “莫儿...” 她呆呆地望着洛衡将莫儿交到溟卜手中,心忽然开始隐隐不安,“不!莫儿不能回天界!他必须待在我身边,那个贱人不折手段!她一定会伤害莫儿!”   “不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莫儿,现在你跟我回去。” 洛衡从容不迫地望着她的眼眸。   “玲珑一天不死,我的莫儿就会有危险,除非你让我杀了她否则我不会跟你回去!”她脚步放缓开始后退。   “执迷不悟!你还想沾染多少鲜血?”洛衡气结,眸中怒火隐约。   “是...我是害了很多人,可是我已经收到惩罚了。这副残躯,这张鬼脸,抽筋留骨散尽修为。如今我不仅是个怪物,还是个废物!”她苦笑出声,扯开斗篷一角将那双缠满白绫的手臂大展与空气中,“我伤害他人你罚我,可他人伤害我的孩子你却视若无睹!”   “我不会视若无睹。”洛衡眸色暗沉。   “那我若是执意要取她性命呢?”梨霜冷冷地望着他。   “决不轻饶!”洛衡目光决然,斩钉截铁。   就算曾经是他的妻子又如何?如今逆天而行祸害苍生无数,他给了她恕罪的机会她居然不知悔改私自逃离潋水宫。苍生与她,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就算是亲手将她了结他也绝不后悔。   好一个决不轻饶!   梨霜目光如死,绝望由心而起蔓延全身如同猛兽恶鬼,将她最后一点理智吞噬。   一切只是她奢侈的念想,她曾经亲手将他灵元散去,他定是恨自己的。   她怎么会无知到奢望他还能像从前那般对自己疼爱呵护呢?   洛衡早已忘了她,早已不爱她。   他会对自己手下留情,只是因为莫儿。   绝望地留下泪水,她紧握双拳。   她会死,可是就算死她也要拖玲珑公主陪葬。   梨霜衣袍一挥,漫天瘴气席卷而来。就在众仙自顾不暇之际她身形一晃迅速将玲珑公主掐在手中朝掌门大殿内飞去。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个决不轻饶!” 她缠满白绫的右手紧紧掐住玲珑公主的脖颈,跃身站在铸穹鼎边缘。   “梨霜姑娘不可!你若杀了她四海龙族定不会罢休,现下三界皆知你是洛衡殿下之妻,到时兵戎相见定然又是一片生灵涂炭!”宋风急切道。   “与我何干?”梨霜怒斥,墨发在空中狂舞,“洛衡,你这么害怕与四海为敌,这么害怕我伤害你的苍生,我今日就杀了她...你为苍生负我,我就毁了你的苍生!”   言毕,她左手扬起朝玲珑公主脸上深深一抓,玲珑公主一声惨叫,从额际延至下颌五道深深的抓痕从面上裂开,裂痕中隐隐散发着乌黑瘴气。   “孽障!”洛衡气结,玄金剑落手杀气腾起。   此时斐策已带领魔界大军杀进昆仑山顶,同殷沉壁与其他仙门弟子交锋。他杀红了眼,势必将梨霜救走,他绝不会让她再离开。   殿内,洛衡剑气如虹招招致命,梨霜身形迅速闪躲避开。   “把人放下!” 洛衡再次发令。   “不放!” 梨霜恶狠狠地盯着他。   对峙之间,洛衡攻击迅速一剑刺向梨霜腰腹。血眸一沉,梨霜激起漫天瘴气,洛衡挥剑抵挡。轰然一声巨响!掌门大殿四座厚墙瞬间瓦落。众仙见势连连撤退,逃避不及的仙门弟子被碎裂石墙生生砸个血肉模糊。   “梨霜!” 当那个黑色的小小身影再次出现在自己视线内,斐策心头一喜,而她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墨发在风中狂舞,梨霜越空而上扬起万丈巨浪!海中蛟龙逐浪而起纷纷朝她涌来,欲将她一口咬碎,只是未近得半分就被她截为两段。   “地海龙族?” 梨霜嗤笑,“我今日定叫四海水竭!”   言毕她再次激发漫天煞气,海面千万蛟龙皆碎成残断,绵延万里海际,在煞气的笼罩之下开始蒸发。   “给我住手!” 洛衡气结,挥去剑气将海面瘴气净化。   万丈巨浪之中,洛衡与她立于两端,仙魔对决,远远相望。   “孩子!人间地海不可枯竭!” 季华仙君朝天际大吼,“你再不住手,人界秩序必将大乱!”   “与我何干!” 梨霜拂袖转身再次立于巨浪之上,望着洛衡那张似乎有些生气的脸,她冷笑。   “洛衡,苍生之大生灵无数,区区一个地海种族居然能衡量世间安平,我今日毁了它是为你好。”   “你竟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本尊果然不该对你仁慈。” 洛衡气结,眸子里终于能够看见怒火。   “那么,你想杀我?你有这个能力么?我可是魔神。” 梨霜冷笑。   “我不杀你!囚禁深渊的审判,不会改变!” 他不想杀她,他莫名地下不了手。   梨霜面色一沉,血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 洛衡,你可知对我而言,活着才是一种折磨。   “殿下!离姬祸害苍生,此人不除,六界浩劫难避!” 众仙竭力施救陷入灾祸之中的生灵,然而生灵如此之多,唯一的办法就是斩断祸害之源。   洛衡眉头深锁,他不想伤害眼前这个人,他就是不愿亲手伤她。可若六界浩劫是因她而起,他又当如何?   思虑之间,梨霜再次掀起巨浪。她毁杀,他施救。反正横竖一死,今日她一定要将地海龙族杀光,解决掉天界的忧患,莫儿就能安然成长,洛衡也能安然。这样就算她死了,也会瞑目。   此时,轩辕将军带兵从她后方袭击,夺回她手中奄奄一息的玲珑公主。梨霜大怒,抬手便要劈向轩辕将军,却忽闻利器刺穿的声音,愕然怔住。   洛衡手持金剑刺穿她肩头,刺鼻的血腥袭来。洛衡面色发白,握住金剑的手隐隐有些颤抖,他是在生气还是惧怕?   “你真的想杀我?”   “自作孽不可活!” 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做?   “好!好!” 她紧紧闭眼,干涩的眼眸里再也流不出泪水。   洛衡呼吸一窒,看着远远那双充满绝望的血眸,灵台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心下一横,屈指点向心脉。这次他绝不会手下留情,他不能因为心中那点异样拿天下苍生来冒险。   “我死...你不后悔?” 她再次睁开双眼,波澜不惊地看着他。她本该结束这一切了,不是么?   她不是一开始就决定在他重生之后以死谢罪了么?可是为什么现在她还是觉得那么绝望呢?   “不悔。” 少顷,洛衡轻轻吐出二字。你死,我不悔,若我悔,定与你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对于洛衡的印象如何?O(∩_∩)O   其实本文一对一,洛衡并没有任何出轨的现象,除了当初违背他自身正派的原则假娶玲珑,但无论梨霜有没有出现在婚礼上,他最后都不会真的娶成。   还有就是不要放弃啊,后面是甜的,对于希望虐男主的读者,后面也有,不要错过呀呀呀呀! ☆、白羽凤凰花似梦   “你不后悔?”   她再次睁开双眼,波澜不惊地看着他。她本该结束这一切了,不是么?   她不是一开始就决定在他重生之后以死谢罪了么?可是为什么现在她还是觉得那么绝望呢?   “不悔。” 少顷,洛衡轻轻吐出二字。   “哈哈哈!” 梨霜狂笑出声,左手白绫如曲蛇从她手腕出散开,焦黄疙瘩遍布的皮肤上一道突兀的红色疤痕从手背蔓延到腕处,好似一轮朔月。   就在洛衡为那道熟悉的疤痕惊疑不定时,眼前她已狂笑转身飞走,两掌击向地面,铸穹鼎受震腾空而起。她立于铸穹鼎之上迅速划破手腕,鲜血如柱滴落,铸穹鼎封印解除,圣火在鼎内腾跃而起。   “梨霜!?”斐策惊恐万分地望着她,她想做什么?   铸穹鼎落地,梨霜身形一晃,再次站于铸穹鼎边缘。   望着天际相继赶来的季华仙君与殷沉壁等人,绝望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异样。   能够与亲人最后一别,总算有点慰藉。   “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活着...”她望着底下众人喃喃道。   “小霜儿!不要这样,快下来!不要吓爹爹!” 季华仙君惊慌。   “梨霜!神女濒死护你,你怎么辜负她临时夙愿?义父已经找到赤烟,她就在雾仙村,咱们回雾仙山回到以前的生活!” 景易与汐陶无措道。   “不可能了...”她缓缓摇头,“只有我还活着,一切都不能回到从前。”   “姐姐!阿壁不当掌门,阿壁今后会保护姐姐,姐姐你下来!”殷沉壁扔下佩剑,惶恐至极。   “不可以...”她右手轻扬,佩剑再次回到殷沉壁手中。   “梨霜,你不能跳!跟我回玄音殿我护你永生!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斐策大吼。   “你要的只是是魔神之心...” 她冷冷地望着他,这世间到底有哪个人真心对待过自己?   斐策痛心地望着她,他承认他从未动摇过利用魔神之心的念头,可是他也绝不会伤害她。他要的不仅是魔神之心,也是她的心。   “小梨子!” 鸿鹫鸟载着方君年从天际飞来,她鼻子一酸,连忙回头望去。   粗布青袍,玉簪别发,阿年也回来了。   所有人都回来了,可是她却回不去了。   “小梨子...”方君年痛心地望着她,望着她那张残破的脸,望着她那双血眸,心如刀绞。他是不是来晚了?   “落花散尽化尘埃,尘埃都比我好看...”她抚上自己那张凹凸不平的脸,只觉得十分咯手。   “小梨子!你永远都是最好看的,我的小梨子最可爱了!你下来,阿年带你走!”方君年眼眶微红。   “阿年,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转眼望向远处那个白色身影。   遥远,陌生。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回潋水宫。” 洛衡紧紧握拳,努力克制灵台那股痛意。   “我也给你最后一次!告诉我...如果你没有忘记我,是不是不会像今天一样逼我入绝境?”   “没有任何人逼你,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   “我若不回去呢?”   “我不会再徇私。”   她轻轻扬起嘴角,视线轻轻扫过众人。   昏睡在溟卜怀中的莫儿眼皮动了动。   该死心了...没有心才不会痛。她抚上心口,五指用力掐进肉里,将整个心脏生生扯出。   “不要!!!” 方君年,斐策,殷沉壁飞身扑向铸穹鼎,却被蔓延四溢的瘴气猛力弹出。她下了决心赴死,不会让任何人救她。   最后一眼,她望向那个白色身影最后一眼,纵身一跃没入熊熊烈火之中。   洛衡身形一震,望着那个瘦弱的身影没入铸穹鼎,灵台间隐忍多时的痛意瞬间冲破脑海,似乎在召唤曾经脱离的东西。   从昏睡中想来的莫儿睁开眼的第一幕就是看到自己的娘亲跳下铸穹鼎。   “娘亲!!!” 小小的身体从溟卜怀中挣开,莫儿泪涕交加仓惶向铸穹鼎跑去,溟卜急忙将他拦下。   “不要啊!” 絮柳拼命赶来,却还是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她没入火海。   恢复记忆的絮柳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前往蓬莱岛寻找着失踪的岛主夫妇,从梨霜踏进魔界的那一刻絮柳一直守着她身边。絮柳知道她受的苦受的罪,而絮柳却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生来的使命就是守护这个人。   如今絮柳能做的就是替她辩驳,替她争取减罪的机会。可当她带着蓬莱岛主夫妇赶到昆仑山顶的时候,见到的却是仙魔混乱,尸身遍地,惨不忍睹的景象。   “大哥?”岛主夫人风兰臻跪倒在季华仙君跟前,她现在才知道梨霜是大哥的女儿,是自己的亲人,难怪初次相见自己就会莫名地那么喜欢那个孩子。   “小神女...” 絮柳惊恐地望着那依旧燃烧着烈火的铸穹鼎,神情呆滞。   “好狠的心!好绝情的人!你可知她为何变成那副模样?”   “我...不知...” 洛衡灵台疼痛欲裂。   “殿下重生之时被老龟取走记忆!此事与殿下无关!” 溟卜忙开口辩解。他万不能让殿下知道真相,否则以殿下的性子定然以死共赴。   洛衡怔然立住,示意絮柳继续坦言。   “她背负骂名盗取仙家神器,只是为了寻求一丝令你复活的希望!蓬莱岛被焚不是她的过错而是你的罪过!若不是为了重塑你的肉身她不会为此而纵身火海,她那一身烧焦的疤痕扭曲的面目,都是因为你!她为了忏悔心甘情愿被你擒住,就连她成为魔界圣尊也不过是因为希望借此能够多见你一面!”   絮柳泣不成声,旁听的众人却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她体内有魔神之心作祟,若不是因为你与他人成婚,她不会在嫉妒绝望和痛恨不受控制,丧失理智与你玉石共焚。可你呢?你没有魔神之心,你不受任何魔障控制,你又怎会如此狠心绝情逼她跳下铸穹鼎?”   穹苍如洗,异红褪去,光明再次笼罩大地,众仙如释重负,而洛衡的阴霾才刚刚到来。   “洛衡!我要杀了你!” 方君年一声怒吼朝洛衡扑去,斐策亦是怒火攻心,飞身加入战局。   三人战与铸穹鼎前,洛衡六神无主,一手捂住额间痛意,一手持剑抵挡攻击。   此时,随同梨霜一同没入鼎中的小荷包遇火即化,寄宿在锦绣荷包中的忆灵没了去处,星星点点飘散开来,朝同一个方向涌去,朝那个白色身影涌去。   ....   “殿下?”   随着轩辕将军一声惊呼,众仙纷纷抬头。   玄金剑从云端落下,立于云端的洛衡双目空洞,跪倒在地。方君年与斐策心下疑惑,出手却毫不留情。   曾经被扔弃的记忆汇聚成灵躲在执念最深的地方,如今遇火散开,全数回到他的体内。   记忆回笼,关于她的一切全部涌上脑海。   他终于知道为何自己的心会如此地痛,他终于自己为何自己总是下不去手杀她。   那个调皮的小身影,那个学艺不精的小仙子,那个总是粘着自己的人儿。   那个裹着斗篷的佝偻身影,那张面目全非的鬼脸。   那双曾经充满期盼的黑眸,那双最后只剩绝望的血眸。   他亲眼看着她被抽去筋脉,亲眼看着她被散尽修为,亲手封印她的灵台将她打入深渊。   可她刚刚跳下了铸穹鼎,是他把她逼死了。   她问他后不后悔,他说不悔。   轩辕将军飞身护主与方君年斐策开战,而他却行尸走肉般跪地默语。   “殿下!殿下怎么了?”众仙惊惶不已。   溟卜身形一震,一个可怕的事实浮现,莫不是殿下记忆恢复了?这怎么可能?忆灵毁不去,却早已被他丢弃不知所踪。   当洛衡缓缓抬头望向烈火熊熊的大鼎时,众仙无不震惊愕然。那个曾经高贵清冷,不可亵渎的白龙殿下。   居然流泪了。   他神色呆滞,目光空洞,双手颤抖着。   “霜儿...”   洛衡疯了一般扑向铸穹鼎,轩辕将军,溟卜,宋风等众多仙人纷纷上前阻拦,却没有一个不被他打伤。   他无数次靠近却无数次被四溢的瘴气反弹时,近乎癫狂,不顾被反噬的危险拼命朝铸穹鼎猛击。   洛衡踉跄退了两步,目光依旧空洞。   “霜儿...” 他跌坐在地,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痛地撕心裂肺。   “殿下不可!!!” 众人一声惊吼。   洛衡跃身而起自断心脉,继而一掌用力朝自己印堂劈去,发出一阵惊天破云的撕心痛吼。   他在逼出自己的神力,没有人敢上前。   被鲜血染红的白衣在风中呼啸,没人见过他如此可怕而扭曲的表情,倏地他猛然抬手把躲避在角落里的玲珑公主吸在大掌之中。   “不要!不要杀我!” 玲珑公主恐惧不已,她从未见过如此洛衡如此骇人的目光。   一声尖叫破天,在众仙的无力喝止下,玲珑公主的肉身与灵魂皆被他捏成碎末。   风起云涌,日夜颠覆,天地被黑暗笼罩,洛衡赤红了双眼在天际劈开一个大洞。   “六界之门?殿下想做什么?!”   “殿下疯了!”   “殿下住手!”   六界之门唯有神族之人能启动,然而神族早已覆灭。现今就算是与生俱有一半神力的神龙族人亦无法开启六界之门。洛衡却在此时轻易将六界之门打开,放眼六界无敌手的白龙洛衡竟有着颠覆天地的神力,众仙惊恐不已。   在众仙的惊呼声中洛衡双手一挥,瞬间掀起万丈高的巨浪。   既然他为了天下苍生而逼死她,那就让整个世界随她一起陪葬吧!   巨大的漩涡出赫然出现在天际,顷刻间洪水翻涌而出淹没整个世界。   六界之门开启,世界即将陷入洪荒之灾。一场真正的浩劫,拉开帷幕。   ......   洪水无情地冲刷着,妖界,人界,死伤众多。冥界地深,却也抵挡不住来势汹汹,被洪水猛灌而入,就差天界了,六界浩劫,无一幸免。洪水不断涨高,势必淹没整个世间。   ......   就在洪水几乎快要将昆仑之巅没顶时,天际划过一道火光!   随着一声清亮的啼鸣刺破夜空,铸穹鼎中一抹火光冲天而上!一只雪白的凤凰展翅高昂...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白翎凤凰在空中盘旋,白羽额间一撮殷红圣神不可侵犯,长长的尾翼迤逦着美丽的花火照亮了夜空。   “那是什么?”   “凤凰!白..白色的凤凰。” 众仙大惊。   “白翎凤凰!神凰现世!” 风兰臻惊呼。   “是小霜儿!”季华仙君大喜。   “小梨子?!” 方君年惊愕。   “梨霜?!” 斐策惊喜。   “姐姐没死!” 殷沉壁喜极而泣。   “娘亲?” 莫儿擦掉眼泪不可置信。   随着白翎凤凰的现世,成千上万只灵蝶神鸟从天际飞来,好似一道道七彩虹桥。灵蝶神鸟围绕着白翎凤凰环飞,受命之后转向飞下人界,妖界,冥界,将受难在洪水之中的生灵救起。   孰对孰错,孰福孰祸,孰是苍生救主,孰是苍生之祸,非表象能妄断。   神凰现世制止了一场六界浩劫,六界众生跪地朝拜。   昼夜恢复如始,大地沐浴在夕阳余晖的温暖中。   万树梨花一夜开,轻风送来阵阵梨花香,暖人心脾,心旷神怡。   “霜儿?” 洛衡呆呆地望着那盘旋在天际的白翎凤凰,喜悦的泪水无声落下。   白翎凤凰仰头长鸣,迤逦着长长的尾翼,飞向斜阳消失的地方。   在众生如梦般置身美景那一刻,一声龙吟响彻天地,一抹急速的白光闪过。   原是白龙飞天腾起追逐凤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梨霜的真身,是白翎凤凰(白色凤凰)她爹是五彩凤凰,她娘是白色玉瑶树。   然后龙飞凤舞,都是白色的。   接下来写番外,温馨向。。。(虐男主什么的也在里面了),其实我没有单虐女主,明着看虐女主,实际上男主也虐有木有?我觉得他被心爱的人错杀这点最凄惨了。 ☆、番外之落梨似霜   作者有话要说: 已到番外了,很多人说一直在虐女主,实际上,男主虐的更深,他一心爱着梨霜却因一个挑拨给心爱之所杀,醒来之后失去记忆逼死心爱之人。其实他也是很惨的那个...但是有一点最重要,他从头到尾都没怪过梨霜。然后要让我在后面虐男主,表示会虐...轻重就....   梨树花海白似雪,清新馥郁香袭人。   雾仙山依旧漫山莹白铺就,却不再是万年积雪而是遍地梨树竞相绽放。   山顶一座简陋贫寒的篱笆小屋,被山中的精灵小兽们装饰地格外美丽。屋顶是由地攀长的青色藤蔓,藤蔓上开满了红白二色的雏蕊。篱笆小屋旁的大树上结满了丰硕的果子,既能解渴止馋又能遮阴蔽日。   就连篱笆上都蜿蜒盘曲了各色奇异迷人的花儿。一条卵石小路从篱笆内绵延至大树旁,形成一个圈,圈内是藤编躺椅和树桩桌台,桌上玲琅满目各式水果。一个清俊秀美的男子倚在躺椅上,好不惬意。   篱笆外,一只膘肥的小白兔脑袋上绑着汗巾将长长的耳朵收拾在后,一手指挥着搬运萝卜的白兔队伍,一手挥舞着搬运山泉水的灵兽们。兔儿们一手扛一根萝卜,灵兽们背上驮着两袋水壶。   “神女大人快醒了,你们手脚利索些呀!” 膘肥兔子急红了眼,话说兔子本就红眼。   ‘吱呀’一声,那被精灵们装饰了无数花朵的木门打开了,一个谪仙般的女子打着呵欠从门内走出。   一身素纱裹成衣,两缕飘丝系成带。长长的墨发没有修饰地披散在身后,飘然如瀑布。黛眉秀丽,黑眸如星,粉嫩中带有些苍白的樱唇。额间一道殷红仙韵卓然,绝世谪美地叫人不敢逼视。   “小兔儿,昨儿个不是叫你不要搬这么多萝卜过来了么?” 梨霜望着篱笆院里那快要及人高的萝卜山,颇为无奈。   “神女大人放心,小的们在山间开坑了好几亩萝卜坑。这点还不算什么,神女大人尽管享受!” 膘肥小白兔咧开三瓣嘴,露出两颗长长的小门牙,谄谀地笑着。   “好吧...” 梨霜无奈地揪了揪小兔儿的长耳朵,饮了一口灵兽送来的甘甜泉水,拭了拭嘴角。身形一晃,此时已经躺卧在果树枝头。   “小梨子快下来,树头这么高,危险!” 方君年朝树上那人招手。   “好啊!那我下来了!” 她翻身一跃,轻巧落入方君年怀里。   方君年抱着她坐下,侧头正要吻上她的脸颊,梨霜却是再一个翻身,与他相对而坐。   “臭梨子,亲一下就跑!赶紧给我过来!” 方君年愤愤。   “你来抓我呀!” 她嬉笑着起身跑开,跑向植被成林的大地,身后一头神圣的糜兽迈着小蹄子,缓缓地追着她跑。   玩玩闹闹一小会儿,二人躺在草地上小憩。身后传来花草被踏的声音,二人起身回头。   “斐策?”   玄色衣袍的男子嘴角扬笑,高深莫测地望着她。   ......   “本神心胸豁达既往不咎,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梨霜笑道。   “魔君不好好呆在玄音殿,跑到清气之地来做什么?小心反噬。” 方君年冷笑。   斐策邪魅地笑着,:“那我就修仙。”   “什么?修仙?你有病吧你?” 方君年大怒,之前有白龙竞争,如今又来了个魔君。   “你走吧!” 梨霜转身回屋,落下方君年与斐策二人怒目相对。   ......   大树枝头,长长的飘带从树上垂落,五彩神鸟叼来果实,翩然灵蝶栖落在她肩头。梨霜一手啃着果子一手枕于脑后,阖眼享受着晨曦的清新舒爽,好不悠闲自在。   听着远处打斗之声,她心下无力,想来阿年与斐策那厮又是打起来了。   “你去说...” 膘肥小白兔推着同样膘肥的小灰兔向大树走去。   “我不敢,你去说嘛...”小灰兔闪躲。   “哎呦还是你去...” 小白兔不依不饶。   梨霜微微抬眼瞅了树下一眼,将吃完的果核砸在小白兔头顶,不怀好意地笑着:“怎么了?此番又是打翻东西还是下山吓到凡人了?”   “不是的神女大人!小兔儿今天没有做错事。” 小白兔连连摆手解释。   “哦?那是何事让你们这番推推阻阻的?” 她坐起身,随手散去周身的灵蝶。   “那个...” 小白兔支支吾吾有些为难,它只是不敢说,因为每次提起守在雾仙山结界之外的那个人,神女大人的脸色都会变得很难看。   “还是小的来说吧。” 小灰兔勇敢上前,“神女大人,咱们结界外头那只白龙好像昏倒了。”   “什么?” 果不其然,梨霜笑意僵持,瞬间换做一副冰冷模样。   “那个...今早小的们给山脚凡人送药时,看见那只白龙幻回了原形盘曲在芦苇荡里,瞧那样子像是死了。” 小白兔道。   “不对,只是昏过去了。” 小灰兔连忙道。   “他都昏过去好几天了,那样子肯定死了。” 小白兔不满道。   “那厮是神仙,哪有这么容易死啊?” 小灰兔嘟嘴道。   梨霜揉了揉脑门,在两只小兔儿的争议中落到篱笆院中。   “神女大人!” 小灰兔连忙蹦跶上前,“您不去看看么?那厮真的好像快死了耶!”   “是啊神女大人,那白龙一直守在结界外头,都快一年了,您真的不去看看吗?”小白兔附和道。   小兔儿们终于忍不住长久以来的好奇心连连追问,从神女大人回到雾仙山起,那白龙就一直守在结界之外,日日夜夜不曾离去,似乎也不敢破开结界进来。只是兔儿们好奇的是,那白龙神仙气质比糜兽好那么多,神女大人怎么会只放糜兽进来,而狠心把白龙隔离呢?   为此,兔儿们倍感疑惑。几个好心的小精灵有时候会给白龙送些吃食,他却如同冰雕驻地不理不睬的。不过,但凡提起神女大人的一字一句,那白龙就会立马亢奋起来揪住来者问个不停。这委实叫它们不解的很,那白龙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到底是哪里惹神女大人生气了?   “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梨霜淡淡开口,心内却在方才听到他‘死了’的时候忽起波澜。   “也是啊,咱们又不认识他,他死活与神女大人何干呀?”小白兔道。   “可是,看看是死是活也好啊...”小灰兔喃喃自语,十分好奇。   “看你个头,跟我搬萝卜去...”小白兔乜了它一眼,将它拖走。   “就看看是死是活。”梨霜转过身望向远处,不让精灵们瞧见自己面上那抹不自在。   “诶?” 小灰兔吃惊。   “诶什么?还不快给神女大人带路!” 小白兔踹了它一脚。   “是是是!神女大人请随小的来。”   ......   茂密的芦苇好大一片被压倒,洛衡的原形就那么蜿蜒盘曲在上头。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站在他面前,仿佛前世的记忆被挖出脑海。   旭日照映下白龙那通体流熠的鳞片显得格外耀眼,一双眼眸紧闭,恍若真的只是睡着了。   梨霜苦笑,如今芦苇荡,曾经冰潭底,她与他初见时不也是此情此景么?   静谧之中,白龙忽然闷哼一声微微抬眼,眼前那个十分模糊的身影时他一眼便认出,心喜欲幻回人形却无奈提不上丝毫力气,再次颓然倒地。   “哎呀!他怎么了?” 小兔儿惊讶道。   梨霜蹙眉,手势向五彩神鸟动了动,五彩神鸟立即飞向白龙身处。   五彩神鸟绕着白龙飞了一圈回到梨霜耳边叽叽喳喳禀明。   “食了地心草?”梨霜蹙眉,心中百味杂草。   “呀?他食了地心草?那可是毒性很强的毒草呀!山脚凡人食了立刻一命呜呼!” 小白兔惊恐。   “神女大人,这下怎么办呀?” 小灰兔问。   她低眉抿了抿唇,深深地望了白龙那厮一眼转身离去。   “诶?神女大人不理他了吗?”小白兔愕然。   ......   “快瞧快瞧!”小灰兔愣了。   只见无数神鸟灵蝶围绕白龙身躯,将他叼起,紧接着将他送进了结界里。   篱笆院里,梨霜六神无主地啃着手中的果子,啃一口扔一个,小兔儿们在底下接得手忙脚乱。神女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懒太邋遢了,只是它们这些做精灵是绝对只能动手而不敢动口的。   “神女大人,您别担心了,那白龙的毒性已经解了,很快就会醒了。” 小白兔露出小门牙傻笑着。   “谁担心他了?” 梨霜怒,揪起它的兔耳朵扎成蝴蝶结。   “小的失言,嘿嘿嘿...”小白兔抱着脑袋跑了,它看得出来,神女大人口是心非。明明刚刚在帮白龙疗伤的时候是十分担忧的,那白龙跟神女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一向好听八卦的兔儿们决定将此事调查到底。   ......   “小梨子!” 方君年风风火火跑来,面上很是不可思议。   “打赢了?” 看着方君年满头大汗,梨霜递给他一块手绢。   “听说,你把洛衡救了回来?” 方君年忍怒。   梨霜愕然,面上浮起一丝尴尬。怎么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我只是不忍见有人死在家门口而已。”   “哦?只是如此?”   “恩!” 她重重点头。   “那等那厮醒了,马上赶走!” 方君年道。   “恩!” 她再次点头,“对了!斐策呢?”   “走了!被我打跑的!” 方君年傲然抬头,其实斐策是自愿离开,因为他二人已经达成协议,结界之外还有一条白龙,当然假装与他合作解决当前的,再来一决胜负。他可不信,斐策有能耐与他较量自己在小梨子心目中的地位。   ......   由于洛衡至今未醒,处于好心她只好将自己的屋子腾出来,方便幻回人形的他休息,而她自己则暂时栖与树上。当然,她只是出于好心而已。身为神女,世间每一个生灵她都有义务去救赎。   暮色照临,苍穹披霞。柔和的阳光温暖着他的身体,洛衡眼皮动了动,渐渐转醒。   “诶?白龙仙人你醒啦?” 当洛衡起身时,地上四五只小兔儿着实叫他吃了一惊。   “这里是?” 他一边打量着屋内的一切,一边调息元气。   “雾仙山呀!是我们神女大人救了你!”   “神女大人?” 洛衡微微一愣,立即缓过神来,“霜儿?”   “你怎知神女大人名讳?你与神女大人是什么关系呀?”兔子们齐身向前,探出好奇的小脑袋。   “是她救了我...霜儿...我的霜儿...”洛衡惊喜地有些错乱。   “神女大人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兔子们愕然。   “霜儿是我的妻,是我挚爱的人。”洛衡猛然起身,面上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   “霜儿!”   梨霜卧在枝头,好不容易酝酿起了睡意,却见周公笑眯眯的老脸忽变大喝一声‘霜儿’,吓得她一个颤身眼看着就要从树上掉下!   “霜儿!” 洛衡眼疾手快,抢在方君年前头,树上那人在落地之前已被他抱进怀中。   “给我把小梨子放下!” 方君年大怒。   “恩?你...” 迷迷糊糊之中,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抱在怀中。梨霜心头一个颤栗,这周公莫不是与她同道中人?好色之徒是也?   “霜儿!霜儿,有没有伤到?”   洛衡焦急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她意识瞬间清明,忽觉自己所处的怀抱是何曾熟悉。   “放开我。” 梨霜理解恢复冰冷的神态,挣脱开他的怀抱。   “霜儿...”   梨霜缓步走向方君年,一反常态地依偎在他肩头,双手揽着他的脖,十分亲昵。洛衡攥紧了拳头,内息乱窜。   “洛衡殿下,既然伤势无碍,还请速速离开。” 方君年领会她的意思,连忙附和。   “是啊,别扰了本神的雅兴。” 方君年落座身后躺椅,梨霜自己则坐在他大腿上。   “霜儿!” 洛衡隐忍,原来看见自己心爱的人与他人这般亲昵,心中会这么痛。   “别这么叫我,就算你是天尊陛下,也要尊称本神一句神女。”   “霜儿,我不是。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天尊,我只是洛衡。”   “你不是天尊?” 梨霜抬头莫名地望着他,“我可知三界是无你不可。”   “自我重生起,我就不是什么天尊。只是莫儿年幼,我须得为他辅政。”   “什么?你让莫儿替位?” 她惊愕。   “恩。” 洛衡点头,满是愧疚之色,“霜儿...对不起。”   “殿下何出此言,本神虽贵为神女却也是受不起殿下这句‘对不起’的。这天色也不早了,殿下已无大碍,请速离开吧。” 梨霜神色冰冷,又将身子往方君年怀里靠去。   “霜儿!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因为忘记了你才会...” 他挡在梨霜身前。   “既然忘记了就不要再提起了,一并忘个彻底吧。”梨霜愤怒蹙眉。   “霜儿,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给你个机会?” 她起身,眸色寒冷地盯着他,“机会若是这么容易获得,那么请问洛衡殿下,曾经那个丑陋不堪身心俱毁的女魔头,你可曾给过她机会?”   “对不起!”   “免了!小的们送客!”   “是!神女大人!” 兔子们齐声答道。   “霜儿!霜儿!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不好?霜儿!”   “想弥补?是不是本神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她挑眉,有些玩味。   “是!无论什么事情!我不奢求你原谅,只要你能开心,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洛衡诚恳道。   “哦?这让本神...有些受宠若惊,既然洛衡殿下一番美意本神也不好拒绝。” 她慢慢走近,“天界不是有个诛仙台?本神虽见过却不曾看见有人跳下,不如洛衡殿下试试?让本神开开眼界?”   “霜儿?” 洛衡愕然。   “怎么?不敢?你不是很厉害么?区区一个诛仙台怕什么?”   “我...” 洛衡语塞。   “哼,我道洛衡殿下有多威武,还真是懦弱,当初本神连铸穹鼎都敢跳,区区诛仙台就令你却步了。”   “不是的!” 洛衡痛呼,他真的伤她至深,如今她恨他,都是报应。   方君年凑前牵起她的手,朝洛衡胜利一笑。   “把他赶走!” 梨霜怒喝一声,随方君年进了屋。   “你走吧白龙仙人,我家神女大人不欢迎你,快走吧!” 小兔儿们连拖带拽地将洛衡赶出了梨霜视线范围。   方君年正处于惊喜之中,贪婪地凑近她的脖间享受馨香。 梨霜见那人已走远,低头对上方君年深情的目光,她倏然起身,离开他的怀抱。   “小梨子?” 太过悬殊的对待,让方君年一时错愕。   “我,我困了,想去休息会儿。”   方君年落寞,没关系,来日方长,他一定能走进她的心。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作者所有,请于阅览后24小时内删除。